第32章
唐秋白看着她沒敢眨眼，心裏的話終于說出口時，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一半，連帶着溫度都冷了些。
手指在不安的摩挲，身體緊繃着，周遭的環境音被她自行屏蔽掉，那瞬間唐秋白加速的心跳聲被放大。
景舒雲微挑的眉梢沒有變化，只是看着唐秋白的眼睛蒙上一層薄薄的迷霧，像是在思索着什麽，半晌迷霧散去，她問：“真心話大冒險？”
夏季尾巴的夜晚，風帶着些涼意，火鍋店門口是片寬闊地，風從側面吹來，帶起唐秋白的縷縷碎發，她的瞳孔一瞬驟縮，酒意退去了些。
“老板，上次追靜婉姐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唐秋白轉移話題。
景舒雲打量着她，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便自動默認自己的猜測，“哪個？追她的太多了。”
“哎？” 唐秋白似乎有些詫異，又很快說：“也是，靜婉姐性格開朗，人也好。”
“嗯，只是她不喜歡別人。”
“那老板，你有喜歡的人嗎？” 唐秋白笑了笑随意地問，手心裏卻滲出了細汗。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多問題？” 景舒雲擡眼看她反問道。
“嗯…… 因為你也很好，對于優秀的人，我的問題總是多的。” 唐秋白歪了歪頭，恰好接住從樹上滑落的一片樹葉，輕飄飄的躺在頭發上，唐秋白渾然不知。
“哦？你說說看，怎麽好？” 景舒雲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眼睛似有似無的掃過那片綠色。
“人長的好看，事業有成，學歷不低，待人也非常的好，脾氣好，總之就是完……” 唐秋白掰着指頭一根一根的和她細數，只是等她最後一根手指收進掌心時，景舒雲忽的擡手向她頭頂探去。
火鍋店外明亮的光，這時卻變得有些幽暗，兩人的影子斜斜的打在地上，景舒雲突然的靠近，連帶着影子也模糊的交合在一起，只能看見她高舉的手，碰觸到唐秋白的腦袋。
廣藿香的苦味頃刻間蔓延，玫瑰花的香甜卻先一步撫上唐秋白的眉眼，景舒雲輕挑的眉，柔和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一點一點落進唐秋白的眼睛裏，舍不得眨眼。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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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真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同的是，景舒雲的聲音輕又短，唐秋白則是沉穩又緩慢。
綠葉被捏在景舒雲的指尖，短暫的停頓，她的手自然下垂。
唐秋白看着她重複的說：“我喜歡你，我是認真的。”
景舒雲看着她，眼裏是唐秋白看不清的情緒，她的薄唇微動，聲音沒有起伏，“喜歡，我？”
“不是朋友的喜歡，也不是同事的喜歡，是對另一半的喜歡。” 唐秋白皺了皺眉，幹脆說了個通透。
唐秋白屏住呼吸強迫自己對上她打量的眼神，倆人陷入沉默。
唐秋白臉頰隐隐發燙，垂下的手在空中輕微的顫抖。
如果不是她梗着一口氣說完，可能她的聲音也會抖。
景舒雲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仍然讓人感覺到平靜，眼底的柔和收了許多，看着唐秋白的眼神有些陌生又複雜。
唐秋白的心猛地一沉，望進她深邃烏黑的眼眸裏，像是身處一望無際的冰川，寒冷又孤寂。
片刻，景舒雲的低垂的手指一松，綠葉被風吹着緩緩飄向遠處，唐秋白望着飄蕩的綠葉，聽見身前的人淡淡的說：“抱歉，我只當你是朋友。”
即使有風的幫助，綠葉也沒能飄太遠，很快又輕輕的落在廣闊的大道上，成為白色地磚的陪襯。
唐秋白感覺到鑽心的疼，比之前她誤會的疼更甚，是喜歡的人最直白的拒絕，無數倍的被放大。
“嗯。” 唐秋白依然看着那片樹葉。
“時間不早了，我進去看看他們。” 景舒雲的聲音壓的低，遮住了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好。”
唐秋白沒有挪眼，望着葉子的方向，眼睛被景舒雲轉身經過的身影遮擋，又恢複。
唐秋白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感受到像窒息一樣的難受鋪天蓋地的襲來，一陣一陣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後來她是怎麽回的家，她都有些渾渾噩噩，她只記得她仰着頭，安慰着自己，深呼吸強行把眼淚推回去，再後面的她也沒有敢再多看一眼景舒雲。
唐秋白平躺在床上，眼睛沒有聚焦，茫然的望着天花板，漆黑又一望無盡的深夜永遠是比明朗的白天來的更痛苦，過的更漫長。
喜歡就像是黑暗裏肆意生長的一株帶刺藤蔓，妖冶又妩媚，無休無止，刺痛動心的人。
唐秋白沒熬過，還是打電話給了裔小夏，結果沒想到那邊接通的還挺快，只響了兩聲，聽筒裏傳來裔小夏活潑帶着笑的聲音。
“白白你怎麽還沒睡？”
“……” 唐秋白想說話來着，但是聽見裔小夏聲音的瞬間，無力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眼眶漸漸變紅。
“喂？”
“……” 我沒事啊，唐秋白想這麽告訴她，可是她像是被人掐住脖頸般，說不出話。
聽筒變得安靜，只是幾秒裔小夏帶着笑的聲音沉了下去，“白白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麽？”
“嗯。” 唐秋白吸了口氣，調整情緒。
“你說話呀，你和我說啊，發生了什麽？” 唐秋白的聲音讓裔小夏變得激動起來，她堅信一定發生了什麽，這樣的狀況是唐秋白從來沒有過的。
“沒、沒事，我沒、沒事。”
唐秋白斷斷續續的說，她盡可能的把控着自己的聲調，可是聽在裔小夏的耳朵裏，分明就是帶着哭腔，委屈又難過。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和我說嘛，你不要這樣吓我，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立馬買機票回來幫你罵他！” 裔小夏那邊好像說着起了身，來回的走，手機裏傳來她的鞋子踩在砂地上的聲音。
“沒、沒有，你不要激動。” 唐秋白急忙的說，又穩定情緒，把和景舒雲表白的事慢慢和她說，只是眼淚不受控制，嘩嘩的往下掉。
“唉，這種事沒有對錯，只是她恰好不喜歡你。” 裔小夏幽幽的也嘆了聲氣。
“錯過你，絕對是她的損失，我白白多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中間還會做實驗！” 裔小夏又說。
“做實驗什麽鬼。” 唐秋白僵硬的嘴角輕輕扯了扯。
“別難受啦，你想想我當年和前男友分手都沒你這麽難受。” 裔小夏笑了笑。
“…… 你分手的當晚，拉着我去外面的大排擋咕嚕咕嚕的灌酒，喝到後面我都分不清你臉上是眼淚鼻涕還是酒，你忘了？” 唐秋白剛哭過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鼻音，說的又輕，聽起來更像是剛摔跤爬起來的小朋友。
“嗨呀，這都陳年爛谷子的老事了，你怎麽還記得。”
倆人說着沉默半晌，不知道是誰先笑，倆人又突然握着手機一起笑起來。
笑夠了，裔小夏才說：“我很久沒吃過那家大排檔了，等我回來我們去吃啊。”
“好，我也很久沒去過了。” 唐秋白吸了吸鼻子。
“你這下打算怎麽辦？換家公司？”
“暫時不換吧，公司待遇和同事都挺好的。” 唐秋白沒說的是，其實她還有些舍不得離開景舒雲。
“那你們倆？你不怕尴尬？”
“我也想到了這個點。” 唐秋白說着換了只手，頓了頓又說：“所以我打算等手上的事兒忙完吧，這個月結束，就申請休個事假，出去緩緩。”
“行啊，那你打算去哪兒？”
“可能……” 唐秋白思索着眯了眯眼睛，又想起加州的攻略，“去趟西安吧，還有時間我就過去找你，也體驗體驗你這志願者的生活？”
“好啊！我們正好缺勞動力！”
倆人又笑了笑，裔小夏和唐秋白講起了她們最近遇到的好玩有趣的事，唐秋白靜靜的聽着，偶爾也跟着她一起笑。
等着唐秋白挂斷電話時已經是淩晨了，不過多虧了裔小夏的調節，讓她當下的夜晚稍微好受了些。
唐秋白深深的吸着氣，緩和心情，想起加州又登上微博，讓唐秋白沒想到的是，加州幾分鐘前，恰好發了一條微博。
是一張練字的字帖照片，點開能看見上半張的筆跡和下半張的筆跡截然不同。
前面的像是心情浮躁寫出來的，筆跡有些淩亂，而後面才是加州一貫瘦硬有神的筆跡。
唐秋白看着這照片歪了歪頭，先不說這是唐秋白第一次看見加州，過了十一點發的一條微博，但看着這鮮明的對比，就知道她心情應該是不大好。
唐秋白想着，手指迅速的點贊評論，“第一我就不想了，來個前十吧。”
結果發出去，前面一排人，唐秋白還真的挨個數了一下，她的嘴可能開了光，上次說第一，來了個第二，這次說前十，結果好巧不巧的她第十一。
這也可以？？？
唐秋白覺得臉有些疼，結果還沒等她去自己的評論下回複省略號，微博的消息提醒倒是先響了。
@加州一號公路回複@白白白：“？”
接着因為加州的回複，以及唐秋白自身的喜劇效果，被一衆網友回複的 “哈哈哈” 刷屏了。
唐秋白回了加州一個苦笑. jpg，點進了私信。
“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唐秋白一邊刷着微博一邊等加州的回複，直覺告訴她，加州應該會回她。
有心事這麽晚不睡的人，大概不會介意再晚一點。
果然，唐秋白刷了熱搜回來，就發現加州回複了她，不止一條，還回複了兩條。
唐秋白有些好奇，結果等她看清屏幕上的字後，又無奈的笑了笑。
“你不也是？”
“我覺得你可能永遠也搶不到我第一的沙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