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一個看走眼,沒準兒釀成大錯。”
“當然呢,也不必說過于約束自己,活成個孤家寡人似的。平日裏一呼百應、從者如雲,實際上卻無一人可交心。萬裏江山找不到半個人共賞,又有什麽意思呢?”
侃侃而談了好一陣,擡眼就看到太子殿下被震成泥塑木雕,告辭出門時候都有些同手同腳……
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放了些什麽厥詞的玉錄玳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叫你嘴尖舌快,亂說一通。還好……”
還好這會兒才康熙三十七年,九龍奪嫡還是個預備式的狀态。儲權與君權還較為和諧,沒經過各方傾軋的胤礽還是個相對單純無害的狀态。不然就憑今兒這種種,她就得是個立馬再挂一波兒的命!
兩歲就被立為太子,在這風谲雲詭的宮廷裏生活了整整二十四年,胤礽又怎麽可能如玉錄玳想的那麽無害?
早在玉錄玳踏進毓慶宮的同時,她所有資料就已經擺在了對方的幾案上。包括她自戕醒來後判若兩人的表現,也包括她對隆科多的那番威脅。正是好奇她這變化,還對牛痘跟她所說的利國利民之法感興趣,才有的之後種種。
後面玉錄玳一個松懈,忘了自己身處哪朝哪代是個什麽身份。真拿太子當自家晚輩,各種諄諄教誨,反而意外了他認可什麽的……
那絕對是被玉錄玳誤認為無用的金手指作祟了。
小赫舍裏氏一生只得一滴骨血,自是愛若生命。偏兒子被婆婆抱走教養,只知瑪嬷不親近額娘。為了彌補這畢生之憾,她苦心修煉多年練就個奇異的技能。類似于信服度光環一樣,可以無形中增加她言行的可信度。
越誠懇勸說,推心置腹下,效果越發明顯。
而玉錄玳之前對胤礽那番話,妥妥粉絲對自家愛豆的殷殷叮囑,絕對發自肺腑了。以至于胤礽從小生活在風雲詭谲的宮廷內,也沒能逃過中招的命運。
乾清宮
康熙放下禦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角:“太子親自出宮去接了他在潭柘寺拜佛的太子妃,連帶着把隆科多福晉也給帶進了毓慶宮?簡直胡鬧!梁九功,着人傳太子過來回話。”
“喳。”梁九功躬身領命,剛要退出殿外着人去毓慶宮傳旨,就聽到太子殿下求見的通禀聲:“萬歲爺,您看這不是巧了麽?太子爺果然至孝,知道想您之所想。”
康熙笑罵:“算那臭小子識趣,愣着做什麽?還不讓他給朕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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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這聲聽在耳裏的胤礽整了整衣冠,微笑進殿:“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福金安。”
“得!”康熙瞪眼擺手:“有你這個恣意妄為的混賬,朕怕是片刻難安。你說你,堂堂一國儲君做事怎麽就不知道三思後行?非要人家隆科多敲登聞鼓,告你個強奪臣妻麽!”
咣當一口大鍋從天而降,吓得胤礽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天啊,皇阿瑪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兒臣再不才,那也是龍子鳳孫,什麽樣的天資絕色沒見過?用得着打自家姨母主意那麽禽獸不如麽?”
“若佟佳大人真昏聩如斯,皇阿瑪可就得慎重思考,是不是能把重責大任交付到他手上了。”
康熙氣樂:“合着你小子做事欠思量,還是人家隆科多的錯了?”
“枉顧人倫,強搶岳父侍妾為己用。又寵妾滅妻,迫使嫡妻自戕,他本就大錯特錯。”胤礽豁然起身,怒氣沖沖開始對隆科多的指控:“拿着魚目當珍珠,倒叫真正的明珠蒙塵。這樣是非不分的狗東西,虧我赫舍裏家将好好的閨女嫁與他!”
父子
康熙怒,擡手一張奏折扔過去:“你赫舍裏家?愛新覺羅·胤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又是哪個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了?!”
這要是換做往常,龍顏大怒下,胤礽得秒跪。心裏不以為然,覺得堂堂帝王過于小氣,面上卻山呼萬歲,連說兒臣知罪。等順利過關了,再去找舅公抱怨,被他灌輸一腦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現在……
胤礽擡頭,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家皇父只是在吃味兒呢?
再一想想玉錄玳的話,胤礽幹脆眼睛一閉,心一橫,直接豁然起身氣咻咻看着自家皇阿瑪:“皇阿瑪這話兒臣就不愛聽了,兒臣是自落地就沒了親額娘。全靠皇阿瑪又當爹又當娘的,一點點把兒臣拉扯大。兒臣再怎麽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忘了自己是誰的兒子。只是……”
“兒臣生兒喪母,從未見過皇額娘一面。思念之餘,也忍不住愧疚。會想若不是兒臣,會不會……會不會皇額娘就不會年紀輕輕撒手人寰?”
康熙幼年登基,一路從內憂外患中走來。最珍惜不過的,就是當年跟嫡妻赫舍裏氏相互扶持的日子。如今嫡親早亡,她拼命給自己留下的嫡子又在自己眼前紅了眼眶……
饒是一代帝王如他,也忍不住走下禦座,把愛子摟在懷裏:“保成莫要自責,你皇額娘……是朕!是朕這個夫君的照顧不周,與你無關。你皇額娘臨終之時也曾親口說過,為朕、為大清江山誕下麟兒她縱百死也依然不悔。只抱歉再無力護持你長大,讓你小小年紀成了沒娘的孩子。”
兩句話說得胤礽淚目:“那,那後來呢?”
“後來啊!”康熙目光悠遠,神情中充滿了追憶:“後來朕答應你皇額娘,必定身兼父母職,盡心撫養你這個小魔星長大。說來也是你小子精乖,那麽多的宮女太監不找,非得朕哄着才肯好吃好睡。”
父子倆自從三十六年秋以來,就再也沒有這麽真實而又溫情地相處過。一時間不止康熙,就連胤礽都不禁萬分懷念。硬是秉持着丢臉一次是丢,兩次也是丢的信念,纏着康熙大講特講他童年的種種趣事、糗事。
夜裏更是賴在乾清宮,兩父子同塌而眠。翌日清早,康熙爺罷朝,父子倆同去仁孝皇後山陵致祭,追憶元後。
直致月上中天,再也看不了自家皇阿瑪沉浸在痛苦消沉中的太子殿下才正色開口:“因皇額娘故,兒臣總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當成赫舍裏家一份子,替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回護外祖家一二。這固然有我年少淺薄,思慮不夠周全的錯。但……兒臣有一說一,皇阿瑪的表弟兼小舅子也真不是個東西!”
此事都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作為天下之主的康熙又豈能不查個清楚明白?
但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簡言之護短小心眼的他只冷哼:“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丈夫素來就是妻子的天。隆科多固然混賬,那小赫舍裏氏也是無能!只空有悍妒之心,卻無規勸夫君之能。”
“也無怪乎一手姑姑為婆母,表哥做相公的好棋被她下到這麽四面楚歌的地步。連五歲的孩童都能教她親愛我,孝何難?親憎我,孝方賢。”
“當家理事半點本事皆無,倒把心思都用在些旁門左道上。竟然狗膽包天,扯你皇額娘的虎皮做她大旗。焉知這馬屁不會拍到馬蹄子上,叫朕雷霆大怒,直接賜她去常伴你皇額娘左右呢?”
對于敢借他嫡妻名頭邀買名聲、蠱惑他愛子之流,康熙爺從來都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
很明顯,這會兒的玉錄玳絕對就上了他的黑名單。
對此,胤礽半點不慌,只笑吟吟接話:“既然她敢冒着您雷霆震怒的風險,當然有所依仗。比如她無意中發現了比人痘更安全、有效預防天花的法子。主動找兒臣跟太子妃石氏幫忙轉達,願意悉數獻給朝廷。她不求诰命加身,不求聞名朝野,只求皇阿瑪開恩賜她與隆科多和離。”
“什麽?”康熙雙眼圓睜,無限震驚地看着胤礽:“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胤礽一愣,重又躬身回答:“她不求诰命加身,不求聞名朝野……”
“滾!”康熙氣極,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誰要聽你那些個細枝末節?天花,朕要聽的更安全、有效預防天花的法子!隆科多那媳婦真有良方?果有奇效?”
胤礽一頓,苦笑道:“回皇阿瑪的話,姨……赫舍裏氏确實說牛痘之法比人痘更安全、有效。但兒臣未曾親眼所見,不敢妄斷。”
“只想着咱們大清被天花惡疾困已久,但凡有點希望就不能錯過。所以昨晚,兒臣就已經命人暗暗收集牛痘,并安排幾個死囚種痘。想着若有所得,便第一個向皇阿瑪報喜。若無功,就當是兒子年輕氣盛異想天開了,也免得皇阿瑪跟着空歡喜,甚至有損英明。”
聽他已經把事情安排的妥當周全,康熙放心之餘也有了繼續調侃自家兒子的心情:“哦?既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