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氣氛陷入僵局。陸河這一手看似體貼,實則壁壘森嚴,難以找到攻破點,把外套丢給他後就轉過頭去繼續看電影了,許嘉承總不能拿開衣服繼續作妖。
他把腿上的外套往上拽了拽,蓋住大半個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說道:“謝謝。”
陸河眼睛對着屏幕回答:“不用。”
許嘉承無法,也開始把眼神聚焦于屏幕上。電影他之前看過一遍,今天讓陸河陪着,明顯別有用心,誰知現在會是這副局面,機關算盡,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也不是不能繼續厚着臉皮作下去,但點到為止,先不提陸河今晚能不能被撩起來,就算真撩到了,那許嘉承也是沒辦法收場的。
畢竟只要對方手稍稍往腿根處挪挪,他就原形畢露了。
他在電影配樂下胡思亂想,身體因為陸河的厚外套開始回溫,像被包裹進一片溫暖的海水裏,鼻息張合間能聞到一股年輕而熾熱的味道。
年輕真好啊。
許嘉承耷拉着眼睛想道,屏幕上的人影在眼前模糊晃動,最終,他跌進了一片黑暗裏。
電影到中段,陸河從屏幕上轉開眼睛,他心下奇怪,怎麽許嘉承老實了這麽久。這向來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陸河一直刻意忽略旁邊的動靜,想以不變應萬變。
沒成想,許嘉承竟耐得住氣,半天沒玩花花腸子。
結果他一偏頭,借着電影上的光發現再三防備的人已經睡着了。
光線昏暗,陸河看的不大清楚。但不知為何,他仿佛産生了錯覺,竟覺得自己能從這喧鬧的環境裏聽見身邊人綿長的呼吸聲。
腦海裏浮現之前在寫字樓下許嘉承疲倦的臉,陸河心裏明白,對方不是出來賣的小姐,雖然行為浪蕩,但身上并沒有風塵氣。
但這份疲倦從何而來,陸河不得而知。
因為熟睡,許嘉承捏着衣角的手卸了力氣,蓋在身上的外套滑到小腹。陸河手伸過去提起衣服,動作輕緩地幫他重新蓋到了胸前。
一覺睡得滿足,半點沒受影廳裏的音樂和人聲影響。直到燈光大亮,工作人員進來打掃衛生,許嘉承才慢慢清醒過來。他有幾秒的大腦空白,看見陸河的臉時,準備開口說話:“陸……”
因為剛醒,聲音又小又模糊,宛若氣音,陸河壓根沒聽見。
然而許嘉承卻因為自己這一聲,像被驚雷劈中,立即清醒過來。
——他迷迷糊糊中,差點用本音說話了。
陸河低頭拿起許嘉承幾乎沒喝幾口的咖啡,并沒有注意打他變化多端的臉色,說道:“醒了就走吧。”
許嘉承起身按了按太陽穴,抱着陸河的外套跟在後面。
出門有垃圾桶,陸河把咖啡丢進去,“一口沒喝。”話裏并沒有不滿的情緒,對方沒喝,他倒覺得是好事,畢竟已經這麽晚了,咖啡明顯不适合一個過度疲勞的人。
許嘉承沒喝倒不是考慮到身體問題,他穿女裝在外面時,很少喝東西,即使去酒吧也只是裝模作樣的沾沾唇。
畢竟喝多了想上洗手間,是件麻煩事。進女廁所不尊重其他女性的隐私,男廁所更是不可能。兩廂為難下,只好盡量克制自己的生理欲望。
但許嘉承無法解釋自己不喝的原因,只好轉移話題,把外套遞給陸河,“衣服還你,謝謝。”
陸河卻沒接,一場電影下來已經是深夜了,他們正朝着門口走去。
“你穿吧,到停車場還有段路。”陸河不太習慣跟許嘉承說這種聽起來意外脈脈溫情的話。
許嘉承果然得寸進尺的笑起來,“真是受寵若驚。”
陸河裝聾作啞,沒理睬他。
許嘉承默默的套上了衣服。陸河的外套穿在蘇妤那種嬌小的姑娘身上,估計能把人大半個身體包裹起來。而穿到許嘉承身上,卻完全換了個味道,雖然有些大,但意外的挺合适。
兩人并肩出了商場,冷風霎時侵襲而來,許嘉承裹着陸河的衣服倒還好,反而是陸河自己猝不及防的被兜了一臉寒流。
路邊行人屈指可數,偶有亮着燈光的車輛行駛而過。
走到在人行道上的紅燈前兩人停下來,許嘉承突然表示:“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這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認識到現在,許嘉承和陸河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但每次都不會浪費任何相處的機會。
“欲擒故縱嗎?” 陸河懷疑他又在耍心眼。
“欲擒故縱還太早了……現在就對你用這招,估計會直接給你逃掉了。”許嘉承言笑晏晏,似真似假的調侃,“只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你要回學校吧?A大那出了名的門禁,我是有所耳聞的。”
陸河忍受着冷風的侵擾,挺拔身子站立,“難得善解人意,” 他評價道,接着話鋒一轉,“不過還是送你回去吧,開快點應該趕得上。”
許嘉承不為所動的拒絕:“算了吧,你不惜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他說完便點開手機app準備叫車,陸河看這架勢,知道這人是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堅持。
只建議:“別叫私家車,叫出租。”
許嘉承諾諾應聲,只見手機屏幕一直在轉動,時間一秒秒增加,卻沒有人接單。
他們退到了路邊等車,兩人并肩站着,許嘉承身上還穿着陸河的衣服,遠遠看去竟也般配。
在不知情的路人眼裏,恐怕都會認為這是對恩愛情侶。
他倆一時無話。手機顯示已經有司機接單了,但趕過來還要花些時間。
許嘉承這時擡頭盯着陸河,嘴角綻開了一抹笑容,像暗夜裏一朵盛放的花,“走之前,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他的聲音很輕,随着襲來的風飄飄而落,尾音恰好撓在人心尖上。
這矜持的問話來的突然,陸河對上他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映照出的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發現從影院出來前許嘉承還是一張紅唇,這會兒功夫口紅卻已經在悄然間卸了幹淨。
陸河穩了心神,面色不改的問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新招數?”
他們都想起來,幾個月前,吃完夜宵那晚,許嘉承下車前偷襲不成,曾說下次要想個新招數來對付他。
果然今天來實踐了。
許嘉承被直截了當戳破刻意的勾引,不見難堪,也不回答,幹脆的默認了。
陸河面對這陣沉默,依然毫無反應。
兩人對視了幾秒,許嘉承波光潋滟的眼睛裏似有道蠱惑人心的鈎子,知道沒可能等到對方回應了。
但他沒放棄,又輕聲詢問,這次換了個說法。
“那你可以吻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