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吧舞池裏燈光迷亂群魔亂舞,許嘉承穿着短裙跟人面貼面扭腰擺臀,酣暢淋漓一番後,推開一直往他身上貼的陌生男人,回到吧臺前,喝了口酒潤嗓子。
等氣喘勻了,他掏出手機看時間,準備回家——畢竟明天還是工作日,結果發現手機裏躺着一條未讀信息,發件人是陸河。
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他提起嘴角,原先內心裏的陰霾頃刻間散了大半,心情愉悅的回複:「沒睡,怎麽,終于想起我了?」
陳旭喘着粗氣,眼看着手機屏幕自動暗下去。他緊握機身,想靠着金屬的冰冷感緩解心中躁動不安的火氣。
這串號碼他能倒背如流,也一直打不通。而現在,卻出現在陸河手機裏,對話還如此令人遐想。
至于這兩人背地裏不可告人的關系,昭然若揭。
陳旭渾身發抖,震顫不停,他哆嗦着又打開了手機,一下一下的敲擊鍵盤:「現在能見面嗎?」
許嘉承收到回複有些詫異,昨天拒絕的那麽幹脆,現在三更半夜了,反倒想約他見面。
「真想我了啊?」
憤怒和惡心幾乎要噴薄而出,陳旭咬緊下唇,顫抖着手打字:「是,zon酒吧見,行嗎?」
許嘉承對着手機暗嘆這是鐵樹開花了啊,看來離守得雲開見月明估計不遠了。
他爽快的回道:「好」。
酒吧是許嘉承和陸河第一次見面的那間,離他目前在的這家有些距離。
昨天陸河拒絕了他的邀約,許嘉承便自己出來玩兒了,幸好他今天是穿女裝出來,否則陸河這麽突然的約見,他可能都趕不及化妝換衣服。
他在出租車上補了補瘋玩一晚已經褪色的妝,司機開了一截後告訴他前面堵住了,要不要提早下。
許嘉承無所謂,付完錢就下了車。今天是情人節,人比往常多幾倍,通往酒吧的那條巷子,從巷口就堵的水洩不通。
他繞過哄鬧和迷醉的人群往裏走,放在包裏的手機歡快的在人聲鼎沸裏響起了清越的鈴聲。
——是陸河。
“我就快到了,怎麽,今天這麽迫不及……”許嘉承以為陸河是打過來問他到沒到的,一接通便忍不住笑意的調侃道。
陸河卻無心與他調情,急切地打斷他:“你在哪?”
“zon酒吧啊……”許嘉承邊回答邊停下了腳步,聽他的語氣,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陸河洗完澡出來,看見陳旭的書包扔在椅子上,人卻不知蹤影。
他沒細想,拿着毛巾擦頭發,順便點亮了手機,屏幕上沒有未讀信息顯示,他以為是許嘉承還未回過來。
過了會兒,頭發已經擦到半幹,陳旭依然沒有回來,陸河在洗澡時聽見了開門的聲音,而書包也從無到有,說明陳旭回來過一次,又匆匆走了。
曲起手指敲擊桌面,他心裏莫名有些隐隐的違和感,但尋不到源頭。
他盯着自己的手機,也一直沒有動靜。
手機和陳旭?
不對,手機擺放的位置……
他找到違和感在哪裏了!
陸河記得他去洗澡時,手機不是放在這個位置的。
他一把抓起手機,打開和許嘉承的聊天界面,裏面是一片空白。
“你沒到的話,先別進去。”陸河一邊換鞋一邊說話。
“天氣這麽冷,你讓我在外面等你啊。”許嘉承不滿,繼續往前走。
“不是我約的你,是……”陸河抓起桌上的鑰匙和錢包塞進口袋裏,開了宿舍門往外走。
“我知道了。”許嘉承沒等說完就打斷了他,随後臉上的笑意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站在酒吧對面的羊腸小道上,隔着幾米的距離,有個大男孩站在酒吧門口。這麽冷的天,男孩卻沒有進到裏面,也沒有像旁人那樣為了取暖縮緊身體。他整個人直挺挺的站着,眼睛在夜色裏閃着兩簇火光。
許嘉承一進入這片領域,就被他鎖定,那兩簇火光如有實質般,燒上了他的軀體。
“我看見他了。”許嘉承舉着手機低聲說,陳旭的眼睛在對面一錯不錯的盯着自己,“我先進去。”
兩人對這個“他”,心知肚明。
陸河啓動車子,連安全帶都忘了系:“好,我盡快過來。”
陳旭像一尊雕像,僵化在迎面寒風裏半分未動。許嘉承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
“進去吧?”他先開口。
陳旭緩緩轉了轉眼珠子,一言不發的跨過酒吧門檻,許嘉承跟在後面。
“幫我們開間包廂。”許嘉承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領着他們上樓,察言觀色的本領爐火純青,瞧見這兩人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來此地尋歡作樂的,連小姐和少爺都沒給他們塞進去,關上門就離開了。
房間不大,暖氣充足,陳旭依舊直挺挺的站着,許嘉承也不好自個兒坐下,兩人相對無言。
許嘉承被空氣裏的尴尬和沉默攪得呼吸不暢,他一會兒看看四處的擺設,一會兒低頭拽自己衣服上的毛,總歸是不看陳旭,對方卻死死的盯着他。
“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陳旭終于開口,聲音嘶啞難聽,裏面似窩着無盡的痛苦和憤怒,“我偷偷看了你一個多月,卻始終不敢上前搭讪。後來我讓阿……陸河陪我來,我喝了酒以後,才敢找你說話。”
“我确實不夠聰明,陸河那麽受女孩子歡迎,我竟然蠢到帶他來,自己做了陪襯。”
他思路清晰的描述着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再回想起,其實一直以來有很多細枝末節都被他忽略了,現在拼湊在一起,還原的真相無非是他傻,是他自不量力。
陳旭手指握成拳,近期因沒有修剪而參差不齊的指甲陷進了手心的嫩肉裏,但這點生理上的刺痛感卻遠遠不夠——遠遠不夠壓制他內心深處隐忍勃發的怒火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