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
有點擔心起這個小丫頭,于是三人便分頭去找藍念雲。三人在雲深不知處的各個院子房間裏裏外外找了個遍,驚動了藍曦臣、思追、景儀他們一起出來找,可是藍念雲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這一下衆人都開始有點兒慌了。
魏無羨摸了摸鼻子道:“藍湛,我們去後山找找,雖說平日我們不允許玉兒一個人去後山玩,保不齊她人小鬼大偷偷去過。”
藍忘機點點頭道:“好。”
藍啓仁放心不下也一同前往,藍曦臣和藍家其他弟子則在山門外周邊一帶尋找。
三人一起在後山仔細查找,在後山一片竹林附近,聽力極佳的三人聽到了玉兒的聲音,他們蹑手蹑腳地靠近聲源,只見竹林深處的一片草地上,很多兔子在那裏吃草,玉兒就蹲在兔子中間自言自語。
玉兒的前面有着很多小兔子,她雙手各抓着一黑一白兩只小兔子,正對着這兩只小兔子說話。只見她先抱着小黑兔對小白兔說:“藍湛,你要我給你生很多小藍湛嗎?”那語氣和魏無羨的一模一樣,倆人驚訝地長大了嘴,心跳加快,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糟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玉兒偷聽到了他倆的那些葷話。啓仁則尴尬地扭過了頭。
玉兒放開小黑兔,又抱起小白兔對小黑兔說:“胡說,你是男子,如何生孩子?”這下的語氣和藍忘機一模一樣了,倆人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
玉兒又換成小黑兔對小白兔說:“我要是可以生孩子,你天天這麽搞我,早就生出很多小藍湛了。”
只聽得藍忘機和魏無羨倆人在心裏喊了幾百次造孽!藍啓仁的臉紅一怔白一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玉兒把兩只兔子都放在面前,然後蹲下來很認真的說:“父親,爹爹,玉兒不會打擾你們,你們一起生孩子吧,玉兒真的好想有弟弟妹妹一起玩啊。”
“哇!藍湛,現在該怎麽辦?我沒臉見玉兒了。”魏無羨在藍忘機耳邊耳語道。
“魏嬰,無妨,玉兒不懂詳情。”藍忘機不慌不忙道,藍啓仁狠狠瞪了藍忘機一眼。
魏無羨瞪大眼珠子道:“藍湛,我怎麽一直沒發現你臉皮原來這麽厚的!”
藍忘機微微一笑,把魏無羨摟在懷裏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道:“只對你。”藍啓仁心裏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只見玉兒放下黑白兩只兔子,又抱起另外一只灰兔子道:“二爺爺,不要生氣啦,玉兒知道錯了,玉兒不是故意要剃掉你的胡須的。”
魏無羨和藍忘機轉頭看了看藍啓仁,看着他被布包着只剩下一雙眼睛的臉,心裏覺得又滑稽又好笑,但是他倆都憋住了,不敢明目張膽在藍啓仁面前哈哈大笑。
玉兒把那只灰兔子放在自己面前又自言自語道:“二爺爺,雲兒是誰呀?你天天對着月亮叫雲兒,雲兒是住在月亮裏的仙子嗎?你說雲兒不喜歡你的胡須,是不是你留了胡須雲兒才不要來見你呀?玉兒只是想幫二爺爺見到你的雲兒才剃掉你的胡須,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二爺爺生氣的樣子玉兒好害怕。”
藍啓仁愣住了,覺得心裏頭忽然一陣發燙,随即這燙燙的感覺沖上腦門,鼻子酸了,嗓子也堵住了,視線忽然就模糊了,一顆滾燙的眼淚從臉頰緩緩滑落。
藍念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着眼前的兔子們道:“二爺爺、父親、爹爹,玉兒會乖乖的不惹你們生氣,玉兒要很快長大,長大了就可以替你們分憂不讓你們那麽忙,長大了就有很多朋友不再寂寞了。”
魏無羨呆呆地看着藍忘機,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再回頭看看藍啓仁,也是一樣。三人尴尬地吸吸鼻子調整了一下心情,向藍念雲走過去,藍啓仁一把抱起小人兒,柔聲道:“對不起,玉兒,二爺爺不該吼你,以後二爺爺不留胡須了,你不用偷偷把我迷倒剃掉。”
藍念雲又驚又喜地望着三人,不敢置信道:“真的嗎?二爺爺不生氣不罰玉兒了嗎?”
藍啓仁一把扯掉抱住臉的布巾,摸了摸被剃得亂七八糟的下巴道:“真的,你看,這樣的二爺爺好看嗎?”
藍念雲拍手笑道:“我喜歡沒有胡子的二爺爺,好年輕好帥!”
魏無羨看着藍啓仁下巴上雜七雜八的碎胡子,生生地把笑憋回肚子裏道:“叔父,你剃了胡子真的是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啊!藍湛你說是不是啊?“
藍忘機附和道:“是。”
所以藍啓仁為了藍念雲在古稀之後剃掉了留了将近五十年的長須,震驚了雲深不知處的衆人,也震驚了仙門百家,從此人人都知道治學嚴謹、獎懲分明、永遠都硬邦邦的藍啓仁也有一個軟肋——藍念雲,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番外 紅玉(一)
話說觀音廟一疫結束後,魏無羨和藍忘機私奔雲游,到處游山玩水斬妖除魔不亦樂乎,只是挂念姑蘇藍氏群龍無首,所以一年後結束雲游回雲深不知處定居。魏無羨人在雲深不知處心卻在江湖,一直心心念念再次出去雲游,怎奈瑣事一大堆身不由己。先是藍忘機接任仙督,再是魏無羨結丹又失丹并且中毒命在旦夕,藍忘機欲以身殉情,藍啓仁舍丹相救。于是雲游的計劃就一再耽擱下來,直到五年後藍曦臣接任仙督,倆人才有時間再次出游。
倆人下山後一路走一路游,魏無羨一路上嘗美食、飲美酒、看美景,殺殺怪、收收妖,藍忘機百依百順事事都由着他怎麽高興怎麽來,魏無羨心花怒放,簡直快樂得要上天!
這一日到了清明時節,倆人正在酒樓用餐,看着路上行人來去匆匆忙于上墳祭祖,魏無羨吃着吃着忽然心裏一澀,不由自主呆滞了,美食也不香了,酒也不想喝了,就那樣傻傻地發呆。藍忘機見他有異,輕輕地攬他入懷,柔聲問道:“魏嬰,怎麽了?”
魏無羨情緒低落地搖搖頭道:“藍湛,沒什麽,只是想爹娘了。”
藍忘機低頭親了親他的額發,看着他的眼睛道:“嗯,你想去夷陵找你兒時的房屋嗎?”
魏無羨鼻子一酸,伸手摟住藍忘機的脖子道:“藍湛,還是你最懂我。我想找到那個房子,看看爹娘還有沒有什麽遺留在那兒,也想找找那個山峰,解開紅玉的秘密。”
其實這次出游除了游山玩水斬妖除魔外,魏無羨和藍忘機還有一個心願想完成,就是幫魏無羨找到兒時的家。藍啓仁贈予倆人的紅色玉佩中隐藏着一個秘密,倆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魏無羨覺得玉佩上的花紋像兒時所住房屋附近的一個山峰,只是那時候太小,他記不得家的詳細位置所在,只是依稀記得在夷陵附近。
藍忘機揉了揉魏無羨的腦袋,嘴角輕揚道:“好,待你吃飽我們即刻動身。”
魏無羨說風就是雨,筷子一扔拉着藍忘機跳起來往外跑,邊跑邊說:“不吃了,不吃了,現在就去找。”
藍忘機哭笑不得,止住了魏無羨的腳步道:“魏嬰,稍等,還未結賬。”
結完賬,藍忘機祭出“避塵”劍,一手攬住魏無羨的腰騰空而起禦劍向夷陵飛去。到了夷陵地界收劍落地,倆人憑着魏無羨殘存的一絲記憶,在兒時江楓眠找到他的集市附近開始一個山峰一個山峰的細細查找。
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年之後,他們終于找到了一處山岙,越走近魏無羨越激動,記憶的閥門一點一點被打開,他憑着模糊的印象走到一處坍塌的茅草屋旁,激動大叫:“藍湛,我找到了,就是這裏,這就是我兒時的家!”
藍忘機趕緊走過去,摟住魏無羨道:“魏嬰,你确定?“
魏無羨激動的無法抑制,渾身顫抖手腳冰冷,哽咽道:“是這裏沒錯,你看屋後那一堆柴垛,是我爹爹堆的,還有這棵柿子樹,是我爹爹為我娘栽的,都這麽高了。”
看着懷裏抖成一團的愛侶,藍忘機心疼的緊緊摟住他,他輕輕蹭着魏無羨的頭發在他耳邊溫柔低語道:“魏嬰,我在。我們一起重建。”
接下來的日子,倆人在故址旁邊重建了一座新的茅草屋,魏無羨在坍塌的屋子內找到了一些兒時的衣服和玩具,時隔四十多年都已經破敗不堪,他仍然如獲珍寶,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新家。倆人就在那裏住下來,他們去集市上購置了一些生活用品,開始在那裏隐居。
這一日午膳後,藍忘機靜靜地坐在書案旁看書,魏無羨把弄着兩塊紅玉,他把兩塊玉翻來覆去地拼在一起看了許久,他們已經找到那個玉佩花紋上的山峰,就在他們屋後不遠的地方,山峰下面有一塊很大的岩壁像一道天然的石門,可是他們找遍了周邊各個角落也找不到可以打開的痕跡,也許這只是長得像一道門的岩壁而不是門,紅玉裏面的秘密依然解不開。魏無羨把兩塊玉合并在一起看了好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沮喪地往後一倒躺在地上。
藍忘機轉頭看他,寵溺地笑了笑繼續看書,魏無羨盯着藍忘機看了許久,忽然眼珠子一轉,欺身上前,拿開藍忘機手裏的書,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臉直怼怼地放大在藍忘機面前,嘟起嘴撒嬌道:“二哥哥看看我嘛~“
藍忘機沒來由的一陣臉紅心兒跳,耳朵尖一下子緋紅,他倆在一起那麽久了,魏無羨這一招依然屢試屢中,藍忘機抱住魏無羨的腰摟在懷裏紅了臉道:“魏嬰,別鬧!現下是白日。”
魏無羨俏然一笑,波光流轉,繼續魅惑道:“二哥哥~親親我~”
藍忘機覺得有一團火霎那間從丹田沖上腦門,一把扣住魏無羨的腦袋深深地吻了下去,魏無羨伸出舌頭勾住藍忘機的舌尖,倆人呼吸交纏,唇齒纏綿,相互吸允着對方口裏的汁液,四肢也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幹柴烈火一觸即發。藍忘機一個翻身把魏無羨壓在身下,手附上他的腰帶就要解開。
魏無羨一把推開藍忘機,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喘着氣笑道:“藍湛,你不是說現下是白日嗎?“
藍忘機也站起來繼續把魏無羨摟在懷裏,呼吸急促上下其手道:“我們不在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用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欲擒故縱道:“不在雲深不知處就可以不遵守藍氏家規了嗎?嘿,藍湛,我發現你變了。”
藍忘機不理他,一手扣着他腦袋想繼續親吻他,魏無羨趕緊躲開,戲弄他道:“藍湛,藍氏家規白日不可宣yin,你是藍氏子孫無論在哪裏都要遵守的。”
藍忘機愣了一下,松開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擺,調整呼吸走到書案旁坐下來繼續看書。魏無羨哈哈大笑:“藍湛,你笑死我了,變臉那麽快。”
藍忘機擡起眼瞄了他一下道:“晚上讓你看看怎麽叫變臉快。”魏無羨邪魅一笑,上前摟住他的脖子道:“藍湛~你現在不想要我嗎?一定要要等晚上嗎~”
藍忘機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把魏無羨推倒在地,再度翻身壓上。
魏無羨大聲求饒道:“二哥哥~二哥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藍忘機咬牙切齒道:“你自己撩的。”
正在倆人就要天雷勾動地火之際,一支羽箭呼嘯着破窗而入,直奔倆人腦門射來。倆人正意亂情迷來不及拿劍抵擋,藍忘機摟住魏無羨就地一滾,堪堪避開這極速射來的羽箭,饒是這樣倆人的手臂均已被羽箭擦傷。一陣刺痛外加一陣酥麻襲來,藍忘機頓悟劍上有毒,趕忙出手點了兩人的穴道避免毒藥蔓延開來。魏無羨也沒閑着,掏出一張符咒往來箭的方向擲去,只聽得窗外一聲悶哼,一個人栽倒在地。倆人趕緊爬起來去屋外查看,只見一個黑衣人趴在院門外一動不動,走過去用腳翻過那個人的身子,已經斷氣,仔細辨認原來是那個方夢辰,此人的父母因在不夜天混戰中身亡,一直恨魏無羨入骨,幾次三番尋仇,怎奈修為不濟傷不了他倆,沒想到居然趁着他倆情迷意亂之際偷襲,而且在箭上喂毒,歹毒之極!魏無羨方才用的是奪命符,他甚少使用這一招奪命的符咒,只是方才見藍湛受傷盛怒之下才出狠招。
倆人回屋檢查傷口,只見兩個人的手臂都已經紫了,腫得有小腿那麽粗,藍忘機倒吸一口冷氣,如果這一箭不是擦傷而是射中哪裏,那麽只怕倆人早已毒發倒地了。魏無羨恨恨道:“一招斃命便宜他了,我應該使用千瘡百孔咒讓他腸穿肚爛而死!”
藍忘機揮手設置一道結界,想了想對魏無羨道:“魏嬰,你再設置一道。往後我們無論做什麽都要設置結界以防偷襲。”
魏無羨嘻嘻一笑道:“是呀,春宵一刻值千金,被人打擾了多掃興啊。”
藍忘機紅了耳朵拉着魏無羨面對面盤腿坐下道:“魏嬰,凝神調息運轉金丹祛毒,此刻不要想旁的。”
魏無羨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道:“藍二哥哥,我沒想什麽啊,你想什麽耳朵都紅了呀?”
藍忘機忍無可忍禁了他的言,嚴肅道:“魏嬰,此毒霸道不可兒戲。”說罷閉目開始運轉金丹祛毒,魏無羨也老老實實地閉目調息運轉金丹。
這枚毒箭的确厲害,饒是藍忘機和魏無羨如此修為之人也要一個晝夜才祛毒完畢,次日午時,祛毒完畢的倆人睜開眼睛各自噴出一口黑血,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先前魏無羨擺在地上把弄的紅色玉佩上,只見那兩口血落在紅玉上之後馬上被吸收幹淨,随即紅玉的紋理出現變化,那進入紅玉的血跡快速凝聚在兩塊紅玉中間,最後在中間顯示出一個圓圓的凸起,魏無羨伸手去拿玉佩,發現兩塊玉居然合二為一連一絲縫隙都沒有,倆人對視一眼,驚訝得合不攏嘴。
藍忘機站到魏無羨身旁摟住他的腰,倆人一起拿着那塊玉佩細細觀察,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倆人不約而同地開口道:“這玉佩莫不是岩壁上那道門的鑰匙!”
番外 紅玉(二)
倆人站在那道岩壁之前,他們細細觀察那道岩壁,終于在旁邊的一個隙縫裏發現一個凹進去的地方剛好和玉佩凸起的那個圓吻合,魏無羨激動萬分,拿着玉佩去就那個縫隙,他手抖的厲害,放了幾次都沒放準,藍忘機見狀走過去摟住他的腰把住他的手和他一起穩穩地将那塊玉佩放進那個縫隙。
只見那個岩壁石門居然“嘎……嘎……嘎……"地慢慢打開了,裏面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不深,可以看見盡頭,盡頭的那一端很亮,仿佛別有洞天。倆人對望了一眼,一起邁步走進去,誰知剛進去就有一股巨大的旋風把人卷起來吸進去,倆人頓時都失去了知覺。
藍忘機悠悠醒轉過來,一睜開眼睛就去旁邊搜尋魏無羨的身影,等看到魏無羨就躺着他身邊才松了一口氣,伸手一把摟過魏無羨搭上了他的脈,探得他的脈息很穩定,靈力也沒受損才放心,這才定下神來仔細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很大的會客廳,廳內裝飾簡樸,諾大的廳堂除了他和魏無羨只有三個人,上首端坐一位女子,黑紗遮臉看不出年紀樣貌,她手裏正拿着那塊紅玉,在她的左右手各站了兩位男子,道家打扮,各自手執一柄拂塵,年紀約二十出頭。
看見他醒了,那女子開口問道:“你從何處得來這塊玉佩?” 藍忘機道:“這塊玉佩乃先岳母的遺物。”那女子怔了一下道:“你先岳母是誰?為何稱她為先岳母?你是何人?”
藍忘機看了一眼魏無羨道:“我乃姑蘇藍忘機,我先岳母是我道侶魏嬰的娘親藏色散人洪绛雲,她已在多年前故去,故而稱她為先岳母。”
那女子聽了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半天一聲不響,旁邊那兩個道人激動地竊竊私語:“是藏色師姐的後人。”
藍忘機沉思一會兒心中了然,他見那女子依然沉默,便也不去打擾她。緊了緊懷中的魏無羨,低頭溫柔地注視他,只見魏無羨的長睫毛輕輕顫了顫,似乎要醒轉的樣子。藍忘機湊到他耳邊柔聲喚道:“魏嬰。”魏無羨眼睛眨了眨睜開了,迷迷瞪瞪地看着四周,搞不清狀況,他迷惑地問道:“藍湛,這是哪兒?他們是誰?”藍忘機一邊扶他坐起來一邊道:“魏嬰,我想這裏應該是你娘親長大的地方,上首端坐的那位女子應該是你師祖抱山散人,旁邊那兩位應該是你娘親同門。”
魏無羨驚訝地長大了嘴,轉頭向上首的女子望去,剛好那女子聽到藍忘機的話也擡頭看他,兩人的目光就這樣撞上了。那女子的目光柔和之極,像位慈祥的祖母看着自己的孫兒。魏無羨心裏忽然一陣酸楚,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他瞪着淚眼望着娘親的師父,感覺像見到了親人。
魏無羨站起來跑上前去跪倒在那女子的腳邊怯怯問道:“您是我娘親的師父抱山散人嗎?”那女子緩緩點頭,回道:“是!”說罷伸手掀起黑紗,露出一張美豔絕倫的臉龐,看樣子也不過二十多歲。魏無羨吓得倒退幾步,語無倫次道:“你你你……你是誰?”
那女子道:“我就是抱山散人,你娘親的師父,你的師祖。”魏無羨結結巴巴道:“那……那為何……你的容顏像……像小姑娘……抱山師祖應該三百多歲了。”
抱山散人微微一笑道:“修仙之人本就駐容有術,一般百歲之內容顏不老。而我的修為已經突破上限,無論多少歲容顏依然不變,不止是我,你這兩位師叔也是如此。”
魏無羨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我和藍湛以後也會一直保持容顏不變嗎?”
抱山散人道:“你們不能,你們已經不是童子,只能保持百年容顏不變。藍湛藍忘機?是你道侶?”魏無羨臉一下子紅了,正要回答,藍忘機走上近前摟住魏無羨的腰道:“是,在下姑蘇藍湛藍忘機,魏嬰的道侶。”抱山散人看了看他問道:“你是藍翼的後人?”藍忘機恭敬回道:“藍翼前輩是在下先祖。”
抱山散人擡頭喃喃自語道:“天意啊!”她擡手示意那兩位弟子上前,對藍忘機和魏無羨說:“這兩位是你們娘親的師弟,我一生總共收得五位徒弟,你們娘親是我二弟子,這兩位是三弟子和四弟子,你們還有一位小師叔,多年前下山入世。”
魏無羨道:“我認得小師叔,他是曉星塵道長,可惜多年前被奸人所害,藍湛和我已經為師叔報仇了。”
抱山散人長嘆一聲道:“五位弟子中下山的三位都已逝去,你娘親是怎麽死的?”魏無羨紅了眼睛道:“被奸人偷襲化去金丹和爹爹一起罹難。”抱山散人道:“兇手可是那趙氏後人。”魏無羨道:“正是!徒孫已将那兇手殺死為父母報仇了。”
抱山散人道:“好好好,雲兒生了一個好兒子,不但為雙親報仇,也為民除害了。”半晌,抱山散人道:“只可惜雲兒不聽我的話執意要下山,誰知道那一去竟是天人永隔。我當初贈她紅玉是希望有一天她能攜道侶一道回山,那是本門唯一的進山鑰匙,需要一對愛侶同時用鮮血才能解開此中的秘密。我只給了她一人。沒想到我沒有等來她,卻等來了她的兒子和兒婿。”
魏無羨眼淚汪汪哽咽道:“師祖,娘親和爹爹一直就住在山門外,我想娘親一定很思念師祖,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那紅玉是進山門的鑰匙,她把鑰匙送給了藍湛的叔父,叔父又轉送給我們,我們機緣巧合才破解了這個秘密。”
抱山散人詫異道:“你娘親把這鑰匙送給藍忘機的叔父?”魏無羨道:“是啊,有何不妥?”
抱山散人苦笑着搖搖頭,道:“沒有。”心裏卻長嘆一聲:孽緣啊!
忽然魏無羨想起藍啓仁曾對他們說這對紅玉需要心意相通的戀人方能解開其中的秘密,那麽娘親把這麽重要的信物贈給叔父,是不是……他看了一眼藍忘機,見後者了然一切的目光忽然都明白了。他輕輕抱住藍忘機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魏無羨忽然很後怕,如果他沒有重生,如果他沒有機會和藍忘機表白,是不是他們也要像他的娘親和叔父那樣因為誤會而生離死別遺憾終生。他緊了緊雙臂,把藍忘機抱得更緊了,藍忘機也心有靈犀抱緊了他,藍忘機輕輕蹭了蹭他的頭發在他耳邊柔聲道:“魏嬰,我在。”一滴滾燙的淚水從魏無羨的臉頰上滾落,落在藍忘機胸前的衣衫上,也燙痛了他的心。
藍忘機知道,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懷裏的這個人更重要,哪怕失去所有再也不要和這個心尖上的人分開。
藍忘機在魏無羨耳邊輕輕道:“魏嬰,我譜了一首新曲,我唱給你聽。”藍忘機低低的有磁性的聲音開始在大廳回響,倆人雙手緊握十指交纏深情對望。
抱山散人和她的兩位弟子也都聽得如癡如醉,想當年那三位徒兒執意要下山入世最後都不得善終,大徒弟追愛不得黑化成魔,藏色散人情深緣淺遺憾終生,曉星塵為愛舍己。問世間情為何物?為何仍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孜孜不倦。而藍忘機的歌聲似乎是最好的答案!
“生同衾死同穴,汝心歸處是吾家;
生何歡死何懼,忘羨生死不分離!”
是啊,無論生死,有愛足矣!真愛跨越生死跨越世俗,真愛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