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窗外暴雨如注,香姐打了個電話給原本晚上過來值班的花花,通知她不用過來了。
李卓爾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樹在風中劇烈的顫抖,玻璃上的水珠慢慢洇開,将一切景象變得模糊。早些時候給方不凡發了消息,但對方遲遲沒回,擔心他冒着大雨跑來,就一直看着。
“在等小方啊?”香姐端了杯熱果汁放到她面前,“今天估計也不會有什麽事,喝吧。”
自動門後匆匆出現的幾個身影都是拿了雨具結賬就走,李卓爾的指腹觸碰到散發着熱意的杯子時,焦躁的心總算稍稍平靜下來。說不上來自己現在的心境是什麽,不想讓他來,又隐隐期待着他來。
喜歡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王哥等會來陪你嗎?”李卓爾端起杯子,暖了暖手。
“來啊,到後半夜我去員工間歇會兒,也不至于那麽難熬。”她這話說的極慢,眼皮沒有精神地半合着。
大多數時刻是看不出香姐的疲态的,但也有個別例外,就比如現在。
她的憂慮和疲倦此刻正明顯地展示在臉上。
“皎皎應該也害怕打雷吧。”李卓爾低頭抿了一口果汁,橘子味的。
能讓香姐情緒如此外露的人,除了王哥便只有那個遠在異鄉的女兒了。羅伊香聽了這話,目光渙散,不知道彙集在哪兒。
她自顧自地說起了之前的事兒:“以前我在外面上夜班,把她寄在鄰居奶奶家。那天也是下的雷雨,大半夜去接她的時候發現懷裏小小的一團根本沒睡着,趴在我的身上和我說害怕。”
所以每到打雷的日子,就總能想起漆黑的樓道裏,不滿四歲的女兒緊緊抱着自己的那個畫面。
李卓爾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皎皎知道媽媽這麽擔心她,也會難過的。”
“不說這些了,”香姐回了神,“你等會也早點走吧,我看天氣預報說可能要持續一整夜,晚了也不安全。”
李卓爾沒答,如果自己提前走了,方不凡來找她,那可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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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到屋檐,順着斜坡傾斜而下,乍一看這座小店倒像是水簾洞一般,別有一般滋味。
然而沒等來取經歸來的齊天大聖,倒等來了心心念念的人。
方不凡一進門就揚了揚黑屏的手機,解釋着沒回消息的原因。
李卓爾看看他,顯然一副沒辦法的樣子。之前說了今天要回家一趟,看這樣子還是冒着大雨趕過來的。
“伯父伯母會擔心的。”她小聲嘀咕。
“和我爸媽請示過了,你放心。”方不凡笑笑。
倆人撐着同一件雨衣走進車裏,李卓爾半張臉都紅了。怕她淋到,方不凡幾乎将人擁在了懷裏。
“給你的。”從另一邊上了駕駛位,他将粉色保溫盒遞了過去。
蓋子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桂花香。
“你自己做的?”李卓爾轉過頭看他。
方不凡迎着那道目光,頗為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車外是大雨傾盆,方不凡特意将速度開得很慢,不時有幾道閃電伴随着轟鳴劃過天際,他默默觀察着李卓爾的表情。
“不怕打雷嗎?”車子緩緩駛進小區大門,他問。
李卓爾搖了搖頭,随即又轉頭問他:“怎麽了?你害怕嗎?”
“不怕。”
方不凡只是想,如果她喜歡,那麽自己就可以陪她多看一會。
這棟單身公寓有些年代,整個樓道因為下雨都泛着一股濕氣。李卓爾學着小時候爸爸教的那樣在門口的墊子上用力踩了踩鞋子,才走進去。
彎腰脫鞋時,身後傳來不和諧的摩擦聲,她回過頭才發覺方不凡正學着自己剛才的動作,但由于身高限制,怎麽看都顯得有些笨拙。
“行啦,進來吧。”女生略顯無奈的語氣透着不易察覺的寵溺。
門啪嗒關上,外面的煩惱與風雨就再次被阻隔了。
“今晚就吃糕吧?”
方不凡點點頭,表示同意。說實話,自己做的條頭糕他到現在還沒有嘗過。
剛一坐下,李卓爾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保溫盒。
“好好吃啊,肯定是李嬸教你的吧。”才咬了第一口,濃郁的豆沙餡就流了出來。
看着對面的人嘴角揚起的弧度,方不凡還沒吃就覺得甜了。
李卓爾吃了大半,直到覺得有些撐才擦了擦黏糊糊的手。這時突然覺得腳腕一涼,她疑惑地彎下腰,發現是蛤蜊淌下來的口水。
今天一回來忙着吃糕,忘記給它拿凍幹了。
“抱歉啊。”愧疚的臨時小主人摸了摸它的頭,跑去廚房的密封盒裏拿了一塊凍幹骨。
回來的時候眼神掃過窗外,才發覺這雨已經越來越大了。
香姐之前就說了,然而自己懷着想和方不凡多呆一會的小私心,沒讓他直接回去。現下雨勢如此之大,更不可能讓人走了。
“怎麽了?”方不凡低頭收拾着餐盒,擡眼就看到了喂糧的人一臉的糾結。
“不然你今天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她指了指窗外,“雨實在是太大了。”
方不凡心裏開心,盒蓋子都扣歪了,李卓爾看着,将人擠到一邊,幹脆自己動手。
被推開的人順勢跑到窗邊,開了條縫隙感受外面的情況。這情況還真是不适合開車回去,路況太差了不說,車子還有可能熄火,那就麻煩了。
噔噔噔小跑回來,目測了一下和李卓爾之間的距離,确定她能聽見自己說話後,方不凡用一種自言自語地腔調說:“看來我今天是真的走不了了。”
趴在地上吃完宵夜的蛤蜊打了個哈欠,仰視着愈發感到陌生的小主人。
李卓爾憋着笑,繞過他将沒吃完的糕放進了冰箱。随後走到沙發邊,任意調了一個頻道。方不凡端着水杯走來,坐在了離她半米遠的地方。
“這部劇最近很火啊,好看嗎?”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随手将杯子放到一邊。
“其實我也沒看過。”李卓爾搖搖頭。
想來是為了陪陪自己的,方不凡略有些小激動。
“不然我們玩個小游戲怎麽樣?”看了一會,李卓爾覺得沒勁,放下遙控器朝他眨眨眼,“石頭剪刀布,輸了的人回答問題。”
方不凡笑了笑,轉過身子面對着她,說了句好。
第一局就僵持不下,兩人像是對方肚子裏的蛔蟲,愣是火拼三輪才分出勝負。李卓爾想都沒想,脫口便問:“你當時到底是為什麽要問王芷妍要號碼?”
這個問題實在是困擾她太久太久了,之前也不是沒懷疑過方不凡喜歡她,可後面發生的種種跡象又确實表明這人真沒那方面的想法。
古怪,實在古怪。
沒想到那麽多年的事兒能讓她這麽久,方不凡也不扭捏,開口道:“我那時候叛逆呗,大家都覺得你肯定能比她先要到我聯系方式,我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偏頭想想,覺得這還真是這位同學做得出來的事。
第二局,方不凡看着她的眼睛,采用心理戰術扳回一城。
“我想知道你這些年過得開心嗎?”這話說得極輕,正碰上外面的一聲驚雷,幾乎就要聽不見了。
李卓爾看了看依然維持着石頭造型的手,覺得自己這些年過得就像這樣。慢慢在生活中長出了一層殼,把自己給包裹起來了。
她愣了會,笑着将那只握着拳的慢慢松開:“總體來說還不錯,爸媽身體健康,自己學業有成,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總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但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坐着不吭聲的人垂着眼,而後又擡起頭堅定地看着她:“以後的每一天肯定都會更好的。”
“借你吉言,”李卓爾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起身回房拿了一床被子出來,“晚上應該還挺冷,記得裹嚴實點。”
“明白。”
回到房間的人躺在床上,腦海裏全是方不凡剛才說的那句話,她睜着疲憊的眼翻了個身,外面的光透進來,正灑在床沿。
胃隐隐傳來一陣不适,估計是晚上的糕吃多了。李卓爾起身摸了摸床頭的鬧鐘,摁下燈光鍵,發現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外面的人想來已經睡了。
蹑手蹑腳地穿上拖鞋,她輕輕打開房門,客廳一片漆黑,只能隐約看見沙發上隆起的人影。
她惦着腳悄悄走過客廳,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揉了好一會,胃部的不适感逐漸緩解,溜出來的人又小心翼翼地走回房。
然而走過沙發邊,卻鬼迷心竅的停住了腳步。
睡在這兒實在是委屈了一米八的大個,方不凡整個人都蜷成了小小的一團。
藍色手繩懸在半空,黑夜中反着光的細線格外引人注目。李卓爾無奈,蹲下身握起那只手,輕輕地塞進被子裏。
正當準備抽離時,睡着的人卻反握住她的手腕。
“怎麽出來了?”方不凡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分不清此時是夢是真,完全憑着本能行動。
手腕上傳來一陣陣不屬于自己的熱度,她的心跳的快極了,外面風雨漸小,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左胸口的跳動聲。
咚咚,咚咚。
“可能晚上吃太多糕了,有點難受。”
“我陪你說會話?”方不凡撐起半邊身子就要起來。
“不用了,我剛才喝了點熱水好多了。你今天開了那麽久的車,肯定很累了,早點休息吧。”她又一次将人的手帶進被子裏。
黑夜裏,方不凡望向她的眼神是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他輕輕嘀咕了一句晚安,在關門聲後又沉沉進入了夢鄉。
不遠處,一雙閃着光的眼睛冷靜地觀察着這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看~
☆、五十六章
李卓爾順着悄悄淌進室內的朝陽走出去時,方不凡正呆呆地坐在那裏盯着自己的手。
昨晚迷迷糊糊,總覺得自己好像牽了誰的手。
他叫了一聲蛤蜊,将飛奔而來狗子撲上來的爪子握在手裏,仔細揣摩了一下,好像不是這個感覺。
在門口呆了半天的李卓爾忍着沒笑,走過他身旁的時候輕聲提醒可以去洗漱了。還握着那毛茸茸爪子的方不凡反應了一會,匆匆沖進了洗手間。
雙手撐在洗漱臺上,方不凡冷靜了好久臉上的溫度才慢慢褪去。緩緩擡眼的時候,視線捕捉到放在右手邊的熟悉牙刷。
站在鏡子前嘴裏冒着泡泡的人心裏也冒着泡泡,歡快地哼起了歌。
待走出去的時候,整個客廳充滿了一股面食的香味。李卓爾正站在竈臺旁擱料,高壓鍋熬的煮骨頭湯加上蛋皮和蔥花,光是聞着就令人垂涎。
方不凡蹑手蹑腳站在她身後看了半天,愣是沒有被發現。李卓爾轉身準備看看鍋裏的馄饨好沒好時,冷不防被吓得後退幾步。
“當心。”方不凡眼明手快地上前攔了一下。
一陣風襲來,李卓爾穩了穩心神,眼前是方不凡寬厚的胸膛,鼻腔裏鑽進來的全是屬于他的味道,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想離開。
“你沒事吧?”看着懷裏的人不出聲,他反倒有些着急,“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還好嗎?”
聲音由遠及近,這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
“沒,”她一擡頭正對上離自己不過十厘米距離的眼,“我就是在想別的事,有點分神。”
鍋裏的水沸騰翻滾,方不凡扭頭瞥了一眼,讓開了身位。
煮熟的大馄饨被撈上來後放進事先調好湯汁的碗裏,他碰了碰旁邊蹲着的蛤蜊,端着滾燙的碗走到了桌邊。
被油層封住的熱度顯然不低,方不凡放下碗,趕緊将手放在耳垂上降溫。
“燙到了嗎?”李卓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顯然有些擔心。
燙傷這東西,一開始沒什麽多大的痛處,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被利器割傷的傷口早就結疤,它卻還能在你發紅的皮膚內發出鈍痛,實在難熬。
“不是。”他甩甩手,似乎這樣就能把那份不屬于自己的熱意甩掉似的。
李卓爾将信将疑,拉開了椅子。
大馄饨是媽媽親手包的,咬一口下去,滿滿都是她愛吃的荠菜豬肉餡。
相較于南方人,在北方長大的方不凡顯然沒怎麽接觸過馄饨。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過年吃餃子争拿新年好運王的階段。
帶着好奇,他拿起勺,嘗了一口自己本應該熟悉的味道。
煮的剛好的餃子皮浸在鮮口的豬骨湯裏,說不出的好吃。他不說話,一口氣吃了十個。
“等會我送你去店裏吧。”吃完早餐,李卓爾搶着洗碗,他就像個監工似的倚在廚房門邊看她。
滿手浸泡着洗潔精的人熟練地将碗一個個壘起來,又拿清水過了一遍:“今天我休息,剛才香姐和我說花花頂班。”
他眼前一亮,環抱在胸前的雙手瞬間放了下來,盯着那發光的後腦勺說:“那我們去放風筝吧?”
李卓爾轉身,将洗好的碗放在碗櫥裏,歪頭看他道:“你有風筝嗎?”
本來想以此為由勸解他好好回去工作,沒想當對方訊速地回了一句車上就有。
真有還沒成家的男性擁有獨屬于自己的風筝,李卓爾深表震驚。
想着蛤蜊也确實很久沒帶出去溜過了,李卓爾懷着對它的深深愧疚之情,拉着狗繩上了車。
方不凡一路上都顯示出極高的興致,說要帶她去一個風景絕佳的大草坪,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不管是人還是狗都會非常喜歡。
後座的蛤蜊将腦袋趴在副駕駛位上,擡頭看了一臉自信的主人。
雨過天晴,今天的天氣實在不錯。太陽明朗又不熱烈,李卓爾将臉湊到窗邊,感受了一下鮮有的周末的氣息。
在她的記憶力,自從小學開始就沒有享受過完整的周末。這兩天總會被鋼琴班或者是跆拳道占據,只能模糊地想起上課路上那陣輕柔的風。
高中畢業後她就開始四處兼職,周末往往比平常日還要忙碌,算起來今天真是很難得的雙休日踏青。
坐在一旁的方不凡餘光瞄着她的反應,身心也愈加放松起來。
到達目的地,很難想到M市還有這麽大一塊公共草坪,李卓爾望了望周圍,空無一人,有些疑惑地望向方不凡:“怎麽就我們倆?”
他也感到奇怪,平常這裏都圍滿了出來游玩的人,怎麽今天天氣這麽好,反而看不見人影。
倆人正疑惑着,一旁的蛤蜊已是迫不及待沖了出去。它身為一條狗,自然是喜歡親近大自然的,這些天的城市生活快把它憋瘋了,所以在沒有得到指令的情況下,徑直邁開腿直奔草坪而去。
李卓爾只覺得手上的繩子一松,好在它也沒跑多遠,索性就随它去了。只是不到一分鐘,她和方不凡同時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由于昨天的暴雨,草下面的泥土顯然還沒幹,這也就是為什麽熱門踏春聖地今天空無一人的原因。
因為你一旦踏進去,一定就會變得和眼前的狗一樣,滿腿泥漿。
蛤蜊顯然并不滿足于将自己的腿進行一個泥浴,幹脆将整個身子都躺倒,歡快地打起了滾。
“你…”李卓爾看了看旁邊的人,“我要把它拉回來嗎?”
方不凡眯了眯眼,旋即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算了,讓它滾一會吧,反正都要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家再打它。”他又接了一句,順手接過李卓爾手中的繩子。
緊緊發力的虎口突然一放松,李卓爾順勢靠在車身。其實方不凡才舍不得打蛤蜊,它鬧個脾氣都得要十幾公裏外的手工餅幹才能哄好。
“可惜沒帶你放成風筝,倒便宜了它了。”過了一會,方不凡淡淡地開口。
李卓爾笑着回道:“其實我也挺開心的,好久沒出門感受一下外面的空氣了。”
“那就好,”方不凡開心地拉了拉繩子,“差不多了,咱們得去洗澡了。”
在裏面撒着歡的狗狗擡眼看了他一下,依依不舍地打了最後一個滾。
泥水從雪白的毛上往下滴,眼下這樣是絕無可能帶它上車。方不凡大手一揮,将局部染黑的薩摩耶趕到了陽光充足的地方。
蛤蜊惬意地往地上一趟,開始享受日光浴。
“怎麽會有這麽蠢的狗。”牽着繩子的人看着它,嘆了口氣。
“我覺得挺可愛的呀,”李卓爾轉過身子瞧着,“又乖又萌。”
“是嗎?可能是家裏遺傳基因好吧。”方不凡說。
看着這張一本正經的臉,她忍不住笑了。
寵物店在靠近市中心那塊,一路上方蛤蜊忍受着身上附加的五斤重量,下車一看見店門就迫不及待地奔進專屬私人美容院。
也不是愛幹淨,主要是裏面關着好多其他狗狗。
“是不是女朋友?”店主周帆和方不凡相識多年,忍不住瞟了瞟後面逗着哈士奇的李卓爾。
“不能算是,我正追着人家呢。”他兩手一插,顯得極為灑脫。
周帆接過蛤蜊的繩子,打趣道:“這下好咯,店裏的小女生以後都不盼着你來了。”
他笑笑。
狗狗洗一次澡的時間頗長,方不凡怕她在店裏呆着無聊,帶着人跑到了外面的長椅上。對面正好是一個小孩游樂場,不少孩子在裏面玩。
李卓爾看着他們,感嘆這雙休還真是完全屬于孩子的快樂日子。
“怎麽了?你想玩麽?”方不凡見人看呆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些在成年人眼裏十分幼稚的設施現在也充滿了吸引了,可李卓爾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小朋友都排着隊呢,要是自己再加入進去,他們等待的時間又要加長了。
她雙手撐在椅子上,像是小時候經常做的那樣。突然,一個吃着冰淇淋的小男孩跌跌撞撞闖入了自己的視線。
其實那兒有很多小男孩,只是這一個太特別了,因為他手裏拿着大家在這個季節都無法享受到的特權——冰淇淋。
凡是他走過之處,無不投來其他孩子羨豔的目光。
李卓爾抿了抿嘴,稍稍收斂了自己的眼神。
真是越活越小了,明明也不是很想吃冰的,卻莫名被一個小朋友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她扭頭想和旁邊的人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發現方不凡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店裏也沒有他的身影,李卓爾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着。
“怎麽站起來了?”
右後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只見穿着一身運動裝的人從拐角處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盒東西。
陽光照在臉上,染成了一雙茶色的眸。
走進了她才發現,那是一盒三色杯,臉登時紅了。
自己的眼神難道那麽明顯嗎?
方不凡不緊不慢地把三色杯放在椅子上,蹲在前面把白色的香草味挖了出來,放在盒蓋上,随即把盒子遞給李卓爾。
“怕你一下子吃太多胃不好,所以香草的就由我代勞。”
“謝謝。”她借着披散下來的頭發擋着發紅的臉頰,伸手接了過來。
原本的三色變成了兩色,巧克力和草莓都是自己喜歡的。座椅一沉,李卓爾垂着眼睛偷瞄旁邊的方不凡,卻被對方抓了個正着。
“不用不好意思,我喜歡你啊,當然關注你所有的小細節了。”
風輕輕吹拂,女生的長發繞到男生的手指上,溫柔地打了個圈。
李卓爾只覺得嘴裏的甜一路蔓延到了心中。
倆人默默吃着冰淇淋,李卓爾的那份見了底,無意識地嘬着那根木頭勺,微微啓唇道:“我…”
還沒來得及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店老板就把蛤蜊牽了出來。沐浴完畢的薩摩耶抖了抖身子,散發出好聞的沐浴露香味兒。
馬路對面的孩子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這邊,方不凡拿着繩子和人道了別,又扭過頭問:“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李卓爾搖搖頭,“我們走吧。”
方不凡下午還有事兒,只将人送到了門口。李卓爾将洗幹淨的飯盒拿出來交給他,換來一個甜甜的笑:“給你點了外賣了,記得按時吃。”
倚在門口的人嗯了一聲,揮揮手和他再見。
望着離去的背影,恍然間又想起陽光下那泛着光的眼睛。
這樣的人,怎麽會不動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