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貨
溫泉什麽的是沒泡成，畢竟世上也沒幾個人二得跟餘妙音一樣想起一出是一出了。米林當時聽孫倩跟自己提這事兒的時候驚得嘴都合不攏，趕緊伸手去摸了摸孫倩的額頭，再對比着自己額頭的溫度，摸了半天，這才确定孫倩沒燒壞腦子。
“不是，今天室外氣溫可有三十五度，這個天兒去泡溫泉……是去泡澡啊還是炖人肉湯呢？”米林笑着擺擺手，歪在楚凡汐身上樂不可支，“這誰出的注意啊？怎麽比楚楚還二。”
“說誰呢說誰呢？”楚凡汐拿手機在那兒打游戲，聞言聳了下肩膀推推米林表示不滿，“別什麽壞事兒都捎帶我行麽？”她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地笑道：“倩倩，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哪個同學看上你小米學姐了？還泡溫泉呢，這主意可真夠損的。”
楚凡汐雖然笑得一臉賤樣兒，眼睛深處兩道寒光孫倩可沒敢忽略，當場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否認：“沒有！真沒有！是……是……”
“是什麽是？”楚凡汐危險的眯起眼睛，“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倩倩，我和你楚楚姐都是從小帶着你一塊兒玩大的，咱們還有什麽話不能說？你就告訴我們吧，沒什麽大不了的。”米林面帶微笑地拍拍孫倩的肩膀，滿臉的春風和煦。
米林和楚凡汐倆人好歹比孫倩大兩歲，多吃了兩年幹飯，尤其是楚凡汐，高中畢業就在網吧裏混了，什麽人沒見過？孫倩這種黃毛丫頭不禁詐，她倆一個□□臉一個唱白臉，三下兩下孫倩就全交代了。
“我說，我說還不行麽？”孫倩哭喪着臉求饒，“是我一同學，她想約蕭曼學姐出來玩兒，又怕蕭曼學姐不同意，我想着米林姐你不是和蕭曼學姐熟麽……學姐，我那個同學你也認識！就是半年前看電影倒黴催的腦袋被開了瓢的那個，昏了半年，總算醒了……”
“我記得！”米林搶着道，“那姑娘好像叫……叫……”她抓着後腦勺想了半天，旁邊打游戲的楚凡汐幽幽地接了一句：“叫餘妙音……”
“對對對！就叫餘妙音！”米林經楚凡汐一提醒，總算對餘妙音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仔細回憶了一下，啧啧稱奇道：“當初看這姑娘在蕭曼面前那個臉吓得一陣白一陣紅的樣兒，我還以為是蕭曼太嚴肅了吓着人小姑娘了呢，原來是這麽個情況。”
楚凡汐手上那局游戲勝利了，颠颠地蹭到米林跟前笑話她：“還整天說我朽木呢，你不也沒看出來麽？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去！找掐是吧？”米林睜圓了眼睛瞪她，楚凡汐瞬間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縮了回去，咕哝着埋怨道：“這麽兇巴巴的，看以後誰敢要你……”
她們倆這拌嘴拌得歡，孫倩都快看不下去了，捂着臉哀嚎，“我的好姐姐哎，妙妙她對蕭曼學姐可是癡心一片啊……你們就別在這說風涼話了，想個辦法幫幫她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嗯……”米林摸着下巴想了想，若有所思道：“阿曼這麽老單着也的确不是個事兒，難得有了個瞎了眼的學妹看上她了，得撮合撮合。”
“沒錯，撮合撮合！”楚凡汐點頭附和道：“而且阿曼這段時間一直消沉着，連家門都不願意出，這怎麽是個辦法？那個小學妹我有點印象，長得挺标致的，配得起蕭曼那塊石頭了。”
“幫不幫？”米林遞給楚凡汐一個詢問的眼神。
楚凡汐斬釘截鐵道：“幫！”
孫倩喜上眉梢，興高采烈道：“太好了！謝謝學姐！”
“先別急着謝。”米林無語道：“餘妙音太二了，居然想出什麽泡溫泉……對了楚楚，你爸不是有個朋友的度假村新開業麽？把蕭曼叫上，幹脆咱們幾個借着這個機會也去玩玩怎麽樣？”
“行吧，反正我聽我爸說那地兒現在剛開業也沒什麽人，正好清靜。”
“那就這麽定了，倩倩你去跟餘妙音說吧，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們。”
“好嘞，謝謝米林姐！謝謝楚楚姐！”孫倩給兩人鞠了個大躬走了，走出米林家，這才喘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趕緊打給餘妙音，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妙妙，這回你非得請我吃頓大餐不可。”孫倩把手機貼在耳邊道。
那邊餘妙音等得心焦，一接到孫倩的電話，立刻迫不及待地問：“搞定了？”
“豈止是搞定。”孫倩得意洋洋，“搞定得非常完美。”
“倩倩你太棒了！mua！muamuamua！”餘妙音對着聽筒連親了好幾口，孫倩趕緊拿遠了手機嫌她膩得慌。
“行了行了行了，你和蕭曼學姐成了之後記着我的這份功勞就行。”孫倩嫌棄道，“不過妙妙你那什麽二了吧唧的馊主意，我去跟米林姐說，被她好一通嘲笑……”
“這有什麽好嘲笑的？”餘妙音不解，暗搓搓地跟孫倩分析自己的“作案計劃”，“你想啊，那麽一個小池子，面對面□□地泡在那兒，周圍還霧氣缭繞的，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那你想過這天兒外頭氣溫多少度麽？三十五度！你那是泡溫泉啊？你那是炖人肉湯還差不多！”孫倩把米林調侃自己的那些話劈頭蓋臉全倒在了餘妙音那裏。
餘妙音想想，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像是這麽個理兒……”
“……”孫倩語塞了許久，才對着電話道：“餘妙音，你真是個人才。”
“嘿嘿嘿，多謝誇獎。”
“……滾吧你。”
餘妙音跟孫倩打了兩句岔，想起正事來，“哎對了，那米林學姐最後是怎麽同意的？”
“你還記得上次去看電影，米林旁邊的那個楚楚姐麽？短頭發，瘦高個兒的那個，她給重新找了個度假山莊，我沒看過不知道咋樣，不過聽起來比你的馊主意靠譜多了。”
“米林學姐太夠意思了！回頭我一定好好謝謝她！”
該說的也說了，插科打诨也打了，餘妙音收了線，趴在自己的小書桌上冒着星星眼幻想，度假山莊啊，如果能跟學姐一個房間……嘿嘿嘿……
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裏待着的蕭曼猛不丁打了個噴嚏，抽了兩張紙巾擤擤鼻涕。
……
蕭曼是被米林和楚凡汐兩人半拖半架地勸出門的，當米林和楚凡汐出現在蕭曼家門口，興致勃勃跟她說去度假山莊玩兒的時候，她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不去。”說罷就要關門。
“等會兒等會兒等會兒！”楚凡汐一手抓着門框一手抵着門，強行扒開蕭曼的屋門擠了進去，在客廳裏環視一圈，指着一茶幾的泡面盒子皺眉道：“我的大小姐，你這是多少天沒出過門了？瞧瞧你現在這面黃肌瘦的樣子！那臉凹得跟吸毒的似的，也該出去走走了吧？再不去曬曬太陽你都要長黴了！”
“那是我的事。”蕭曼靠在門邊敲了敲鞋架子，不耐煩地提醒道：“沒事就走吧，我忙着呢。”
“忙？你忙個屁！”楚凡汐罵道，“忙着打游戲還是忙着吃泡面？蕭曼，不就死了只貓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楚楚！”米林沖過去捂住楚凡汐那張不經大腦張口就來的臭嘴，“你少說兩句！”
蕭曼雙手抱胸靠着牆壁，半個人隐匿在門縫的陰影底下，低聲道：“滾出去。”那地方太暗，楚凡汐看不清蕭曼的表情，可蕭曼的語氣……怎麽說呢，明明是很平穩的聲調，那三個字卻好像在極北的冰川裏凍過一樣，聽得人大夏天的透心涼，連同手腳都冰冷了。
“阿曼……”米林嗫嚅着上前，蕭曼的手猝不及防地攥緊拳頭砸向身後冷硬的牆壁，“我讓你們滾出去！”
血肉拳頭和牆面接觸，發出嘭的一聲，四個指節鮮血直流，順着手腕滴滴答答全落在白色的陶瓷地板上，素淨的白色驀然染上滴滴點點的血紅，就像冬日最無瑕的雪地裏落下的幾片臘梅花瓣，好看得就像一幅畫。
楚凡汐和米林雙雙被蕭曼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住了，愣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辦，直到蕭曼沿着牆壁緩緩地、疲憊地滑坐在地板上，捂着臉沙啞道：“你們走吧，求求你們了。”
不過死了一只貓，人人都覺得死了一只貓有什麽大不了的？世上的貓千千萬，和她的妙妙一樣的更是不計其數，死了只貓麽，再找一只不就行了？反正貓又不是人，還能通過外表區分出來，只要毛色一樣體型差不多，不就是只貓麽？沒了一只畜生還不能活了怎麽的？
對蕭曼來說就是不能活了。妙妙被蕭曼救回來時還沒半個手掌大，眼睛都睜不開，站不起來爬不動，肚子餓得直叫喚，蕭曼進屋拿牛奶，那小東西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拼了命爬出來想讓蕭曼不要走，幼嫩的小肚子磨得血肉模糊的，蕭曼看了只覺得觸目驚心，可這只小奶貓好像不覺得痛一樣，把自己的小肚皮乖順地翻在自己面前，全然的信任。
蕭曼把妙妙養到六七個月大，親眼看着它從一只快死的小貓一點一點捱過來，慢慢褪了身上一層髒毛，長出了潔白的、軟乎乎的新毛，一只小貓軟軟地蜷在她懷裏，跟個白雪團子似的。
雖然知道貓的壽命終究比不過人，蕭曼也做好了過那麽十幾年給妙妙送終的打算，可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家夥怎麽就死了呢？不是說貓有九條命麽？怎麽就在蕭曼懷裏涼了、硬了、再也救不回來了呢？
那是蕭曼全情投入養大的小東西，眼睜睜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到別人口中，不過是只貓，還是只死貓。
不過是只貓。
“阿曼，你的手受傷了。”米林悄聲道。
蕭曼沒有答話，她這些天透支了自己太多體力，已經累得沒有力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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