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38

和莉狄亞一同接受完“祝福”之後, 阿萊恩剛踏出精靈神樹的範圍，就察覺出了不對！

身後少女的腳步聲驟然消失。

阿萊恩匆忙回頭。

神樹上垂下的碧綠細絲化為墨黑，紮根到地面之上, 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那散發着堕落與死亡氣息、令精靈作嘔的細絲, 讓阿萊恩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但他還是抽出短劍, 試圖将被細絲擋在後面的莉狄亞救出來。

可惜——

阿萊恩剛一觸碰到結界的邊緣, 就被直接彈飛了出去，一直墜落到了遠處的星辰湖中，濺出了大大的水花。

站在不遠處的瑪格麗特等人彼此交換着眼神。

阿絲特麗德公主秀眉一蹙，望向那堕落的結界：“是黑暗的氣息, 他們想對莉狄亞做什麽？”

曼陀羅公爵海登眸光轉冷，對着結界正要吟唱攻擊法術。

就在這時, 一位紅衣的美人翩然落在結界前，擡起纖長蒼白的雙手，撕扯起結界的表面。

“走！”瑪格麗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倘若精靈王想對莉狄亞下手，我們在這裏幫不上忙。”

此時，海登的攻擊法術已經成功施放, 打在了結界的表面，卻連波紋都未造成。

在曼陀羅公爵正要拔劍沖過去的時候，瑪格麗特一個手刀将他敲暈了。

“瑪格麗特，你……”阿絲特麗德公主瞪大了眼睛。

“沒時間廢話，走！”瑪格麗特環視了周圍的交換生們一眼, “否則我們将淪為人質。阿絲特麗德, 你是帝國公主, 更不能落在精靈手裏！”

趁着精靈王還在結界之中, 尚未發號施令。交換生們迅速劫走了一艘船, 用水元素魔法推動着駛入了霧河，朝着人類要塞的方向而去。

至于他們後來遭到精靈追捕，又成功逃脫并進入要塞，在曼陀羅公爵的命令下将要塞封鎖，就是後話了。

莉狄亞抱着銀發青年，來到了距離海岸不遠處的樹蔭裏。

她倚在樹幹上，輕輕地喘着氣。

赫洛斯倚在樹幹的另一側。聖潔的銀發染了血，沿着雙肩低低地垂到了草地上。

“喝水嗎？”莉狄亞問。

赫洛斯乖乖地點了下頭。

于是莉狄亞便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了兩個高腳杯。接着，她施展了一個低階的水系魔法。很快，高腳杯裏便盛滿了純淨清澈的水元素。

她将其中一杯遞給了赫洛斯，自己很快就喝完了另一杯。曬了一上午的太陽，她實在是渴得不行，只感覺整個人都要蒸發了。

青年接過了莉狄亞遞來的水，緩緩地抿了一小口，便虛弱地将高腳杯放在身旁的地面上。

莉狄亞喝完自己的一杯水之後，發現赫洛斯的那杯水基本上沒動。她促狹地笑了一下：“也是，你不需要喝水。”

銀發美人幅度極輕地搖了下頭。

“我……”他的聲音染上了一絲低啞，“要的。”

“那為什麽不喝？”莉狄亞問。

他用玫瑰色的眸子望着她，也不說話。

本着照顧傷員的心思，莉狄亞便端起了高腳杯，一點一點地喂他喝水。

喝完一杯水之後，他像是脫力了一般，身體一歪，便倒在了莉狄亞的懷裏。

“抱歉，”他将臉埋在她的懷裏，低聲說，“弄髒了你的衣服。”

莉狄亞：“……我等下可以用清潔術。不過，我們現在是在哪兒？”她能掌握的傳送法術僅限于近距離，不可能直接傳送回洛斯塔薩。

赫洛斯在她懷裏輕輕搖了搖頭，“我這具化身……受了傷力量不足。因此傳送到一半，就随機掉落了出來。”

莉狄亞沉默片刻，小聲問：“你的傷應該怎麽治療？”

“最快的辦法是，毀了這具化身，”赫洛斯輕笑了一聲，“再重新捏造一個。”

莉狄亞立即搖頭：“這太不人道了。”

“那就只能拜托你照顧我了。”赫洛斯虛弱地說。

莉狄亞白了他一眼：“能走嗎？”

銀發美人點了下頭，又補充道：“如果你扶着我的話。”

莉狄亞沉默片刻，低聲念了幾句咒語。

很快，沙灘上的土元素便蠕動起來，組合成了一個高大的土元素巨人，投下一大片陰影。

土元素巨人朝二人的位置走來。每走一步，地面便隆隆震顫。

走到莉狄亞面前之後，土元素巨人半跪在地上。

莉狄亞把赫洛斯扶到了土元素巨人的一邊肩膀上。接着，她坐到了另一邊的肩膀上。

赫洛斯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二人坐穩之後，在莉狄亞的命令下，土元素巨人緩緩站了起來，邁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一步步朝前走去。

對了——

“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她不認識路！

赫洛斯擡起纖長濃密的眼睫，玫瑰色的眼睛裏映着清淩淩的日光。他背後的血污染濕了紅衫的一大片，愈發顯得青年面色蒼白。

看起來他也不知道。

莉狄亞朝赫洛斯和自己身上各丢了一個清潔法術。這樣二人看上去要體面一些了。

莉狄亞指揮土元素巨人朝遠離海岸的方向走去，試圖尋找人類的聚落。

太陽落山的時候，土元素巨人停在了一處村莊前。

村莊裏的人似乎對土元素巨人頗為懼怕，緊閉着門窗，藏進了地窖裏。

莉狄亞只能讓土元素巨人重新變回了一堆土，扶着赫洛斯走進了這座看起來有幾分原始氣息的村落。

見那可怖的土巨人已經消失，村落裏壯實的青年們拿起長矛，将二人團團圍住。

他們有着蜜色的肌膚和雪白的頭發，看上去和洛斯塔薩的人種不太一樣。

“我們沒有惡意——”莉狄亞試圖交流。

為首的那位青年狐疑地瞄了她一眼，叽裏呱啦地說起話來。

不幸的是，莉狄亞一個字都沒聽懂。

就很尴尬。

赫洛斯在此時終于派上了用場。他薄唇輕啓，将這在莉狄亞聽來有些怪異的語言說得如神語一般矜雅動聽。

聽到赫洛斯的話以後，那青年點了點頭，又語速飛快地說了一大串。

赫洛斯從容對答。

末了，那白發蜜膚、頗有幾分英俊的青年将二人帶回了一處院落，為他們騰出了一間空房間。

由于語言不通，莉狄亞始終是有些懵的。但她很好地掩飾住了，在那青年投來眼神時，便露出善意的微笑。

“他叫菲尼克斯，是酋長的兒子。得名于南大陸人信奉的不死鳥。”赫洛斯輕聲朝莉狄亞解釋。

“……南大陸？”莉狄亞愣了一下。

難怪到了秋天，天氣還這麽熱。

南大陸與洛斯塔薩隔內海遙遙相望。這裏名義上雖然歸屬帝國統治，事實上卻由數不清的部落和貿易城邦構成。人類、矮人、蛇人、半人馬、狗頭人、獅身人、鷹身人等種族在此混居。

南大陸的習俗與文化也同洛斯塔薩迥異。在洛斯塔薩的貴族間，常流傳着對南大陸的部落充滿貶義的形容——“未開化的”。但莉狄亞在學過的歷史課上了解到，南大陸有着神秘而古老的文明，甚至比人類的魔法國度還要久遠。不過在“黑暗年代”過去之後，這些文明早已消弭殆盡。

“看來我們要從貿易城邦坐船回去。”莉狄亞說。

聽完赫洛斯的翻譯之後，菲尼克斯擡手指向了一個方向，又熱情地一連說了好幾段話。

赫洛斯閉了下眼睛，對莉狄亞說道：“沿着那個方向，走60洛裏，就到了矮人的貿易城邦。”

“順帶一提，”赫洛斯輕輕擡起睫毛，“菲尼克斯邀請我們在這裏住一晚上。”

“……也許應該留下什麽當做報酬。”莉狄亞說。

赫洛斯又和膚色偏深的青年交談了幾句。

“菲尼克斯明天去城邦裏交換物資，他說我們可以坐他的駱駝一起過去。”赫洛斯完全适應了翻譯的角色，“至于報酬，他希望可以學會操縱泥土的法術，最簡單的就可以。”

見莉狄亞還沒回答，菲尼克斯匆忙又補充了幾句。

赫洛斯漫不經心地說道：“他還願意獻上所有的牛、羊、鴕鳥和駱駝，再加上今年富餘的糧食。”

莉狄亞連忙擺了擺手，“這就不用了……”

不料，菲尼克斯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俊美的黑皮青年長眉微蹙，金褐色的眼眸裏盈着水光，竟是差點就要哭出來。

赫洛斯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散漫的笑意。

莉狄亞連忙說道：“教他教他，讓他別哭了。”

一個身上穿着極少布料，體表布滿刺青，身材矯健完美的異域猛男做出這種表情。實在是有些讓她不忍直視。

赫洛斯不緊不慢地朝菲尼克斯說了幾句。

菲尼克斯的表情，立刻從可憐變成了狂喜。要不是赫洛斯攔着，他估計要湊上來親莉狄亞的腳趾了。

晚飯的時候，菲尼克斯親自為莉狄亞兩人端來了酋長夫人做的食物。

一盆濃郁鮮美的肉湯，還有幾塊香噴噴的烙餅。

莉狄亞嘗了一口，發現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錯。赫洛斯則是有些嫌棄的樣子。

飯後莉狄亞、赫洛斯和菲尼克斯來到了酋長家簡樸的小院裏，準備進行土系法術的教學。

“酋長呢？”莉狄亞忽然想起了這回事。菲尼克斯的父親似乎一直沒出現過。

“在參加各族部落間的會議。”赫洛斯閑閑地答。

莉狄亞在心底暗笑了一聲。難怪菲尼克斯之前有膽子将大半的家當抵出去，原來是老子不在。

事實上，就算菲尼克斯不哭，僅僅是為了報答他接待他們的恩情，莉狄亞也不介意教他幾個簡單的法術。

在教學的過程中，莉狄亞意外地發現，菲尼克斯對土元素的親和度相當高。

才練習了大半個晚上，他就能挪動指甲蓋大小的土塊了。

由于明天一早就要出發，莉狄亞将幾個土系的低階法術模型和咒語抄錄了下來，交給了菲尼克斯。同時，她告訴他可以用“冥想”的方式提升精神力，這樣就能更好地施放法術了。

直到莉狄亞睡下之後，菲尼克斯還在狂熱而興奮地練習。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莉狄亞起來的時候，發現菲尼克斯蜜色的肌膚上頂着兩個大而深的黑眼圈。

莉狄亞憋住了笑，将赫洛斯扶上了一只駱駝，自己爬上了另一只。

菲尼克斯騎着的駱駝後面，拉着整整一車的時令蔬菜。他要用這些去貿易城邦裏換取油、鹽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資。

莉狄亞看着赫洛斯蒼白纖長的手指幾乎拉不住缰繩的模樣，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從駱駝上掉下去。

他是為她受的傷，她到底生出了幾分恻隐之心。

于是她爬到了他的駱駝上，緊緊地抓住了缰繩。

銀發美人左右晃了晃，将光潔的前額抵在了她的肩上。

天邊剛泛出晨曦的緋紅，一行三人就乘着駱駝出發了。

他的兩只手不知何時也環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