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身就要走。

“不……”姜雪羽伸手拉住了他,她靜默沉思片刻,下定決心看向秦铮:“我與你一起走。”

“這怎麽可以……”秦铮微微皺眉:“我現在自身難保,日後亦會亡命天涯,怎可連累你受苦?”

姜雪羽倏忽笑了,她凝望着秦铮,眼裏心裏滿是情意:“你我兄妹至親,生死相随,還談什麽連累不連累的呢?”她放開秦铮慢慢轉過了身,垂首黯然道,“只怕你帶着我,會是個累贅。”

“這是什麽話?”秦铮繞到她的面前:“你也說我們兄妹至親,我只願這輩子能照顧好你,怎會覺得你是累贅?”

姜雪羽聽到他這樣說,一時間激動難言,高興的落下淚來,秦铮手足無措的給她拭淚:“怎麽了?是不是我哪裏不對,惹得你難過了?”

姜雪羽握住他的手,流淚笑着搖頭:“不,我……我很高興。”她輕輕的、試探的靠在秦铮的懷抱裏,喃喃的說,“那我們就離開,回到故鄉去,再也不要分開了。”

銀時月帶着姜雪羽離開的第二天,秦铮就回來了,宮中少了一位司藥女官,誰都沒有發現,連秦铮自己也沒有察覺,之後秦铮奉命教習綽瑤公主騎馬,完全的把姜雪羽忘在了腦後,直到大王傳召姜雪羽入宮請脈,他才知道姜雪羽已經失蹤數日了。

宮中的人找了許久,秦铮更是心急如焚,翻遍了宮裏的每個角落,甚至連偏僻的水道都打撈了,卻都沒能找到姜雪羽的蹤影。

王宮的節奏并沒有因為一位司藥女官的莫名失蹤而打亂,大家若無其事地各安其職,除了秦铮有時會站在她曾經居住的地方發呆之外,沒有人再去關注,甚至到最後連秦铮都習慣了她的消失,去她住處的次數亦是越來越少。

而另一邊的姜雪羽和銀時月,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在河岸邊搭建了一座木屋,他知道她喜歡侍養花草,就在庭院裏辟出了一個園子,甚至還在屋前的柳樹下搭了一架秋千。

晚間流水潺潺,門前柳色纖纖,銀時月靜默地擦拭琴弦,姜雪羽陪在一邊,不由奇怪問:“秦铮哥哥,你何時會喜歡這種東西了?”

銀時月的手一頓,片刻之後,語氣清淡地回答:“一時興起,學學罷了。”

姜雪羽緩緩笑了,眉目間斂着欣喜和羞澀:“你……最喜歡哪首曲子?”

銀時月遲疑了片刻,才慢慢說道:“《亘古謠》”

姜雪羽一愣,柔靜的容顏很是疑惑,她輕輕反問:“這是什麽曲子,為何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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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時月默默地埋下了頭,他愛惜地撫摸着手底下的琴弦,喃喃地道:“此曲乃是一位故人所作,他死之後,除了我,就再也無人能夠彈奏這首曲子了。”

姜雪羽聞言很是疑惑,她和秦铮從小相識,雖然中間分別了幾年時間,但是他所結交之人,她也大都認識,怎麽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這位作曲的故人,她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又不甚在意地笑了,試探地問道:“那……你彈給我聽,好不好?”

銀時月看向了她,注視着她娴靜如水的容顏,清淡的眉目中倏忽綻放出了笑容:“好啊。”

緩緩撥弦,心裏卻蒼茫一片,望着姜雪羽溫柔滿足的微笑,悲傷的情緒卻漸漸地湧上心來,他停下了琴音,黯然地站起了身,負手望着屋前的河畔發呆,他的身姿優雅靜默,卻斂着夜色的孤獨與茫然。

姜雪羽側首看向了他,她低下頭沉吟了片刻,緩緩邁步走到他的身邊,擔憂問道:“怎麽了?”

銀時月垂首搖頭,片刻之後,才淡淡地開口:“雪羽,你現在開心麽?”

姜雪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卻還是幸福地笑了:“開心,當然開心。”她頓了頓,低聲補充了一句,“只要是和秦铮哥哥你在一起,無論做什麽,我都會覺得開心。”

夜色倒映在銀時月的目光中,顯得幽涼而哀傷,他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靜靜地答:“這樣便好……”

姜雪羽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安靜的秦铮,她甚至有些害怕,一個人默默地想了片刻,才試探地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追來了?”

銀時月搖了搖頭,他轉身望向了姜雪羽,對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沒有。”

姜雪羽更加的疑惑,她只沉默了一會兒,恍惚又想到了什麽,原本擔憂的容顏裏,隐約浮現出了落寞的神色:“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公主?”

銀時月一愣,奇怪地反問:“公主?”

姜雪羽點了點頭,她勉強收斂着黯然的神色,故作放松地笑了笑:“你也不必憂心,或許等過些時日,事情平息了,你就可以回王城尋找公主了。”

銀時月靜靜地望着她,溫柔的眉目在月光下更是顯得淡雅,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誰說我放不下公主了?你我在此生活不好麽,為何要去找公主?”

姜雪羽一愣,她發現自己先前認知的某些事情好像出現了混亂,擡起頭疑惑地問:“你……不是喜歡公主的麽?”見到秦铮莫名其妙的表情,又接着道,“當日為了救護公主,你連性命都不要了。”

銀時月收回目光,地哦了一聲:“護衛王室是我的職責,若是公主出了意外,我也難逃其咎,自然是要豁出性命保護她的。”

“那……”姜雪羽秀眉微皺,或許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心裏很是歡喜,語氣裏還帶着女兒家的嬌羞和蠻橫:“可是你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問得就是綽瑤公主是否安好。”

銀時月唇角漸漸浮現起笑意,目光注視着她:“那是因為我在生氣。”

姜雪羽很是不明所以:“生氣?”銀時月緩緩點頭,繼續說道:“我以為傷重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你,可是你卻沒有看望我。”

姜雪羽徹底愣住了,回想過去種種,竟然是自己誤會了秦铮,他從來都不曾喜歡過公主,而且……他心裏的那個人,由始至終都是她自己。想明白這點,姜雪羽又急又羞:“不是這樣的,我……”說到這裏,又立即頓住了,埋着頭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銀時月默默笑着,微涼的手指擡起她的下颌,平靜地注視着她:“我知道那次你就站在門口對不對?其實你很想進去,但是礙于女官的身份,不便現身是不是?”

姜雪羽點了點頭,當日秦铮被鷹爪所傷,她心急如焚,可是車遲王宮內禁忌女官與護衛來往,在那麽多人的面前,她又不敢現身去看望秦铮,只能站在門口守着他,希望可以随時探聽到他的傷情,然後就聽到他詢問綽瑤公主的情況,也因這件事,她便以為秦铮愛護公主更甚于自己的性命,沒想到這麽多年,都是她在庸人自擾。姜雪羽又喜又惱:“秦铮哥哥,對不起,我……”

下一刻,微涼的指尖抵住了她的唇瓣,銀時月緩緩将她攬在懷裏,像是呵護手心裏的珍寶,他的聲音清淡而溫柔,仿佛要融化在夜色裏:“沒有關系,都不重要了……”

姜雪羽徹底愣住了,僵了半晌才試探地去抱他的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磕磕巴巴地說着:“我、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吧……”銀時月收緊擁抱着她的雙手,埋首在她的長發裏,語氣裏掩着歡喜與哀傷:“好啊,我們就在一塊兒。”

喜悅的感覺像是一股清泉,瞬間填滿了他的心扉,他的世界百花盛開,一剎那的驚豔與欣喜竟有些激動難以自持,雖然他知道,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可還是迷了心,入了魔,甚至都能感到幸福突如其來的眩目和光彩,那麽,他們就在一起吧。

故夢水風涼(一)

姜雪羽的家鄉位于偏遠山區,且地域接近南羌苗族,消息閉塞,少與外界來往,也因此保留了比較古老的祭神儀式。若是在從前,每年的祁神節人們都會準備肥嫩的牛羊和美酒,載歌載舞,共同慶祝這一場歡樂盛宴,然而今年,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肅穆和憂愁。

春種秋收,本是天地自然的法則,可是今年自從三月之後,油菜花開滿了田野,眼見着時值仲夏,竟沒有一點将要凋敗的跡象。族裏的巫師蠱惑人心說,是以往的祭祀太過簡樸,天神發怒降禍給這個村落,若想驅禍避災,就要向天神拿出虔誠的心意來,于是族長帶領衆多的鄉民忍痛捐了錢財,準備舉辦一場盛大的祭神大典。

鄉民們在村口最廣闊的地方搭建了祭臺,依照南羌人的祭神方式,祭臺的前方還搭了一座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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