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下來,廢墟雜草之中緩緩升起幽幽的光茫,像是一團團蒸騰的雲霧,然而又能從中依稀的辨出人形來,它們看似無知無識的飄蕩,但都在以他們為中心緩緩靠攏着。
雲皎見此,不由心想,三十年前,江月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才會致使此處怨氣彌漫,僅是山莊外圍就那麽濃郁,可想而知山莊裏面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他們邁步走進了大門,裏面的情景更是一片荒蕪,幾乎看不到有人生活過得痕跡,入眼處是與人齊高的雜草,其中掩映着頹然倒塌的石柱和房屋,不知道為什麽,即使看不到,雲皎還是很肯定那些廢墟之中埋藏了許多屍骸
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到他們的腳步和呼吸聲,雲皎的精神緊繃到極點,雖然她不怕鬼魂,可是總有那麽幾個鬼魂長得很吓人,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的,更有甚者腦袋都被人劈成了兩半,鮮血琳琳的耷拉着。感覺手指被人緩緩握住,她擡頭一看,見到雲初末溫柔精致的臉,立即感動的都快哭了:“雲初末,你真好……”
雲初末瞥了她一眼,有些警示的意味:“要拍馬屁的話,留着出去以後再說。”
雲皎悶悶地奧了一聲,立即閉嘴了,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行,越往山莊裏走,就越是陰森,怨氣亦是越來越重,幾乎将夜色都團團籠罩住,偶爾還能看到幾個修為不高的鬼魂繞着他們飄來飄去的,周圍不時升起一團團淡藍的鬼火,在寂靜的半空裏靜靜燃燒着,顯得很是詭異。
雲皎緊張地抓着雲初末的手,四處張望着,往角落瞧時居然看見一個小孩,那小孩子不過六七歲模樣,純真可愛,跟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他的身上泛着淡淡的白光,怯怯地趴在一根木柱後,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們。
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會有孩子?雲皎一陣詫異,凝神去打量那個小孩,然而就在與它的目光交接時,她的靈魂好像被什麽東西攝住,不由自主地邁步向它走了過去,剛走了一步就被雲初末拉回了現實,再往那邊的角落看時,小孩子已經沒有了,只有一團黑乎乎看起來像是石塊的東西。
“是怨靈,小心點。”雲初末眉間微皺,低聲提醒了一句。
怨靈是由怨氣化出的一種靈,因由凡人的七情六欲所組成,所以最會迷惑人心,一旦墜入它們的陷阱裏,就只能永遠的沉睡在噩夢之中了。不過這種靈修為不高,在三界內的地位亦是低微,只能困住一般的凡夫俗子,換句話說,對于妖魔鬼怪,甚至略高一級的靈物,它們是沒有辦法将其拉入幻境裏的。
想到自己方才差點淪落成‘凡夫俗子’那一流,雲皎覺得很是丢臉,不由硬了膽氣,勉強定了定心神,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頭。雲初末驚詫地望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你怎麽了,莫不是瘋魔了吧?”
雲皎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才瘋魔了呢!”
雲初末扯了扯唇角,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繼續走。越往裏深入,環境就越是令人難以忍受,由于怨氣太濃,這裏的光線比之前暗了許多,到處都回蕩着凄然慘烈的哭嚎聲,雲皎想起酒樓大叔的話,不由搖頭嘆了口氣,連她這個見慣了妖魔鬼怪的人都會覺得害怕,更別說那些前來偷盜寶物的人了,即使那些人沒有撞見鬼,單是聽這慘嚎聲,都會吓瘋的吧?
這裏的鬼魂修為都高了不少,面目慘白猙獰,帶着陰森可怖的鬼氣,三五成群的在半空中飄然劃過,甚至還有不知死活者膽敢上前糾纏他們,不過往往在距離三尺之外的地方,就發出一聲哀嚎破碎在夜空中,瞬間消失了蹤影。
此情此景,讓雲皎想起了從前聽說過的一個傳聞,遠古時期的先輩們,其修為非現在的神魔所能比拟,甚至其中有強大者,單憑周身的霸道之氣,就能令一般的鬼怪無法近身。她默默擡頭望了望身邊的雲初末,又覺得不大可能地搖了搖頭。
洪荒遠古,天地衍生萬物,又賦予萬物以靈性,其中以神魔修為最為原始強大,兩族分別居于九重天和幽冥淵之中,向來未有矛盾和沖突,卻不知為何,一萬年前魔族首先發起進攻,誓要将異族生靈趕盡殺絕,甚至企圖奪取九重天驅趕神族,神族無奈,只得肩負起守護天地的使命,拼盡全力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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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大戰,神魔兩族損失慘重,天地人三界皆成一片焦土,六道之中,但凡和那件事有所牽連者,無不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由于年代相隔久遠,那個時期的強大生靈,或是傷重隐退,或是永遠的消亡隕落在天地之間,早已被人們遺忘,唯獨剩下一個銀時月,還在死在了千年前的天譴之中。若說雲初末和銀時月早在千年前相識,她還勉強能夠接受,可若說雲初末是從遠古時期活過來的人,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迢迢西江月(二)
似哭似嚎的聲音,讓人聽了便要起雞皮疙瘩,雲皎皺了皺眉,硬着頭皮沒有去捂耳朵,然而在低頭時,又看到地上到處爬着斷肢碎骸的鬼魂,渾身血污,臉色蒼白陰森,瞪着死寂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們。
她不由想起了那支笛子,頓時惡心的不行,雲初末的神情倒還正常,只不過一向愛幹淨、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當然不會讓這些醜陋肮髒的鬼魂污了自己的眼,他臉色陰郁地舉起了手,同時流紫的靈力也瞬間流溢在半空。
“你做什麽!”雲皎立即拉住了他,要知道雲初末一出手,這些鬼魂哪裏還有逃跑的可能,只需一擊就能讓它們全部魂飛魄散了。
雲初末陰柔精致的臉龐被靈力映得泛白,他望向雲皎:“你不是怕麽?”
雲皎擰巴着眉毛,十分糾結,最終還是悶悶道:“算了,忍忍就過去了,他們也是可憐。”
現在,她已經有幾分把握能夠猜出三十年前的江月樓究竟發生何事了,看這些鬼魂大多都是斷肢殘骸,想必在死前曾做過一番殊死搏鬥,戰況之慘烈,幾乎沒有人幸免,冤魂積聚在江月樓中不願散去,所以這裏的怨氣才會如此濃重。
同時她又很疑惑,以當時江月樓在江湖上的地位,怎會招致這樣的滅門之災?而且,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江東之地的人竟然都不知道相關的線索,實在匪夷所思。
他們忍着極度的惡心走到了山莊的最中央,一座巍峨壯闊的高塔就矗立在那裏,墨黑的身軀像一個俯視臣民的帝王,在廢墟之中顯的孤傲疏冷,如果所猜不錯的話,這個便是當年名滿天下的江月樓了。
整座塔身由巨石壘成,也因此在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還能保持着原來的容貌和結構,只有那些木制的門窗皆被燒毀,破碎的木片懸挂在半空中,随風搖晃發生吱呀吱呀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色中,簡直比那些鬼哭聲更令人心悸。
雲初末微微皺眉,望着這座塔拿出輪回石來,皎白的靈力四溢,輪回石上泛起淡淡金光籠罩着塔身,在江月樓的前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幻影——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熊熊的烈火幾乎蔓延在山莊的每個角落,一個白衣女人站在江月樓的頂層上,望着下面的厮殺慘況露出了幾近瘋狂的大笑——
殺……殺了你們……哈哈……殺了你們……
她的面目猙獰,炙烈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眸中,染出嗜血的殘忍和悲傷,她居然在哭,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龐,卻又在笑着,笑聲冰涼而絕望,回蕩在夜空中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幽涼。
身後的大火無情的跳動着,發出吡哩吡哩的聲音,她好像渾然不知一般,只是努力地向夜空伸出手去,似乎竭盡全力地想去抓住什麽。
“斬言,斬言……”她的神思恍惚,連腳步都踉踉跄跄的,繞着江月樓的欄杆一直追着跑啊跑的,在跑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呆呆的望着對面的熊熊烈火,詭異的表情中居然露出了小女兒的欣喜和嬌羞。
她微微側着頭,試探的輕輕念了一句:“斬言?”随後,像是看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畫面一般,幸福滿足的邁步走入了滔滔火海之中。
雲皎蹙起了眉,有些不忍心:“這……”
還沒說出口,只覺雲初末立即攬住了她的腰身,縱身一躍,退到了數丈之外的空地上。與此同時,方才他們站過的地方,白光乍然一閃發出巨響,地面上頓時就裂開了一道深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窮的夜空中飄蕩着瘋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