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面容蒼白如雪,在血污之下猶若寂靜的死靈,困住她手腳的鐵鏈深可見骨,結痂的傷口處又因方才的動作裂開,磨出鮮血來。
卓鼎天聞言冷哼的笑了兩聲,将鐵牢的門打開,站在卓玉嬈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陰狠猙獰的臉上竟無一點憐惜之色:“這就對了,乖乖聽話,這才是我的好女兒。”
他伸出手去,想去摸摸自己女兒的頭,但發現觸手可及皆是血污和肮髒,不由頓住了手,将那只手背在後面,望着她用幽涼的語氣道:“早知道會有今日,當初又何必要偷為父的武功秘籍呢?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我的東西以後不就是你的?”
聽到他這樣說,卓玉嬈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慌忙搖頭:“不不不……玉嬈不敢……”
她止不住的輕咳了兩聲,望着卓鼎天的目光盡是祈求:“爹爹,玉嬈再也不敢了,您放了玉嬈吧,玉嬈以後再也不敢了……”
卓鼎天負手站在那裏,紫黑的衣袍顯得華貴尊崇:“你犯了這樣的大錯,若是不做點兒什麽将功折罪,為父又怎麽能放了你?”
卓玉嬈聽此,死寂的眉目中閃過一抹希冀,血污肮髒的臉上含着些許欣喜:“女兒願意,無論爹爹要玉嬈做什麽,玉嬈都願意。”
卓鼎天陰冷的唇角閃過一抹笑意,他的目光狠厲,卻長嘆了口氣惋惜道:“女兒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
他頓了頓,語氣似一個慈父般:“山莊裏來了一位客人,為父打算把你許配給他。”
卓玉嬈一愣,下意識的問:“誰?”
然而對上卓鼎天幽涼的目光,頓時吓得心裏一驚,垂首連忙道:“玉嬈全聽爹爹的,任憑爹爹做主。”
卓鼎天繞着她邁步,目光打量着眼前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女兒,似乎在笑着:“你怕什麽,我卓鼎天的女兒自然要嫁這天底下最好的男兒,不僅如此,爹爹還會為你準備好嫁妝,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你不是一直想學爹爹的武功麽,好,爹爹全都給你。”
卓玉嬈吓得幾乎魂飛魄散,連忙掙紮着搖頭:“不……女兒不敢……”
卓鼎天終于笑了起來,陰寒入骨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地牢中,猶如沉睡經年的冤魂厲鬼,令人聽了便覺得膽戰心驚。卓玉嬈下意識的掙紮着,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傷痕流出黏膩的血腥,她卻已經疼痛到麻木不知了。
見到卓玉嬈吓得魂飛魄散的模樣,卓鼎天終于止住了笑,靠近了卓玉嬈,聲音仿佛是企圖将人拉入地獄的惡鬼:“女兒,那些東西,我給你,你才能拿,知道了麽?”
他頓了頓,陰毒的目光打量着卓玉嬈身上的傷痕,又接着道:“如果我沒有給你的,你卻自作主張的拿了,爹不會殺你,但會給你一些教訓,讓你明白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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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嬈強忍着身上的疼痛,聲音幾乎哽咽,她艱難的點了點頭:“是……”
卓鼎天這才滿意的笑了,他站直了身體,不緊不慢道:“那個人是江月樓的樓主,我要你嫁給他,然後找機會向他下毒。嗯……孔雀翎的毒,你該知道吧?”
卓玉嬈聞言瞪大了眼睛,她早知道卓鼎天會借這樁婚事去謀求什麽,但是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爹爹竟叫她下毒謀害未來的夫君!
孔雀翎,孔雀翎……天下奇毒之首,無色無味,但凡中了孔雀翎之毒的人,即便天仙下凡,華佗在世,也無生還的可能。
她在心裏掀起驚濤駭浪,然而又聽見卓鼎天陰摯狠毒的聲音:“你不要覺得為父心狠,那個人病怏怏的,反正早晚都會死,倒不如現在死了,還能成全我的大業。”
卓玉嬈的眼波閃了一下,幾乎是立即的,她明白了爹爹的計劃。
把她嫁給江月樓的樓主,那她便是江月樓的當家主母,若是将來那位江月樓主發生意外死去,那麽整個江月樓便都會在她的掌控之下,而作為她的爹爹,義薄雲天的左岳盟盟主,替不更事的女兒管理江月樓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他打着這樣的如意算盤,不過是想奪取江東的那座江月樓。
她沉默良久,有萬般的苦楚壓在喉間,心裏冰涼一片,還是艱難的啓唇,細不可聞的說了一句:“是……”
“哈哈……”卓鼎天聞言又笑了兩聲,親和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吊了這麽久,你疼不疼?爹爹現在就把你放下來……”
昏暗寂靜的地牢中,傳來一陣鐵鏈的聲音,卓玉嬈只感覺手腳一松,整個人摔在地上,久違的觸地感讓她欣喜而悲涼,差點激動難持哭出聲來,她掙紮了一下,發現手腳被吊得太久,渾身酸痛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強忍着重傷向不遠處的那個人爬過去,匍匐在他的腳下,虛弱的聲音道:“謝謝……爹……”
卓鼎天負手嗯了一聲,又道:“你先在此歇息一夜,等明日傷好些了再出去。”
“不……”卓玉嬈下意識脫口而出,緊咬牙關道:“女兒……女兒還撐得住……”
她努力的撐着身子跪了起來,四肢傳來錐心的疼痛,每動一下都如刀刺骨髓般止不住顫抖,蒼白的臉上滲出森森的冷汗,卻還在咬牙堅持着。
卓鼎天冷眼望着她:“出去若是見到昊兒,你應知道該說些什麽吧?”
卓玉嬈點頭,沉重的嗯了一聲:“女兒明白。”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卓玉嬈邁着蹒跚艱難的步子跟在卓鼎天的身後,不時踉跄幾步,伸手扶着兩邊森寒的鐵牢,然而手指在觸及到鐵牢的瞬間,聽到裏面若有若無的聲,又劇烈的顫了一下,受到某些刺激般下意識的退縮回去。
這是建在卓鼎天房間下的地牢,在左岳盟裏這麽多年,從小到大,她進出過那個房間無數次,卻都沒有發現這個地牢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的爹爹不是什麽慈眉善目的好人,但也未曾想過他居然殘忍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她一時好奇,偷了那本武功秘籍,被卓鼎天關押在這裏,受盡非人的折磨,可能她永遠都只會覺得他僅是個嚴厲的父親。
卓玉嬈恍惚想起那位早逝的母親,心裏陡然一震,會不會她也曾來過這裏,或者說這數十間地牢裏關押着的,正在痛苦着的人,其中一個便是她的母親……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識的抓緊了指尖,緊緊的抿着唇瓣将啜泣聲吞咽下去,眼眶裏的熱淚卻頃刻落了下來,夜色濃黑,籠罩着層層的霧霭,她邁着踉跄的腳步跟着前方的人影,走進了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心願與身違(一)
霍斬言住在左岳盟的這幾日,都是江昊陪着他逛東逛西,大致将陌陵山上的景色都游覽了一遍,接連辛勞了好幾日,霍斬言的氣色愈加不好,江昊見此便不再勉強他,只陪着他在庭院中下棋看書,倒也不覺的無聊苦悶。
這日,他望着剛剛慘敗的一盤棋,大受打擊:“霍師兄,你倒讓一讓我啊。”
霍斬言不緊不慢地收拾着棋子,唇角泛着微笑:“江師弟是這般徇私的人麽?”
江昊飛快的将棋盤上的棋子撿回去:“話是這樣說,可是你可不可以給我留點面子,不要讓我輸得這樣慘?”
霍斬言撚着棋子的指尖一頓,思考片刻點了點頭:“好啊。”
聽到他的回答,江昊頓時哭笑不得,不由咕哝道:“你這江月樓主,真是……”
旁邊站着的老洪見此笑了,樂呵呵的道:“我們樓主心實,江少俠可不要欺負我們樓主。”
江昊差點閃了舌頭,目瞪口呆:“就他這樣的還心實?那我……算什麽?”
“呃……”老洪語塞了一下,尴尬的接腔:“應該是……木吧。”
此話一出,連江昊自己都跟着笑了起來,霍斬言微微側目,語氣裏溫和卻也清淡:“老洪……”
老洪立即識相的閉口不言了,握着雙手站立在他們的旁邊,見不遠處的拱門前有個人急急忙忙的跑來,随即躬身道:“樓主,有人來了。”
霍斬言和江昊均把目光投向跑來的那個人,待那人走近了,江昊站起來道:“薛師弟,怎麽了?”
這位姓薛的弟子平複了好一會兒,方道:“師兄,師父請師兄到前廳去。”
江昊一陣疑惑,問道:“可知是為何事?”
那弟子臉上露出笑容,燦爛無比:“是、是玉嬈師姐回來了!”
江昊聽此眼前一亮,轉向霍斬言拱手道:“霍師兄,我先去見一見師妹,這盤棋暫且下到這裏吧。”
霍斬言溫淡的點了點頭,江昊正要走時,又被那弟子拉住了,這人終于喘過氣來:“師父說,還請霍師兄一起到前廳去。”
霍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