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須,“你先坐下來。”
蘇钰戒備地看着他,不願意再與他說話,結果老人就動手硬是把他按住了,蘇钰不由害怕起來,“你是什麽人!要幹什麽!”
老人家笑笑,“你也不用管我這老頭要幹什麽,我問你,最近是不是嗜睡困頓,是不是還會發昏想吐?”
蘇钰一愣,自己似乎是有些這樣的征兆,但是這樣的症狀也并非都是有孕之人才有啊。
老人家又看向他的肚子,“已經有四個多月了,肚子應該已經鼓起來了吧,你自己沒發現?”
四個多月!
蘇钰吓得不敢說話,那豈不是從春天就……不,不對,他是男人啊,怎麽會懷孕!
老人見他還在掙紮,又道:“那有沒有過聞到異香的時候?”
“你怎麽知道!”蘇钰驚叫起來,周圍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他身上,他連忙捂住嘴,不敢再大喊大叫。
“這是你們饒家人都有的特征,那股異香是你們饒家人在孕期動情時都會散出來的。”
“饒家人?我姓蘇啊!”蘇钰馬上否定對方,再怎麽樣他都不願意相信這老人的話。
“哈哈,你姓什麽我不知道,但你身上就是流着饒家人的血。你要小心了,你胎像不是很穩,房事要節制些,異香飄出來就是說孩子不舒服了,你們這些大人別瞎折騰,知道嗎?”
“阿钰!我們……”阿奇從劉伯處回來,沒想到蘇钰的臉色變得更差了,而且身邊還多了一個奇怪的老人,“這位是?”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阿奇,“哦,這是你那位?”
蘇钰連忙搖頭,“不是的,你不要胡說。”說罷他看向阿奇,“我們回去吧,我真的有些難受。”
老人見他要逃,馬上道:“你等等,”然後從藥箱裏拿出幾副藥來,“這是治病良藥,你回去便熬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早晚一碗,吃完了,再到這裏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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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钰皺緊眉頭,根本不願意接受。倒是一旁的阿奇感激地接過,“多謝大夫,我回去就給他熬藥。”
老人笑着搖頭,帶着自己的小童離開。
蘇钰看着阿奇手上的藥,又一次按住了自己不大對勁的肚子。阿奇以為他是諱疾忌醫,便勸道:“我說阿钰,既然看了大夫,就要聽大夫的話,不然你再這麽消瘦下去,會出事的。”
蘇钰心中雜亂,不知如何跟阿奇說,這是安胎藥,不是什麽治病的良藥……他一個男子,怎麽會……
回了杜鵑閣,阿奇就真的拿着藥去熬了,蘇钰連阻止都來不及。
蘇钰關上房門解開衣服,再仔細地去看肚子上的隆起,似乎真的就是一個孩子在裏面慢慢生長,長到現在,終于被他這個父親發現了。
蘇钰捂住肚子,害怕極了,他從未聽過什麽饒家人,更加不要說什麽男子懷孕,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就像是天方夜譚。他難道是個怪物嗎,還是個妖怪?
一般的男子怎麽會懷孕?怎麽會?
如果被別人知道了,他要怎麽辦?會不會被當成不祥之人燒死,或者被亂刀砍死?!
蘇钰害怕地發抖,連忙把衣服穿好,将那隆起的地方捂得嚴嚴實實的。
“阿钰!出來吃飯了!梨兒姑娘送了好些吃的過來。”
蘇钰猛地擡頭,梨兒竟然來了!會不會是他在外面的事情都被她知道了,所以她過來,是要抓自己嗎?
“蘇钰?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梨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蘇钰連忙答應:“沒有!我很好,我沒事!多謝梨兒姐姐送飯過來,我……我一會兒就出去。”
梨兒聽了倒也沒多想,最近蘇钰不大願意見她,她能理解。“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蘇钰大大舒了一口氣,沒想到梨兒就這麽走了,看來她沒有跟着自己,也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
但是他能瞞別人一輩子嗎?他低頭看着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現在是四個月,五個月,六個月……到了十個月,他身體發生這麽詭異的變化怎麽可能不被人注意?而且到了孩子出生的時候,他要去哪裏把孩子生下來,生下來之後呢,這個孩子他能養嗎,他養得起嗎?
阿奇在外面喊道:“阿钰,你到底怎麽了,怎麽還不出來?”
蘇钰連忙踉踉跄跄地出去,阿奇一看他的臉色就覺得擔心,“果然應該早些去看大夫的,你今晚喝了藥就趕緊睡吧,別再胡思亂想了。”
蘇钰苦笑,他如何能不想,他肚子的那塊肉到底是禍是福,他根本不知道。“辛苦你照顧我,我……”
阿奇拍拍他的背,“別說這些話,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照顧我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蘇钰感激地看着他,“阿奇,你對我真好。”
阿奇拉他去吃飯,也不跟他再客套了。
吃完飯,蘇钰的藥也熬好了,這安胎藥卻也不難喝,就是蘇钰一想到這名字就覺得荒唐害怕。
喝了藥,蘇钰又把裏面的藥材都扔進竈頭一把火燒了,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喝的是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是個會懷孕的怪物。
翌日,蘇钰想了法子跟在廚房小厮後面出了山莊,再次到昨天與老人相遇的茶棚裏等待老人。
老人其實也沒想到蘇钰會在第二天就來找他,還是出來給人看病時偶遇上的。“小娃娃,你找我做什麽?藥應該沒喝完吧?”
蘇钰猶豫着向老人開口:“老先生,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老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要把孩子拿掉?”
蘇钰臉色頓時刷白,他有些痛苦,“我……我不知道。老人家,我是奴籍,只是個奴才,即便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可是我也沒有辦法真的把孩子生下來。”
老人沉默了片刻,“與你相好的男人也是奴籍?”
蘇钰搖頭,“不,他不是。我和他已經不好了,他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是能生孩子的男人會怎麽對我,又會怎麽對孩子……”
老人無奈搖頭,“既然這樣,你跟我走吧。”
蘇钰驚訝地擡頭,“老先生,您說什麽?”
老人笑道:“你來給我當徒弟,我帶你走。”
蘇钰沒有想到這個萍水相逢的老人願意這樣幫助自己,不禁眼眶一熱,“老先生,謝謝你……”
老人搖頭,“你先不要謝我,來給我當徒弟也不比你當奴才輕松,不過你要想清楚,如果你願意,那麽我們過兩日便動身。”
蘇钰聽到老人的話,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最後他對老人道:“老先生,我明日再給您答複,請您等我。”
老人自然點頭,“去吧。”
蘇钰向老人行了一禮,匆匆離開。
33、十三 ...
? 蘇钰心事重重地回到禦劍山莊,而梨兒早就在門口等着他了,他驚了一下馬上鎮定下來,“梨兒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梨兒頗為嚴肅地問他:“你去了哪裏,為什麽一個人偷偷離開山莊?”
蘇钰連忙搖頭,“我……我只是覺得呆在屋裏太悶了,所以就去外面走走。”
他閃爍其詞的樣子梨兒一眼就能看穿,對付蘇钰這樣缺少心計的少年,梨兒有無數種辦法讓他說真話。“蘇钰,現在山莊下不太平,如果你再有什麽舉動不利于山莊,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你自己要想清楚。”
蘇钰沒有想到梨兒會聯想他勾結外人,“我絕對不會做對莊主不利的事情,如果我撒謊就讓我不得好死!”
梨兒微微一笑,“蘇钰,這樣的保證沒有用,如果你真的為莊主好,莊主沒回來這段時間就安分些。”
蘇钰覺得脊背一涼,他看不懂梨兒,就像他看不透秦鈞一樣,他不再辯解,“是,我這就回去。”
回到杜鵑閣,阿奇就沖過來拉住他,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上午!就連梨兒姑娘都生氣了,你小子要幹什麽!”
蘇钰有些頹然地握住阿奇的手,“對不起,我去找那個大夫了,我也向梨兒姑娘解釋了,你不要怕。”
阿奇聽了他的話很是不解,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要解釋清楚的意思,無奈地嘆氣,“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你一個人憋着,我真的不放心。阿钰,你不要再消沉下去了,你不能就這樣過一輩子。”
蘇钰怔怔地看着他,自從被秦鈞那句話傷到之後,他一直都沉浸在情情愛愛的傷痛之中,從未想過以後要怎麽辦。難道真的就這樣成為獨守空閨的怨婦?
“我知道了,阿奇,謝謝你。”
蘇钰回到房中,他環顧四周,這個陌生的地方并不屬于他,他的歸處,他曾經以為的歸處已經失去了。他低頭看向小腹,那裏有個讓他害怕抵觸的存在,同樣,這個存在也是他曾經與秦鈞親密無間的見證。
他真的要讓孩子就這樣死去嗎?
不,他不想。
他要離開,離開這裏,他的孩子不能一生下來就成為怪物,他要保護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好好地活下來。
蘇钰去找了梨兒,他希望梨兒能同意他明天出門,梨兒自然是問了原因,蘇钰十分誠懇地說:“前兩日有個老先生為我看病,我今日也是去見他,但是我并未給他診金。”
梨兒奇怪地看他,“那大夫可說了是什麽病?”
蘇钰點頭,“胃寒,他讓我好好休養。”
梨兒思索片刻,才同意他出門,同時提出要他将大夫開的藥方帶回來,驗過真假才能用。蘇钰自然是點頭,十分感激地道謝。
翌日,蘇钰正大光明地從山莊大門出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還跟着禦劍山莊的暗探。
找到老人之後,蘇钰真的給了老人一兩銀子,這些銀子已經是蘇钰這麽些年的積蓄之一了,他們是山莊的賣身奴,每月的薪酬十分微薄。
讓老人驚訝的是蘇钰的眼神與前兩日已是判若兩人,昨日還是自怨自艾現在竟是熠熠生輝充滿了鬥志。“你倒是想通了,不錯不錯,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三日之後的午時,我在城門等你。”
蘇钰鄭重點頭,又向老人行了一禮。
告別老人,蘇钰沒有直接回山莊,而是在集市上又閑逛了一些時候,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既是輕松又是沉重,為解決孩子的去留輕松,又為不久後的出逃而擔憂。此刻他對這個孩子是感激的,是這個孩子的出現才讓他做出了不同的決定,這個屬于他和秦鈞的孩子。
他看到邊上有個攤子擺放着許多孩童的玩具,他停下腳步,攤主看到他就道:“小兄弟,給你弟弟妹妹買個玩具吧。”
蘇钰真的蹲下身仔細挑選,一些精致的小木雕玩具他買不起,他挑了一個很便宜的撥浪鼓買下,臉上露出了笑容。也許孩子出世之後他未必還有餘錢給他買玩具,現在能買一個也好啊。
回到禦劍山莊,蘇钰看着禦劍山莊上龍飛鳳舞的匾額,心中五味雜陳,也許他的逃跑會引得秦鈞勃然大怒,也或許秦鈞并不在意他的去留,但無論如何,他要保全自身、留住孩子,只有離開這一條路。他藏好剛剛買下的撥浪鼓,大步跨進大門。
梨兒早已在杜鵑閣等着了,蘇钰便将老人給他的假藥方給梨兒,梨兒看了一眼便收起來,道:“你好好休息,在過幾日莊主便要回來了。”
蘇钰聽到秦鈞要回來,心裏咯噔一下。
34、十四 ...
? 秦鈞在武林盟接到梨兒的飛鴿傳書,書信上簡單地将山莊最近的事情彙報一遍,蘇钰外出幾次找大夫的事情也同樣寫在上面。秦鈞一目十行地浏覽完就将信紙燒掉,轉頭看向身邊的吳子君,“當時你給蘇钰診脈,真的沒有異樣?”
吳子君搖頭,“發生什麽事了?”
秦鈞皺了眉,道:“他那次昏迷你可治好了?”
吳子君想要點頭,但是看秦鈞的臉色還是猶豫了,“當時他走得急,我也不能保證他回程路上沒有出問題。”
秦鈞不再說話,吳子君卻是想了許多,“若是莊主擔心,我即刻便回去。”
秦鈞冷冷看向他,“我自有打算,你退下。”
吳子君連忙告退。
不過讓他二人都不得安生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齊家大小姐齊秀蘭。
齊秀蘭知道秦鈞明天就要回禦劍山莊,她特地跑到竹園來與秦鈞話別,不過她沒想到即便兩人要定親了,秦鈞的手下還是在院子裏攔住了她。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連我都敢攔,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吳子君聽到聲音,連忙出來勸住齊秀蘭,“齊姑娘,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嗎?”
齊秀蘭打量了吳子君幾眼,抱胸而立,仰着下巴道:“我要見秦鈞,他們居然還攔着我!快放我進去!”
吳子君為難地皺起眉,“齊姑娘,莊主已經睡下了,如果有事不如明日再談,何況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并不妥當,還請齊姑娘回去吧。”
齊秀蘭沒有想到吳子君這麽文質彬彬的樣子居然會這麽嗆她,“你什麽意思,我和秦鈞已經定親了,什麽孤男寡女,你小心我讓秦鈞割了你的舌頭!”
“何事吵鬧!”
秦鈞那極不耐煩的低沉聲音傳出,整個院子連蟲鳥都噤聲了。
秦鈞站在房門前看着齊秀蘭的方向,雖然已是深夜,但是院子裏的燈火也足夠衆人看清他那冰冷無情的眼神。
齊秀蘭啞了聲音,看到秦鈞這麽可怕的眼神自己也怕了,而且很是委屈,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如此冷眼相待過,更何況這個人都已經要娶她了,怎麽可以這麽對她!
齊秀蘭惱羞成怒,“秦鈞你這個負心漢!”
吳子君看着少女跑開,再回頭時秦鈞早已回了房間。思忖片刻,吳子君回房将今日之事傳給了梨兒。
梨兒看到吳子君的傳信後便到杜鵑閣去看望蘇钰,蘇钰這兩日明顯比剛回山莊時精神了許多,她想這可能是跟那個老大夫開的藥有關,如果蘇钰真的是去求醫,她倒也不甚介意,但是那日跟蹤蘇钰的暗探回來彙報卻是說了另一個消息。
梨兒将杜鵑閣的守備加嚴,有意無意地暗示阿奇盯緊蘇钰,絕對不讓蘇钰有單獨離開的機會。
所以蘇钰現在依舊乖乖地呆在院子裏,看到她來就有些愁眉苦臉。梨兒暗暗笑他,這孩子真的太簡單了,控制他簡直易如反掌。她笑着對蘇钰說道:“你是記恨我了嗎,一看到我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蘇钰哪裏聽得出梨兒是在開玩笑,這兩天他走到哪裏都有人跟着,他還在絞盡腦汁怎麽逃跑呢。因此他有些惶恐地答道:“梨兒姑娘,你誤會了……”
梨兒也不與他計較,照常看看他的臉色,狀似無意地對他說:“是該養好身體了,莊主今天已經啓程回來了,過個三五日也就到了,到時去迎接莊主可好?”
蘇钰昨日才聽她說秦鈞要回來,沒想到竟回來得這麽快,“是……是嗎,我,莊主他……應該不想見我。”
梨兒柳眉一皺,“怎麽,你不願意見莊主,還怨莊主?”
蘇钰連忙搖頭,“我怎麽……我怎麽敢?”
梨兒不知道蘇钰到底是怎麽想的,已經被送回來過一次,難得有讨好秦鈞的機會都不要,難道要躲在這個偏僻小院一輩子?
只是梨兒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就有人大喊,“梨兒姑娘!藏經樓走水了!”
梨兒連忙回頭,冷哼一聲,“果然還是來了嗎?”她轉身就朝藏經樓趕去,把蘇钰晾在一旁。
蘇钰緊張地要跟去,結果都沒有出院門就被梨兒遠遠甩下。他站在院門看院外亂成一團的人群,他的心就揪了起來,山下的那些江湖人真的對禦劍山莊群起而攻之!
秦鈞還沒有回來,山莊會不會出事?!
蘇钰跑到山莊最北面,看到藏經樓外圍冒着黑煙,他想要沖進去卻被人拉住了,他回頭看卻是阿奇,阿奇焦急地罵他:“你發什麽瘋,裏面着火了,你進去做什麽!”
蘇钰知道自己的行動很危險,可是裏面是禦劍山莊最寶貴的財富,他想要幫忙,“就是着火了我才要進去啊,給人闖進藏經樓,山莊要出大事的!”
阿奇不由分說地将他拖走,蘇钰自從懷孕之後身體就不如以前強壯,之前不知道懷孕時他還察覺不出,現在被跟自己一樣高大的阿奇拉着走他就體會到了,“阿奇!”
阿奇回頭瞪他,“你別給梨兒姑娘添亂好嗎!梨兒姑娘千叮咛萬囑咐要我看好你,你現在就是一闖禍精,身體沒好全你能幫什麽忙,你回頭看看,有你能插手的地方嗎?!”
蘇钰真的回頭去看,在救火的都是山莊裏最孔武有力的守衛,還有一些做慣粗活的雜役,可不是沒有他幫忙的地方,他低頭看了眼肚子,終于不倔了,“對不起。”
阿奇無奈地嘆氣,“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
夜裏,阿奇拿了飯菜回來就跟蘇钰說白天藏經樓失火的事情,“他們好像就是十來個人闖進來點火,後來都被梨兒姑娘抓住了,藏經樓就是被燒了院裏的一些草木,房子幾乎沒事。”
蘇钰有些驚訝,“就只是放火,其他什麽都沒做?”
阿奇點頭,“還是梨兒姑娘有辦法,讓他們連火都放不完就被抓了,要我說啊,我們能注意到外面人的動靜,梨兒姑娘肯定也能,而且說不定就是梨兒姑娘故意讓他們進來放火好來個叫什麽請君入缸。”
蘇钰糾正他那個叫請君入甕。阿奇擺擺手,“無所謂了,反正梨兒姑娘很厲害就對了。
蘇钰點頭,“梨兒姑娘是很聰明能幹。”
阿奇給他夾菜,看他有些走神,就沒話找話,“我說你怎麽不叫梨兒姑娘做姐姐了,突然就改口我都有些不習慣。”
蘇钰勉強一笑,“你不是吃醋嗎,我就不說了。梨兒姑娘也是掌事的人,在外面這麽叫被人聽到,可能就要找我麻煩了。”
阿奇奇怪地看着他,“你小子最近倒是腦子清醒很多,是受什麽刺激了?”
蘇钰哪裏敢說自己真的懷孕了,這個刺激估計會把阿奇吓得幾天睡不着覺。“能有什麽刺激?這幾天估計山莊裏要亂,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呆着。”
蘇钰擡頭看看院外,守衛的人明顯少了許多,這一把火燒得很是時候,如果能趁此機會逃出去,那麽他就真的要感謝那些不自量力的縱火者了。
梨兒在西邊一個不起眼的柴房裏審問捉到的兇手,對方吐露出的信息讓梨兒都有些震驚。
她立刻将結果傳給秦鈞,只希望對方盡早趕回禦劍山莊,也是這個讓人意料不到的結果讓她疏忽了對蘇钰的監管。
秦鈞收到消息:朝廷圖謀兵鑒,速回!
35、十五 ...
秦鈞接到梨兒的消息後,馬上加快了速度,武神兵鑒并不是值得朝廷插手的寶物,但是對方卻堂而皇之地插手進來,背後必定有其他目的。
跟在秦鈞身後的除了一衆護衛還有齊秀蘭,她在跟秦鈞告別前就與秦鈞鬧了別扭,齊老聽聞後竟是讓她跟着秦鈞一起回禦劍山莊培養感情。秦鈞在最後也同意了這一做法,所以齊秀蘭現在就在回程的隊伍裏。
不過從未真正闖蕩過江湖的齊秀蘭有些吃不消秦鈞這日行千裏的趕路速度,一開始她還逞強硬撐,後來實在招架不住就對秦鈞抱怨起來。秦鈞當然沒有回應,只有流蘇湊近安慰這位大小姐。
與老人約定好的前一晚,蘇钰收拾好一切後疲憊地坐在窗前歇息,月光灑進房內一地銀輝。他想起那日在武林盟,秦鈞抱着他在院中一起賞月閑聊,那樣溫柔缱绻那樣恩愛甜蜜,連月光也是溫柔的。
今日的月亮卻不再溫柔。
他起身去睡,不願再多想。
蘇钰沉沉睡去,睜開眼時天已泛起魚肚白,他急忙收拾好包袱,臨走前瞥到放在床頭的撥浪鼓,他連忙将它揣進懷裏,趁着守衛和阿奇都沒有起床就跑出杜鵑閣。
他一路奔向廚房後的小門,那裏的鑰匙他早就向廚房裏的幫廚借了,開了門他就沖出山莊,一路奔到城門,在那裏找到了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拉着他朝天上飛!
蘇钰吓得脊背發涼,再回頭看向下面,竟然看到了秦鈞!秦鈞睚眦具裂,朝他伸手,他不由自主地也向秦鈞伸手。
兩只手幾乎握住,而就是此刻蘇钰跌入了一片白霧之中,耳畔有個神秘的聲音響起,“以後你與他便不再有瓜葛,永不相見了。”
蘇钰心頭一震,猛地睜開眼卻看到灰綠色的帳頂。
是夢……
蘇钰看到外面依舊是星輝閃耀,不過睡下一個時辰。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暗罵自己沒出息,腦中胡思亂想了片刻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終于到了早上,蘇钰迷迷糊糊地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出門就聽到院子裏梨兒和阿奇在說話!
他連忙将東西藏好,梨兒果然向他的房間走來,打開門就看到梨兒溫柔的笑臉,蘇钰心頭狂跳,強自鎮定道:“梨兒姑娘,你來了。”然後轉身去給梨兒倒茶。
梨兒道:“莊主已經進城了。”
蘇钰聽到這消息驚得手裏的茶杯也拿不住了,他有些驚惶地看着梨兒,他沒想到昨夜夢到秦鈞,秦鈞就真的回來了……那如果被秦鈞發現他肚子裏的東西……他不安地将手覆在腹中,也不敢再看梨兒。
梨兒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神情,只當他是還在為當初在武林盟吵架的事情擔憂害怕,便道:“你真的不去見莊主?”
蘇钰依舊是怔忪着,梨兒以為他不想再說話了,便起身離開。
蘇钰捏緊了衣角,在梨兒走到門邊時,大聲地問道:“我能……我能去見他嗎?”
如果此時不見,以後,以後不知再見又是什麽樣的情形……又或者,以後都不能再見了。
梨兒驚訝回頭,只看到蘇钰緊張卑微的神情。
蘇钰跟着梨兒去往前院大堂,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呆着,竟不知原來禦劍山莊也是這樣多人。
快到大廳門口時蘇钰卻停了腳步,梨兒回頭看他,他搖搖頭,蹑手蹑腳地走進門邊,伸出腦袋往裏望,門外也有許多人站着,因此他想自己這樣應該并不顯眼。
只要遠遠看一眼就好了,看一眼就好了。
秦鈞的眼睛卻是一下就鎖定了那顆小腦袋,一直都是精明沉穩的人卻也在這時發怔,他往前走了一大步,對着蘇钰的方向伸出手來,“過來。”
蘇钰頓時懵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秦鈞,所以兩人四目相對時他便無法動彈了,現在秦鈞更是對他伸出手,語氣溫柔地說“過來”。
他的手腳不聽使喚,本該逃開的,雙腳卻邁進了門檻,一步步走近秦鈞。直到被秦鈞一把抓住雙手,他猛地驚醒,他想抽手,不想被這麽多人滿含怨恨的眼睛盯着,不想被莫名其妙地對付。
秦鈞卻是握緊了他的手,眼睛一直鎖在他身上,感受到他的不安與惶恐後對所有人說:“你們都下去,所有人。”
齊秀蘭站在一旁幾乎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将蘇钰生撕了,這個臭小子每次都能霸占秦鈞視線,她已經受夠了。
流蘇一把握住齊秀蘭的小臂,低聲道:“齊姑娘,切莫忘了忍字。”
齊秀蘭聞言只有吞下這口氣,被流蘇拉出大堂。
所有人都離開後,蘇钰松了口氣,也不再掙紮,但是卻不敢看秦鈞的眼。
秦鈞将他抱進懷裏,“還記仇?”
蘇钰一怔,他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憂愁了許久,反倒把兩人争吵的事情給淡忘了。他沒法記恨秦鈞,因為從頭到尾秦鈞都沒有許下承諾,是他太蠢,自以為是……
他搖頭,告訴秦鈞他沒有。
秦鈞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他還是心有芥蒂,大手撫在他的後頸安撫似的來回揉捏。
蘇钰感受到他溫柔的動作,眼眶莫名地發熱,揪住了秦鈞的衣服低聲喊道:“莊主……”
秦鈞低頭吻他側臉,“哪裏都別去,等我回來。”
蘇钰睜大眼睛擡頭看他,沒有明白為什麽秦鈞會知道他的所想?
秦鈞将蘇钰的心虛害怕都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蘇钰真的打算逃跑頓時怒火蹿起,捧住他的臉就吻下來,動作粗暴地啃咬蘇钰的唇。
蘇钰沒反應過來就被撬開牙關,對方的舌頭就長驅直入。蘇钰無措地抓緊秦鈞的手臂,不知該回應還是該推開他。
秦鈞吻着一直迷戀的唇舌,腹下的欲望便擡頭了,他松開葉琰的臉,一手揉捏住蘇钰的臀肉,甚至要撕開蘇钰的衣服。
蘇钰驚得掙紮起來,使盡全身力氣去掙紮,甚至不顧後果地咬傷了秦鈞的舌頭!
秦鈞吃痛地松開蘇钰的唇,但是依然将蘇钰緊緊抱住不肯放手,他低頭,陰沉地盯着蘇钰,“你不肯?”
三個字毫無起伏,卻像是最可怕的審訊,壓得蘇钰說不出話。
兩人對峙着,最終秦鈞一把推開蘇钰,蘇钰被推得重幾乎要摔倒。
秦鈞轉身,渾身都散發着欲求不滿的怒火,蘇钰不敢再靠近,他傻愣愣地站了許久才哀求道:“莊主,奴才錯了……”
“滾!”
蘇钰被吼住,踉跄着逃開,他确實害怕與秦鈞親近,害怕腹中的秘密會暴露,害怕自己逃跑的計劃被識破……
36、十六 ...
蘇钰從大廳跑出來,躲到回廊的角落裏。他看到周圍人頭攢動,猛然發現現在正是大家戒備最為松懈的時候。他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杜鵑閣都不回,帶着積蓄和那把從幫廚那裏借來的鑰匙直接就往廚房去。
蘇钰鑽到廚房後院時,廚房裏的幾個師傅都在打盹,他無比激動地沖到門口,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時雙手都有些發抖。
“嘚”。
門開了!
蘇钰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迅速開門離開。
他不敢回頭看一眼,只一個勁向外跑,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當看到集市人來人往的場景時,蘇钰知道自己逃出來了,他逃出來了!一路向城門奔去,他果然看到白發蒼蒼的老大夫和他身邊的小童在路旁的茶攤等着他。
蘇钰奔至老人面前,老人驚喜道:“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蘇钰撐着膝蓋大口喘氣,“老先生,我……我們走吧。”
老人拉他坐下,給他倒了一碗溫水,“你先喝點水,有孕在身的人不該這麽亂跑的,歇會兒。”
蘇钰無奈,他其實心裏着急,害怕秦鈞會發現他逃跑然後追來。不過他才惹了秦鈞生氣發火,秦鈞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想見他,只要他離開殷州,他就不會再被秦鈞找到。
老人看他慢慢恢複,便起身帶着兩人向城門走去。
走到城門口蘇钰看到外面站着一個熟悉的人,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宋大夫?”
老人笑笑,蘇钰不明所以,只有被牽着離開。
禦劍山莊。
廚房的人發現後門被打開,急忙報告給秦鈞。秦鈞聽到後第一句話就問:“蘇钰人呢?”
梨兒和流蘇都在一旁,聽到這句也是愣了。
“婢子這就去找。”梨兒連忙去杜鵑閣,她沒有想到蘇钰在這種時候還想着逃跑,她這兩日忙于調查藏經樓失火一事,對蘇钰的看管确實松懈了。
等她到杜鵑閣,只見阿奇一人。
“蘇钰呢?”
阿奇奇怪道:“阿钰不是去見莊主了嗎?”早上的時候梨兒帶蘇钰走,他就覺得蘇钰可能要重新回玉華院了,所以蘇钰一個上午沒有回來他也沒在意。
“他不見了!”梨兒驚得尖聲叫起來,阿奇也是吓得手腳發軟,“怎麽會不見了!”
“他沒有回來過?什麽都沒帶走?”
阿奇連忙搖頭,“他回來過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東西都還在屋裏,他能去哪裏?是不是下山玩去了?我去找他回來!”
梨兒揮揮手,“不必了,你在杜鵑閣等着,哪裏都不要去。”說罷就轉身回玉華院。
梨兒沒有想到她回玉華院時,流蘇說秦鈞已經下山了。
在梨兒回去之前,秦鈞已經拿到了蘇钰借去的鑰匙,他來不及想為什麽,人就已經沖了出去。出了山門一路往下,他有一身絕世武功,用輕功下山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當他到了山下站在人海中,他卻不知道到哪裏找那個人。
他握緊了手中的鑰匙,那雙犀利的眼睛依舊不服輸地向四周搜尋。
直到手下人來到他身邊,他才緩緩回身,冷漠地說道:“回去。”
一個賣身奴出逃并不是什麽大事,禦劍山莊依舊風平浪靜。
但所有親近秦鈞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假象,秦鈞将後廚裏相關不相關的人都殺了個幹淨,甚至下令将後廚大門封死,任何人不得再靠近。
這天夜裏,禦劍山莊格外安靜。
秦鈞在書房中找到了當初他為蘇钰畫的那副桃花,蘇钰曾經無比寶貝,一日三看都嫌不夠,但宣紙上的畫絲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