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3)

,可見保養精細。

秦鈞似乎能想起當初蘇钰陪着他在書房中忙碌的樣子,想象每當自己不在,蘇钰獨自一人對着畫卷傻笑的模樣。秦鈞想:那小泥猴也是挺傻的。

将畫卷收起,秦鈞去了杜鵑閣。杜鵑閣裏黑燈瞎火,秦鈞靠着驚人的目力在黑暗中行走自如。打開蘇钰曾住的廂房,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秦鈞将燭火點亮,徑直走到床前,那裏擺着被搜出的包袱,裏面裝着兩套粗布短打,都是蘇钰平時穿慣的衣服,與山莊裏其他奴仆并沒有什麽區別。

秦鈞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在這種時候跑到蘇钰的房裏,懷念什麽,惆悵什麽?

秦鈞轉身,卻看到枕頭露出一截木頭,他一把掀開枕頭,一個粗制濫造的撥浪鼓出現在眼前。

秦鈞拿起撥浪鼓,眼神變得深不可測。

37、十七 ...

蘇钰被老人帶出城門後,宋坤就請他們上了一輛馬車。

蘇钰站在馬車前卻步了,“宋大夫,你們是什麽人?”

宋坤扶着他的手臂伸手請他上車,“你先上車吧,我們路上說,你已經出來了,難道還想回去嗎?”

蘇钰咬了咬下唇,無奈之下只有上車。

衆人都上車後,宋坤坐在蘇钰身邊,指着老人道:“這位是秋蘭大夫,曾是皇宮中的禦醫,他也是世上少數能診出男子有孕的大夫。”

蘇钰這才想起這麽多天以來老人都沒有透露過姓名,他這個小輩也不知道去請教,實在是失禮。他連忙向老人作揖道歉,老人倒是沒有在意,笑着讓他坐下。

宋坤在一旁一直看着蘇钰,那張仍是稚嫩青澀的臉已經隐隐有他父親的影子了。“你身子如何,可有不适?”

蘇钰搖頭,對宋坤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對方當初應該是已經确定自己的身份了,而且了解他的出身,但是不知為何又假作認錯,然後現在又突然出現。

“宋大夫,你是不是認識我的爹娘,還是說你跟我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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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钰的問題十分直白,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跟前輩玩不起心機,不如問了,對方說不定還能回答。

宋坤笑笑,“我确實認識你爹娘,他們在臨終前曾寫了書信與我,要我安頓好你,撫養你成人,可是我來晚一步,你已經被人帶走。我找了你十年,沒想到會在武林盟碰到你。”

蘇钰不禁想起當初的場景,問道:“那為何當初你不與我相認,反而要說認錯了?”

聽了蘇钰的話,宋坤有些無奈,“你與禦劍山莊的莊主如此親昵,我貿貿然與你相認,對你也沒有好處。如果我認了你,那我便是要帶你走的,你當時肯與我走嗎?”

蘇钰搖頭,他當時與秦鈞還蜜裏調油,如何肯離開?

“那便是了。如果不能帶你走,那我只能裝作不認識你。你的身體與一般男子不同,如果秘密暴露,你自己也會性命不保。現在你肯自己離開,是最好的結果了。”

蘇钰還是沒有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身為男子也可以受孕?“秋老先生說我是饒家人,饒家人是什麽意思,我的父母是饒家人,你也是?”

宋坤看了秋蘭一眼,無奈點頭,“是,你的母親是饒家人,這一族祖先就是姓饒,後來即便不再姓饒,只要身體依舊流着這樣的血就都是饒家人。”

“這樣的血是什麽血,為什麽會男子也能受孕?”蘇钰到今天依舊不能完全接受這個事實,想想以後自己會挺着個大肚子,像個女人一樣分娩産子,他就覺得可怕。

宋坤苦笑道:“你倒是什麽都不肯迷糊。”

蘇钰當然不肯,懷孕不是風寒頭疼的小病,他不去深究才奇怪。宋坤的神情還告訴他,這樣特殊的體質并不是什麽天賜的恩澤,反而是什麽不為人知的秘辛。

“以後再說吧,這個事情并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的,等我們到了地方,我再慢慢告訴你。”

蘇钰不說話了,他也沒有追問到底,今天的逃亡消耗他太多的體力,現在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他伸手進懷裏,摸了許久卻都沒摸到那個撥浪鼓!

宋坤看他突然驚恐起來,連忙安撫他,“怎麽了,找什麽?”

蘇钰有些害怕,“我……我買了一個撥浪鼓,我以為我帶在身上了……”

宋坤好笑道:“一個撥浪鼓而已,估計是你跑的時候掉路上了,以後我給這孩子買。”

蘇钰搖頭,“我今天早上起得急,我好像沒有帶上……”他又回想了今天早上的情形,他起床,然後聽到梨兒說話,再後來他就着急地把包袱藏起來去開門,再然後……他就再沒有回過杜鵑閣!

“撥浪鼓還留在禦劍山莊……莊主他……”蘇钰有些害怕,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懷孕了,即便秋蘭不把他當怪物,但其他人會,如果秦鈞看到那個撥浪鼓,他會怎麽想?

“你別急,就算秦鈞再高明城府再深也不會看到一個撥浪鼓就能知道你懷孕了。秦鈞不可能查得到我們的行蹤,你放心。”宋坤攬着他,慢慢拍着他的背,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蘇钰點頭,宋坤說的對,秦鈞再怎麽聰明也不會想到他一個男人會懷孕這種天方夜譚。那個撥浪鼓……丢了便丢了吧。

禦劍山莊。

秦鈞拿着撥浪鼓回了玉華院,并讓流蘇把梨兒叫來。流蘇看到秦鈞的臉上似有冰霜,什麽都不敢多說就去找梨兒了。

梨兒過來時有些氣喘,可見趕得十分匆忙,“莊主。”

秦鈞讓流蘇退下,待房門關上後才道:“你說之前蘇钰到山下幾次,都見了一個大夫?”

梨兒點頭,“是的,據探子回報蘇钰是見了那老大夫之後才有逃跑的打算。”

秦鈞将撥浪鼓放到桌上,“這是在蘇钰枕頭底下找到的,你說說看,這是什麽意思?”

梨兒聽到枕頭底下幾個字就是一驚,原來秦鈞去了杜鵑閣,而且是暗地去的……但是為什麽蘇钰枕頭底下是一個撥浪鼓?“蘇钰也不過十五,可能是貪玩了……”

秦鈞握緊了拳頭,搶白道:“不是他在外面做了什麽不該做的?”

梨兒不敢置信地看向秦鈞,他打斷了自己的話,然後氣急敗壞地揣測蘇钰紅杏出牆?“這……蘇钰不會吧……”

秦鈞緩緩松了手,“确實不會……”他擡頭看了眼窗外,又道:“去查那個老大夫,插手藏經樓的朝廷勢力是哪方,盡快查清楚。”

梨兒點頭,連忙退了出去。

梨兒離開後,流蘇過來敲門,秦鈞也沒有答話,流蘇便進來了。“莊主,婢子為您更衣。”

秦鈞看了眼流蘇,起身朝內間走去,“去伺候齊秀蘭吧,不必再來玉華院。”

流蘇驚得跪倒在地,“莊主!婢子不知犯了何錯,還請莊主明示。”

秦鈞并未答話,吹了燈便歇下了。

流蘇跪在外間,一夜無眠。

38、十八 ...

秦鈞躺在床上并未沉睡,一夜過去他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多夢之人,晨起看到梳妝臺上的撥浪鼓,大概這個就是他徹夜難眠的根源。

為什麽蘇钰枕頭下藏着這個撥浪鼓?

蘇钰雖然心性尚未成熟但也不是三歲小孩,怎麽可能會突然玩起撥浪鼓,而且珍而重之地藏在枕頭下?他看到這個撥浪鼓的第一反應是蘇钰難道背着他有了孩子?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嫉妒得發瘋,胸口像是被狠狠錘擊,十分痛苦。

可是蘇钰這樣的孩子會在滿心愛慕他的時候跟另一個女人翻雲覆雨嗎?

不可能,當然不可能。蘇钰如此痛恨他迎娶另一個女人為妻,怎麽可能會做出背叛的行動?就連梨兒都不會相信蘇钰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又怎麽可能會相信?

可又怎麽解釋他只要看到這個撥浪鼓就心頭抽痛?

是他恨蘇钰的落荒而逃,還是他恨自己?

秦鈞不願再深思,将這粗制濫造不值一文的撥浪鼓鎖進了房內的暗格。

秦鈞走到外間,不意外看到流蘇依舊跪在原地。

流蘇淚眼婆娑地向秦鈞哀求:“莊主!”

秦鈞低頭看她一眼,道:“你還在這裏?”

這短短幾個字充滿了威脅,流蘇不敢再多言,她已經在這裏跪了一夜,秦鈞都沒有半點心軟,如果她再不離開便是違抗秦鈞的命令,違抗命令的人秦鈞是不會留的。

流蘇踉跄着起身,低頭從秦鈞身邊退出了房間。

取而代之的是梨兒,梨兒昨夜便聽說流蘇被送到齊秀蘭處的消息,是以她早早來伺候秦鈞洗漱。

除了梨兒,一同早早出現的還有林躍,梨兒看到對方時頗為驚訝,林躍從六年前就很少出現在人前,梨兒甚至已經快忘了他的長相。

“梨兒。”

梨兒聽到他低沉的嗓音終于回過神,他們與秦鈞從小相伴,唯獨林躍不是奴仆身份,是山莊裏一位異士之後,是以他與秦鈞關系甚篤情同兄弟,六年前出了一些事林躍就消失了。她還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着而且還在山莊裏。“你……多年不見,林公子可好?”

林躍點頭,先她一步進了屋子。

秦鈞看到兩人便道:“梨兒,你将手頭的東西都交給林躍,這個月之內我要知道是誰在插手江湖之事。”

林躍轉頭看了眼梨兒,又對秦鈞道:“你還要找人嗎?”

秦鈞奇怪地看他一眼,“什麽意思?”

林躍道:“朝廷的人馬跟蘇钰之間可能有所關聯。”

秦鈞突然起身,“他們為了蘇钰而來?!”

林躍道:“我并不清楚,只是直覺。”

秦鈞皺起眉頭,他十分信任林躍,否則他不會将這些事情交給林躍,所以他願意相信對方的直覺。如果對方的目标是蘇钰,那蘇钰是什麽人?當初的玉佩還有宋坤,梨兒盡心盡力都查不出來龍去脈,這當中的蹊跷難道就來自于朝堂?

“你說的對。”秦鈞點頭,“梨兒,你和劉伯安排好山莊裏的事務,今日起山莊閉門謝客,山莊裏所有外人不得外出。”

梨兒聞言便知他的打算,“是,婢子告退。”

待梨兒離開,林躍才道:“蘇钰是個賣身奴才?”他與秦鈞年歲相近,兩人又是志趣相近的,是以感情十分深厚。他離開多年也沒有影響兩人的關系,對好友的私事他雖不想多嘴也還是想要了解的。

對待摯友的詢問,秦鈞并不否認,“是。”

林躍點點頭,“如果是你喜歡,那就好。”

秦鈞一怔,這一夜他輾轉難眠,睜眼閉眼都是蘇钰那幼稚單純的笑臉,原來是因為喜歡?他喜歡這個奴才什麽?蘇钰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

林躍看到秦鈞臉上盡是不解甚至有些不願承認的神情,便道:“雖然我也不甚明白,你一個禦劍山莊的莊主為什麽會喜歡這個奴才,但是若不喜歡,何必這樣一幅作态?”

秦鈞擡頭看他,“什麽作态?”

林躍抱胸倚在桌邊,“狼狽。”

秦鈞先是震驚,後來就笑了,“是,還是你的眼睛毒。”林躍也笑了,“當局者迷。這次回來幫你,你也該讓我嘗點甜頭。”

秦鈞這回倒是笑話起林躍了,“什麽甜頭?”

林躍微揚嘴角,“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故作糊塗。”

蘇钰跟着宋坤在路上走了十來天,他們一路往北,可并不知道目的地是什麽地方。蘇钰因為懷孕,偶爾還是嗜睡的,每每當他醒來掀開門簾的時候都到了新的地方。

這天白天蘇钰難得沒有睡着,他一直看着車窗外,馬車從旬州出來就往小路走了,然後向旬州外的一座大山行去。

宋坤在一旁道:“那座山叫仙女峰,因以前有人在山中遇見仙女而得名。”

蘇钰回頭看他,“我們以後要住在那裏嗎?”

宋坤點頭,“秋老前輩的家就在那兒。那裏山清水秀,風景很怡人,你會喜歡的。”

蘇钰點點頭,其實去哪裏他都不在意,終歸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如果他有些別的本事,大概也不用麻煩別人。

秋蘭在一旁悠閑地喝茶,這茶是蘇钰給他配的花茶,香氣襲人入口清甜,他很是喜歡,“小蘇啊,你這配花茶的本事可不錯。以後可要記得每天給我煮茶喝。”

蘇钰連忙點頭,“那是當然的,您是我的師父,我給您煮茶也是我的福氣。”

蘇钰這話說得有些像是拍馬屁,秋蘭旁邊的小童鼓着嘴哼了一聲,秋蘭輕敲小童的腦袋,笑道:“小山這是要跟小蘇争風吃醋啊?怎麽,你也要給秋爺爺煮茶?”

小山努嘴,“我又不會,誰跟某人似的拍馬屁的手段學得這麽齊全?”

蘇钰被他說得臉上一紅,他也不是特地去學拍馬屁的手段啊,他從小就是學的怎麽伺候人,怎麽管家,這些東西放到普通人家還真的有些像溜須拍馬。

宋坤笑着看蘇钰,蘇钰無奈道:“小山你要喝嗎,我也給你煮吧?”

小山哼了一聲轉臉不看他。

秋蘭和宋坤都笑出聲來,兩個小屁孩争風吃醋的樣子可真是可愛。

笑笑鬧鬧的,時間也就過去了,大半天之後馬車終于停下,秋蘭的宅子就在山腳下。蘇钰原本以為就是一個普通茅草屋,結果竟看到一座全是竹屋組成的大院落。

秋蘭的宅子三面都有翠竹萦繞,屋前就是一條溪流,環境清雅,真真是個世外桃源。

衆人都下了車,秋蘭看到蘇钰驚訝的表情就道:“怎麽,還以為我老頭會虧待你不成?走吧,進去看看你的新家。”

蘇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也沒想過會受到虧待,他從小也不是錦衣玉食的少爺,現在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沒想到逃離禦劍山莊還有這樣一個舒适的安身之地,實在是上天待他不薄。

等衆人都安頓好了,秋蘭和宋坤先後給蘇钰把脈,蘇钰在前幾個月沒有任何禁忌,而且在房事上也十分放縱,之後又憂慮了一段時間,為了逃跑也擔驚受怕了幾天,所以孩子的情況不是太好。

所幸有秋蘭和宋坤兩位高手在,兩人對男子受孕都有研究,對症下藥也還是能做到的。

兩人斟酌了藥方,就讓小山去熬藥。

宋坤對蘇钰叮囑道:“男子受孕雖然與女子不同,但是平日裏該禁忌的也沒什麽不同,而且胎像不夠穩固,要注意調劑心情,不要再傷懷憂思。蘇钰,現在當務之急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你的孩子,好嗎?”

蘇钰知道宋坤是在勸誡,他現在也不想再為秦鈞的事情傷神,他正在努力地全心接受孩子的存在,也在努力地喜歡肚子裏的孩子。不過這需要時間,他只能盡力去做,至于做得如何,他也不知道。

宋坤看蘇钰的神色也有些無奈,秋蘭則抱着手走了,“你倆聊吧,老頭子我出去溜溜。”

宋坤知道秋蘭是特意給兩人留出空間,便也不再含蓄,他問蘇钰:“你很喜歡秦鈞嗎?”

蘇钰愣愣的,不知如何回應。

宋坤嘆了口氣,“我本以為他也是喜歡你的,所以當時你們還在武林盟時我也不敢說什麽。後來看你一個人回禦劍山莊我就知道出事了,不過依我看他不喜歡你更好。”

蘇钰驚訝地看着他,“為什麽?”

宋坤道:“在所有人眼裏,你是奴,他是主。他真的喜歡又如何,會和你厮守一輩子,會像對待妻子一樣敬你愛你嗎?都不會,以後你們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他遲早還是會放棄你。不如現在就分開,快刀斬亂麻。”

蘇钰沒有想到宋坤會這樣直白地把這段關系貶低成這樣,他一下就沮喪起來。

“我不是要揭你的傷疤。你看看現在,你已經離開禦劍山莊了,你自由了,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你就是蘇钰,不是禦劍山莊的奴才。你肚子裏的孩子有他的骨血,更有你的骨血,他承繼了你的一切,會像你一樣清秀可愛。可是如果你不愛護他,只想着自己的情殇,他就不會有一個安全的環境,無法健康成長,你願意看到那樣的情形嗎?”

蘇钰搖頭,他從一開始都沒有選擇放棄這個孩子,那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好好地養胎吧,這個孩子才是你的一切,不要讓自己後悔。”

蘇钰點頭,“我知道了。”他低頭看着已經明顯凸起的腹部,他不能讓自己後悔,這個孩子……他想這個孩子健康地成長,健康地誕生。

在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一隊人馬正向仙女峰行進。

39、一

蘇钰離開禦劍山莊已有十天,而秦鈞依舊沒有得到蘇钰的消息,唯一有眉目的是悄悄侵入殷州的朝廷勢力。

那些府兵藏在市井之中許多天都沒有被發現,隐藏行跡的能力不容小觑。若不是禦劍山莊是殷州的地頭蛇,也很難發現他們的行蹤。

找到他們落腳的地點,秦鈞二話沒說就和林躍一同直接上門。

林躍在路上問了秦鈞一句:“當真要與朝廷為敵?”

秦鈞冷笑一聲,“如今不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有得選?還是他們有得選?”

都沒得選。

禦劍山莊不可能任人欺淩,即便對方可能是當今天子。

秦鈞找到人後,并不多問,利劍出鞘不過幾招便将人都殺了,只留了一個被吓得手腳發軟幾乎失禁的帶回去審問。

林躍将其他屍體都用化屍水化了,一夜之後,這裏只有一灘血水。

被抓住的漢子也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樣一個閻王,為了活命,什麽都抖摟出來了。

“我只是丞相府的一個府兵,丞相讓我們跟着禮王的人過來,我們就過來了,我們什麽都沒幹啊!”

秦鈞當然不信,“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就不用留你了。”

那人連忙哭喊道:“饒命啊!大俠!我該說的都說了!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們來殷州也不過三五天啊!”

秦鈞低沉地質問:“那你怎麽知道他們幹了什麽?”

這漢子馬上啞聲了,秦鈞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說話,是他激動得亂叫,結果反而露餡了。“是,我們是知道,他們跟些江湖人勾結在一起,還放火燒了你們的地盤。放火這件事真的跟我們無關!大俠,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不會向丞相說出你是兇手!”

梨兒好笑地看着他,“這人倒是很識時務,莊主,如何?”

秦鈞點頭,“恩,你看着辦吧。”說着帶着林躍一起離開。

梨兒微笑着走近這漢子,這漢子一時沒了防備,不想梨兒一下就把一顆米粒大小的藥丸扔進了他嘴裏,吞也來不及就化在嘴裏了!他拼命咳嗽想要把東西咳出去,梨兒站起身,慢慢說道:“不用掙紮了,這□□叫腐心丸,如果你做虧心事,你的心真的會爛掉。”

林躍和秦鈞回到玉華院,這個膽小如鼠的男人并不是沒有用,這場火災涉及了兩個勢力,一個是禮王,一個則是當朝丞相。

林躍離開的六年都在京中經營人脈勢力,對朝中變化比遠在江南的秦鈞要敏感,禮王跟丞相兩人主宰朝中的兩大派系,新皇勢弱幾乎無法壓制兩人的派系鬥争,這也造成了新皇令不行禁不止的可悲現況。

兩人的鬥争何時蔓延到他們這些江湖人身上了?

“你在京中觀察多年,可知是怎麽回事?”

林躍道:“禮王和于相之間的矛盾世人皆知,當年新皇若不是有禮王扶持,這皇位也保不住。但這些年來兩人鬥得你死我活,于相早已失了先機。但是他們二人都不該沖着武神兵鑒這樣一本普通的兵鑒來。”

秦鈞搖頭,“一定有原因,皇帝登基已有七年,難道還能容忍兩人權勢膨脹?”

林躍贊同,“皇帝确實有所動靜,這兩年六部中人員調動十分頻繁,就我知道的就有五個侍郎被拉下馬,禮王和于相都有損失。”

秦鈞想起那日林躍說的,這些事情可能都跟蘇钰有關,“你之前說這事可能跟蘇钰有關,怎麽說?”

林躍道:“江湖上因為落花神劍劍譜而聞風聚來的江湖人就這麽些,他們若要偷襲為何不早不晚,偏偏選在蘇钰逃離的前兩天出手?若那人說的都是真的,放火燒樓的主使是禮王,那麽為什麽禮王也挑了這麽個時間幫忙?”

“目的不過是為了轉移山莊裏守衛的注意力,讓蘇钰有可乘之機逃出山莊。蘇钰手無縛雞之力,要他一個人逃出山莊難于登天,只有在山莊一片混亂時他才有逃跑的可能。”

秦鈞皺眉,想到蘇钰能逃跑确實有這個原因。那天幾乎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剛剛回來的莊主還有被燒到外圍的藏經樓身上,一旦沒人注意蘇钰,蘇钰就能順利逃出。

“蘇钰在他們手上。”秦鈞說得十分肯定,這個他們既有可能是禮王也有可能是于相。

一個無名小卒如何能引來兩個權傾朝野的王侯注意,還讓他們為此争搶?

蘇钰的父母是誰,那塊玉佩隐藏了什麽秘密,誰在保護蘇钰,還是說誰想暗害蘇钰?

仙女峰上,一隊人馬停在秋蘭的院子前,宋坤看到領頭的那個高大俊朗的青年人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文舟!你怎麽來了?”

青年人從馬上下來,步履優雅地行至宋坤面前。宋坤看了眼他身後一同下馬的護衛,笑道:“你倒是大張旗鼓,不怕人識破。”

程文舟笑了,伸手撫平宋坤的鬓角,兩人的言行透着親昵,蘇钰在柴門後看着,對這位貴客的身份更是疑惑。

“你辛苦多年終于找到他的後人,我如何能不來?”

程文舟餘光瞥向蘇钰,蘇钰有些緊張,這個男人錦衣華服自有一番氣度,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必然是名門貴族出身的。他跟其貌不揚身份平凡的宋坤是什麽關系,為什麽還要關心他這個并無多大關聯的後輩?

宋坤猶豫了片刻,還是轉身對蘇钰招手,“阿钰,過來。”

蘇钰只能過去,恭恭敬敬地對程文舟行了一禮。宋坤介紹道:“這位是程公子,我們來時的馬車和護衛都是他幫忙的。”

蘇钰有些驚訝,連忙道謝。但是擡頭看程文舟時,程文舟卻意味深長地看着宋坤。程文舟注意到蘇钰的視線,微微揚着嘴角,似笑非笑,“不用客氣,我也是幫阿坤,從禦劍山莊逃出來想必不容易,可要好好休息。”

蘇钰恭敬地向他又作了揖,宋坤笑笑然後趕他回去歇着,他連忙答應。

回去的路上他還是不由回頭看了眼兩人,不意看到程文舟将手攬在宋坤腰上,他吓得趕緊回頭。

程文舟跟宋坤?

40、二 ...

蘇钰冒冒失失地跑回院子,秋蘭揪住他一頓罵,“明知道自己懷孕還沖沖撞撞!不說你肚子裏的娃娃,你要是把我老人家撞了,你伺候我嗎!”

蘇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即吐着舌頭裝乖,“師父您身子骨可硬朗,別跟我計較啦,我以後絕對不跑了!”

秋蘭氣哼哼地松開手,讓蘇钰去幫小山整理藥材,這些日子蘇钰都在屋裏躺着養胎,現在能出來活動了,秋蘭自然不會放過他。

蘇钰還不大會認藥材,都是小山一個個教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把幹枯的草藥認出感覺來。秋蘭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兩個少年,時間差不多了就讓蘇钰起來走走然後歇歇。不過小山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小山又氣哼哼地瞪蘇钰。

蘇钰比小山大了兩歲,覺得這個小弟弟也蠻招人疼的,所以也肯讨好他,盤算着給他做點小點心,其實他會的也不多,還都是他喜歡的,不知道小山喜不喜歡。

秋蘭突然指指門外,“宋小子跟外面的人怎麽聊了這麽半天也不進屋?”

蘇钰覺得秋蘭可能是讓他去招人嫌,于是默默說道:“我看宋叔跟程公子好久沒見了,總要多說幾句的。師父你悶嗎,不如出去走走?”

老頭瞪蘇钰,這小子看着乖,其實也鬼馬聰明得很。

蘇钰轉頭忽視老人的目光,沒想到宋坤馬上就帶着程文舟進來了。蘇钰連起身給兩人讓座,“宋叔,我給你們沏壺茶吧。”

宋坤搖頭拉着他坐下,“坐着。秋老,我說你也不必這麽着急就使喚阿钰吧,讓他蹲地上半天。”

秋蘭哼哼一聲,也不辯解,他一老人家使喚使喚年輕人咋的了?

蘇钰連忙勸和,“宋叔,我也靜養好多天了,這點活也不是什麽事。你們繼續聊,我去沏茶,程公子也快請坐。”

程文舟點頭,挨着宋坤坐下。

秋蘭打量程文舟幾眼,等蘇钰走遠了才道:“十年不見,禮王确實不同往日了。”

程文舟一笑,“秋太醫致仕後倒也尋了清淨地,本王是沒有這般福氣的。”

秋蘭臉色有些不好,“當年你若出手拉他們一把,如何會是今日的局面?”

宋坤見秋蘭真的動怒連忙道:“秋老,當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誰都不會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秋蘭冷哼一聲起身離開,小山也連忙跟着過去。

宋坤歉意地看向程文舟,“抱歉,秋老年紀大了。”

程文舟并不在意,擡手輕輕撫了宋坤的臉頰,“無妨。表兄的仇我自然會報。”

宋坤握住他的手不由嘆氣,“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可是阿钰年紀還小,現在還懷孕了,我不願讓他在這時候繼續擔驚受怕。”

程文舟眼神微黯,“好,我明白了,聽你的就是。”

宋坤微微一笑,本來平和溫潤的人平添一股柔美,程文舟低頭吻他的眼,“你何時願意住進王府?”

宋坤倚在他懷裏,“等阿钰生下孩子,我就跟你回去,好嗎?”

程文舟笑着點頭,“好。”

蘇钰站在廚房門邊,将兩人親近的情形看在眼裏,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程文舟跟秦鈞沒有什麽分別,一樣的深不可測,一樣的……不把感情當真。

宋坤已經年過而立,他會像自己一樣這麽單純嗎?

當然不會!

蘇钰更願意相信他們是相知相戀的,不是像他跟秦鈞一樣從開始就是假的。

程文舟在仙女峰住了幾日才離開,離開時和宋坤更為親密了,也不再避着蘇钰小山兩個後輩。宋坤送走程文舟時是很不舍的,程文舟也幾次想把宋坤帶走,最後是秋蘭看不下去,直接把程文舟給趕走了。

等程文舟離開,秋蘭沒好氣地罵宋坤,“你小子也是傻,被他迷得昏頭轉向,小心以後被他給賣了。”

宋坤又好笑又無奈,“秋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說罷又看向蘇钰,這幾日他一直避諱着蘇钰,就是怕這孩子會觸景生情。蘇钰注意到他的目光對他笑起來,“宋叔看我做什麽?”

宋坤搖搖頭,“沒事,我們都回去吧。”

蘇钰點點頭,落在衆人之後,握住了袖子裏的一封書信。這是程文舟不久前單獨給他的……

回到房裏蘇钰才打開信封,裏面裝了兩張信箋,上面的大字龍飛鳳舞極有氣魄,蘇钰最熟悉的是秦鈞的字,秦鈞的字跡與這大相徑庭,但兩者都透着一股霸氣,非上位者不能有。

蘇钰仔仔細細地讀了信,信中的內容讓他脊背發涼。

他明明記得自己的父母是重病而亡,他明明記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為什麽信上卻說他是一個大将軍的孩子,為什麽說他的父母是被人陷害而慘死?!

蘇钰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信紙……

如果他的身世真如信上所說,為什麽宋坤只字未提,他不是自己父母的故人嗎,為什麽什麽都不說?還是說他們認錯了人?

他連忙将信藏好,匆匆忙忙跑去找宋坤,他要問清楚,一定是他們認錯人了,自己跟那個冤死的大将軍沒有關系。

宋坤正在和秋蘭一起商量一張古方,看到蘇钰一臉驚慌地跑進來連忙起身抱住他,“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蘇钰搖頭,“宋叔,你……你真的确定我是你故人的孩子嗎,你是不是認錯了?”

宋坤一怔,“你怎麽突然這麽說?我怎麽會認錯,你和你父親小時候有七八分像,而且你能懷孕生子,肯定是你母親的孩子啊。”

蘇钰不願相信,“難道我爹娘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宋坤大驚,前些日子蘇钰就提過他不大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甚至那段時間的記憶都是與事實不符的,他怎麽突然想起來了?“你說什麽!”

蘇钰有些痛苦地捂住頭,幼時的記憶碎片突然開始湧現,他看不清父母的臉,但是卻聽到了一聲聲哀求慘叫,他痛苦地叫出聲來。

秋蘭連忙過來捏住蘇钰的手,揉按他的穴道,溫言:“小蘇,冷靜下來,想想你的孩子。”

蘇钰大口喘氣,一只手護住隆起的腹部,腦中的畫面漸漸模糊,像是朦胧的夢境,他終于看見了父母的容貌。是的,那是他的爹娘!

“钰兒,忘了吧,都忘了吧。”

“忘了什麽?”

“忘了你所見過的地獄,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爹娘病了,很重的病,不能繼續照顧你了。”

“不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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