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與卷毛夜叉的故事23
那之後織衣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态,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撞倒了什麽人,弄傷了自己也感覺不到,身上也髒兮兮的,披頭散發也不管不顧。
吓到幾個居民被舉報,最終路過的巡警把她當做瘋婆子帶回局子裏暫時和那些醉漢酒鬼關起來。
織衣倒也沒有反抗,老實跟着巡警走到**室,然後在角落坐下,依舊是一種抱着膝蓋的蜷縮狀。
看守看了她一眼,猝不及防對上了她布滿血絲的眼睛,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看上去好可怕!”
“不,我也不知道,居民說她有些不太正常。嘛,反正現在這種人也有很多啦,畢竟戰争剛剛戰敗。”
如他所言,現在在江戶的流民确實是非常多的,他們巡警也不可能全都管理起來,只能把他們往一些邊沿地帶裏趕,比如歌舞伎町之類的,城區保持幹淨就好了。而如果那些大人物的住所附近的小混混則要嚴格地處理,就算只是個酒鬼也要關兩天才能放,這也是面子工程。
織衣原本就在池田家的宅子附近游蕩,而附近又是一些達官貴人,所以她異常的樣子就被關押起來了。換做她在江戶別的偏僻地區晃悠,肯定沒人管她。
“總之還是先查一下她的身份吧,上頭還真是麻煩啊,淨給我們委派些無聊又繁瑣的事情。這麽有空的話就不能管一管城外的那些流民啊,天天鬧事,我們這邊已經空不出手了,還要給我們安排什麽找政治間諜的工作……”一位巡警不禁抱怨起來。
“你懂什麽,現在上頭也是一片混亂,泥菩薩過江的狀态。”
自從天人入侵以來,國家的政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大的不說,從小的方面來看,就幕府的貴族權勢抗争而言,就比以往要激烈很多。
城外早就流民四起,民聲載怨了,着這些政府高層還在忙着扳倒自己的政敵,而那些警察們也不得不奉陪着這些大人物的間諜游戲,幫他們徹查那些不同黨派的間諜,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這些話飄進了織衣的耳朵裏,但她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蜷縮在角落,但眼神慢慢從渾渾噩噩變得清明起來。
雖然一開始銀時的死訊給她的沖擊很大,讓她的思維一度混亂,但也抵不過時間的治愈,過了這麽多天,她也逐漸冷靜下來的,只是徒留在心裏的悲哀難以散去。
其實這沒什麽好埋怨的,在這亂世生離死別已經是常态,一個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自己從短州藩獨自逃出來的時候已經有覺悟,就算是死在半路上也無妨的覺悟。
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遇到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這一切來得太快,又失去得太快讓她應接不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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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漸漸變回原本的平靜,也不再不吃不喝,看守送來的飯菜也會忍耐着吃完,因為知道自己還不能死。
她想,從一開始這件事就顯得很有蹊跷,引起了他的關注。可能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銀時他們想要找回的老師身世成謎,她想其實銀時他們已經注意到的,但他們選擇性的忽視了,一來是不想深入探究老師的過往,他們抗拒着了解老師的過去,二來是就算了解了也無濟于事。
關鍵全都在吉田松陽身上,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動到天道衆來關押他,他這樣的一個私塾老師到底有什麽不同。
傳聞上說坂田銀時親手殺死了老師,為了換回同伴,也就是那之後,他們三人的部隊便分崩離析,最後分道揚镳。
想到這裏,織衣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頭微蹙,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親手殺死自己重要的老師,承擔着摯友的仇恨,那該是多麽痛苦的感受……銀時……
過了一會,她睜開眼睛,拿着筷子強撐着把剩下的飯菜吃完,用力咽下。
她想,按照一般流程來說像她這樣的家夥再關兩天就能放出去了,在那之後她一定會想辦法查清楚那時候銀時在最後一戰經歷的事情,還有吉田松陽的身份。
如果不清楚這些,她這輩子都無法放下。
她忍耐着在**室呆了兩天,第三天有人進來了,她本以為是是放她出來的巡警,沒想到卻是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面前是一個銀灰色頭發梳着背頭的墨鏡大叔,散發這一種和周邊巡警截然不同的暴發戶和上位者氣質,總之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大佬吧。
“您是……”織衣眨了眨眼睛。
“要不是這種非常時刻,必須徹查貴族權貴所居住區域的罪犯,還真是發現不了你啊。”
背頭大叔看到眼前女孩這幅髒兮兮的造型,吐了口煙,半打趣道:“早坂公主喲,怎麽弄成這幅模樣了?”
——
不得不為貴族徹查政敵間諜的警察部門,在偶然間把織衣帶回**室,出于應付那些煩人貴族的心态調查了一下那些**室的酒鬼瘋子的身份,才調查出了早坂織衣過去作為短州藩藩主之女的貴族身份。
如果不是這樣的機緣巧合,織衣大概一直能作為平民混跡在江戶之中吧,也不知道是幸運的還是不幸。
一位藩地公主被當作瘋婆子關進**室不怎麽看都是要切腹的事情啊,巡警部門很快就彙報了上去,于是作為警視廳長官的松平片栗虎就過來看看。
于是,織衣就被警視廳的專車接走了,途中被人送去洗了個澡換上了一套得體的振袖和服,收拾幹淨後方才那個蹲在**室角落披頭散發的瘋婆子瞬間蛻變成出塵的美人,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只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受到的打擊,面容顯得有些憔悴,原本就顯得柔弱的氣質現在仿若弱柳扶風般脆弱,更加找人憐惜了。
“不錯不錯,女孩子邋邋遢遢可不行,叔我也是有女兒的人,不知不覺就會給她買很多東西。”松平打量了收拾完的織衣一眼,用着有些匪裏匪氣的語調說道。
“多謝您,松平先生。”織衣微微彎腰道謝致意。
“走吧,将軍大人一直在等你。”
織衣上車,專車直接往幕府的方向開去。織衣沒有意外自己會被送往幕府面見将軍,應該說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早坂織衣嘴裏的想去拜訪的朋友就是德川茂茂,畢竟都是這個國家的貴族,織衣和很多貴族家的子嗣都見過,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藩主希望給她個合适的夫君聯姻。
她在貴族子嗣間的茶會認識了德川茂茂,德川茂茂從小就被德川定定當做傀儡将軍培養,但就算是傀儡也依舊是将軍,是這個國家的權力者,當時藩主希望把自己其中一個女兒送給将軍,就算當不成正妻當侍妾也可以,所以選擇了最為美麗的織衣。
織衣本來對那次茶會沒什麽興趣,但當她和茂茂交談過後,她對茂茂産生了同病相憐的感情。說到底權勢也是把雙刃劍,擁有的人能夠呼風喚雨,體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通天的快感,而被權勢束縛的人則會失去自由,過上籠中鳥金絲雀的生活。
她和德川茂茂都是被權勢束縛的金絲雀,只是不同的是現在短州藩覆滅,她逃了出來,她的籠子被打碎了。
但畢竟是自己少有的朋友,所以逃出去之後織衣的想法是去江戶探望一下自己的将軍朋友,當然,不是以現在這樣的貴族身份被送往面見,而是更為平常的,作為普通人,在他被松平片栗虎帶出去玩……啊不對,微服出訪的時候想辦法見一面就行了。而之後的自己作為普通人在江戶裏生活,德川茂茂則繼續當他的将軍,兩人大概會是那種很難再有交集的朋友了。
但現在貴族的身份暴露,直接被送往面見幕府面見實在是讓她始料未及。
織衣看着車窗外的景色,眼神越發黯淡,“不知将軍近日身體可好?召見我所為何事?”
“真意外呢,居然是這種語氣嗎?小将說你和他可是很好的朋友呢。”松平說道。
織衣輕笑一聲,“我可不感叫他‘小将’啊。”
“我們之間做了個約定,如果是以朋友身份相見的話,會想辦法在私底下以普通人的身份會面。但如果是以君臣身份相見,則就像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召見。”
“如果他真當我是朋友,就不會以這種方式找我。既然牽扯到身份,那就不再是朋友了。”織衣的眼眸看着很平靜,可細看的話會感覺到其中身處冷意。
“那你誤會了,将軍大人也是有苦衷的。”松平大叔吐了口煙說道。
織衣望過去,想說什麽,這時車已經停了下來,擡頭就能看到那曾作為國家權利象征,如今卻淪為擺設的江戶城天守閣。看到這座城,到嘴的話織衣還是沒有說出口,可能是覺得有些無奈吧。
“算了,這種情況下誰都是自身難保,他也是不容易。”織衣最終還是長嘆一聲。
自從幕府被迫投降以來,德川茂茂這個将軍就變成了一個傀儡,本來就是在他伯父德川定定手裏的一只牽線木偶,而現在天人的勢力進駐以來,幾乎就成了軟禁的程度。
底下的幕僚派別争權奪利,和天人的商人狼狽為奸做着很多危害國家的事情,等出了什麽事估計就會把他這個傀儡将軍當做替罪羔羊吧。
唯一的辦法就是奪取權力,在這場權力的旋渦中勝出,但這又談何容易,将軍的會面對象和行程全都被德川定定掌握着,即使想要召集幕僚也立刻被國公拉攏,在幕府中處理孤立無援的狀态。
最好的方法就是拉攏一些權力中心以外的勢力,比如藩地軍,藩地貴族等。這些地方貴族向來和幕府的官員談不攏,作為将軍的幕僚則非常可以信任。
織衣很顯然很符合這些标準,所以她沒辦法不往那方面去想。想到這些她也只能無奈嘆氣,她确實沒辦法責怪将軍違背了他們朋友之間的諾言,所有行動封鎖監控的傀儡将軍,能夠讓他見到朋友的辦法也就只有這樣了,但如果和他在幕府見面的話以後她就會作為将軍一派的相關者也會被監管起來。
算了,這樣着急地召集她過來大概有什麽是吧?雖然條件符合,但應該也不會是拉攏她,畢竟短州藩已經覆滅,她現在一點權力也沒有。
“德川君也成長了呢,以前是個更加單純的人,現在讓我不得不去揣測他的想法了。這值得誇獎,作為君主就是得讓家臣去畏懼猜測才行。”織衣和松平通過了天守閣護衛的檢查進入其中,跟随着其中一名護衛進入,她喃喃自語道,她所說的“誇獎”确實是在誇獎對方,而并非諷刺。
在她看來作為上位者就是應該給人感覺高深莫測,德川茂茂作為朋友還是很不錯的,不過作為君主,他着實是太過于天真和不谙世事。
“謝謝誇獎,阿織。你還是老樣子,那麽聰明那麽漂亮。”
一把熟悉的傳入織衣耳朵裏,織衣震驚地看向了前面負責引路的天守閣侍衛,而松平片栗虎則是早有預料地吐了口煙,擺了擺手,“叔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說話了。”姿态悠閑地離開。
面前的侍衛卸下僞裝,黏在臉上和他格格不入的假胡子,身上也是和他身份毫不匹配的侍衛服。在織衣眼前展現的是一個看着俊秀不茍言笑的青年,梳着發髻。他就是這座城權力象征,征夷大将軍德川茂茂。
“德川君……”織衣瞪大了杏眼,她難以置信竟會以這種方式與她這位江戶朋友相見。
“如果是以朋友身份相見的話,會想辦法在私底下以普通人的身份會面……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違反和朋友的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