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與卷毛夜叉的故事29
黃龍門的巫女先祖剛好似乎是參與過那次退職惡鬼的時間的,後來惡鬼被封印在幕府的地下,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物是人非,但那個地牢的方位似乎确實就是現在天照院地牢的方位。
在那之後也沒人知道那只惡鬼怎麽樣了,只是代代傳下來那件事也變成了傳說了。
所有詭異的事件全都串聯起來,為什麽天照院的人會這麽重視吉田松陽,地下的神社意味着什麽,為什麽原本應該死去的吉田松陽會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出現,為什麽天照院十三代首領都必須戴面具和用虛這個名字。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總覺得……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呢……”織衣嘆了口氣,她坐在團子的攤位上,手上拿着一碟三色團子,她本人其實不愛吃甜食,但想起以前銀時吃的很香,難得想要嘗試一下。
雖說這也只是傳說,可信度不高,但直覺告訴她這是最接近的答案了。
吉田松陽很可能就是從龍脈中誕生的人,他曾經是被稱為惡鬼的存在,被幕府封印,但戰争時期又被将軍放了出來,将軍為他建立了天照院,利用他的力量為自己效力。本來“天照院”就有天空使者、神使的意思,說不定
按照一個上位者的角度,面對無法消除的危險因素,會産生控制他,利用好這只棋子的念頭。但不管怎麽說利用從龍脈中誕生的“神使”為自己效力,實在是有些遭天譴了。
“不能夠小看人類內心的欲望啊,無論是妖怪還是神明,只要又能夠挖掘的價值,人類都敢去窺視呢。”織衣咬了口團子,實在是甜的掉牙,她努力咽下去。
她雖然沒見到松陽親手被殺死的畫面,也不能斷定他就真的有永生不死的力量。但銀時他們都這麽大了,這麽多年過去,她昨晚見到的吉田松陽還是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凍顏也該有個限度,這怎麽看都不是能用護膚品和吃花膠能達到的效果。
本來她不過是在尋找一個無望的真相罷了,但現在事情迎來了這麽大的轉機,她不得不面臨選擇。
還有四天她就結束潛伏了,那之後吉田松陽就會被一直關在那裏,那可是銀時他們心心念念要就的老師啊,就算是為了銀時的遺願也必須啊把他救出來。
但是,了解過這些真相之後,她發現她剛看不清吉田松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活了上千年的“殺人鬼”,殺人無數的天照院首領,不死之身的龍脈化身,和傳聞中的那個溫柔的私塾老師相差甚遠啊。
而見面之後她也差點被殺死,吉田松陽身上有兩張面孔,溫和的老師和狠辣的暗殺者。
且不說被幕府通緝追捕這些爛攤子,惹出什麽岔子怎麽辦?救出來又該如何安置?
理論來說,這件事其實不需要她這麽苦惱,她對于吉田松陽來說終究是外人,怎麽安置對方的事其實只要把他交還給他們的弟子就可以了。但現在這種情形她想把真相告知桂和高杉也做不到,他們兩個現在也不知道逃亡去哪了,這輩子能不能再見到都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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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就算再見到他們倆,這事該怎麽開口啊,一臉淡定地說,“啊,桂君,高杉君,其實你們的老師是非人類。”這樣會被當成傻逼的吧。
總之現在吉田松陽的弟子都不在,他們都以為松陽已經死了,這麽緊迫的時間也聯系不上他們倆。現在能夠做出決定的就只有唯一知道真相的早坂織衣,決定權都在她手裏了。
想到這裏,織衣捂臉長嘆一聲,“哎,阿銀,你的老師好可怕喲,又不是《來自xx的你》的嘟叫獸啊……我該怎麽辦……你托個夢告訴我嘛……”
理所當然的,得不到回應,只有路人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也對,都過去這麽久了,三途川都早就過了吧,真是的,五萬元完全不夠啊,真的想讓我為你拼命的話,再多給我一點美好的回憶啊。”不過只是交往了五天的便宜女友就要承擔這麽大的風險,那卷毛也算是禍水了。
織衣抱怨着,慢慢站起身,眼神變得凜冽起來,她不是猶豫寡斷的人,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吉田松陽的存在俨然是幕府的機密,既然選擇了探求,就要有承擔真相的覺悟。
——
之後幾天,織衣每天晚上都會去地牢見吉田松陽,因為有隐帶着她,所以不會被人發現,那可是奈落三羽中最擅長隐匿的暗殺者,就和他的名字一樣。
明天就是她被調離天照院的時候了,晚上她又去見了松陽一面,依舊是在那個地下神社。吉田松陽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織衣也不知道這天能不能等到他醒來,如果不行計劃就只能作罷了。
但很走運,這次等到了他醒來,只是感覺今天的松陽有些奇怪。他從棺木裏坐起來,那眼神說不上溫和,也說不上有殺意,而是過分平靜,就像一潭死水一樣。
織衣看着他,然後慢慢露出笑顏,“吉田先生,我還有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沒辦法再來看你了。所以給你帶了點解悶的東西,那麽你在這裏就不用這麽無聊了。”
織衣把一大箱書籍放在地上,裏面什麽類型的書都有,什麽漫畫、jump、流行小說、經典文學……甚至連青色雜志都有。
“……”
織衣拿起那本巨乳周刊,解釋道:“高杉先生跟我說,男性總要解決一些問題的,所以姑且買了一些,以免您在監獄裏太壓抑了。”
松陽這才慢慢浮現出一些表情,他微微扶額,果然能和他的三個弟子混在一起的不會是什麽普通女孩,話說晉助到底對她說了什麽。
“您不喜歡巨乳系嗎?好奇怪呢,您的三個弟子都是巨乳系呢,不過桂先生比起巨乳更偏向人妻。”
“你也太清楚了吧……”
織衣放下書,一本正經地看着他,“我會想辦法再進來找您的,您要是在監獄裏過得不好,他們也會很擔心的。”
“他們以為您已經死了,所以大概不會來救您了。”
這句話讓吉田松陽死寂般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很短的變化,然後又恢複平靜。
“你果然已經知道了。”
“嗯。”織衣點點頭,“吉田先生,為什麽你不願意告訴他們你的事情呢?即使知道你是這樣的體質,你的弟子們也不會因此對你有什麽改觀。反而會想盡辦法拯救您。”
織衣一直在想,其實吉田松陽并非無法自己離開這裏,而是因為什麽原因,選擇了停留在這裏。
織衣的聲音很溫和,她的話語總有種能夠牽動人心的,讓人忍不住被她的話語所吸引。明明自身缺乏感情,卻能夠看清楚別人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給她的彌補。
“我不是你的弟子,也無法大言不慚地說想要拯救您,但是我想,您的弟子應該很想見你,為了您,他們可以不畏生死,因為您是他們的家人。”
“你想帶我出去?”
織衣笑着點點頭,“您願意去見見他們嗎?”
“你這孩子還真是狡猾。”松陽眼中的情感又多了些,他苦笑,一舉一動皆是那般的儒雅溫柔。織衣的問話中充滿了圈套,要是別人早就中套了,但是他活了上千年,當然看出了織衣談話中的小伎倆。
但是他也不會生氣,因為明白織衣沒有惡意。
“你要聽我講個故事嗎?”
織衣無聲的聽着,吉田松陽開始簡單講述了他的過去,他說他是從龍脈中誕生的不老不死的怪物,年幼時曾經被多次殺害,對人類心生畏懼,自己後來也變成了殺人鬼。後來被幕府關押,他們為他修建了了這座地下神社,有的人覺得他是怪物,有的人覺得覺得他是龍脈中誕生的神明,在地下為他修建了神社供奉他一段時間。
後來戰争時期,朝廷想到要使用他的力量扭轉局勢,于是便有了天照院的首領“虛”這個身份,之後持續了幾百年。
“所以天照院那十三代首領都是由你來扮演?”織衣問。
“是啊。”面前的青年繼續說道,“‘吉田松陽’不過是虛分裂出的千百個人格之一,真正的‘我’尋求的是終結。他想要毀滅這顆星球,甚至所有的一切,迎來最後的終結。我不能出去,等他複蘇,他就會給這個星球帶來災難。”
“原來是這樣。”讓他意外的是,眼前的少女表情沒有什麽變化,沒有害怕,只是随意捏了捏書角,“可您有沒有設想過一種未來,一種美好的未來。”
少女慢慢站起身,向他走來,距離他很近的位置坐下。她是個非常奇怪的人。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他偶爾也會遇到一兩個奇特的人類,也有人曾說過想拯救他的言論,但是都随着一次次的死亡和時間流逝變淡。
可這位少女給他的感覺不一樣,那确實是個普通的人類,從她身上能感覺到一種陰暗的氣息,那是每個人類都會有的欲望、算計、苦難,這種深淵般的氣息在她身上尤為嚴重。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個缺口,裏面洩露着深淵。
但深淵是很吸引人的,人類的陰暗面有時候也是充滿魅力的。說到底,虛并不理解人類的欲望,他了解的只有殺戮,他無法理解人為什麽要為了一點不足為奇的事物拼上一切,他的生命太長,一切顯得都不那麽重要、
正因為沒有,所以羨慕,有時候他會無比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千百年來唯一接近人類存在的是那個名為“吉田松陽”的自己。
不得不承認,他身為“鬼”卻總是被人類影響,“吉田松陽”也是在遇到胧之後慢慢誕生的。說到底,還是人類的欲望和希望總是誘惑着他,讓他一時想要得到終結,一時又讓他對這顆星球有些不舍。而現在眼前的少女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更像是這顆星球人類欲望的集合體,如同深淵般吸引着他。
少女最坐在他很近的地方,微微擡起手,語氣也很自然,“你願意跟我走嗎?虛首領。”
男人眼中情緒波動有些劇烈,織衣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驚訝,道:“從醒來的時候,您就在扮演吉田先生,您是騙不到我的。說什麽‘要是他蘇醒的話,這個星球就完了’,您不是早就蘇醒了嗎,一上來就和我說您的過去,您是想觀察我的反應吧?”
“……你還真是機靈。”
“不要小看人類的狡猾哦。”織衣皎潔地笑了起來,“您要殺了我嗎?殺了我就能出去了哦。”
“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永不枯竭的生命力,要殺死我就和殺死蝼蟻差不多吧。毀滅這個國家也好,還是毀滅這個星球。對你來說都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情,毀滅這個星球可能困難一點,但對于你來說也不過是等的時間久一點。”
“但既然同樣是要等,那您願不願意在世界毀滅之前和我打個賭?”織衣像是不懂得死亡的恐懼,對“死神”發出了邀請。
“你想說什麽?”
“給我五十年的時間,和我打一個賭。”
織衣微笑,這就是她能做出的決定,她也不知道這對不對,但這是她唯一能做的。至于能不能完成就是另一碼事了,說到底她也不是那種會保護世界的守序善良,先把這個男人騙出去交給高杉他們再說。
“五十年對你來說不過是稍瞬即逝,我會在這五十年的時間裏拼命往上爬,我會成為這個國家的權力者,利用我貴族的身份和頭腦。找到結束你永生的辦法。如果五十年後的我做不到,你再殺了我也不遲,在那之後,你要毀滅星球毀滅宇宙都無所謂。”
“這個世界毀滅與否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不想活在沒有那個人的世界。”她半真半假地說道,眼神是那樣的悲哀。
少女的黑眸中仿佛倒映着深淵,一次次被剝奪希望,曾給予她希望的人也不在了。人類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他們的生命太短暫了,所以總會想着利用最後的生命做些什麽驚天駭俗的可怕的事情。她太擅長捕捉他人的感情和希望了,即使面前的是惡鬼也沒有一絲猶豫和憐憫,更不畏懼死亡。
她這樣的神情讓男人想起了百年前給予他新的身份的那位将軍,那位将軍給了他“虛”這個名字和面具,即使知道那是利用,他也還是答應了,因為從沒有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住所,所以按他說的做也無妨。
那位将軍也是像少女那樣,嘴裏的謊言充滿着魅力,編織着美好的未來,如同蛛網一般捕獲他僅有的情感。
“在這個世界上殺死你的人屈指可數,但你有沒有想過要走另一條道路?成為一個普通人,卸去你過分強大的羽翼堕入凡間,成為凡塵中的一員,娶妻生子,享天倫之樂,受生老病死之困,然後壽寝正終?”
“這不是更美好的結局嗎?比起戰鬥到最後一刻,宇宙毀滅,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事物都消失,而你的靈魂、你的肉體也會随風散去,最終你仿佛沒有存在過一樣。這樣的結局你會幸福嗎?”
“還是,你想和我賭這一把,賭你自己的新生。”
“五十年就足夠了,那不過是滄海一粟。”織衣嘴角的動人微笑和記憶中誘騙他成為天照院首領的将軍如出一轍,充滿着感染力,給予人希望,令他記憶猶新。只是那位偉大的将軍最後也消逝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唯有他猶存。
人類啊,總是那樣的狡猾,說着美好的謊言,做着傷害別人的殘忍的事情。這個世界确實太過于殘酷了,美好的事物又太少,根本不足以掩蓋黑暗。
但或許這也是人類的有趣之處吧,讓他總是會難以抑制地産生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