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照顧

汪星泉消息回的有些慢,內容也有些出乎意料。

[抱歉,今天不行,汪熠濯有些發燒,我送他來醫院了。]

郁酒聽了一驚,匆忙的問了醫院地址就急急忙忙的打車趕了過去。

一路跑到了醫院急診室,腳步由重轉輕,進門就看到汪星泉靠着牆抱着汪熠濯的畫面——醫院裏沒有病床,急診吊水只能坐在椅子上。于是汪星泉便抱着他,小孩已經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縮,睡顏恬靜。

急診室裏吊水的人不多,郁酒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問:“你抱着他胳膊酸不酸,要不然把濯濯放在長椅上躺着吧。”

最角落有張稍微長點的椅子,似乎就是給小孩點滴專用的。

“算了。”汪星泉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回應:“他要抱着,要是放下醒了又該鬧。”

郁酒微微皺眉,心裏忍不住微嘆了口氣。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汪星泉一個人照顧汪熠濯實在太辛苦,自己雖然能稍微幫一點忙,可也有限。

只可惜汪熠濯這種獨特的情況,不管是請保姆還是護工都不太行,事事還是需要自己親力親為。

許是因為喜歡的緣故,郁酒情不自禁的就會為汪星泉操心,作為一個邏輯性行動力極強的人,他甚至在腦海中不自覺的勾勒計劃......

在他看來,像汪熠濯這樣的小孩想要徹底治好是不大可能了,但如果在醫院長期穩定的治療,或許會有一定的幫助。

“泉哥。”思及于此,郁酒忍不住對他小聲說:“之前那家兒童醫院,你帶濯濯去了麽?我打聽過,那是烏瀾最好的兒童醫院了。”

“去過。”汪星泉空餘出來的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他比較排斥。”

“我知道,可是小孩子不讓他長期接觸一種模式是不行的。”郁酒十指交叉,冷靜的分析:“尤其是濯濯,要讓他适應一樣東西很難,可适應了之後,他就離不開了,或許治療也是這樣。”

汪星泉沉默片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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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有些僵硬,本來就安靜的急診室幾乎寂靜。

其實汪星泉明白郁酒是站在龐觀者的角度給出的最理智冷靜的建議,只是......他并沒有目睹過汪熠濯之前去醫院的樣子。

本來安靜的男孩在看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那些冰冷的儀器,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在他身上檢查擺弄着......汪熠濯幾乎尖叫的要崩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自閉症的孩子都是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自己獨特的一個‘舒适圈’裏,甭管在外人看來怎麽樣,要強迫他們走出來,那便是苦不堪言的一件事情。

汪熠濯可以說是汪星泉從小一手帶大的,又當哥又當爸。

他真的有點,舍不得。

郁酒也能理解,看着汪星泉疲憊的側臉高挺精致,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過去握住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男人的大手冰涼,他捏了捏,權當安慰。

這事兒在做的時候郁酒是有些忐忑的,但看着汪星泉并沒有掙脫,反而是微微笑了笑的時候......

就莫名安心了。

暧昧的古怪氛圍裏,醫生拿着聽診器走了進來打破這安靜的‘結界’。

吓的郁酒一下子縮回了握着汪星泉的手,做賊心虛似的。後者愣了一下,看着他低眉順眼的模樣,感覺剛剛被溫暖過的指縫間有些微涼。

“孩子大事兒沒有,但重感冒會有引發成肺炎的可能性,建議還是留院觀察幾天。”醫生邊說邊在診單上刷刷寫着,撕下來遞給汪星泉:“去繳費辦理住院手續吧。”

郁酒急忙接了過來:“我來。”

汪星泉還抱着孩子呢怎麽去繳費......這醫生可真夠沒眼力見的。

郁酒內心不禁默默的腹诽了一句。

“還有最好二十四小時看護,畢竟是孩子,看護人員都有誰,我們做個登記。”護士拿着紙筆,一板一眼的問:“孩子父母需要登記上麽?”

......

一陣詭異的沉默,郁酒剛剛要走出去的腳步停下,有些緊張的看向汪星泉。

汪星泉臉上倒是沒有大的情緒波動,淡淡的說:“沒有父母,我照顧他。”

“啊?”護士顯然是愣了一下,又忍不住補充:“你一個人照顧麽?好幾天呢?”

汪星泉抿了抿唇,一個‘嗯’字還沒等說出口,就聽到旁邊的郁酒說:“把我也登記上吧,我們倆輪流。”

醫院裏照顧人的活又累又煩,汪星泉一愣,下意識的就想制止:“別,我......”

“就別跟我客氣了。”郁酒打斷他的話音,橫了他一眼:“你那公司不是出了名的沒人性,能讓你請好幾天假?工作不要啦?”

郁酒的話正中要害,一時間讓汪星泉啞口無言。

但他依舊說:“你更忙,還要上學上班。”

“不上班了。”郁酒聳了聳肩,輕輕松松的把剛剛辭職的事情交代了:“我辭職了,以後就是每周好好上課的閑散人士。”

他說完,不顧汪星泉的錯愕就拿着繳費單轉身離開。

等拿着一大堆這個入住卡那個病房卡回去的時候,醫生護士都已經離開了。

只剩下汪星泉大手時不時的像撸貓一樣的摸摸汪熠濯的頭毛,聽到郁酒回來的腳步聲就擡頭,板着臉嚴肅地問:“為什麽辭職?被欺負了?”

“誰能欺負我啊?”郁酒笑出了聲,用看‘傻孩子’一樣的眼神瞄了眼汪星泉,咬着牛奶的習慣邊喝邊說:“是我自己辭職的。”

他在樓下繳費的時候順便從醫院的超市買了點東西上來,其中有幾個牛奶是汪熠濯喜歡的牌子買來給他喝的——自己先獨占了一盒。

“你不是那種任性的脾氣,辭職一定有原因。”汪星泉定定的看着他,黑眸近乎有些‘咄咄逼人’:“什麽原因?”

“......幹什麽啊?還真以為我能被人欺負啊?”郁酒忍不住笑:“要是真的,你替我報仇啊?”

他就是調侃的随口一問,誰料說了後,汪星泉竟然‘嗯’了聲。

“啊?”郁酒呆了:“你能怎麽報仇?”

喻落吟一本正經的回答:“黑了他們的電腦。”

艹,黑這種自媒體公司的電腦......那他們會報警的吧。郁酒不得不佩服汪星泉的‘狠毒’,豎起了大拇指:“你真牛。”

“別轉移話題。”汪星泉笑了聲,繼續‘逼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麽?”

“哎呀,真沒什麽,都是我們那個傻逼總經理。”郁酒煩躁的揪着椅子坐墊上面的流蘇玩:“非要我改劇本,把大男主劇本改成大女主劇本,那我能忍麽,就跟公司鬧翻了。”

至于其中上頭耍詐,實際上就是威脅他吓唬他改劇本這些事情郁酒都省略了沒說。

實際上與公司的博弈就是一個‘舍得’的問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目前并不是非要這份工作不可,他的劇本,也不是非得貼着鹿島才能賣出去。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

郁酒覺得自己賺了——他舍了一份讓人糟心巴拉的工作,得到的卻是自由調配的時間,現在錢賺了不少,也該享受一下正常‘大學生’的日子了。

而汪星泉聽到郁酒說起這個‘大男主劇本’,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他不自覺的想起了之前去郁酒公司找他,在一樓聽到那幾個小碎催的談論——什麽郁酒寫的劇本男主角傑克蘇,金手指大開,剛大學畢業就拿了全國黑客大賽的冠軍......

這不就是自己麽?并非汪星泉自戀,實在是這些都是他的真實經歷。

還有之前去KTV接郁酒,他的那些同事在後面竊竊私語對着自己一口一個‘男主角’地叫着......莫非郁酒真把自己當原型?

汪星泉眯了眯眼,擡頭看他:“郁酒,你劇本裏男主角,拿了全國黑客大賽的冠軍?”

郁酒一愣,張口就問:“你偷看我劇本了?!”

看來是真的了。

“我犯得着偷看?”汪星泉笑了:“之前去你們公司找你,聽到你同事說的,所以......你是拿我當原型寫劇本麽?”

郁酒第一次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了。

試問還有什麽事情,還能比他偷偷寫的劇本被原型知道了當面質問更尴尬的麽?

郁酒此時,都有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的沖動。

“沒有。”郁酒硬着頭皮,睜眼說瞎話的辯解:“是全國程序員大賽的冠軍......我那幾個碎嘴子的同事可能是記錯了。”

“哦。”汪星泉點了點頭,忍着笑,順着郁酒這個話給了他一個臺階:“那看來是那幫八卦的人讓我誤會了。”

成年人的世界裏,有些囧事不必要拆穿的——雖然他想說自己并不介意郁酒拿他當原型。

非但不介意,而且郁酒死活不讓改這個劇本的用意......汪星泉也微微了解了,甚至有些感動。

不管是不是跟他有關系,但主角原型是自己郁酒不同意改,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了。

說話間汪熠濯醒了,迷迷糊糊睜開漆黑的葡萄大眼,好似浮着一層濕漉漉的霧氣,立時就被醫院頭頂锃亮的燈光晃了眼。

“哥哥。”汪熠濯難得開口,小男孩的聲音又奶又軟,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麽臉色蒼白。怯怯的抓着汪星泉的衣服,神經質的不斷重複着,眼神魔怔一樣——

“她抓着我的頭發撞牆,她踢我,我怕......”

汪星泉聽了這話,向來平靜的面色霎時一變。

郁酒吓了一跳,只見他放在身側的手都捏成了拳,手背青筋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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