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傳信還需要吃手指麽
兩人悄無聲息地回到偏殿裏躺下,沒有驚動任何守衛。這一夜鬧得,皇帝也沒再折騰回承明殿,而是留在了寧嫔的觀月殿。想來寧嫔這一夜過得也是驚魂,大起大落,最後竟因腹中胎兒保下命來,只得了個禁足養胎的處罰,不知她是否想得通其中關節。
而李星垂聽完鐘晚的猜測則是徹底蒙了,皇帝居然對雲重存着那樣的心思麽?
“我看許是你想得太多了,皇帝至今仍未有子嗣,這是後宮妃嫔懷上的第一胎,他自然看重,說不準和雲重沒什麽關系。”
“不對,你回想一下雲重和寧嫔的眼睛,可真像啊……”鐘晚摟着變成貓的李星垂,伸手撓了下他的肚子,“你難道不能接受龍陽之好不成?我還以為你們妖族狂放不羁,對世俗之禮不甚看重呢。其實皇帝若真看上雲重,也不是沒有可能,歷代皇帝中,本就有喜好男色的。”
鐘晚他爸是個歷史愛好者,不但喜歡淘古籍,還愛看各種野史。鐘晚自小便會去書房自己翻着看,對于野史上各種獵奇的說法,可是好奇得緊。
他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讓李星垂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前爪一撲把鐘晚壓住,伸出舌頭在他下巴上舔了舔,貓瞳裏流露出些緊張之色,“誰說我不能接受龍陽之好的,我、我其實心向往之……”
說到這兒,他無論如何都沒臉再繼續下去,望着鐘晚呆呆的臉,惱怒地扯了把被子,縮成一團窩了進去。
鐘晚把剩下的被子扯過來蓋住自己,頗覺莫名其妙。什麽叫心向往之,對龍陽之好也能心向——
咦!
“三黃你?”鐘晚揉了把他的腦袋,試圖把李星垂叫起來問清楚。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李星垂打定主意躺屍,鐘晚只能又驚又疑地翻來覆去,心說三黃該不會是真的、真的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吧?!
這一夜之間的,信息量太大,鐘晚冷靜不下來,半宿都沒睡好。翌日起床,李星垂不住地幹咳,掩飾之意盡顯。鐘晚聽得腦袋疼,連鞋都擠不進去了,忙推了李星垂一把,“你消停一點,皇上傳我們去用早膳,耽誤了可怎麽交代?”
李星垂見鐘晚好似沒有要提昨晚之事的意思,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郁悶不已。他俯身拿起靴子往鐘晚腳上套,心說蠢蛋可真遲鈍,都說得這麽清楚了他還毫無反應。
李星垂一直以來都對掌控人事很有把握,只除了這一回,他料不到結果。
皇帝的面色看上去也很糟糕,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眠。不過他仍舊臉上挂笑,連稱遺憾,“等你們從西北回來,朕再好生與鐘晚探讨數算。只盼绮羅能早日回頭,在外面野一野也就是了,若真到那西北邊境,可怎麽得了。”
正說到這兒,內侍傳來消息,說是太後宣李星垂和鐘晚去崇禧殿觐見。
“母後想必是憂心绮羅甚切,對李卿有所囑咐。”皇帝手一揮,吩咐內侍領路。他自己則要趕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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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崇禧殿時并未直接見到太後,而是被請到偏殿歇息片刻。鐘晚小小地打了個呵欠,低聲道:“這麽早,太後許是還在睡。”
李星垂輕笑搖頭,揮手設了道屏障,道:“這你可就猜錯了。我聽得見正殿裏的動靜,太後還在見她的侄女,皇甫皇後呢。”
鐘晚聽李星垂普及了一番皇甫家族和朝廷的關聯,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後昨晚這麽坐得住,果然是世家教出來的嫡女。你說,昨日雲重出現在寧嫔的床上,該不會是皇後的手段吧?”
“若皇後沒有隐瞞太後,那應當不是她的手筆。不過,皇後想要做什麽事,往往不需親自動手,甚至連手下的人都不用,只要在妃嫔間稍加挑撥,不愁沒一兩個人上當。”李星垂細細聆聽了一會兒,忽然驚道:“這回竟然真給你猜對了……”
“什麽什麽?”
“皇後正跟太後哭訴皇帝和雲重的事,她許是捕捉到了什麽蛛絲馬跡,不過也沒有确切的證據。至少雲重似乎沒有……等等,她提到了畫!”
電光火石間,李星垂忽然想到自己在大內校場南閣看到的那副畫,上面畫的雖是雲重的像,但末尾題的兩句詩卻十分耐人尋味,“重雲煙雨日冥冥,春臨小橋玉人離……”
“這裏面似乎有雲重的名字。”鐘晚若有所思。
李星垂喃喃道:“沒錯。且當今皇帝名諱中有個琛字,春對應五行之木,琛字的右上方像是一座小橋,玉、橋、人、木,合起來就是一個琛。沒想到竟真是這樣。”
皇帝竟然癡情到在畫上題詩,當真不可思議。誰能想到,面見臣子時一言一行都堪稱禮儀楷模的皇帝,會有那樣的一面。
“李大人,鐘公子,太後娘娘有請。”
剛揭開一個秘密的兩人來不及多想,跟随內侍垂首進入了崇禧殿正殿。太後端坐于上首,神色中顯出些憔悴,就連華貴的頭面首飾也無法壓住她一臉的擔憂。想來方才聽皇後訴完一番苦,她心裏不怒也得驚,面色又怎麽能好得起來。
鐘晚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地聽太後對李星垂表達關懷。從她親切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她倒是真的很喜歡李星垂這個小輩,而後者在太後面前也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一點都不沖。
“太後請放心,臣一定将绮羅公主完好無缺地帶回來,也請太後保重鳳體。”
“有你在,哀家自是放心的。這位,想必就是鐘晚吧?哀家聽皇帝說,你于數算一道甚為精通,這很好。可惜居魯士出京都游歷去了,否則你們二人還可切磋一番。”
居魯士?類似于利瑪窦一類的人物麽?
鐘晚一頭霧水,然而該自謙的還是得自謙,他應付了兩句,太後也沒再多問,便讓他們倆一同退下了。
出宮的路上,鐘晚好奇地問李星垂:“三黃,居魯士是誰啊?”
“哦,是個很讨厭的人。”李星垂一臉厭惡,“當初我剛中探花之時,此人作為皇帝的上賓,纏着要跟我探讨什麽教義。這陳朝之內,妖獸中以貓妖為尊,他偏偏要跟我宣揚什麽金獅教。”
鐘晚艱難地開口:“難道不該是天主教麽?”
李星垂莫名所以,“天主教是什麽教?貓妖族的長輩們有游歷西方的,說西方之人普遍信仰一種叫做獅的妖獸,咱們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不過想想就挺讨厭的。”
“呃……”鐘晚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他很想知道如今的西方文明發展到了什麽程度,但是按照李星垂的說法,好像整個地球都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你很好奇?”李星垂揉了把他的頭發,大發慈悲道:“等我們解決完這邊的事,我就帶你去西邊看看,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別皺着張臉。”
李星垂說這話,分明就是沒想過要放自己走。鐘晚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卻并未感覺到苦惱,要說,其實現在的生活也還蠻……
“喵,喵喵!”一只褐色斑點的小貓跑到李星垂腳邊,扒着他的衣袍往他身上一蹿,跳到了他的肩頭上。
李星垂撓了下他的下巴,難得神情柔和,靜靜地好似在聽小貓說話。
作為一只貓奴,鐘晚本該對此情景毫無抵抗之力,但他卻奇怪地感到一絲別扭,別扭到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不會吧……”
“什麽不會?”李星垂微微蹲身,把小貓放到地上,再将食指伸進他的嘴裏。貓咪沉醉地嘬了好幾下,酒足飯飽似的,綿長地喵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鐘晚盯着他的手指,問:“你們剛才是在傳信麽?”
李星垂起身,抓住他的手腕慢悠悠地往馬車的方向走,“沒錯。這是岑貴妃養的小貓,三年前被我開了靈智,現下也在修道。他說,寧嫔的事是岑貴妃幹的,且這事雲重似乎也有所察覺,卻并未告知皇帝。看來,似乎是當今皇上一廂情願吶。”
他說着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鐘晚一眼。
“哦。”鐘晚還是盯着他的手指,“你們傳信還需要吃手指麽?”
“嗯?”李星垂茫然了一瞬,順着鐘晚的目光看過去,“你說這個,這是我在喂他吸食我身上的靈力。他替我辦事,總要給點甜頭。”
鐘晚依舊面無表情,“哦……”
可憐連嘿咻都要靠李淩絕口頭傳授經驗的貓主子完全不明白,吃手指到底是哪裏有問題,所以說凡人就是麻煩。方才明明都已經暗示蠢蛋要懂得珍惜了,難不成他還想惹怒自己,跟那傻皇帝一樣單相思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貓主子在某事技巧上完全需要靠鐘晚來教啊【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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