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湯老太爺三十歲發跡, 五十歲開始養生,即便年輕時候吃過苦,也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

他站在別墅後面的院子裏, 手裏拿着水壺,正僵硬的灑着水, 也不管水量是不是足以把花澆死。

如果不明內情的人看見, 只會覺得湯老太爺是被一個穿着奇怪的年輕人扶着在澆花。

雲青岑看過去的時候,年輕人也正擡頭看過來。

年輕人臉上全是污泥,他的嘴角到耳根被利器劃破,露出牙齒和臉上的骨頭,肉像嘴唇一樣上下卷起, 如果仔細看的話, 能看到傷口裏白色的小點,那是不停蠕動的蛆蟲, 他的雙眼黑白分明,這樣一雙眼睛放在一個成人的臉上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人随着年齡增長, 眼睛逐漸變得渾濁, 只有小孩子才有這樣分明的眼睛。

他依舊穿着湯文嘴裏的長袍, 青色的長袍和黑色的褂子, 上面也沾滿了污泥, 他站在湯老太爺身邊, 托着他澆水的那只手。

水壺見底, 水柱變得淅淅瀝瀝, 花盆如同被水淹了一樣。

年輕人的眼珠子轉了轉, 僵硬的, 如同機器人一樣掃視過徐凡和雲青岑。

雲青岑咽了口唾沫, 向後走了幾步, 他“呵呵”地笑了兩聲,然後說:“這是你們請你的演員吧?特效化妝?看起來好真。”

雲青岑看了眼手表:“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徐凡忽然抓住了手腕。

看起來清瘦的徐凡力氣卻很大,他緊緊抓着雲青岑,雲青岑根本無法擺脫他的鉗制。

“徐哥。”雲青岑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這個真的有點吓人,我受不了。”

徐凡卻冷聲道:“安靜一點,只是一只怨鬼,就連害人都要花兩年時間,還沒能把人害死,有什麽可怕的?”

徐凡嗤笑道:“哪怕是個沒用的活人,要殺人也用不了兩年。”

Advertisement

被徐凡這麽一說,剛剛跟雲青岑一樣吓得想跑的人都重新安靜了下來。

徐凡:“連個老人都害不死,還能害你們?”

湯文的大哥湯理說:“二爺,那您看那位……能請走嗎?還有我爸的身體……”

徐凡:“那要看你準備怎麽把他請走了,讓他現在離開你爸,可以,不過我不保證他以後會不會再來。”

“然後魂飛魄散,他以後不會再來,不過價錢要翻倍。”

湯家四兄弟站在一起,湯理咽了口唾沫,對徐凡說:“二爺,我們過去商量一下。”

四個兄弟各自都心懷鬼胎,老大說:“你們說怎麽辦?”

“翻倍是不是太高了?”老二的表情有些複雜,他小聲說,“現在的錢都是老爺子自己拿出來的,我們現在去公司,上面那群老頭也不會給我們支錢。”

老三:“我們四個自己湊?”

湯文:“我一個部門經理,有多少錢你們也知道,我頂多拿一千兩百萬出來,這還是我這麽多年的存款。”

三兄弟看着湯文,眼神裏寫滿了不可思議,他們這個弟弟還真的變成大孝子了?

湯文不想老爺子死,他努力說服兄弟:“老爺子要是死了,我們都要被公司掃地出門,我們手裏可沒股份。”

這話一出,殺傷力巨大。

父子情深在湯家只是一個笑話,把利益死死攥在手裏才是真的。

湯家四兄弟最後一起湊錢,把原本說好要給徐凡的酬勞又加了一倍。

雲青岑在他們商量的時候一直想溜,但都被徐凡攔了下來。

雲青岑哭喪着一張臉:“徐哥,我膽子真不大,我是唯物主義者!”

徐凡還有空跟雲青岑開玩笑:“那你從今天開始就是唯心主義者了。”

雲青岑哭笑不得,徐凡拍了拍雲青岑的肩膀:“你中午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當時可是說你膽子很大,這麽多人看着,別讓他們小看你。”

雲青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朝湯老太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移開目光,硬着頭皮說:“我、我不怕。”

“那就好。”徐凡湊在雲青岑的耳邊說,“等這件事處理了,徐哥給你點獎勵,嗯?”

雲青岑眨眨眼:“什麽獎勵?”

徐凡的手指湊到嘴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在從湯家四兄弟嘴裏得到确切的答複之後,徐凡就走向了花園。

雲青岑不敢過去,就跟湯文他們湊到一堆,看着徐凡前往花園。

“你不是二爺的助手?”湯理看着雲青岑,他覺得雲青岑比他膽小,這讓他平衡了不少。

雲青岑擺擺手:“我跟徐哥是朋友,徐哥說帶我來開開眼界。”

湯理:“……開眼界?”

雲青岑點頭。

湯理:“這有什麽好開的,他可真是個怪人。”

老二說:“也不能這麽說,有本事的脾氣都怪,不然怎麽能算是有本事?那些沒本事的連怪的資本都沒有。”

雲青岑坐到了椅子上,他看起來就像吓得沒了力氣。

旁邊的人也沒嘲笑他,誰不怕呢?不管徐凡說的多有道理,但人還是害怕未知的東西。

雲青岑則是看着那只怨鬼,這種鬼不會讓他産生食欲,就像之前的楊三娘。

怨恨的時間長了,怨鬼也能有點能力,但基本都沒什麽用,徐凡說的也是實話——兩年多時間都殺不死一個老人,這種鬼能有什麽用?

其實徐凡也沒把驅鬼的方法說完,除了趕走和讓鬼煙消雲散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消除怨鬼的怨氣。

但那樣就要了解怨鬼的前世今生,還要了解怨鬼為什麽恨湯老太爺。

顯然,徐凡不準備這麽麻煩。

雲青岑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從某些方面來說,徐凡比他更惡劣,畢竟他活着的時候還不像現在一樣殘忍。

而徐凡即便是活人,舉動也跟惡鬼沒有區別。

如果徐凡死了,他說不定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追上雲青岑,手裏有人命的惡人,當惡鬼的起點都比小鬼高。

雲青岑坐在角落裏,沒人關注他,他就伸長了腿,怎麽舒服怎麽坐,目光卻一直追随着徐凡身上。

徐凡走到了湯老太爺身邊。

他似乎在跟湯老太爺說什麽,并且對年輕人視而不見,但湯老太爺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徐凡抓住了年輕人的手。

雲青岑聽見湯家人在那邊發出了驚呼聲,就連他都坐直了身體。

他看着徐凡的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什麽,然後年輕人手臂就瞬間化為飛灰,怨鬼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不再執着于湯老太爺,而是飄到了空中,怨毒地看着徐凡,他臉上的那道傷口變得越來越大,傷口裏的蛆蟲都掉了出來,只是還沒等它們落地,就跟怨鬼的那條手臂一樣灰飛煙滅。

只有雲青岑知道徐凡剛剛在念什麽。

這是一段流傳于南北朝的咒語,雲青岑十年的做鬼生涯,倒是讓他知道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

這道咒語倒是真的“咒”語,“咒”鬼用的。

“視我者盲,聽我者聾,敢有圖謀我者反受其殃,我吉則彼兇。”

所以怨鬼那只抓着湯老太爺手的手臂就遭遇了“兇”。

徐凡站在湯老太爺旁邊,失去怨鬼控制的老太爺頭朝下要栽倒下去,還是徐凡半抱住了他,讓他倒進了一旁的藤椅上。

陰風陣陣,湯家人即便在室內,都被這陣陰風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怨鬼顯然并不怕徐凡,他的身體不斷膨脹,嘴就像狐貍的嘴一樣凸了出來,只是沒有皮肉,只剩皮肉。

怨鬼那斷掉的手臂又重新長了出來,他的目标不再是湯老太爺,也是站在他面前的徐凡。

雲青岑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笑了起來。

徐凡被騙了。

這只鬼并不是怨鬼,而是厲鬼,他不是殺不了湯老太爺,他是在折磨對方,折磨湯家人。

雲青岑換了一個坐姿。

徐凡這麽驕傲的人,會怎麽做呢?

逃,還是硬扛?

徐凡沒有慌亂,他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一張符箓,食指中指夾住黃符,嘴裏念念有詞:“天洞天真,畢火畢真。天烏天鎮……”

雲青岑:“……”

這咒他沒聽過,但這也太長了。

怪不得真才實學的道士都快死絕了,真遇上了鬼,鬼會讓他們念完這麽長的咒語?

果然,厲鬼趁這個機會咆哮着撲向徐凡。

徐凡沒有停下念咒,他伸出一只手,厲鬼停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它張大狐貍一般的骨嘴,嘴裏有密密麻麻的蛆蟲和不停掉落的腐肉以及黏液。

雲青岑嫌棄的撇撇嘴,他都能想象到這只鬼的口臭了。

徐凡顯然也遭到了“口臭”攻擊,他的臉色變了變,但身形沒有變。

湯家人還在雲青岑的不遠處說:“二爺就是厲害,剛剛差點把我吓死了。”

“那畢竟是二爺,這麽多年沒失過手。”

“肯定沒鬼是二爺的對手。”

他們狂拍着徐凡的馬屁,與其說是拍馬屁,倒不是說是在給自己建立信心。

雲青岑偏了偏頭。

徐凡沒那麽輕松,他低估了這只鬼,沒有做好準備,雲青岑敢打賭,他只有那一張黃符,黃符失效之後,他就會變成厲鬼砧板上的肉。

不過這樣也會方便很多,厲鬼把徐凡吃了,他再把厲鬼吃了,也算達成了目的。

雲青岑正想就這麽幹,但他再次看到了厲鬼的嘴。

“我想近距離看看。”雲青岑站起來,像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毛頭小子,他捏着拳頭說,“我過去了。”

湯文他們看着他,也沒有阻攔。

雲青岑順着走廊走到了院子裏,他看了眼那只厲鬼,又看了眼徐凡。

如果徐凡做好充足的準備,這只鬼不會是他的對手,可惜徐凡沒有。

湯家人的說辭麻痹了他。

就像他自己說的,但凡有本事的鬼,也不可能兩年害不死一個老人。

徐凡嘴裏還在念咒,他不能停下,只能用眼神示意雲青岑離開這裏。

雲青岑卻不為所動,他甚至挺高興地對徐凡說:“徐哥,我來近距離觀摩一下,我現在一點不怕了!”

徐凡這會兒要是能有動作,一定會朝雲青岑翻一個巨大的白眼。

但他沒有這樣的機會。

厲鬼顯然盯住了徐凡,他甚至沒有管旁邊的雲青岑,而是再次朝着徐凡俯沖下去,徐凡單手捏了一個手訣,然後拇指指甲劃過中指指尖,指尖血飛彈出去,厲鬼發出一聲尖嘯,向後退去。

十指連心,指尖血就是心頭血,但只有中指有這個能力。

徐凡另一只手不能動,這只手的心尖血用過之後,他就只能等賭。

賭是他先念完咒,還是厲鬼先恢複過來。

但徐凡被逼成這副樣子,依舊沒有着急,他用眼神示意離開雲青岑離開,雲青岑卻站在一邊,一臉贊嘆地說:“它真惡心,真厲害。”

厲鬼恢複的速度比徐凡想象的更快。

厲鬼再次沖過來的時候,徐凡準備停止念咒,咬破舌尖還能抵擋一會兒。

可他最終沒有停下,因為雲青岑站到了他的身前,他親眼看着雲青岑肩膀處那似有若無的戾氣忽然變得澎湃龐大,像是無垠深海,深不見底,吞噬一切。

但是雲青岑本人恍然未覺,還在驚嘆:“在這個角度看,它更醜了。”

厲鬼張大了嘴,森森白骨滿是死氣,腐爛的惡臭比它先一步到了雲青岑面前,雲青岑眉頭緊皺,他背對着徐凡,倒不擔心徐凡會看到他的表情。

他朝厲鬼微笑,然後伸出一只手,搖了搖食指。

厲鬼停下了,停在了距離雲青岑不到一米的地方。

它的雙眼血紅,目光在雲青岑和徐凡身上穿梭,然後它看到了躺在藤椅上的湯老太爺。

厲鬼咆哮着沖着湯老太爺沖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徐凡終于念完了最後一個字:“流金火靈,急急如律令!”

那道黃符化為閃電從徐凡的指尖飛出,從厲鬼的背後刺入。

巨大的雷聲響起。

接連不斷的巨雷似乎就在他們耳邊。

“這是三十六雷總轄咒。”徐凡身體晃了晃。

雲青岑連忙轉身扶住他,關切地問:“徐哥,你沒事吧?你剛在帥呆了!”

徐凡笑了笑,他擺擺手,沒什麽力氣地說:“差點着道了。”

雲青岑不明所以:“什麽?”

徐凡的手放在雲青岑的肩膀上,他微笑着說:“沒什麽。”

那三十二道雷人眼是看不見的,只有施咒者能看到聽見。

在湯家人眼裏,那只鬼忽然開始扭曲抽搐,身體像是被人掄着錘子,一遍又一遍的砸扁。

雲青岑看着那只厲鬼,那厲鬼被雷擊地渾身都在發抖,但它還是堅持向湯老太爺爬去。

它挺過一道又一道雷,但爬行的速度越來越慢,眼裏流下的血淚越來越多。

他也看到了厲鬼的怨念。

這只鬼是湯老太爺的長輩,按輩分來說,是他的叔叔。

湯老太爺确實欠了他東西。

厲鬼在雷擊下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臉上的污泥也消失了,嘴邊的傷痕愈合,他是個清隽的年輕人,白淨秀氣。

它嘴裏發出“赫赫”地聲音,還在繼續爬。

雷一遍遍擊打着它。

它不是來折磨湯老太爺的,它是來讓他還東西的。

雲青岑穿過它的魂魄,看到了它的過去。

五十年代末,湯老太爺八歲,這只厲鬼二十七,厲鬼在當地風評很好,他是個醫生,戰亂時期救了很多人。

厲鬼有個愛人,曾經是個土匪,比他大十多歲。

兩人都是男人,在封閉的小城是容不下這種戀情的。

土匪有時候半夜會悄悄鑽進厲鬼的房間,他們沒能瞞住厲鬼的家人。

家人把厲鬼毒打了一頓,關進了祠堂,刀傷就是這時候來的,厲鬼的父親拿着一把刀,把兒子破了相。

當地有個風俗,孩子中了邪,只要破相,邪魔就會從臉上的傷口鑽出去。

湯老太爺當時還小,他能從祠堂的破洞鑽進去,祠堂是不許孩子進的,但大人越是三令五申,孩子就越是要進去,湯老太爺常進去玩。

只是這一次,祠堂不再是空的,厲鬼抓住了湯老太爺,求他,讓他去跟土匪說他在祠堂,還把他偷偷藏的祠堂鑰匙交給了湯老太爺,讓老太爺去找土匪過來。

他沒有讓老太爺開鎖,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是逃不出去的,土匪來了,就算他們逃不出去,還能見最後一面。

湯老太爺那時候被厲鬼臉上的傷吓破了膽子,拿着鑰匙鑽出去之後,不敢去找土匪——他聽父母說過,土匪都是殺人如麻的壞蛋。

但他也不敢讓人知道他進過祠堂,怕挨揍,就把鑰匙扔進了路邊的枯井裏。

沒過幾天,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而被關在祠堂裏的厲鬼以為湯老太爺去找了土匪,他以為土匪很快就會來,可一天天過去,土匪沒來。

他的父親每天都會到祠堂裏來罵他,說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是家族的恥辱,說土匪已經走了,說他活着就是個笑話。

厲鬼信了,從他交出鑰匙到現在,土匪都沒來找他。

他在一天夜裏,從只能容納一個小孩子的洞裏鑽了出去,為了鑽出這個洞,他的手臂折斷了,肋骨也斷了,雙腿也一樣。

他只能在地上爬,他想不通,為什麽他的愛人不願意來見他最後一面。

他怨恨的死在了祠堂不遠處的水塘裏。

所以他來找湯老太爺,找對方要回那把鑰匙。

雲青岑看着還在爬的厲鬼,這一幕跟他爬出祠堂的那一幕幾乎一模一樣。

在那個時代,同性戀是禁忌,是精神病,是鬼怪附身,從他的性向被家裏人發現的那一刻起,他唯一的“戰友”就只有他的愛人。

愛人的“背叛”,對他來說就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他瘋了。

厲鬼最終在這三十六道天雷下灰飛煙滅。

消失的前一刻,它沖着昏迷的湯老太爺伸出了手,似乎在說:“還我。”

雲青岑覺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出戲,可惜這部戲是悲劇。

而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悲劇。

徐凡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他确實是來讓湯老爺子還東西的。”

雲青岑捂着胸口,誇張地說:“剛剛好吓人!還有點刺激,像是在看恐怖片!”

徐凡攀住雲青岑的肩膀,用雲青岑的身體支撐着自己,但臉上并不露怯,他笑着說:“這次多虧了你。”

雲青岑不明所以的轉頭,兩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雲青岑連忙後撤,但徐凡卻因為沒了力氣,向雲青岑的方向倒去,雲青岑連忙又伸手抱住了徐凡,他有些不自然地問:“徐哥,你沒事吧?是不是累壞了?要不然讓他們給你收拾一間客房,你去休息一下?”

徐凡在雲青岑的懷裏,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閉着眼睛:“不用。”

他差點就交代在這兒了,如果不是雲青岑……

徐凡看着雲青岑的眼睛,然後抓着雲青岑的手腕,自己慢慢站穩了,他輕嘆了一聲:“剛剛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死了。”

雲青岑瞪大眼睛:“啊?!可我什麽都沒做啊。”

徐凡笑道:“你是不一樣的,你身上有別人都沒有的東西。”

雲青岑摸了摸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徐哥,你別誇我了,我經不起誇。”

徐凡悶笑了兩聲。

湯家人這時才沖到花園,手忙腳亂的把湯老太爺連着藤椅一起擡了起來,要把對方搬回房間裏。

就連湯文也沒有過來跟徐凡說話,他們必須守着老爺子,時刻預備着老爺子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

雲青岑看了眼厲鬼消失的地方,對徐凡說:“他剛剛看起來挺可憐的。”

徐凡知道雲青岑在說誰,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人死之後就不會再有感情,不過是生前留下的一點執念,灰飛煙滅對他來說才是拯救,不必再待在三界輪回當中,不再受苦,得到真正的自由。”

雲青岑偏頭看着徐凡:“是嗎?”

徐凡輕聲說:“不過凡事也有例外。”

雲青岑眨眨眼:“什麽例外?”

徐凡微笑道:“如果是你的話,我不會這麽做。”

“我會讓你留在這個世上,直到你不想再留為止。”

沒心沒肺的怪物,那從未跳動過的心髒此時似乎跳動了一下。

徐凡輕聲說:“從沒有人會讓我有這樣的想法。”

“只有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