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

好在這房子夠大, 夫妻鬼帶着惡童住在客房裏,鬼是不必休息和睡覺的,但是畢竟當了幾十年的人, 只要他們願意,還是能躺在床上假裝睡覺。

比起妻鬼和惡童,夫鬼顯然更可憐,被妻鬼拎走的時候,還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雲青岑, 好像雲青岑這個大惡人是他的救命稻草。

雲青岑則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周旭堯給他幾個地址記了下來。

他從來都不是個信命的人, 哪怕“上帝”規劃好了他的一生, 他也不會按照那條既定的道路走。

即便他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他也不會低頭, 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低頭。

現在能限制他的地府,他就要讓地府再也無法左右他。

對雲青岑來說,書裏的世界和“上帝”的世界沒有區別, 人只要活着,就會被無數規則束縛,而他無論在哪兒,都不會被規則左右。

記下這些地址之後,雲青岑就要開始做準備了。

他并不過分高估自己,現在的他是強大的,但也要看跟誰比,跟那些從無間地獄逃出來的惡鬼相比,他并沒有什麽優勢。

既然如此, 他就要培養自己的勢力, 用“人”海戰術。

缜密的打算能讓他更加安全。

第二天夫妻鬼就被他派了出去, 他們兩口子要去抓厲鬼,厲鬼都能為他所用。

至于惡童……

“我都說了我不會帶孩子。”雲青岑的手機開着外放,一邊抱怨一邊給惡童兌奶粉。

惡童就站在旁邊咬着手指看着,黑貓伸着爪子去勾惡童的褲子,它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孩子很有興趣。

周旭堯在電話裏笑着說:“體驗一下奶爸的生活不也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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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岑沒好氣地說:“要是你生的我肯定不說這話。”

周旭堯:“……有點困難。”

雲青岑:“世上無難事,只要你願意,我能塞個陰胎到你的肚子裏。”

周旭堯連忙求饒:“放過我吧,我要是真生個陰胎,它該叫我爸還是媽呢?”

雲青岑已經把奶嘴粗暴的塞進了惡童的嘴裏,惡童不用雲青岑吩咐,自己抱着奶瓶砸吧起來,惡童看起來只有四五歲,即便是活人也該是早該斷奶的年紀,但他死了這麽久,邪僧即便供養他,也不會給他喝奶,所以抱着奶瓶惡童就不松手了。

“當然是叫你媽。”雲青岑早有定論,“生孩子的就是媽媽。”

周旭堯笑道:“只要你願意當孩子爸,那也行。”

雲青岑哼道:“你想得美。”

周旭堯笑個不停:“他喝奶了嗎?”

雲青岑:“喝了,快喝完了,邪僧養他還真不是白養,也不知道用了什麽禁術,他手裏有個紅袋子,太陽落山之後,袋子裏就會出現十幾枚金幣,都是足金。”

一天十幾枚看起來很少,但這十幾枚換成人民幣至少值幾萬,一天幾萬,對多數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按照平均薪資來說,幾萬已經是大多數人的年薪。

雲青岑并非不食人間煙火,何不食肉糜的人,他當鬼的時候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

困于生活環境,高中沒畢業就出去打工的不在少數,每天悶頭幹活,沒有時間思考人生充實自己,受教育程度低,被周邊的環境洗腦,然後就這麽辛苦的度過一生,還要被生來就站在高處的嘲諷是他們不夠努力。

惡童喝完一瓶奶,小心翼翼地拿着奶瓶,站到雲青岑的身後,伸出手臂,舉着奶瓶,似乎在說——再來一瓶。

“還挺能喝。”雲青岑“啧”了一聲,又給惡童兌了一瓶。

惡童抱着奶瓶,跑到角落裏喝起來,很快又再次喝完了,雲青岑實在沒有耐心一直給他兌奶粉,就把一罐奶粉都給了他,惡童用勺子吃奶粉,吃得也挺快樂。

至于惡童的那個袋子,雲青岑又把它還給了惡童。

他拿着也沒用,惡童就又把袋子吞了回去,可想而知,等他再次拿出來的時候肯定又是滿袋子的黏液。

惡童大約是知道雲青岑現在是他的“老板”,就一直想為雲青岑做點什麽,他已經被“奴役”了,不做點什麽他都不習慣。

所以雲青岑每個月月底都能收到一堆金幣,把金幣給他的時候,惡童還會一臉讨好地看着雲青岑。

夫妻鬼給雲青岑抓來了不少厲鬼,這其中有個鬼中奇葩,見到雲青岑第一面,就表示要跟雲青岑一起征服世界,她已經準備好跟雲青岑一起當反派了,并且還準備給他們起個“組合名”,大概就像曉組織或者黑衣人那種。

并且她還自告奮勇,要跟其她幾個比較強的組成一個小組合,作為雲青岑手裏最厲害的殺器。

這姑娘顯然是還沒過中二期。

但她又卻是很厲害,妻鬼能把她帶回來,也不是因為妻鬼打得過她,而是搔到了這個中二少女的癢處,告訴她自己是一個大人物的手下。

姑娘就跟着過來了,見到雲青岑以後驚為天人。

她就是很單純的認為,反派頭頭就應該有盛世美顏。

既然雲青岑這麽強,又這麽好看,認他當老大不虧。

“老大,我們是不是該幹一票大的?”這姑娘坐在櫃子裏,手裏還把玩着楊三娘的頭,楊三娘敢怒不敢言,唯恐女孩薅她的頭發,她沒了四肢,頭發給她來說就是武器和手腳。

女孩名叫韓楠,面容姣好,細眉丹鳳眼,小鼻子小嘴,古典美人的長相。

因為一雙丹鳳眼,看起來還很聰明,雲青岑沒有給她自己的血,而是給了她一片鱗片。

這是楊三娘之前才有的待遇,但楊三娘太弱了,就算吃了鱗片,也只是從怨鬼變成了厲鬼。

但韓楠不一樣,得到了鱗片之後,她身上的怨氣和戾氣瞬間暴漲,別說普通惡鬼,就算地府拍了鬼差來,她應該也能全身而退。

并且她自诩為雲青岑手下的第一打手。

雲青岑坐在沙發上吃冰淇淋:“你想做什麽大事?”

韓楠興奮地抓緊了楊三娘的頭發,面容有些扭曲地說:“我們是壞人,那就應該去對付好人。”

雲青岑一直覺得自己三觀不正,但認識韓楠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三觀簡直正得不能再正了——他就不讨厭好人。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是好人?”雲青岑吃完一個冰淇淋又去冰箱拿了一個,還扔了一個給韓楠,又拿了一個奶味的給惡童。

韓楠:“……”

雲青岑笑道:“世上的多數人,既不好又不壞,普通平庸,會為了利益做壞事,但不觸及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們也可以用同情心。”

韓楠有些頹喪:“就沒有正義聯盟嗎?”

雲青岑沒忍住笑出聲:“你可真是個活寶。”

韓楠也聽出雲青岑是在損她,但她一點都不生氣,她托着下巴說:“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做,天天抓厲鬼,我抓得都想吐了。”

因為厲鬼都是女鬼,所以雲青岑現在身邊的鬼,除了夫鬼以外,都是女的。

活脫脫的娘子軍,并且這群娘子軍戰鬥力強大。

這段時間雲青岑都沒有去管公司的事,現在公司勉強算是走上了正軌——不虧損了,因為設計師改了木偶的造型,很多即便不許願的人也因為醜萌去買,加上還有網紅買,倒是帶起了一股拿木偶當裝飾品的風潮。

還有了很多二次創作。

因為這個,所以網上把雲青岑扒出來了。

本來這事就沒有刻意隐瞞,但因為最開始很多買家都是沖着蘇銘買的,等他們發現公司老板是雲青岑,一個個都吃了一驚。

“老板是雲青……我傻了,雲青和蘇銘一起開公司,真的好迷幻。”

“我懷疑之前就是一場炒作。”

“說炒作的能不能動動腦子,蘇銘拍戲不比賣這玩意掙得多?而且明星開店的那麽多,混娛樂圈和開店根本不沖突。”

“就是,我要是蘇銘,我就開服裝店,火鍋店,賣什麽工藝品,還賣的這麽便宜。”

“話說有人買過這個木偶嗎?我朋友買了,她說她買來是用來許願的,她就許願她爸媽能在她過生日的那個月多給她拿五百的生活費,沒想到剛許完第二天,她爸媽就給她多轉了五百。”

“我買了!我許的願是能瘦十斤,結果沒用,我不信邪,就又買了一個,這次許願瘦五斤,這期間我也沒刻意節食運動,但還真的瘦了五斤,一個多的小數點都沒有。”

“我發現能實現的願望都是比較容易的。”

“瘦五斤也很牛皮了好不好!你們這些再吃不長肉的不懂我們的心情!五斤啊!那可是整整五斤!”

“我之前每天出去慢跑,一跑就是半個多一個小時,一個月也就瘦了兩斤,半年才瘦了五斤,節食不可取,但我們這些上班族也沒什麽時間去健身房。”

“我被說動了,我也要去買一個,又不貴,別說五斤,瘦三斤我就高興了。”

“我倒不是嫌自己重,體重重一點沒啥……但別人都是肌肉,我是肥肉,一摸感覺就是一把肥油,哭了。”

因為網紅的原因和“減肥利器”,木偶的銷量又好了不少。

人們雖然經過交流,都發現用了木偶之後要倒黴一周,但這個代價他們都付得起,又不是缺胳膊短腿,也不會丢命生大病,不連累家人,就是倒點黴,一周時間,忍一忍就好了。

這讓雲青岑身上的黑蟒又大了一點,但還是不夠。

越往後,喂養黑蟒的養料就需要更多,憑現在的速度,想讓黑蟒爬滿雲青岑的全身,至少需要一千年。

而雲青岑的耐心等不了那麽久,他想要什麽都要盡快。

就在雲青岑還在做準備的時候,張茹上門了。

她問了雲青岑之後,就登門拜訪。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帶了這些過來。”她把禮品袋遞給雲青岑,然後才笑着說,“托你的福,我的日子現在好多了。”

李展鵬現在已經癱了,癱了之後他反而不敢離婚了,大約是遭了罪,他擔心情人是看中他的財産,雖然他已經不愛張茹,甚至看不起張茹,但他心裏清楚,張茹不會背叛他。

現在他精力不夠,公司需要簽字的文件都是張茹整理給他的。

他在張茹的誘導下簽了股權轉讓書,并且還簽了離婚協議,現在張茹已經正式搬出了以前的家,無論李展鵬如何大發雷霆,她都沒有多看李展鵬一眼。

至于李磊,張茹也沒有帶在身邊,她像放棄自己的婚姻一樣,也放棄了自己的這個兒子。

李磊不是壞——他不是要害張茹,他只是永遠不會為她考慮,因為她是個沒用的媽媽,她不能讓他覺得驕傲,所以他才更崇拜強大的爸爸,甚至因此覺得,爸爸做錯了事,媽媽就應該無條件原諒,爸爸不嫌棄她沒用,她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不用謝我。”雲青岑去給張茹倒了一杯茶,“是你自己做了選擇,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張茹支持沖他笑,她現在已經不再自憐自艾,反而有一種冷酷的自信,她說:“我有個朋友……”

雲青岑笑道:“給我介紹生意來了?”

張茹點點頭:“他也願意拿出跟我一樣的報酬。”

雲青岑挑了挑眉,他有興趣了。

“怎麽說?”雲青岑的聲音都溫柔了很多。

張茹:“他的爸媽在五年前自殺了,他爸媽被騙,給一個朋友做了擔保,結果朋友跑路了,他爸媽背上了巨額欠債。”

“家裏的所有財産都被抵押了。”張茹嘆了口氣,“他現在一邊讀大學一邊照顧年邁的爺爺奶奶,之前是貸款讀的大學,為了生活費,他沒課的時候要麽去打工,要麽去給人家答道,他人很踏實。”

“我帶他去了幾次商業聚會,他認出了那個當年跑路的人,那人發了一筆財,換了身份,現在又回來了。”

雲青岑忽然壓低聲音,暧昧地問:“真的是你的朋友嗎?”

張茹的臉有些紅,雲青岑并沒有拿走她愛人的能力,她依舊可以煥發青春,比起之前,張茹現在精神好得多,眼角眉梢都帶着春意,她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說:“我是在健身房遇到他的,他在健身房打工,整理裏面的東西,打掃衛生。”

“後來我跟他就……”張茹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小聲問,“他比我小接近二十歲。”

雲青岑沒意見:“你的私人生活,我沒意見。”

張茹松了口氣,她又說:“除了兩魄以外,我能再拿五百萬出來。”

張茹:“不是我小氣,我手裏的股權還沒賣出去,現在還在跟董事會的談價格,太急的話賣不出好價錢,我可以等賣出去之後再補五百萬。”

她真誠地看着雲青岑。

雲青岑也正愁自己現在的籌碼不夠,厲鬼并不多,現在他的“娘子軍”也只有一百二十三只厲鬼。

但他的倚仗并不是她們,而是他自己的能力。

她們加在一起,能給他争取兩分鐘時間就不錯了。

活人的魂魄對他來說才是大補。

但雲青岑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很體貼地問:“你為他付出這麽多,就不怕他背叛你?”

張茹很冷靜地說:“這一千萬是我願意給他出的最高價錢,我不傻,現在他什麽都要依靠我,他爺爺奶奶住的房子是我的,他讀的大學又不怎麽好,而且我馬上就要把股份賣出去,我也不會跟他結婚,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他了,我會直接跟他分手了。”

張茹微笑道:“只要扯上錢和利益,任何感情都不牢固。”

雲青岑:“你想通了這點就好,找個時間帶他來見我吧。”

張茹看雲青岑答應了就松了口氣:“他就在樓下,現在就能讓他上來,你方便嗎?”

雲青岑靠在沙發上,手裏捧着一杯茶:“讓他上來吧。”

張茹喜形于色,連忙拿出手機給等在樓下的小情人打了個電話。

張茹的小情人二十一,還在讀大三,長得倒是很成熟,不是小奶狗而是小娘狗,他的臉型介于國字臉和甲字臉的中間,棱角分明,看起來有種超乎年齡的穩重,穿着一身運動服,他還背着一個運動包,走進雲青岑家門的時候,他一直低着頭。

張茹對他說:“小兆,過來吧。”

小情人叫孟兆,他準備的很齊全,把能找到的證據全部帶了過來。

面對雲青岑的時候,他表現的不卑不亢,認真而嚴謹,雲青岑的所有問題他都對答如流,可想而知他在自己心裏打了多少次腹稿。

“我以前就一直盼着上法庭。”孟兆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我等着法官問我,然後給寇雄判刑。”

後來他才知道,寇雄換了身份,雖然名字還叫寇雄,但證件號和過往通通都變了,他成了企業家,人模狗樣,他的這些證據上了法庭肯定沒法給寇雄判刑——更何況擔保文件是他爸媽作為自然人簽的,沒人逼迫他們。

他們是被騙了,但他們是成年人了,除了親朋好友憤慨之外,外人并不會可憐他們。

既然人間的法律給不了他公道,他寧願向魔鬼獻出自己的靈魂,只求仇人能得到應得的懲罰。

雲青岑看完孟兆給的證據,心裏有數之後才問:“你知道你會付出什麽嗎?”

孟兆:“我知道。”

他很堅決地說:“我覺得像趙姐一樣沒什麽不好的,她現在很好,堅強、自信,不會因為外界評價改變自己,我想變成和她一樣的人。”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雲青岑笑道:“好,我可是要提前拿報酬的。”

孟兆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如同祭品獻祭一樣,張茹給他形容過被雲青岑拿走兩魄時的感覺。

但是等雲青岑真的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明明雲青岑不比他高,他卻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壓迫感,好像他成了一只兔子,正被獵食者盯着,後背發涼,全身汗毛倒豎。

雲青岑走到了他身後,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孟兆頭皮發麻,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大喊:“逃!”

但孟兆強迫自己坐在原地,他不能走,他這時候逃了,就再也沒有給父母讨回公道的機會了。

害他們全家的仇人現在還好好的,發了財,有車有房,吸了他們家的血,卻過得這麽好,而他們家家破人亡,這仇不能報。

孟兆雙眼通紅,他咬緊了唇,直到黑暗将他包裹。

他覺得他身後站的不是人,而是一個龐大的怪物,但這怪物能幫他,所以他心甘情願獻出魂魄。

雲青岑閉着眼睛,微微仰着頭,眼角微紅,他舒服的發出一聲喟嘆,舌尖舔過嘴角。

果然吃了那麽多“東西”,還是活人的七魄最美味,帶給他的好處最多。

“一個月之內。”雲青岑給了期限。

張茹和孟兆一起對他鞠了一躬才離開。

等他們離開之後,雲青岑才看了眼張茹送給他的禮物,張茹送的都是玉石,估計是覺得她之前送的羊脂玉雲青岑很喜歡,所以送禮物也都送這一類的,雲青岑還從裏面找到了一個翡翠配飾。

“我可以去嗎?”韓楠忽然飄出來,她換上了一件雲青岑送給她的白色連衣裙,如果不看蒼白的臉色,她就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根本看不出是厲鬼。

雲青岑微笑着問:“你想去嗎?”

韓楠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我都快閑出問題了,更何況這種小事,怎麽能讓老大親自出馬。”

她還加了句:“不夠神秘。”

雲青岑又被逗笑了,韓楠對他來說真的是個活寶,有她在,他的笑容都多了不少,他說:“那你就去吧,就像我剛剛對他們說的,事情要在一個月內解決。”

韓楠露出尖牙:“您就放心吧,救人我不行,害人我可厲害了。”

雲青岑沒當真,她要是真的會害人,也就不會年紀這麽輕就早逝了。

韓楠一直沒有告訴雲青岑自己的死因,但對雲青岑來說,鬼在他面前是沒有秘密的,韓楠死于奸殺,她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幾個男同學抓到了陰暗的小巷子侮辱了,其中一個擔心她之後去告他們,就一不做二不休,讓她永遠開不了口。

為了不被追究,他們在她還活着的時候敲掉了她的牙齒,勒死了她,然後把她裝進行李箱裏,打車去了深山,他們先把她埋了,然後放假再把她挖出來,确認了周圍沒人之後,他們點了一把火,把她燒了。

然後把燒焦的屍體肢解,埋到了不同的地方,這些地方都荒無人煙,每一個坑都挖了五米深。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韓楠的家人報了失蹤,但找不到屍體就不能立案。

那個時候不像現在,還沒有幾個監控攝像頭,就算有,畫面也非常模糊,連分男女都很困難。

至于犯人為什麽要敲掉牙齒,應該是美劇看多了?以為國內也跟美劇裏一樣,每個人在牙醫那都有記錄?

但他們成功了,逃過了法律制裁,但就算他們被抓住了,這麽多人估計也只有主犯會被判死刑,還可能是死緩。

如果主犯家裏願意拿錢,韓楠的父母寫下原諒書,他甚至坐不了多少年牢。

韓楠就成了孤魂野鬼,她最開始是沒有牙的,強大了一些之後,她才給自己弄了一口牙,但都是尖牙。

她現在還在糾纏那些殺人犯,主犯已經瘋了,從犯在她的糾纏下也跟瘋了沒兩樣,她怨氣沖天,要把他們折磨到死。

就算他們死了,她也會拘走他們的魂魄,她在這世間存在多久,就要折磨他們多久。

在厲鬼當中,韓楠算是其中最厲害的那個,這也跟她經年不歇的怨恨有關。

直到她消散在天地間,她都不會停止怨恨。

韓楠去了,雲青岑看着她飄出去。

惡童也看着韓楠的背影,他最近學會了幾句了中文,用老氣橫秋地語氣說:“她、可憐。”

雲青岑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一縷黑煙從窗外飄進來,在雲青岑的手腕繞了一圈,然後沒入雲青岑的身體裏,他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

雲青岑的表情變了,他的表情變得激動而貪婪,他看向窗外,看着黑煙飄回來的方向,眼睛慢慢變黑,身上的黑氣溢出,惡童吓得尖叫一聲,躲到了黑貓後面。

黑貓嘲笑似得叫了一聲,似乎在笑惡童少見多怪,它擡着下巴,矜持又高傲地走到雲青岑腳下,下巴放在雲青岑的腳背上,輕輕叫了一聲。

雲青岑咧開嘴笑:“有一個是真的。”

“比現在的我更強大。”

雲青岑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他額角青筋暴起,手背的青筋也格外明顯,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陰風在雲青岑的身邊吹拂,他蹲下去摸了摸黑貓的背,動作很溫柔,但目光卻充滿陰狠和欲望。

以小博大,以弱搏強,才更讓他激動的難以自持。

只要他能拿下這一個……

這段時間周旭堯也沒閑着,他知道雲青岑要去做什麽,但從始至終沒有阻止過雲青岑,也沒有勸過一句,他只是花了更多時間和精力去給雲青岑準備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他師傅給他留下了不少法器,其中最厲害的,是一把長刀,沒有刀鞘,人握上去,自己的手就會被割傷流血。

用這把刀的人,必須要做好自己也要死的準備。

周旭堯自己就從未握過這把刀,但他要把這把刀交給雲青岑,當務之急就是為這把刀做出刀鞘。

周旭堯用了很多辦法,但無論什麽材料,剛剛碰到刀柄就會化成一把黑灰。

直到周旭堯找到了适合的材料——人皮。

這件事周旭堯沒有告訴雲青岑,他迫切的想為雲青岑做點什麽。

甚至于覺得,如果他為雲青岑奉獻犧牲到了這個地步,雲青岑就算不愛他,也永遠不會忘記他。

于是在一個深夜,周旭堯點燃了家裏的蠟燭,燃起了香,白色的香霧從香爐裏飄出,周旭堯輕輕念咒,手裏拿着一把刀。

然後他脫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結實勁瘦的腰身。

就在最後一句咒語要念出來,他準備下手的時候,屋裏的蠟燭忽然熄滅。

刀尖已經觸碰到了周旭堯的皮膚,陷了進去,血從傷口處流出來,滴落在地上,但周旭堯卻沒有繼續動作——蠟燭滅了,就算他割下自己的皮,也不會再有用。

“你在幹嘛?”輕柔的聲音在周旭堯的身後響起,黑色的迷霧幾乎将周旭堯整個人都圍了起來。

一只慘白的手從黑霧中探出,這只手放在了周旭堯的後背,然後慢慢繞到了周旭堯的胸前,最後放在了周旭堯的脖子上。

周旭堯沒有半點反抗,他的嘴角甚至還帶着笑,他把刀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語氣極盡溫柔:“在給你準備東西。”

黑霧散去,雲青岑出現在了周旭堯身後,但只有半身,他的上半身完整,下半身卻依舊陷在黑霧之中。

室內一片黑暗,周旭堯緩緩轉頭,終于在月光中看清了雲青岑。

周旭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眼淚從他的眼眶裏落下,順着臉頰滑落。

這是雲青岑真正的樣子,他的魂魄出現在周旭堯面前,沒有那層“衣服”,這才是他本來的模樣,漆黑的雙眼沒有眼白,慘白的皮膚,腰部有黑色的裂紋,黑色巨蟒纏繞着他的肩膀和胸膛,他的指甲沒有變尖,但變成了純粹的黑色。

此時此刻,雲青岑本身就是最濃郁的黑夜。

周旭堯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他緊咬着牙,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自責起來。

直到雲青岑攀住了他的肩膀,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雲青岑看向桌案,上面的那把長刀造型古樸粗糙,刀鋒很鈍,還有缺口。

但雲青岑能看到這把刀纏繞着的怨氣。

比起在軀殼裏,雲青岑的聲音更加缥缈,他問道:“這把刀是你師傅留給你的?”

周旭堯:“這應該算是古董了,這是幾百或者千年前的武器。”

不像熱武器,冷武器是靠武器本身奪走的生命,每一條命遺留的一點怨氣和絕望都會依附到這把刀上。

現在可不行,槍固然厲害,但一顆子彈卻不能重複利用。

雲青岑伸出手,想把這把刀拿起來,周旭堯卻忽然喊道:“別碰!”

雲青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周旭堯在剛才那一刻心髒都吓得差點從喉嚨跳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活人要是想拿起這把刀,必須用牛皮把刀裹起來,還只能拿刀身,如果拿刀柄,放下的那一刻,魂魄就會被吸走,而且拿起來之後就要用鮮血喂養。”

直到身體裏的血流幹。

這把刀在用刀者同歸于盡的時候才有用處。

雲青岑:“我還以為這是你要送我的禮物。”

他說話的時候屋裏似乎有回音。

周旭堯微笑道:“确實是給你的禮物,不過還有點東西要準備,等我把刀柄處理好,弄上刀鞘,你就可以用,不過可能只能用一次。”

他說的很輕松,但雲青岑的手指卻碰到了他腰間的傷口。

雲青岑的手指撥動着皮肉,因為此刻的雲青岑是魂魄,所以周旭堯并不覺得疼,他甚至眼睜睜看着雲青岑的手指戳入了自己的傷口。

“準備什麽?”雲青岑已經猜出來了,“是你的血,還是你的皮?”

周旭堯溫柔又纏綿地說:“不需要太多。”

雲青岑面無表情,他說:“旭堯,不要做多餘的事。”

周旭堯的表情瞬間變得急切起來,他迫不及待地轉身,看着雲青岑漆黑的眼睛,他從雲青岑的眼睛裏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這讓周旭堯重新冷靜了下來,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雲青岑能看着他,長久的看着他。

“有這把刀,你的勝算會多很多。”周旭堯說,“一塊皮而已。”

雲青岑一只手抓着周旭堯的肩膀,繞過了周旭堯,站到了周旭堯的身邊,然後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指輕輕地放在了刀柄上。

那一瞬間,雲青岑感受到了久違的熾烈疼痛,他觸碰到刀柄的手指也化為一縷青煙,瞬間消失。

雲青岑看着自己的手,他身下的黑色霧氣如暴雨前的烏雲一般翻湧,霧氣分出一縷上升,在雲青岑手上彙聚,讓那根消失的手指再次“長”出來。

然後雲青岑又輕輕的撫摸刀身,刀堅硬而冰冷,但那股澎湃的怨念讓雲青岑覺得如登雲端。

周旭堯看着雲青岑的手臂,他說:“明天我就能把這把刀拿給你,你就能拿起這把刀了,但只能用一次。”

雲青岑終于笑了:“用你的皮?”

周旭堯沒說話,他覺得雲青岑看出了他的心思。

雲青岑:“不用,你的皮能用多久?”

周旭堯:“我可以……”

雲青岑瞥了他一眼:“你不行。”

雲青岑的手放在周旭堯的胳膊上:“旭堯,你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強大,也別小看我。”

他甚至朝周旭堯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我不需要。”雲青岑一揮手,身下的黑霧分出十幾縷,黑霧用旁邊的牛皮把裹了起來,然後把刀拿了起來。

當然拿的是刀身。

雲青岑貼着周旭堯的耳朵:“我會想到辦法的。”

他拍了拍周旭堯的臉頰:“別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來幫我的忙,別把我當成你自我感動的工具。”

周旭堯急切地反駁:“我沒有!我是真的想為你做點什麽。”

雲青岑冷笑了笑,他漂浮在空中,從背後抱住了周旭堯,他輕聲問:“你是不是幻想過,你為了救我死在我面前的樣子?”

周旭堯渾身一顫。

雲青岑繼續說:“然後我會很傷心,難過,發現這世上最愛我的人是你。”

周旭堯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

雲青岑嘆了口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會的。”

“你做的任何事,對我來說,都是你的決定而已,你做出了決定,然後為此付出代價。”

“我可能會感動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說不定不會超過五分鐘。”雲青岑拍了拍周旭堯的肩膀,“不要把你做的所有決定,都打上為我好的标簽,只有我覺得好,才叫為我好,懂嗎?”

周旭堯轉頭:“那你怎麽辦?你有勝算嗎?我知道它有多強,青岑,你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你甚至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

雲青岑挑了挑眉:“所以呢?”

周旭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

雲青岑:“自尋死路?”

他笑起來:“不至于,旭堯,那是一只被關了幾百年的鬼。”

雲青岑:“有煙嗎?”

周旭堯愣了愣。雲青岑:“我想來一根。”

于是周旭堯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盒煙,周旭堯沒有煙瘾,但他會抽,當他極度焦慮的時候只有煙能安撫他。

雲青岑像模像樣的夾着煙,慘白的手,修長的手指,白色的煙,如果周旭堯能把這一幕拍下來,他一定會拍一張照。

當雲青岑夾起煙,周旭堯按下了打火機。

火苗在室內搖曳,在牆壁上投下昏黃的光影。

雲青岑低頭,煙頭火光随着雲青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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