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下衛常在,有被撩到哭

衛常在萬萬沒想到,他竟在完成任務的關鍵時刻,又背上了“私情”這口大鍋。

他看着秦太醫,在心底無聲紮起了小人。

他又可憐巴巴去看極為冷淡的皇帝,心底再次痛罵起秦太醫這個NPC的奇葩。

衛常在想,也許這就是命吧。豹子頭的世界,就是如此充滿危機。

可是,這他媽的,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衛常在痛心不已。

他真的和秦太醫沒有任何私情,不僅沒有私情,他對這個給皇帝戴有顏色帽子的NPC,是沒有半分好感的。

不過是為了迷魂散而已,他分明清清白白得很。

清清白白的衛常在越想越委屈。

他仰頭看着皇帝,一雙眼綴滿了燭火流華,恍惚間似有淚花隐隐。

衛常在當即就要發誓。

他說:“陛下,臣妾發誓——臣妾與秦太醫,絕對沒有做過任何事——”

這個誓言發到一半,衛常在又說不出口了。

畢竟,他好像,和秦太醫做了場交易。

他接了任務,也完成了任務。這怎麽能叫沒有做過任何事。

衛常在再怎麽也發不出這個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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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片刻,後退兩步,低着頭,不敢再與段西湘對視。

他似乎很少有這麽理虧的時候。段西湘想。

自初見以來,這個人都不靠譜得厲害。

執着折扇輕敲掌心的皇帝笑道:“怎麽不說話了?”

衛常在:我說不出口,我也笑不出來,我眼淚在肚子裏打轉。

衛常在失魂落魄輕飄飄地跟在段西湘身後。

他随着皇帝不快不慢的腳步渾噩前行。

姜公公着急忙慌跟在他們後邊,眼見着衛常在和皇帝一同進了寝殿。

一、二、三……

姜公公默數到了十個數,也不見衛常在被陛下趕出來。

姜公公暗自點頭。

他對年輕的皇帝談不上有多了解,但多年識人的經驗還在。

姜公公确認了衛常在不會在今晚被掃地出門。

于是他心安理得準時下班了。

然而在寝殿中的衛常在,并不能如姜公公這般心安理得下班。

他不僅不能心安理得,他還心虛到不敢說話。

至始至終,段西湘也沒有開口同他交談。

他們沉默着在寝殿中共處。

衛常在就站在桌旁。

回到寝殿的皇帝只懶懶坐在桌前,枕靠着榻上的扶手,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挑揀出幾本奏折。

他垂了眸,漫不經心般翻閱,輝光灑落在他敞開的衣襟之下,幾分風光秀景,全部倒映在了衛常在眼底。

衛常在原本是很心虛不安的。

可如此美景在前,再多的心虛不安,都抵不過色令智昏的決絕。

衛常在看着,自以為隐晦地吞了下口水。

段西湘翻動奏折的手指一頓。

他擡眼看來,神情眼底皆是難以看透的清冷漠然。

但他輕聲問了句:“衛常在怎麽在這兒?”便好似方才所有都是雲煙。

這不過是他們今夜剛剛相見。

衛常在當然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惹皇帝不快。

是以他相當自覺的将事情就此揭過。

衛常在臉上浮現出一個幾與往常一樣的笑容。

衛常在說:“臣妾等陛下好久了。”

段西湘就問他:“衛常在為何要等朕?”

衛常在眨了眨眼。

他一貫摸不準皇帝的脾氣,也難讀懂皇帝的心思,但他喜歡随心而動。

衛常在跟着自己的心意而動。

他走近了,試探着坐在了段西湘身旁,帶着兩分小心三分讨好的,慢慢貼在了段西湘身上。

他們離得非常近了,近到衛常在能感覺到皇帝的呼吸。

衛常在輕聲道:“陛下值得臣妾一直等。”

段西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衛常在突然又說不出話。

但比之方才的心虛,他現在更覺言語難以啓齒。

衛常在想,他完了,他居然面對一個紙片人,覺得很害羞。

然後他聽到皇帝在說:“衛常在覺得自己犯了哪一條宮規?”

衛常在細細思索了片刻。

宮規數千條,其實根本沒幾個人老老實實遵守。

誰都是有空就偷懶,不被抓到就會繼續如此,哪兒有真正履責的人?

可如今被皇帝提起,衛常在不能不給個答案。

衛常在想,自己犯錯了,那就是與宮妃相關的宮規。

他想着,掰着手指列出幾條宮規,每一條背後,都藏着砍頭的大罪。

衛常在只得讨饒般伸手去扯皇帝的袖擺。

段西湘不太在意地笑了笑:“那衛常在自己記下罷。”

衛常在鋪開宣紙,自力更生開始磨墨。

磨完了,他還得一筆一劃去書寫自己認為犯下的宮規。

這種形式他很熟悉。

叫寫保證書。

排頭如果可以,他很想寫,陛下,臣妾知錯了。

可衛常在也明白,如今的氣氛不适合他耍賴,他随時都可能被心情不好的皇帝砍了。

都怪秦太醫。

衛常在對一個無辜的NPC懷恨在心,決定遲早要給秦太醫一點兒顏色看看。

但在此之前,他自己已經見識了皇帝的手段。

——即使段西湘一句重話未說,衛常在也能敏銳察覺出那種暗流湧動的危險。

衛常在很是專心地寫着宮規。

一筆落下,一筆提起,直到段西湘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手背。

衛常在懵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兩下,将墨滴灑在了紙上。

段西湘靠了過來,是正正将他環抱的姿勢。

他能感覺到頸側耳畔傳來的呼吸。

段西湘就貼在他的身後,輕輕念道:“不可與人過從甚密……”

衛常在的臉,突然就紅了。

段西湘笑道:“衛常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過——”皇帝話鋒一轉,忽然用極低的聲音問他,“衛常在可知,朕為何要問你這個問題?”

衛常在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他顫抖着嘴唇,半晌說不出哪怕一句。

段西湘握着他的手,帶動着他的手腕指尖緩緩在紙上繼續落筆。

每落一筆,衛常在便緊張一分。

直到一字功成,段西湘溫溫柔柔地開口:“你看,無論你有幾種心事,所圖為何,你都是朕的掌中之物。”

衛常在被他這句話說得心尖發癢,想着配合幾句,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段西湘也不在乎。

帝王一生掌握無數權勢,皇權永恒淩駕于所有權利之上,他執掌天下人的生殺大權,更何況後宮中的區區妃嫔?

衛常在極為理解一個帝王的驕傲與強勢。

但段西湘的聲音如此溫柔,好似所有話語都只是誘哄他步入陷阱。

俊美的皇帝同他說:“朕是喜歡衛常在的,可這份喜歡,是朕覺得衛常在足夠天真,不會令人感覺失味無趣——這所有一切,只在于衛常在是朕的,是掌中物、籠中鳥,輕易可摧折損毀。”

“朕一手握着世間最無可撼動的權勢,要的,就是這份生殺予奪。所以,衛常在畢生,就只能屬于朕。”

衛常在沒有說話,他始終低着頭,身軀微微顫抖。

過了片晌,宣紙上突然浸出兩滴眼淚。

段西湘問:“怕了?”

衛常在搖了搖頭,他帶着幾分哭音在說:“那陛下昨夜說的,唯一的喜好是什麽?”

段西湘笑了笑,用折扇拍了拍衛常在的腰側。

段西湘淡淡道:“山水、月光、眼前人,朕唯一的喜好,即是——此時。”

衛常在遲遲沒有說話。

他想,我完蛋了。

我被一個紙片人撩哭了。腿到現在都還是軟的。

他窩在皇帝懷裏吧嗒吧嗒直掉眼淚。

哦,陛下對我的獨占欲該死的迷人。

衛常在覺得自己哪裏都在哭。

他好廢。

但他死死抓着段西湘的衣擺,仿佛能經由這個被默許的錯誤,得到一丁點兒安慰。

衛常在心裏長長舒了口氣,他想:不是我不行,是誰來都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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