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掌櫃講述完錢秀才的事,惋惜的嘆口氣,“就他那媳婦兒,可憐吶。”

夏粼聽後一拍桌子,“最鄙視這種沒本事拿女人撒氣的東西!”

“誰說不是呢?”掌櫃的撇撇嘴,“說實話,我都不想讓他進來。要不是看他媳婦可憐,唉!”

“既然都動手了,那他媳婦兒為什麽不和離,幹脆回娘家去呀。”夏粼道。

古代人的思維與現代不同,在他們看來,就是那句話: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無論嫁給誰,下半輩子就是他了。和離這種事,少而又少,并不多見。就算真的和離了,結果女方還是免不了被人恥笑。更何況她還是私奔來的,一旦和離,所遭受的輿論壓力,基本她也就沒有活路了。

乍一聽“和離”二字,掌櫃的和華紅升都愣了一下。

掌櫃的磕巴了一聲,“哪兒那麽容易呀,錢秀才肯定不會和離。再說,他媳婦兒脫離了娘家,再與錢秀才和離,那最後更是死路一條啊。沒辦法。”

“那她豈不是左右都是死?真可氣!”

夏粼看着那婦人抽泣的身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叫你自己當初不睜大眼睛呢?

華紅升給她加了筷子小菜,“旁人的事能幫固然是好,若幫不上,也不必為此生氣,生氣傷肝。”

這家夥,什麽話都能扯到醫學上去。

她斜眼一瞥,“你要是哪天敢對我動手,我就回娘家去。”

“噗!”華紅升剛吃進嘴裏的一口菜嗆了出來。

把旁邊掌櫃的給樂壞了,“神醫娘子心直口快,确是個爽快人。不過咱們華神醫脾氣好,心又善,是不會傷人的,更何況還是自家娘子。哈哈哈哈……”

“掌櫃的!”這時,旁邊有客人招呼,掌櫃的抽身離開。

華紅升憋的滿臉通紅,又氣又臊,“說了叫你以後不要胡言亂語,讓人聽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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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胡說,我是認真的。你要真打我,還不讓我走啊?”

華紅升簡直拿她沒法子。

見他急赤白臉卻說不出話的樣子,夏粼不禁失笑。

行了,玩兒夠了,也是時候該說拜拜了。

她左右環視一圈,“我去下茅廁,你慢慢吃。”

她起身離開,朝面館兒的後院走。

錢秀才所在的那桌,正好就在靠近通往後院門的位置。

夏粼剛經過這裏,“啪”的一聲。

錢秀才竟不知緣由的給了他媳婦兒一巴掌。

這下子可把周圍人吓一跳,夏粼趕忙将倒在地上的秀才娘子扶起,“你沒事吧?”

秀才娘子哭的成了淚人,捂着半邊臉委屈搖頭。

夏粼眉頭擰成一團,怒視錢秀才,“你幹什麽?大白天打媳婦兒,你還是不是男人?”

錢秀才身子晃了晃,一副欠抽的嘴臉,“我打的是我娘子,管你什麽事?走開!”

“這是面館兒,不是你家,你敢再動手試試?”

“多管閑事!”錢秀才仗着酒醉,高高揚起了手掌,也不知他是沖他娘子,還是沖夏粼。

夏粼還真有點害怕,就在錢秀才的手将要落下的時候,他的手臂忽然不動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若再滋事,我可要報官了。”華紅升攥着他的手腕兒,語氣平淡卻不乏威懾。說完這番話,他将錢秀才的手臂一推,推的他原地轉了一個圈兒,差點兒摔在地上。

一瞬間,夏粼感覺這個看似文弱的大夫,忽然強壯了。

有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面館兒掌櫃的也走過來,對錢秀才厲聲道:“你趕緊走吧,以後我這兒也不要再來,不然,我就報官了。”

借酒撒風的人其實腦子裏都清楚的很,見這麽多人圍着他,他也不敢再鬧下去,一把扯過他娘子,“酒誰家沒有?走!”

他半拉半扶的拽着他娘子離開,夏粼氣不過,端起桌上喝剩的酒潑了過去,不過卻只潑到秀才身上一點而已。“這種人,死了才好。”

“都說了讓你少管閑事,萬一剛才他打到你怎麽辦?”華紅升沉聲道。

唐僧又來了。

夏粼呲牙,“知道了。我走啦。”

說完,她跑進了面館後院。

官家小姐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

唉!難管教。

華紅升嘆了口氣,回去繼續吃面。

離開華紅升的夏粼假借上廁所的機會,找到面館後門,順利跑了出去,然後直奔城門。

城門附近總有出城的馬車在此順便搭載同行的人,借此賺些路費。

夏粼看到一個牽着馬,四處張望的人,便上前詢問,“請問,我可以搭您的馬車嗎?”

車夫挺高興,終于來了生意,“可以呀。不過我這車是去風陽城的,不知姑娘順不順路?”

去哪兒無所謂,最重要先離開。

“順路順路,我正要去風陽城……”不對,那地方在哪兒?不會太偏僻吧?“呃,去風陽城大概需要多久?”

車主道:“用不了多久,現在啓程,明晚城門下鎖前就到了。”

夏粼放心了,“嗯,那路費要多少?”

車主笑道:“兩錢銀子。”

兩錢,那是多少?

夏粼暗暗摸了摸腰上的碎銀。

“不過,我還得多拉幾個,然後再走。姑娘不急着趕路吧?”

“不急不急。”夏粼回頭看了眼,“不過,我能到車上等嗎?”

“當然可以。”車主打開車廂門,請夏粼上車。

終于要踏上自由之路了……

她滿懷憧憬的扶住車廂,剛要邁上車頭,眼前忽然出現一道斜長的人影。

“你在幹什麽?”

一聽這個聲音,夏粼當即石化,猶如晴天霹靂。

華紅升?他怎麽這麽快就找來了?

夏粼嘴角抽動的回過頭,“呵,呵呵……”

華紅升滿臉質疑的凝視夏粼,“你要去哪兒?”

“我……”夏粼心說這下完了,被他猜到我要跑路,那可就麻煩了,“呃,不是說要義診嗎?我先找好馬車呀。”

華紅升蹙眉,“義診為何要用馬車?”

夏粼裝傻充愣,“義診不是要四處雲游的嗎?”

華紅升腦子裏立刻出現四個字:赤腳醫生。

“義診只在縣城附近而已,無需馬車。”

只在縣城附近?那我還跑個屁?

“啊?那多沒意思啊。”夏粼轉了轉眼珠,忽的挽住華紅升的胳膊。“夫君時常下山義診,沖縣內當真有那麽多窮苦病患嗎?我只怕,你義診的都不是真的窮人,是知道你神醫義診,所以假裝窮人來騙診的。”

華紅升一怔,他一直以來只知道看病救人,還真沒想過這麽複雜的事情。

“騙診?”

“當然了,沖縣內外誰不認識你呀。一聽說你下山義診,便裝成窮人來。到最後,你省吃儉用攢下的積蓄,不但沒有用在窮人身上,反而都被騙子騙光了。與其這樣,不如換個地方,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給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診治。”

華紅升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似乎說的有些道理。

見他有所動搖,夏粼繼續煽風,“沖縣以外的窮人得了病沒錢看大夫,更不能跋山涉水來求醫,一定迫切需要像夫君一樣的人去拯救他們呢。我們就出一趟遠門吧,不為別的,只為救死扶傷。”

華紅升一臉認真的沉思,“要遠行,所費頗多,況且我們下山也不曾與師父師兄他們商量過。”

“這有什麽麻煩的?花銷多,那我們就什麽人的病都看,有錢的就付錢,沒錢的就義診。至于師父師兄那邊就更不是事兒了,如此義舉他們定然答應,你只要寫封書信找人送到山上就是了。”說完,夏粼拉着華紅升的手一個勁兒的搖晃,“好嘛,就出城去看看嘛。”

其實到窮困之地治病救人一直是華紅升的理想,幾番動過這念頭,想着哪天離開神農谷到處行醫去,所以才一直沒收徒弟,怕半路不教了誤人子弟。

但多年來,只有這想法,卻一直沒行動。沒想到,他的念頭卻被夏粼提了出來。

還是用這種撒嬌搖胳膊的方式提出來的,他心動了。

“那……好吧。”

“真的嗎?太好啦!”

夏粼松開華紅升的手,興奮的歡蹦亂跳,就像個孩子。華紅升看着兀自歡喜的她,忽然感覺自己被松開的胳膊有些空落。

之後,他修書一封,托人送上山去,随後與夏粼坐上馬車。

因為二人都不喜人多,所以多付了車主些錢,讓他只搭載他們。車主自然也樂得清淨,一揮鞭子,馬車徐徐開動,朝城外駛去。

夏粼挑開車窗的簾子朝外張望,終于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就在馬車剛剛開出城門的時候,迎面走來幾個捕快,一前一後擡着擔架,上頭躺着一個面色青紫,七竅流血之人。

矮馬,大白天看見了死人,夏粼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沒敢注意那死人,卻無意間掃到在擔架後尾随的一衆人裏頭,竟有錢秀才的娘子,倆眼圈濕紅。而她身邊除了跟來看熱鬧的人外,并不見錢秀才的影子。

夏粼一驚,莫非那個死人是……

她鼓起勇氣探頭出去朝那擔架上的死人看去,果然,正是錢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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