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早晨的陽光普照山間, 渾厚的民間小調從山道遠處悠揚傳出,一輛馬車從山下徐徐而至,最後, 在山間客棧門前停下。
車夫收起馬鞭, 跳下馬車,信步走進客棧, “有人嗎?”“有人嗎……?”
連喊數聲無人應答,車夫好奇的四處張望,“沒人嗎?沒人怎麽連門都不關?”
“老板!老板娘?……”車夫邊喊邊穿過大堂, 直接走進後院,當他看到後院一片淩亂的景象後, 心頭一緊,感覺此間一定發生了什麽, 便立刻沖入後廚。
後廚房裏更是一片狼藉,車夫一眼看過去,只見竈臺下橫豎躺着三具屍體,死狀恐怖,其中兩個還被綁着。
“啊!死人啦!”車夫慘叫一聲, 跌跌撞撞的奔出客棧,跳上馬車逃下山去。
沈訣帶人一路追查到風陽城,正在與府內官員詢問今日是否有中毒事件的時候, 忽然有人報案, 說城郊山上的客棧, 發現三具屍體,沈訣聞訊覺得可疑,便帶陳武上山查看。
三具屍體,此時已經變得黢黑, 像風幹的幹屍,死亡時間已無法辨識。
陳武只看了眼這屍體,說道:“看來死了很久。”
查看過屍體後,沈訣開始查看案發現場。打鬥的痕跡尚在,鍋內還有剩菜殘留。
他用手指在鍋內抹了一點菜汁,稍稍聞了聞,不禁詫然。
“他們的死不會超過兩日,除非有人喜歡踩着幹屍做飯。”
說罷,他從身上抽出一根銀針,插入其中一具屍體中,片刻後拔出,那銀針果然變黑。
沈訣一看,輕扯唇角,現出得意之色,“普天之下,能使出這種陰狠之毒的人,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只可惜一夜大雨,把地上的車輪痕跡都沖沒了。”陳武惋惜道。
“即便如此,至少可以斷定,我們追查的方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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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風陽城外有三條岔路,一條往東,一條向南,一條往西,我們應該追哪條路?”
沈訣稍事沉思,“京城乃錦衣衛衙門所在,以我推斷,她不會往東走,而多半會逃往別處。我們分頭行動,暗中追蹤,以防打草驚蛇,若有線索就以響箭為號。”
陳武插手,“是,大人。”
* * *
山洞□□度一夜之後,夏粼駕車與華紅升終于下了山。
二人途徑一個名為清河的小村子,見這村子裏的村民大多衣衫褴褛,還一個個多少挂傷,有病的樣子,便決定留在這裏做義診。
村裏人得知忽然從天而降一位肯為他們免費看診的大夫,都激動不已。有人還專門騰出自家屋子給華紅升和夏粼臨時安頓。
夏粼原本在這個時候完全可以跑了,但華紅升的胳膊因自己而重傷,她出于道義也不能丢下他一走了之,所以就又一次說服自己留了下來。
可這次的留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漸漸的已經有點喜歡上這個滿腦子只有醫書草藥的家夥。
修整一夜之後,華紅升正式開始在清河村小草院裏挂牌義診。村民們奔走相告,一大早就來了很多人在門口排隊。
“去把止血散和紗布拿來。”
診治當中,華紅升對病人很有耐心,卻毫不客氣的指使夏粼,就像指使身邊的小藥童那樣。
“使喚起人來倒是半點不客氣。”夏粼鼓着腮幫子一邊翻白眼,一邊還是不由自主的按他要求去做。
華紅升左手不能動,給外傷病人包紮的任務就交給了她,兩個人一個看病開方,一個上藥包紮,第一次配合,倒也默契的很。
“好了,回去傷口不要沾水,很快就能好。”夏粼幫一個因為下地幹活,胳膊被鐮刀誤傷,一直沒好而皮膚漸漸潰爛的老人上藥包紮後,又塞給他一些外敷藥,“這些你拿回去自己上藥就行。”
老人接過藥感恩戴德,“謝謝謝謝!你和華大夫都是好人啊,好人。”
“您謝謝華大夫就行了,我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
老人笑眯眯的,“一看你和華大夫就是一對璧人,你們都是好人。”
說完老人走了,夏粼不由得朝華紅升望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露出甜蜜卻略顯羞澀的笑容。
山洞裏的一夜,雖然沒發生什麽,卻也不知不覺的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老人走後,又來了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瘸着一條腿,在他兒子的攙扶下來到華紅升跟前。
“大夫,勞您看看我爹腿上的膿瘡有沒有的治?”青年指着他爹的右腿道。
華紅升隔着男人的褲子,先看了一眼,“先坐下吧。”
中年人在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動作艱難的坐下,身邊的小夥子蹲下身将他爹右腿的褲子從下卷起,直到膝蓋。
華紅升俯身一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夏粼還從沒見過他這般表情,好奇的過來看了眼。不看不要緊,只是一眼,她差點兒沒吐了。
只見這中年人的右腿外側一片膿瘡,肉已經潰爛,還有膿水不斷往外溢,看着實在惡心。
她忙轉過身去,不敢當着病人的面表現情緒。
華紅升雖然詫異于這膿瘡的面積,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他将病腿擡起,撐在另一凳子上仔細觀察。
中年人忍疼道:“我這傷已經好幾年啦。起初就是因為砍柴的時候,劃破了一道口子。本以為沒什麽事兒,就弄了點止血草止血。血是止住了,可誰知過了幾天後,這傷口就開始發癢,長瘡。”
小夥子接着道:“我娘當時讓我爹去找大夫看看,可我爹怕花錢,不肯去,拖來拖去,傷口越來越厲害,問了大夫,都說腿保不住了。”
說到這兒,青年哽咽說不下去,中年人嘆氣道:“我們家人丁單薄,如果我的腿沒了,這田也不知讓誰來種了?”
“不能種地,就把地賣了呗。”中年人話音未落,一個霸道蠻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屋裏等候看病的人一聽這聲音,露出了即厭惡,又害怕的神色。
夏粼回頭看,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腆胸疊肚的男人,身後還跟着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這人就是附近幾個村子裏最大的田主,洪得富。
洪得富聽說清河村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不收錢看病的大夫,正給那幫窮酸的佃戶,村民看病。一向把錢看得最重的洪得富覺得這事不可思議,還有人這麽傻缺的?所以他來了,一方面來催村民欠他的賬,另一方面也想蹭個便宜,沒病找病,也去沾他一兩副藥的便宜。
他來到門口,聽見裏面的對話,得意洋洋的走了進來。他冷眼瞧着中年病患道:“劉保田,我早讓你把地賣給我,拿着錢到城裏做點小買賣多好,你就是不聽。非得等腿不能用了……。我可跟你說,現在你要賣地,可不是當初那價錢了。”
“你……!”劉保田的兒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這惡霸氣的想動手。
劉保田拉住兒子,氣喘道:“我們劉家這幾畝田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賣。”
“切!腿都要保不住了,還嘴硬?”洪得富撇撇嘴,一臉不屑,對于劉保田的豪言壯語根本不信。反正,只要是他看上的地,就沒有弄不到手的。
“這腿能治好,用不着鋸。”就在二人争執的時候,華紅升冷不丁來了一句,目光從傷處緩緩擡起。一句話,令屋內所有人吃了一驚。
劉保田傷腿的事,整個村裏的人都知道,早就聽說沒的治,只能鋸了,不然連命都保不住。所以,連洪得富都不再費心去想其他辦法搶他們家的地,只靜等他斷腿後,再趁火打劫。然而,意外的是,這忽然冒出來的免費大夫,居然說他能治好,還不用鋸腿。
洪得富不高興,上下打量華紅升,“真是個大言不慚的後生小子,年紀輕輕什麽話都敢說啊?就劉保田這腿,連本縣最有名兒的回春堂薛神醫都說了,想活命,只有鋸腿,你竟敢說不用鋸就能好?”
洪得富好像聽到了笑話,連他身後幾個跟班兒也跟吃了鴿子屁似的嘲笑。
夏粼橫了他們一眼,“有什麽好笑的,孤陋寡聞,井底之蛙,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那什麽薛神醫治不好的,別人就不準能治了嗎?”
洪得富被說的嘴角抽了幾下,“呵,好吧,那就看看是不是真的治的好。咱們走!”
當得知自己的腿能痊愈,劉保田激動的眼圈兒發紅,“大夫,我的腿……真的能,能保住嗎?”
夏粼道:“放心吧,我們華大夫醫術高明,他說能保住,就一定能保住。”
劉家父子聞言更用期盼的眼神注視華紅升,希望得到他本人的答複。
華紅升道:“放心吧。這個傷雖然潰爛的比較嚴重,但你現在還能走,就證明經絡未傷,更談不上傷及骨髓。所以,根本用不着鋸腿,只需将潰爛處割除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follllla”,灌溉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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