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劉保田聽說自己的腿能治好, 心中自是大喜,但轉而又皺了眉頭,試探的問, “那這個診金……”

華紅升知道他擔心什麽, 說道:“不必了,我這次外出就是為了義診, 不收錢。”

劉保田的兒子聞言,當即給華紅升跪下了,感激涕零的叩頭, “多謝華大夫救命之恩……”

夏粼看着那劉家父子好像重獲新生一般的喜悅和激動,她在一瞬間好像有點理解華紅升了。

這就是他的追求, 高尚的我無法高攀,但還是令人不得不敬重。

他就是天上的天使, 而我,只不過是個自私自利,貪財好色的凡夫俗子。

唉,我與他的距離,便是這天與地的距離。不知道那個傳聞中秀外慧中的唐家小姐, 會不會與他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般配呢?

“你去附近城裏照這方子開一副麻醉藥。”夏粼正兀自哀傷,華紅升将一張開好的方子遞了過來。

夏粼遲鈍的接了方子, “最近的城鎮在哪兒啊?”

劉保田趕緊指使兒子, “兒子, 快回家把牛套上,送華娘子進城。”

“诶,我這就去。”

劉家小子回家套牛車,不大的功夫牽了牛車回來, 拉着夏粼往城裏趕。

路上,她和這小夥子沒事閑聊,了解到一些關于洪得富的事。得知他是一方惡霸,家裏的田産大多都是巧取豪奪而來。更讓人生氣的是,他對淪為佃戶的那些村民,可謂是極度盤剝,想盡各種毒計讓這些村人跟他借高利貸,然後利滾利永遠還不了,這樣,這些人子子孫孫都得受他的控制。洪得富是不把人抽皮扒骨,連死都不能讓好死。

夏粼聽了氣的咬牙切齒,後悔剛才沒有給那姓洪的放點兒毒。

到了離清河村最近的鎮子上,因為牛車在小鎮街道穿行不大方便,所以夏粼讓劉家兒子看着牛車,自己跑進城中,找藥鋪買藥。

穿過兩條街的時候,夏粼終于看見一家醫館,拿着藥方前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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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竟看見了洪得富迎面而來。她趕緊躲到一根柱子後頭,暗中窺視他的舉動。

“爺,那姓劉的腿要真好了,他們家的地,不就不賣了嗎?”洪得富身邊的跟班道。

洪得富一臉不屑,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哼,也不知打哪兒出來個管閑事的,還義診?幫那些窮酸有什麽用?”

另一跟班道:“老爺您等這塊地,可已經等了很久啦。千萬別因為這赤腳大夫給耽誤了。”

洪得富一臉猙獰,“不賣地就想治好腿。哼,他做夢!想治腿?我讓他連命都搭進去。”

跟班一聽,來了精神,“爺,您有辦法啦!?”

洪得富舔舔後槽牙,“你們後來不是偷聽見,他沒帶麻醉藥嗎?既然沒帶,肯定要進城買。這城裏就這麽一家藥房,那掌櫃的跟爺熟的很,只要我去囑咐兩句,到時候,麻藥變毒藥……,哼哼哼!”

一串陰險的笑聲,夏粼渾身一激靈。

得虧我聽見了,不然,華紅升豈不是要吃上人命官司了?

跟班們附和着大笑,“要是姓劉的死了,留下他兒子和他女人,想不賣地也不行。”

“還有那個什麽赤腳大夫,到時候治死人,看他還吹不吹牛?”

說完,洪得富領着跟班們走進了前邊的醫館。

夏粼急得咬唇,聽他話裏的意思是,他和這醫館掌櫃的有交情,萬一他真在藥裏動了手腳,那可是要命的。

怎麽辦?

正自琢磨,洪得富已經得意洋洋的從醫館出來了。看那神氣活現的樣子,應該是和醫館掌櫃已經達成了某些惡毒的交易。

真可氣!

這種人也沒人管管?

這時,洪得富剛好朝她這邊走來,夏粼眼珠一轉,從身後的土牆上摳下一把土,往自己身上撒了些,剩下的就像面粉一樣裹了滿手的土。待洪得富靠近時,她忽然站了出來,叉腰攔住他的去路。

洪得富開始詫異,沒想到這鎮子上居然還有人敢擋他的路。仔細這麽一看,他認出來了,“喲,這不是清河村裏,那個大夫的娘子嗎?”

旁邊跟班兒們連連點頭,“是她,是她……”

洪得富色眯眯的在夏粼身上來回打量,“嘿嘿,怎麽這麽巧啊?莫非……,這就叫緣分?”他伸出肥厚的手掌便往夏粼下巴上摸。

夏粼身子一閃,避開他的騷擾,然後笑道:“可不是,還真是意想不到的巧呢……”

洪得富看她對自己笑,不禁心神蕩漾,向前湊了幾步,“小娘子不在你相公身邊呆着,怎麽獨自跑到這兒來了?喲……”湊近了,還聞到一股土味兒,他上下再打量,“怎麽還弄得滿身是土啊?要不要……我替娘子撣撣?”

哼,問的正好。

夏粼低頭一掃,“哦,剛才走得急,摔了一跤而已。”

說完,她便使勁兒的拍打身上的土。頓時,她身上手上的土被揚得漫天飛舞,嗆得得洪得富和幾個跟班一個勁兒咳嗽,閉着眼睛不住後退。

“咳咳咳咳,小娘子,你這是怎麽摔的,怎麽這麽多土?……咳咳咳。”洪得富被嗆得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夏粼勾着嘴角,哼!讓你壞心腸。

她狠狠斜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與劉家小子彙合後,她把洪得富的奸計告訴了他,劉家小子氣的不輕。一拳砸在車板上。“可惡。”

氣也沒用,夏粼問,“這附近還有別的城鎮可以買到藥嗎?”

劉家小子無奈搖頭,“這裏是最近的,如果要去別的城鎮,來回至少一天。”

“那看來今天不行了。”夏粼琢磨了一下,“先回去吧,你爹的腿應該也不急于一時,回去先跟華大夫商量一下。”

駕車回村的時候,天已經晚了,村民大多都已各回各家,只有劉保田兩口子,和華紅升在院子裏盼着。

回來後,夏粼把在城裏聽見的事一說,急得劉保田媳婦兒直掉眼淚。“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呀?他這是不把咱們逼死就不罷休啊。”

好不容易盼來了希望,卻眨眼又成了失望。

華紅升安撫道:“你們也不用急,大不了明日去遠一點買藥就是。”

劉保田深深嘆氣,“你們有所不知,那洪得富與縣令有交情,周圍城鎮的鋪戶與他多少都有些聯系。他若誠心不想我的腿給治好,肯定不止和一家醫館打招呼。這麻醉藥恐怕是……買不上啦。”

劉家小子氣的抄起鐮刀跳上牛車就要走,“我去找那姓洪的拼命去!”

他娘一把拽住他,哭天喊地的,“兒啊,你可不能去呀。”

劉保田悶頭想了一會兒,把心一橫,“華大夫,沒有麻藥就沒有麻藥吧,我……能忍住。”

什麽?沒麻藥,生割啊?那麽大一塊肉,誰能受得了?

劉家媳婦兒當時就給吓暈了。

華紅升看着他的腿,如果不趕緊醫治,恐怕是真活不了多久。

“那……”

夏粼看他的神情,似乎真要這麽幹,急忙阻攔,“不行不行,這要是有個萬一,你是要吃官司的。”

劉保田道:“華娘子放心,華大夫是我的恩人,就算我忍不了疼,真的死了,誰也怪不得華大夫。我,我願立下字據。”

華紅升一向以生命為重,從不考慮後果,夏粼眼看他就要答應,忽然眼睛一亮,下意識摸了下腰。

“诶?麻藥和蒙汗藥是一樣的嗎?”

華紅升一怔,随即反應過來,“你身上還有蒙汗藥?”

夏粼轉過身,尋出一包從黑客棧裏搜出來的蒙汗藥,遞給他。“你看看吧。”

華紅升打開紙包一看,驚喜異常,當即對劉保田道:“有了這個,你的腿傷明日一早便可醫治。”

劉家重獲希望,劉家媳婦兒破涕為笑。

忙了一天,夏粼和華紅升癱坐在床頭,相互對視,不約而同的露出笑容。

華紅升擡手将她垂下的發絲挽到耳後,“今天辛苦你了。”

夏粼苦笑,“我這就是看在你為我受傷的份兒上,才幫你做這些事呢。你看看,累了一天連飯都沒吃,真不知道你圖什麽。”

話沒說完,院子裏有腳步聲,是劉家媳婦兒。

“怎麽又回來了?”夏粼奇怪,跑出去問,“怎麽了?是不是劉大叔的傷有變化?”

劉家媳婦兒搖搖頭,笑眯眯的端出一個大盆,裏面是熱氣騰騰的饅頭。“我們家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來報答華大夫,正好今天家裏蒸了些粗面饅頭,想着你們肯定還沒吃飯,就送來了。”

夏粼一見饅頭,剛才的不平衡頓時消失了,“謝謝,我們還真是要餓瘋了。”

“你們不嫌棄就好,快拿進去吃吧。”劉家媳婦說完留下饅頭就走了。

夏粼還挺感動,這腿傷還沒治,先來感恩了。

劉家媳婦兒剛走,院子外頭陸續進來好多人,都是今天來看過病的村民,各自拿着家裏最好的食物來感謝他們。有的家裏實在窮的,便幹脆挑來喝的水,還有送柴火的。總之就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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