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野乞丐?這是什麽詞?
夏粼擡起的腳在半空頓住, 随後狼盼回頭,對那乞丐道:“哎!你會不會說話?你才野乞丐。”
那乞丐勾着嘴角,“不是?那你有大哥嗎?”
“沒有。”
“有師父嗎?”
“沒有。”
“呵, 那你不是野乞丐是什麽?”乞丐嘲笑道。
夏粼翻了個白眼, “什麽亂七八糟的?小爺我就不是乞丐。”
“嗯?不是乞丐?”乞丐上下打量她這身行頭,投來輕慢的目光。
切, 我跟你費什麽話?
夏粼懶得解釋,轉身要走,可眼前一暗, 她的去路被五六個乞丐給擋了。
她仔細一看,喲, 這不就是剛才撿錢那幾個嗎?
看他們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樣子,她不禁後退一步, “你們幹什麽?”
對面一個小乞丐,雙手叉腰上來道:“喂!你混哪兒的?怎麽這麽不懂規矩,來了金江城,也不知道先孝敬我們老大?”
“老大?”夏粼往他旁邊一瞟,這小個子乞丐旁邊有個人高馬大的中年乞丐, 頭發雖然很亂,但身上的衣服看着比其他乞丐好的多,而且臉上的氣色很好, 紅光滿面的, 看來夥食不錯。
“對!這就是我們金江城的紀老大。每個想在金江混的乞丐都得先拜會我們老大。”小乞丐狗腿兮兮的把他旁邊這位大哥捧成了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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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夏粼這聲兒拐着彎兒的從嗓子眼兒裏飄出來, 然後抱拳,“原來是紀老大,失敬失敬。”
紀老大看她還算識相,嘴角一抹笑紋, 看她雖然張了一臉的麻子,但還算機靈,說道:“嗯,我看你也是剛來金江,以後就跟着我吧。”
夏粼一愣,想收我做小弟?
紀老大覺得他在乞丐圈子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讓一個小乞丐加入,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給了任何一個乞丐不得樂的從夢裏笑醒。
然而,夏粼在稍作沉默後,嬉皮笑臉道:“多謝紀老大的盛情邀請,可惜,我不是乞丐。所以……,告辭。”
不是乞丐?
這是睜眼說瞎話啊,你不看看你這身造型?
幾個乞丐面面相觑,乞丐喽啰怒道:“老大,這小子不給您面子。”
“要不要給他點兒教訓?”另一乞丐道。
紀老大眼睛攏了攏,嘴角明顯在抽搐,但在數息之後,他擡手輕輕一揮,“咱們走。”
随後,一幫乞丐就好像沒事發生一樣走了。
這些人,真奇怪。
“這下你可惹麻煩了。”之前的那個乞丐湊過來,陰陽怪氣的道。
夏粼不以為然,“什麽麻煩?他們不都走了嗎?”
“你不了解紀老大,他可不是好惹的。一般的乞丐想跟着他,他還不一定答應,可是你竟然拒絕他,他臉上沒光,從此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沒好日子?”夏粼側目狐疑道:“不跟着他就沒好日子過,那你怎麽沒事?”
“哼,你能和我比嗎?好歹我有個好師父。”乞丐嘚瑟道。
“師父?”夏粼朝他前後左右的看了一圈,并沒有任何人,“在哪兒呢?”
“我師父已經死啦。”乞丐說的沒什麽情緒,好像在說吃飯睡覺一樣的事情。
“死啦?”夏粼愕然于乞丐的神态。
“雖然我師父人不在了,可他在乞丐之中可是很有名望的,這輩子天南海北去過很多地方。在乞丐之中名聲顯赫,無人不知。”
“噗!”夏粼差點兒笑噴,乞丐圈子裏居然還有階層。“就算你師父再厲害,可人走茶涼,那什麽紀老大要真的厲害,怎麽可能害怕一個死人?”
“你可別小看我師父的名氣,真的論起來,我的輩分遠比紀老大大的多。他要是想在乞丐之中立足,還真不一定敢惹我。畢竟輩分擺在那裏呢。”
“呵。”夏粼除了覺得這人說話挺愣的以外,也沒想別的。她打根兒上不覺得自己是乞丐,所以也不關心乞丐圈兒的事。
乞丐看她一點兒反應沒有,叉腰道:“唉,我看你一個人怪可憐的,要不,以後跟着我吧。你叫我一聲老大,以後,我罩着你。這樣一來,相信紀老大總會給我幾分薄面,不找你麻煩的。”
夏粼一聽不禁失笑,“你罩着我?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就全靠你了老大。”
這乞丐一直管人叫師父,頭一次收小弟,聽見這聲老大,感覺渾身舒暢。可是,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乞丐急了,過去攔住路,“你去哪兒?”
“天色不早了,我當然是找地方住店啦。”夏粼扒拉開他,“你讓讓,我可沒空跟你玩兒。”
“住店?呵!”乞丐嘲笑道:“就你這身打扮,沒靠近客棧就得被他們趕走。再說,你有錢嗎?還住店?”
我當然有……
夏粼一怔,這乞丐的話到提醒了她。
對啊,我現在是乞丐,一個乞丐大搖大擺的住客棧,那豈不是更引人懷疑?
不行,裝就得裝的像點兒,她回過頭,那你平時都住哪兒啊?
乞丐左右探看後,神秘兮兮的道:“以前我都是和其他那幾個一起住在城外的破廟裏,但是最近我發現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
“就在城裏,不過得晚上才能去。”乞丐拍了拍她的肩,“放心,你是我小弟,我是你大哥,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夏粼滿臉狐疑,就你?能找着什麽像樣的地方?
“诶,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呢?”乞丐又問。
“我叫……”夏粼頓了頓,反問,“你叫什麽?”
“我師父叫我黑子,因為他說我是在煤窯裏撿回來的,當時全身漆黑,就跟黑炭一樣。”
“噗嗤!”夏粼失笑,“那你師父怎麽不叫你煤子或者炭子呢?”
黑子橫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說笑,又問,“那你叫什麽?”
“……你就叫我粼子吧。”
“林子?是樹林的那意思嗎?”
“無所謂啦。”
“嗯。那以後,你就跟我混啦。晚上帶你去吃好的。”黑子拍着單薄的胸脯,豪氣道。
剛進城就認了一老大,倆人一直在一條偏僻的巷子口蹲着,偶爾過來一兩個人,往他們面前扔個銅錢啥的。
夏粼從來不撿,她始終記得,自己是假扮乞丐而已。
到了深夜,城門關閉後,紀老大帶其他乞丐都出城睡覺去了,黑子這才帶着她溜着牆根兒來到一座廢棄的宅院。
這院子有一半已經坍塌,留下半邊熏黑的殘垣,叫人倍感凄涼。
夏粼從來到這院子所在的街道就覺得眼熟,再走進院中的時候,她忽然想起,“诶?這不是金江杜家的宅子嗎?這裏邊兒,不是還住着個瘋了的老太太嗎?怎麽才不幾天,成這模樣了?”
“你也知道杜家呀?”黑子意外道:“說來也可憐,這杜家一輩子行善積德,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局。”
“到底怎麽回事?”夏粼心中焦灼,莫非就在自己離開杜家這段時間,老太太出事了?
“三天前的事了,聽說是老太太半夜自己把房子點了。”
“啊?那宅子的裏的人呢?老太太呢?”
“火挺大,死了兩個人,是老太太和她身邊一直伺候的人。可憐啊。”
老太太和玉淑都死了?
怎麽會這樣?
只要想起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說個不停的樣子,她心裏就翻江倒海的難受。
好好的一個人,居然就這麽沒了。
該不會,是她意識清楚後,發現全家只剩下自己,所以絕望了吧。
哎喲,早知道就不該給她治病的。
“外邊都在傳,說這瘋子啊,下一刻要幹什麽,誰也吃不準。可是,我倒覺得,不一定是老太太幹的。”黑子繼續在幽暗的破院中穿梭。
“你什麽意思,你覺得有人故意縱火?”
黑子停下腳步,搖了搖頭,“只是猜的。”
說完,他走進整座院子裏保存最完整的廚房。
“你看,雖然院子被燒了,可這裏還放着好多吃的呢。”他到處翻騰,最後拿出些打蔫兒的水果,和腌菜還有些糕餅之類的,然後好像習慣性的蹲在黑暗的角落裏,準備就餐。“雖然放了幾天但還能吃。”
夏粼過去一瞧,也就水果和腌菜還好些,糕餅什麽的早就變得幹巴巴的了,怎麽吃啊?
黑子接着道:“這裏最多的就是米面,我每天都只帶一點兒出去,到城外的農戶,跟他們借火燒飯。明天,咋倆人能多帶點兒。”
夏粼環視周圍,“你每天來這兒,不怕留下證據,讓官府懷疑是你放的火嗎?”
“官府早就斷案了,說是那杜家老太太房裏起火,起火的時候,房內還上着鎖,只有她和她那貼身仆人,叫什麽玉淑吧好像。房內上鎖,又是房內起的火,所以除了她們自己放火,不可能有第三人。”黑子邊吃邊說,“後來官府還問了常年給杜家人看病的崔大夫,他說,在起火的前幾天,有個神醫來過,給老太太的失心瘋治好了。這不明擺着,老太太清醒後,無法面對全家只有自己獨活的痛苦,所以自盡了。至于那個玉淑,大家都覺得她是不舍離開主子,所以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