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救黑泥

雨宮千代子跟着鹦鹉琴坂向前，很快就離開巷子，走出了舊街區。

之後的路上再也沒有聽到什麽巨響，也沒有那些疑似有人追來的聲音，她想自己現在應該是安全了。

目光落在不遠處，那裏是寬敞的街道，處在陽光可以照到的地方。這裏是城市的偏遠地帶，街上幾乎沒什麽人，只要穿過這裏，很快就能抵達東京和橫濱的交界處。在那裏，會有綠之氏族的人來接應他們。

……等到那個時候，她就不必再害怕會被人抓住關起來，失去自由了。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雨宮千代子的腳步不由地加快了許多，喜悅的情緒出現在她的臉上。即使身體還有點虛弱，也無法阻止她迫切想要見到「GREEN」先生真人的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槍響毫無征兆地傳來，子彈瞬間穿透了鹦鹉琴坂的翅膀，在空中炸開一朵血花。

“……敵襲！敵襲……琴坂中彈了……中彈了……”

失去平衡的鹦鹉琴坂一邊大叫，一邊用綠色電流射向那個偷襲它的人，然而這些攻擊卻因為力不從心，都被對方輕松躲過了。

眩暈感湧上來，即使想阻止那個人的靠近，它也只能屈服于身體的本能，搖搖晃晃地從空中墜落，跌在了地上，昏過去了。

眼前的這一幕發生得太快，雨宮千代子還處于怔愣的狀态中，一切就都結束了。

回過神來，雨宮千代子想要跑到琴坂那裏去，卻在看到從巷子深處走出來的襲擊者時，停住了動作。

黑發的少年從牆壁的暗處走出來，他穿着黑手黨标準的黑衣服、白襯衫，垂在身側的右手握着一把槍。剛才，正是從這把槍裏打出的子彈，準确命中了鹦鹉琴坂，将它從空中擊落。

随着少年的一步步走近，雨宮千代子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

過分清秀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微亂的卷發在他的前額投下一片陰影，恰好蓋住了眼睛的位置，顯得那雙本就晦暗不明的眸子更加暗沉得可怕。

視線短暫地相觸，又迅速避開，雨宮千代子前進的腳步不僅沒有踏出，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本能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想要轉身逃跑，卻因為太過慌張，身體重心不穩，直接向後摔坐了下去。

……想要跑，但是身體卻突然不聽她使喚……不想被抓……她不想被眼前這個比“青衣服”，比養父母還可怕的人抓住！

情緒的劇烈波動讓暫時消失的異能力再次顯現，雨宮千代子感覺到右手瞬間一空，原本被她扶着以穩定身體的那面牆壁被崩解出了一個大空洞。

她……不是沒有反抗之力的。

……只要放任這份失控的力量，所有擋在面前的阻礙都會被清除幹淨。

……所以……所以——

“你不要再過來了！我……我會殺了你的！真……真的會死的……你難道不怕死嗎？！”

太宰治笑了，他停住了腳步，鄭重其事地回道：“如果小小姐能夠做到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了。請——将我從這個腐朽不堪的世界帶離吧。”

——他……在說什麽？

雨宮千代子瞪大了雙眼。

——怎麽會有人不害怕死亡，反而……渴望死亡？

太宰治向前走了一步，吓得雨宮千代子也跟着退後了一步。

原本被威脅的人沒有受到影響，反倒是威脅者受到了更大的驚吓。

雖然嘴上說着會殺了太宰治，但其實雨宮千代子根本就不敢這麽做，也不願意這麽做。——縱使她的手上已經沾染了不少無辜人的鮮血，縱使她早就沒有回頭路了，縱使……

後背貼上冰涼的牆壁，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退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

……怎麽辦？怎麽辦？她不想再殺人，也不想被抓住，必須快點想方法逃走——

“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好事。”

女孩的心思很容易就被看穿，太宰治停在距離她半步遠的地方，微微揚起嘴角，俯視雨宮千代子：“要試試殺了我，然後逃跑嗎？”

女孩的眼底浮現出掙紮的情緒，太宰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對方的反擊。似乎是對此感到失望，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收起笑容，表情冷漠地擡手伸向雨宮千代子。

“——那就沒辦法了……”

一瞬間，心髒劇烈跳動得仿佛要從胸腔裏蹦出來，雨宮千代子看着那只慢慢向自己靠近的手，本能地做出了與之前的想法完全相反的舉動。

這一刻，對「又要被抓住關起來」的恐懼戰勝了她的理智，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向前推去。她的腦海裏空蕩蕩的，無論是“不殺人”的想法，還是“逃跑”的想法，全都消失了。

只是憑借本能去行動。

雨宮千代子和太宰治之間的距離可以說是近在咫尺，所以她很輕松就碰到了太宰治，但也僅僅只是碰到了而已。

預想中的肉-體崩壞、血肉模糊……這些全都沒有發生。理智回來的時候，雨宮千代子的內心十分震驚，也十分後怕，但她卻只能保持着指尖貼着少年腹部的動作，後退不了也前進不了。

因為她的手腕被另一個人緊緊扣住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恰好趕到這裏的枝子。

枝子的臉色和往常一樣平靜，抓住雨宮千代子的手也非常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時候，她差一點就要不顧長輩們的警告，暴露自己無色之王的身份了。

——還好，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不動神色地看了眼安然無恙的太宰治，枝子稍稍松了松扣住雨宮千代子手腕的手，然後蹲下身，和她平視着對話。

“……別害怕，我們不是來抓你的，而是來救你的。”

“……我們不會把你關起來，也不會把你交給你的養父母，你擔心的事情全都不會發生。所以——放輕松，好嗎，千代子？一切都會變好的。”

“沒用的……”回應枝子的是女孩自暴自棄的話，“我做了壞事……我殺人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等女孩說完，站在旁邊的太宰治就先笑出了聲，他說：“哦？小小姐殺了誰嗎？是雨宮家的那位管家先生？還是從東京到橫濱一路上的倒黴路人？真遺憾啊……他們其實都沒有死。”

雨宮千代子的眼睛緩緩睜大，她聲音輕輕地問：“……沒死……他們沒死？”

太宰一副頗為遺憾的模樣，搖頭攤手：“沒錯哦。”

聽到肯定的回答，雨宮千代子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怔松。

——他們……沒有死。

——我……沒有殺人！

心裏不斷重複這兩句話，雨宮千代子微微抽動嘴角，她發自內心地想要笑，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竟然連最簡單的笑她都做不到了。有透明的淚水從眼眶中溢出，順着臉頰緩緩滑落，然後她毫無征兆地大哭了起來。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太好了……他們都活着……我沒有殺人……千代子沒有殺人……”

雨宮千代子又哭又笑，眼淚和鼻涕混在了一起，将那張可愛的臉蛋都糊成一團。

看了眼面前這個哭相難看的小女孩，太宰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然後退到了枝子的身邊。

這之後，雨宮千代子就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某個開關一般，壓抑了數天之久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她直接撲到了枝子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枝子并不擅長安慰人，所以她只能抱住女孩，輕拍女孩的後背，用這種沉默卻讓人安心的方式來安慰雨宮千代子。

整個過程中，太宰就在一旁靜靜看着。

等到雨宮千代子發洩完畢，枝子征詢了她的意見後，馬上聯系了Scepter 4的成員來接人，太宰才露出一個十分感慨的表情，說：“這樣努力拯救別人的枝子就像太陽一樣呢，不含一絲瑕疵，耀眼又美麗。”

看不出真假的表情，聽不出虛實的贊美。

枝子将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只回答了簡短一句：“你錯了。”

太宰面露疑惑。

于是，枝子認真地給他解釋：“事實證明，太陽并不是沒有瑕疵的。之所以看不見，是因為它的光芒太過刺目，以及我們離得太遠了。”

太宰：？？？

沒有再理會太宰治，枝子拉着雨宮千代子從地上站起來，準備帶她去安全的地方等待Scepter 4的人到來。

“嗞啦……”

突然，有奇怪的電流聲從極近的地方傳來，枝子的目光瞬間變得嚴肅警惕起來。她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最後發現聲音竟然是從雨宮千代子和太宰治兩個人身上發出來的。

沒等枝子問明情況，綠色的電流便從兩人的口袋中冒出，飛向天空，在他們的頭頂彙聚成一顆綠色的電球。

目光略過掉落在地上的兩部手機，枝子立馬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應該和之前那個攔截自己的綠組成員一樣，太宰和雨宮千代子的手機裏也安裝了“Jungle”軟件。

“嗞啦——”

比人手臂還粗的電流自天空中落下，直劈向三人的頭頂。

枝子迅速做出應對，她一只手将雨宮千代子護在懷裏，另一只手擡起，準備張開防護壁，擋下攻擊。

然而，有人的動作卻比她還快了一步。

半纏着繃帶的手舉起，輕松接下了那道電柱。綠光暴漲，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過，再睜眼時，危機便已經解除了。

枝子微微動了動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有什麽肉被烤熟的味道。

她奇怪地看了眼四周，最終将目光鎖定在了那邊已經收回手的太宰治身上，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從枝子心底冒出來——

“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宰：向枝子發射了一顆小心心

枝子：屏蔽了你的小心心

ps：宰不僅能無效異能，也能無效權外者和王權者（一定程度？）的能力，死氣之炎也是。宰自己知道，但他誰也沒告訴

pss：小孩子的直覺非常準，黑泥宰相當之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