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周念手心裏滲了汗,起初是溫熱的,又在沉默中一分分冷下去。裴洵沒說話,但挑着眉,像是他問了什麽有趣的問題。
“沒有。”
就在周念幾乎要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裴洵說。
像一個不斷被充着氣、快要爆炸的氣球,終于在飽漲到極致時被人捏住了口。周念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答應了,提着的心一松,想繼續說些什麽,裴洵已掏出房卡,打開了門。
“來。”裴洵說。
——于是他又開始緊張了。
即使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時,他都沒有現在這樣的手足無措。周念跟着裴洵一路走進房間,眼神不知放在哪,只能盯着他的發梢,覺得自己很可能已經開始同手同腳……
這根緊繃的弦,終于在裴洵開始脫衣服時,“噌”地一聲斷了。
裴洵背對着他,慢條斯理地解着扣子。從西裝襟口開始,逐漸往下,再掙出手來,将衣服随手丢到一邊。
外衣下是挺括的淺灰色襯衫,鑲着黑曜石的紐扣。他甚至沒有動手去解,只随手一扯,精工縫制的排扣便沿線崩裂,璀璨的紐扣墜在地上,“啪嗒”一聲輕響。
“……”像被細灼的火焰慢慢烤着,周念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熟透了。
裴洵一邊走,一邊随意地丢着衣服。臨到浴室門前,周身已毫無蔽飾。他就這樣坦坦蕩蕩地轉過身,面朝周念,向下看了一眼:
“這就硬了?”
生理反應瞞不過人,周念剪裁得當的西裝褲下,早已鼓出了顯眼的一團。被裴洵這樣直白地指出,他也只是眉尖一顫,随即利落地将自己剝了個幹淨。
他按着裴洵的肩,推着他向前倒去,直到抵在浴室牆上。四壁的大理石冷得像冰,裴洵的身體卻溫暖柔軟。從他碰到裴洵的那一刻起,這些日子努力忘卻的渴望便剎那間卷土重來,像蟄伏的巨獸,忽然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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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咬住裴洵的嘴唇,舌頭攪了進去。
他像野獸撕咬生肉那樣撕咬着他,帶着點惡狠狠的委屈。 裴洵也很熱情,他閉着眼睛,用力摟着周念的後頸,将整個人攀附上去。兩具光裸的身體彼此擠壓糾纏着,不知碰到了哪兒,溫水毫無預兆地當頭澆下,如同一場勢不可擋的大雨。
“嗯……”裴洵在氛氲水霧間呢喃着,“先洗澡。”
忽如其來的水流如同冷卻劑,終于讓熱到過載的頭腦降下溫來。周念移開嘴唇,向下探去,從下颔到鎖骨,一路舐吻。
他叼起一小塊皮肉,細細嘬弄着,很快便吮出了一點紅痕。這塊印記忽然喚醒了他,周念倏地擡起頭,看向身下的軀體。
——沒有別人的痕跡。
“怎麽?”裴洵問。
周念沒答話,但突然攔腰抱住了他。他矮下身,緊緊锢着裴洵的腰,急切的吻驟雨般落下,像天真的幼童,不管不顧地給所有物蓋章。裴洵低下頭,揉了揉他濕潤的發頂,笑了笑:“這麽開心?”
他随即低低地叫了一聲。周念半跪下來,在他腰側咬了一口,才悶着聲音說:“高興死了。”
不待裴洵笑出聲來,已被人抓着手翻過身去。周念埋首在他股間,舌尖靈活地探進臀縫裏,找到那個隐秘的小口,試探着舔了舔。
裴洵的腰立刻垮了下去:“周念!”
“嗯。”
他一手掰着臀肉方便舌頭動作,另一只手繞到裴洵身前,撫弄着他的性器。穴口漸漸被舔的軟化了,周念試着将舌伸進去,深深淺淺地戳探。裴洵急促地喘着氣,撐在牆上的手顫着,低聲說:“快點……”
于是他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扣着裴洵的腰,将自己挺身送入。裴洵雙腿一軟,險些跪下去……他兩手向後胡亂一抓,撈到了周念的手,扣緊了,才醞釀出一點力氣:“套呢……?”
“不戴了。”周念吻着他的側臉,“我來清理。”
上次射在裴洵體內的感覺太好,如果讓他來選,當然永遠都不想再戴上那層薄薄的橡膠膜。事後他又惡補了些“資料”,才知道不能讓東西留在裏邊,又想到第二天裴洵發燙的手指,自然什麽都懂了。他心疼得厲害,這人卻也沒再給他補償的機會。這次好容易逮着人了,當然不舍得再重複上次的失誤。
酒意被熱水徐徐地蒸騰而上,裴洵面上覆了層薄紅,眼裏也潋着水光,在身下快感的沖刷下,竟有些惘然不知歸處的恍惚。他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在浴室裏射了一次。周念用浴巾将裴洵裹起來,擁着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耳鬓厮磨間惹出火來,又做了一次。到最後,裴洵已疲得睜不開眼,只知道有人伏在他身上輕輕吻着。由上而下,遍及全身。
他似乎伸手去推了,又似乎沒有,含糊說了聲“別鬧”,就睡了過去。
可能真是累了——也可能是喝了點酒,整個人都變得不那麽清醒……他已很久沒有這麽容易入睡了。
周念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了身,關上壁燈,将他摟進懷裏。裴洵睡得很沉,呼吸清淺平穩,他卻一直毫無睡意,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過了一夜,再看着窗簾縫中一點點透出光來。
那弧光在地毯上淌着,随日上中天,慢慢地拉長了。他怕吵醒裴洵,一直不敢動,手腳都有些發僵。直到裴洵在他懷裏蹭了蹭,似乎快醒了,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待到天亮。
白桦規定演員們返回劇組的時間是今晚,足夠他們好好休息再返程。但對于此刻的周念來說,多少時間都顯得太短。他坐在床邊,聽着挂鐘輕微的走針聲,人生第一次,腦海裏長時間沒有出現任何與“演戲”相關的事情。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知道他完了。
但他并不驚訝,也不茫然,甚至從中琢磨出了一絲甜意。他就這樣安靜地看着裴洵,像要把他的每一根頭發絲都數清。
熹光像水一樣漫上床沿,鋪展在裴洵身側。他仍睡着,睡顏平靜安穩。
周念望着他笑了。
接着,他發現這樣太傻了。滿足到對着一個睡着的人笑起來,這像什麽話?于是他站起來,去找客房服務的電話,叫份早餐——卻先在床頭櫃壘着的紙張中看見了一片勾着圖樣的頁腳。
他想起了《山鬼》的分鏡稿,知道裴洵是會畫畫的,還畫得很好。被這樣随意地堆在一邊的,想來也不是什麽機密的東西,于是他捏着那一角,将畫紙輕輕扯了出來。
他看見了他自己。
裴洵醒來時,身上很清爽,像是被清理過了;沒有宿醉後的頭疼,也沒有睡眠不足的疲憊……這真是久違了。
……不會真被宋宇真說中了吧,他閉着眼睛想,還真是缺性生活了?
腰還酸着,動一動就抽着疼。他有些渴,側過臉,叫了一聲:“周念。”
身側的被褥陷下了一塊。接着,臉上被人迅速地親了一下。裴洵睜開眼,正對上周念明亮的黑眼睛——他幾乎可以在這雙眼睛裏數星星。
昨晚不該招惹周念,他先前還反思着,應該記住宋情聖的告誡,不要再和這樣認真的年輕人有牽扯……
但一睜眼就能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裴洵想,還有什麽好後悔的呢?
“早上好。”于是他彎起眼睛,笑了。
周念又俯下身,親在他唇上。他的眉梢眼角都透着股雀躍勁兒,像情窦初開的青澀少年。
裴洵隐隐覺得,他身上有什麽悄然變了。往昔模糊不清的東西,似乎都清晰堅定起來。他問:“怎麽了?”
“我看見了這個。”周念獻寶似的将那幅畫遞給他,“什麽時候畫的?”
畫面裏是周念睡在枕上的側臉。裴洵用指尖在邊緣處摩挲片刻,想了想:“嗯……你第一次來這那天。”
“啊。”周念想起來了——那天他比裴洵醒得晚,一睜眼就看見裴洵坐在床邊寫畫什麽……
原來是在畫他。
“四個月了。”他想了想,笑起來,“一直留着?”
裴洵不明所以地點了頭。周念卻像是因為他的一點頭而滿足了,笑容裏是毫不掩飾的快樂。
“……你呀。”
像是被這個笑容感染了,他仰起頭,在周念唇上碰了一下。周念立即将他壓進枕頭裏,吻住了他。
這個吻結束後,裴洵微喘着笑出聲來:“真是……”
“什麽?”周念抵着他的額頭。
“長進了。”裴洵笑着說,“練過?”
周念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床上的事。他将臉埋在裴洵頸側,過了會才說:“……沒和別人。”
裴洵笑:“只有我?這……”
他猜到這藏在反常後的不安是什麽了,想引開話題——但周念已輕輕“嗯”了一聲。
他擡起頭,手撐在裴洵臉側,專注地望着他:“……以後也只和你,好不好?”
“……”
像是忽然停風了的湖面,裴洵微微一怔,先前戲谑放松的神色轉瞬間消失在他臉上。
他移開了目光。
而周念不由分說地抓緊了他的手。裴洵垂着眼,看他将手執起,緩緩放到唇邊,吻他的手背。
“裴洵,”周念直視着他的眼睛,“和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