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瓷杯裏的熱咖啡升騰着婀娜的白霧,只是端起杯盞靠近唇邊,就能感覺到一種微弱的暖意,然後讓人從心底萌生出一點想要入睡的困倦。帶土擡頭看了眼客廳裏的落地鐘,又看了眼茶幾上攤開的一份份文件,無力而無奈的嘆了口氣,迅速喝幹淨杯中的咖啡。滾燙的液體灼得喉嚨有些疼,但很好的起到了提神的效果。
“怎麽還不回來?還有一堆事情等着要處理呢。”他嘀咕了一聲,将咖啡杯随手放到一旁,拿起一份文件開始浏覽。
也許是沒放穩的緣故,杯盞摔落在地,碎成了幾片。一聲脆響在空曠的宅子裏聽着格外清晰。
帶土一愣,低頭看了眼地上的瓷片殘渣,心裏生出些不安,又覺得自己未免小題大做了些。他匆匆收拾了一下,重新坐回沙發,把自己埋在柔軟的墊子裏,以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手頭的工作。
盡管喝了咖啡提神,但困意還是擋不住的纏繞上來。這段時間他已經連續熬了幾天夜了,宇智波斑似乎忙碌于某件神秘而重大的事情,時常找不到人。他雖然不會愚蠢到去窺探他的秘密,但心裏卻依稀能猜到,必定是一件不容小觑的事。這些年跟着斑,從沒見過他有那麽肅殺凜冽的時候。
他一度試探着問了問是不是和千手柱間有關,收獲到的是一個冷漠的眼神。
帶土越想越覺得有些捉摸不透,連帶着坐立難安,也沒有心思再看文件——今晚宇智波斑似乎是要出席一個議員的生日酒會,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反常的事情。雖然那個老男人并不拒絕抛頭露面,但對于這種貴族雲集的場合,總是帶着敵意與反感。但他不僅去了,還帶了一個女人一起,這簡直讓人啧啧稱奇。
盡管斑夜不歸宿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畢竟他們這樣的人,夜裏行動總比白天方便許多,然而這一次,帶土心裏卻總有些不踏實。
他想自己也許是杞人憂天了,宇智波斑是誰?那可是他生平僅見的,強大高傲到無以複加的男人,哪怕之前雙目失明那麽危險的局面,最後他也是以勝利者的姿态結束了一切。他會依舊是倫敦陰暗面的帝王,Professor Moriarty。
他不會承認,也不敢承認,其實這種堅定信念之後其實是一種微妙的軟弱。從前他雖然知曉這個世界的殘酷,但是還太年輕,太幼稚,後來參了軍,又幾乎丢了性命,才漸漸認識到許多道理的深刻。只是有一點念頭從來不曾改變,那就是只要有宇智波斑在,自己就不用面對許多麻煩與苦難。就好像絕生前曾經将這個男人視為信仰一樣依賴着,帶土無法想象假如沒有了宇智波斑,自己是否真的還能像現在一樣去挑起這份擔子。
絕還在的時候,他曾經有一次賭氣抱怨過斑分配給他的事情太過繁瑣,假如沒了他們,看他一個人怎麽辦。然而絕只是專注的謄抄着資料,搖頭,話語有些感慨:“大人是不會依靠任何人而活的,因為他本身足夠強大。其實某種意義上,是我們依附着他而活,我從來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沒了大人的日子。”
帶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此時此刻會想到這些,內心無端的煩躁起來,想要将這些可怕的念頭趕出腦海。
“大哥,你讓我很失望。”
杯中的紅茶已經冷透,辦公桌前面對面坐着的兩個男人都自始至終沒有端起來喝過一口。明明是兄弟,然而他們的外貌與氣質相差太多,筆直的黑長發與微翹的白短發一下子劃分出了溫和與冷淡兩種氣勢。只有在有時候垂眉斂目的一瞬間,才會帶出一點像得驚人的固執。
扉間看着對面的兄長,終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一直以為,哪怕你再怎麽耽溺于膚淺的情愛,也還能保持偵探應有的理智與公正。”
柱間久久的沒有開口,最後終于動作僵硬的端起杯盞,麻木的喝了一口冷掉的紅茶:“他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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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收押在蘇格蘭場的監獄裏。老師的身份特殊,很多事情需要從長計議,但無論怎樣,宇智波斑作為殺人兇手,都難逃……”
“不是他。”
柱間突然輕聲開口打斷了他,簡短的話語聽起來格外分明。
扉間冷冷的一挑眉,眼中是少有的咄咄逼人:“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包庇他?”
然而柱間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再次否認:“不是他。”
“你難道是要告訴我,你看見的都是錯覺,宇智波斑說的,都是假話嗎?”扉間的聲調微微擡高。
“這件事情不會那麽簡單,這裏面一定還有內情。如你所說,我是個偵探,找出真相是我的天職,談不上什麽包庇。”柱間直到此刻,終于找回了應有的冷靜,擡起頭,心平氣和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就算最後,證明我真的是在包庇他,我也認了。”
扉間眯起眼:“你瘋了。”
柱間反而笑了:“也許吧。”
“也就是說,”扉間停頓了一下,冷漠的目光中有一種柱間無法明了的情緒,“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他?哪怕他自己承認殺了人,你也相信他是清白無辜的?”
“是。”
“為什麽?”
柱間先是一愣,随即垂下眼彎起唇角:“他不會讓我恨他的。”
扉間閉上眼,不去看柱間這一刻因為想到那個男人而露出的溫柔表情,終于還是用沒有絲毫起伏的口吻開口——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把雙方都逼到這一步,畢竟這個人是他的兄長,他唯一的親人。
“那麽,我也可以告訴你,無論如何,Professor Moriarty必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