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糾結處,不禁咬牙切齒,恨不得暴捶他一頓。就在憤怒的火山瀕臨噴發的時候,瑞涵毫無自知之明的命令她:“你去接孩子,速去速回,我在王府等你。”
“……”
“別愣着了,快去吧。”
“……齊瑞涵。”柳笛扶額,凝噎半晌,道:“你是不是自我感覺良好了點?”
“嗯?”瑞涵小嘴一撅,“那你想怎麽樣?我這個樣子,你難道指望我抛頭露面,去陸霜白那裏去見孩子不成?”
是啊,這厮現在小胳膊小腿,七歲的樣子哪能招搖過市,柳笛強壓住心頭的某股怨氣,一路下樓,沿途看過來,百花樓人員傷亡慘重,經濟損失嚴重,滿地狼藉,明天一定會成為街頭熱議的大事件。
柳笛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把睿庸從假父親那裏接回來。既然按照瑞涵說的,他是孩子的父親,那麽陸霜白為什麽要認下這樁沒有發生過的風流債呢?!
柳笛一進陸府,便有認識她的錦衣衛百戶湊了上來,奇道:“您怎麽回來了呢?百花樓那邊不盯着了?”
“唔,回來有點事。”柳笛問道:“陸大人呢?”
“大人進宮了。”百戶一臉的痛惜:“身子還沒痊愈,就強撐着走了。”
“還嘔血?”
“……嗯。”
柳笛想起那句吐啊吐啊就習慣了,不禁勾唇一笑。陸霜白不在府中,正好是抱走孩子的絕佳機會,要不然那狐貍問來問去,指不定說穿幫了。
“哦,對了。”那百戶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輕描淡寫的說:“小公子讓大人帶走了。”
柳笛晴天霹靂,“什麽時候,抱到哪裏去了?”
“應該是抱進宮裏去了吧。”
Advertisement
柳笛一聽,趕緊奔去孩子的房間一看,除了一個打瞌睡的乳母,哪裏還有孩子的身影,她搖醒那乳母,厲聲道:“小公子去哪裏了?”
乳母吓的支支吾吾的道:“大人,大人抱走了。”
果然是死狐貍幹的,他把孩子包入宮中,究竟想做什麽?!
—
瀚王府內。
“什麽?孩子沒了?”瑞涵大驚失色,“被陸霜白抱走了?”
“對,你快進宮去看看。”柳笛心急如焚,“事不宜遲。”不管陸霜白安的什麽心思,把孩子抱到哪裏去了,都意味着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而遭受危險。
瑞涵卻犯難了,雙臂一展,原地繞了一圈,“你看我這樣子,合适進宮嗎?”
柳笛一怔,“難道皇上和太後都不知道,你會變小?”
“太後以前知道,但昨天發生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否則,指不定會出來添亂。”
“那我……易容成你的樣子,進宮找孩子。”柳笛提議,在她看來,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不夠高。”瑞喊道:“你那麽矬,一眼就被看穿了。”
“……”柳笛再想辦法,“你寫封信,讓元海帶進宮給皇帝,太後或者白頭翁,總之能幫上忙的某個人了!”
“元海的右手。”瑞涵比劃了一下,心痛的說道:“骨頭都斷了,而且身上的傷很重,進不了宮。”
“我!”柳笛一拍胸口:“你寫信,我裝扮成太監去送。”
瑞涵一攤手:“你叫我怎麽解釋憑空冒出個孩子的事兒,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你想怎麽樣?!混蛋!”柳笛雙手插到他腋下,把他提起來,使勁搖晃,喊道:“我不管,你快給我想辦法!”
瑞涵雙腳亂蹬,“你先放我下來。”變小了,連起碼的人權都沒了,她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可惡。
“我不管,你把孩子還給我!”
“皇宮又不是虎穴,再說了,陸霜白絕不會敢傷害他,我們等等再說。”
等,他當然能等的了。畢竟他是敢拿孩子續命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把孩子放在眼裏,她竟想到求他,她真是愚蠢透頂了。柳笛雙手一松,扔了他在地上,“要等你等,我這就回去找陸霜白,把他們家能綁架都綁了,我就不信威脅不到他。”
“你別去。”瑞涵顧不得被摔得疼,勸道:“你去錦衣衛指揮使家撒野,不想活了?随便一個值班的校尉就把你解決了。”
柳笛冷笑,俯身狠狠掐他的臉蛋:“我沒解決你之前,怎麽能被其他人解決呢?”
“……柳小姐……”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極溫婉的輕喚。
柳笛回頭見是思瑤,腮邊挂淚,我見猶憐,好像被她感染,柳笛也平靜了下來。瑞涵便趁此時,打開柳笛的時候,小跑到思瑤身邊,先問道:“身體好點了沒?”
思瑤揉着太陽穴,嘆了聲:“頭還是有點疼。”
“那你去休息吧。”瑞涵仰頭看着她的眼睛,關心的說:“在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或許死了,未嘗不是件好事……”思瑤輕輕用巾帕拭淚:“……解脫了。”
百花樓出了事,他就把她帶了回來,還極盡關心之能事,柳笛有點不舒服,道了一聲:“你們先聊着,我走了。”便奪門而出。
“你回來,你回來——”瑞涵趕緊追。步子小的可憐,哪裏能追的上輕功高手柳笛,眼看着她消失在了回廊盡頭。
兩年了,這女人暴躁又急躁的性子,一點都沒變。
本來她不回來,事情就夠亂了,這回有她插手,指不定得亂成什麽樣子。
“唉——”
古往至今,哪還有王爺,像他這麽命苦。
—
柳笛秉着血洗陸府的想法回來的,一腳踹朱漆大門上,“給老娘開門!”
沒等踹第二腳,門便打開了,先前的百戶就探出了腦袋,看到她一喜:“您可回來了,大人正等你呢。”
回來就好,今天非得讓他說出個一二來。
父子情深
“是很親哪,以後等他長到和你這麽大,你們就可以手牽手去書院讀書了呢。”柳笛挖苦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的意思是詛咒我,永遠恢複不了了?我恢複不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恢複不恢複,對我都好處。”柳笛說完,見睿庸的聚精會神的盯着瑞涵看,忘我到小嘴微張,口水流出來了,都沒察覺,她忙掏出帕子,上前去擦他的嘴角,“難道你爹看起來很好吃麽,盯着他流口水。”
“王……王……”睿庸憑借對父親本能的喜愛,繼續往瑞涵懷裏爬,“抱抱。”
“好兒子!”瑞涵緊緊抱住寶貝兒子,貼着他的小臉磨蹭,一臉的沉醉。
柳笛嘆氣:“他的口水蹭你臉上了,快別抱了。”
瑞涵哼道:“你嫉妒。”
“我有什麽嫉妒的?”
“看我們感情好。”瑞涵擺着強硬的态度:“告訴你,別想把我們分開。”
她怕什麽來什麽。讓他一看孩子,孩子瞬間就成他的了。想的美,騙她一個人辛辛苦苦生了孩子,帶到周歲,然後一句,我是孩子的父親,就想要接手,做夢,齊瑞涵,你白日做夢。
她不屑的冷笑:“如果他能明白事理,絕不會想見一個把自己抵押出去,偷取自己壽命的父親。”
此話一出,瑞涵便不說話了,只是看着懷中拱來拱去的兒子,良久才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現在知道了,下一步準備怎麽辦?”柳笛敲着桌子,擲地有聲,完全是捕快提審犯人的惡劣語氣:“老實交代。”
瑞涵嘟着嘴巴,低頭不語。
柳笛俯身鄙視他,哎,這家夥長的還真是粉嫩啊,現在這受傷的小表情太招人疼了。
瑞涵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茫然擡頭,正對上柳笛的炯炯有神的目光,唬了一跳,心驚道:“為什麽這麽看我?”
“咳,咳。”柳笛尴尬,“沒事。說罷,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他……這麽可愛。”以前沒看到自己的血脈,所以負罪感并不強烈,但是此時此刻,兒子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的行為會直接傷害他。“我放棄了,讓他好好活下去。”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思瑤,聽了瑞涵的話,忍不住插嘴道:“瑞涵,那你怎麽辦?”悲涼的語氣,立即把殿內的氣氛降了幾度。
柳笛對思瑤的印象不錯,但對方深情的态度,襯托她反倒像個不近人情的冷血動物,內心難免不舒服。怎麽着,這世上還有殺子救夫的蠢女人?她忽然想起了,有個腦殘至極的問題,問自己的丈夫,我和你娘落水了,你先救誰?但問題只是問題,她遇到的卻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只能想別的辦法了。尚晨口上說不做交易,但依我看,并不可信。他找了你上百年,斷不可能放棄眼前這個大好機會。”瑞涵自信滿滿的說道,眼中閃過和外面極不相稱的狡詐光芒。
柳笛一寒,齊瑞涵,你還能再卑鄙一點麽。思瑤明顯喜歡瑞涵,而尚晨追了思瑤上百年。于是三角戀中的一人要挾自己的情敵滿足自己的要求,來做為相讓情人的條件。
“我能問個問題嗎?”柳笛看向思瑤,“你是人類嗎?”
思瑤一怔,道:“當然。”
“尚晨呢?”
瑞涵接茬:“誰知道是不是?八成不是。”
“那他是什麽,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誰能跟我大致講講故事的來龍去脈?”
瑞涵哼:“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柳笛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從瑞涵身上抱起睿庸,就欲轉身離去,“反正和我沒關系,不打擾,告辭了。”
“慢着。”瑞涵抓住睿庸的腳,“不許走。”太過心急,身體失衡,眼看要栽下桌子,柳笛眼疾腳快,右腳擡起及時擋在了瑞涵胸前,狠狠剜了他一眼:“矬子。”
“我比你高!”瑞涵不忿。
柳笛呵呵冷笑,“是啊,您多高啊,我見過八歲的孩子都沒您高。”
瑞涵:“……”
思瑤出來打圓場:“柳小姐,您就少說兩句吧。您別氣王爺了。那個尚晨是去年突然出現在我夢裏的怪人,他操縱我的夢境,讓我看一些奇怪的畫面,我很害怕,正好錦衣衛中有相識的人,便讓他們去查。後來,王爺知道了這件事,來百花樓,讓我幫他一個忙,引出尚晨。”
“尚晨究竟是什麽人?”
瑞涵道:“上祖說他是最接近神的人”
想起他的能力,柳笛心有餘悸,附和道:“是挺厲害……當然敢和他叫板的你更厲害。雖然代價慘重了點。”
“只是暫時的,最後勝利的一定是我,不信走着瞧。”
柳笛問思瑤,“如果尚晨滿足了王爺的要求,你會和他走嗎?”
思瑤搖頭,“是他糾纏我,我并不認識他。我絕不會和他走。”
原來不管他做什麽,注定都要被抛棄。柳笛有點替尚晨不值,“他可能沒想到齊氏的後代會一直要挾他吧,他上次叫我‘青墨’那又是誰?”
“……可能是我的前世……”思瑤微蹙眉頭,手輕輕壓在胸口,痛苦的說道:“他在夢中,總是叫我‘青墨’。”
“青墨,青墨,這個名字倒很是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不可能。”瑞涵斬釘截鐵的說,“蘇青墨是百年前的人,你怎麽可能聽過。”
算了,反正和她沒關系。
“齊瑞涵,我和寶寶走了,祝你好運。”
哎?怎麽突然要走,瑞涵急忙叫住她:“你要去哪裏?”
“既然你放棄了傷害孩子的舉動,我也沒理由留在這裏了。”
酒莊還等着女主人回去呢。
強敵來襲
柳笛有幸領教過太後的風采。
方才根據儀仗的排場,推斷出來人是太後娘娘之後,便立即轉身趕了回來。
決不能讓小睿庸被這個女人發現。
“我要把睿庸抱着,藏起來。”
“太後是他皇祖母,這正是他們祖孫相認的好機會。”
“那王爺您準備怎麽介紹皇孫的母親呢?別忘了,我是個‘死人’。”
“這個……”瑞涵犯了難,的确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說的清楚的。想到糾結處,便哼道:“都怪她,沒事出宮到這裏做什麽。”
哎?好像他們母子關系不怎麽好呢。
“是啊,太後怎麽會出宮。”
—
王府會客正廳,太後娘娘在等了一刻鐘後,終于聽到太監傳報:“王爺到——”
終于來了,太後擡眸凝視門口,只見先邁進來一只祥瑞紋路青雲靴,再向上看,崖山海水四爪龍紋白錦袍穿在一個七歲幼齒孩童的身上。
“涵兒?”太後一怔,唬的站了起來,“你這是……”
瑞涵輕嘆道:“和尚晨談崩了。”
“他把你變回這樣的?”
無奈的點頭,“嗯。希望母後不要告訴皇兄。”
太後身子向後一仰,跌回了座位,“你好不容易恢複了,又變回了這般模樣,以後該怎麽辦?哀家就說,尚晨妖人,斷不會受你要挾,果不然,本來的目的沒達到,反而被他所害。那紫蓮兩年前就都不見了蹤影,你要如何恢複?你啊你,做了件蠢事。”
瑞涵應付道:“母後不必着急,兒臣自有辦法。”
“哼,你還能有什麽辦法。皇帝跟哀家說,百花樓一夜之間,人死樓空,哀家便覺得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你用一個女人和那妖物讨價還價,本就希望渺茫。對了,那個女人呢?哀家聽說你把她帶入王府了,正好領來讓哀家瞧瞧,是什麽樣的美人讓你自信到,那妖物會聽從你的差遣。”
“只要母後不來添亂,事情自會迎刃而解。”瑞涵冷聲道。
“哼~你說什麽,怎麽叫哀家添亂?哀家幫你在皇上面前說了多少好話?否則你以前能在王府中相安無事,待上那麽多年嗎?”
瑞涵笑,“母後您似乎忘記了,我之所以閉門不出的原因吧。是您請紫蓮來瞎幫忙,才會造成了我七歲身型許多年罷。”
太後被指責,馬上辯解道:“哀家是一片好心,涵兒你不理解,反倒埋怨起哀家了。母後從你父皇那裏知道,你們兄弟命不久矣,怎能坐視不理。而能阻止你們早亡的辦法,便是阻止時間的流逝了。魔教護法紫蓮說他能阻止時間,哀家便冒險讓他一試。”
那你為什麽不讓皇兄去試驗呢?!瑞涵冷笑:“是啊,的确阻止了時間。生命靜止在七歲了,如果沒有尚晨,我連每個月的新月之夜都不能恢複真身。”
發現瑞涵不會再長大之後,太後便去哭着求上祖想辦法。之後,瑞涵第一次見到了尚晨。他幾乎毫不費力的就逮住了學藝不精的紫蓮,把它囚禁在水牢中,又略施法術,讓瑞涵每個新月可以現出真身,直到超越時空的人來破解封印。
而尚晨離開的時候說,這是他最後一次幫助皇家。
但,人總是有很多欲|望,一個滿足之後,便貪圖下一下,永無盡頭。
哪怕要挾欺詐,都要達到目的。
太後被說穿了過往的錯誤,自覺臉面挂不住,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王爺要揪住不放到什麽時候?”
我哪裏揪住不放了,是你先提起來的吧。瑞涵道:“總之,母後不要插手這些事為好,如遇困難,我自然會和皇兄,上祖商議。”
“……哀家想見一見那個女人。先不論你把她留在府中是什麽目的,首先模樣要的過去。”
“來人,待思瑤姑娘來。”瑞涵小手一擺,吩咐道。
太後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很快,便有一身着桃紅色的墜地百褶裙,上穿牡丹紋滾邊的小襖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低着頭微微俯身施禮道:“思瑤見過太後娘娘。”
“平身罷。”
不對,柳笛在心中說,太後的惡劣個性,如何忍受的了一個青樓女子在她面前不行九叩大禮?
不對,‘太後’在心中說,這個聲音不是思瑤。
兩人同時擡頭,異口同聲的道:“你是誰?”
冒稱思瑤的柳笛怔忪,接着一把抱起某王,朝‘太後’喊道:“你是尚晨——”
‘太後’拍案而起:“大膽刁民,亂說什麽?!”
“你快放我下來。”瑞涵斥她:“不得對太後娘娘無禮。”
“別裝了,尚晨。”柳笛道:“你的所有法術都對我沒用的,包括幻術。你迷惑的住別人,但不包括我。裝成別人的母親很有意思嗎?”
“呵呵,怎麽沒意思呢。”太後淡笑道,“不過幻術既然被拆穿了,就沒趣了,算了。”打了個響指,瑞涵再看時,眼前的母親已變成了一身青衣的白眸尚晨。
尚晨道:“奇怪,為什麽我的招數對你統統沒用呢。”
柳笛也不知道,但氣勢上先蒙蔽住對方,她哼道:“心地純淨的人,自然能看清真相。”
某王腹诽,你心地純淨?你的心早被金錢的銅臭蒙住了!
“好了,餘興游戲到此結束。”尚晨陰森森的說道:“我的耐心到頭了,把思瑤給我,要不然——你,你,當然還有整個王府的人,都必須死。雖然答應過她不再濫殺無辜,可惜,恐怕遵守不了了。齊瑞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極限,是你的不對。到了閻羅殿,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麽今生會短命吧。”
變更計劃
柳笛猶記得上次在客棧的慘劇,別說府中的守衛沒發現這裏出了狀況,就是發現了,也不夠尚晨揮揮手打發的。
“你也怪可憐的……”尚晨星眸泛冷,“就給你個痛快的吧。”右手食指輕輕一劃,柳笛便猛覺得一股淩厲的寒氣迎面劈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本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帶着瑞涵一側,避了開去,瞬間身後的牆壁便裂開一道深幾寸的縫隙。
“思瑤在後花園,随你帶走。”柳笛驚魂未定,大喊道。
瑞涵踢了她一腳,“閉嘴,誰讓你答應的。”
我是為了你好啊,笨蛋。柳笛倒出一只手狠狠擰了他臉蛋一把,“命都要沒了。”
尚晨微微搖頭,“你說了不算。”
天色忽然黯了下來,伴随着沙沙的摩挲聲。
“蝴蝶——”殿外傳來仆人的驚喜的呼聲,“好多蝴蝶——”
柳笛循聲望去,只見遮雲蔽日的藍蝶,扇動着泛着熒光的翅膀,團簇着漸漸飛近。
王府內的所有人必死無疑。
“對了,蝴蝶可能對你不起作用,那就這樣殺了你了吧。”尚晨說完,便有青花瓷瓶落地摔成無數碎片,又緩緩升空聚成一團,鋒利的邊緣對準柳笛,蓄勢待發。
她非得被紮成篩子不可。
“死到臨頭了,你就把思瑤給他吧。”柳笛搖晃瑞涵。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瑞涵決然道,“想殺我就動手吧,只是你此生此世,都別想再靠近她了。”
【尚晨,你為一己私欲,逆天命而行,注定情劫千世,永受焚心之苦。】
柳笛見尚晨似是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馬上見縫插針,道:“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不如我們冷靜的坐下來談談。尚晨,你聽我一句勸,愛情是不能強求的,不如你給思瑤一段時間,慢慢培養感情,我給你們牽線搭橋,保證你們收獲一段美好的姻緣。”
“都說讓你住嘴了!”瑞涵小手捂住她的嘴巴。他的手心濕漉漉的,都是冷汗,原來他也怕的很,柳笛不禁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多嘴的女人。”尚晨冷然道,他對這個游離自己能力之外的女人,早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柳笛只見數道銀白的光芒朝她飛來,她啊的一聲,扔掉瑞涵,舉臂擋在面前,容貌決不能毀。
不能活的精彩,至少要死的好看。
那些迎面飛來的瓷器碎片,驟然懸停在她眉間,就在柳笛準備‘肝腦塗地’的瞬間,銳利的碎片突然盡數落地,散在她羅裙前。
尚晨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白眸怔怔的看着她,柳笛遍體生寒,咽了口吐沫,亦回望他,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暫且繞過你們!”尚晨廣袖一揮,便消失不見了。
柳笛長舒一口氣,癱軟在地,連呼“吓死了,吓死了,以為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雙光滑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臉頰,“你有沒有受傷?”
“你呢?”柳笛粗略的瞄了他一眼,同樣捧起他的臉,摸了摸,鑒定完畢,才道:“很好,沒事。”
“我說……”瑞涵的小嘴被擠的悄悄的撅起,“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知道睿庸長大了,會怎麽突然不會像他這麽可愛,應該會吧,畢竟DNA擺在那裏。柳笛微笑着放開他,站了起來,四下望了望,“尚晨,怎麽突然把咱們放了?”
瑞涵哼,“誰知道他醞釀了什麽新的詭計!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剛才憑什麽出賣思瑤?”
“憑我想活下去,憑我不想因為別的女人送死!”
“如此貪生怕死的話,你竟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對,怎麽着?!想吵架?”
不和女人一般見識,瑞涵轉身:“我去看思瑤。”
不和小孩一般見識,柳笛亦轉身:“我去看睿庸。”
—
吸取了昨晚的教訓,柳笛嚴關門窗,并一再警告門口守夜的侍女,不許放別人進來。睿庸很快便睡了,而柳笛則難得的失了眠,那家夥,竟然跑去先看思瑤,有沒有點良心啊,果然,昨天的所謂父子情是假惺惺裝出來的,他最關心的還是美人,她和孩子,那厮根本沒放在眼裏吧。
越想越氣,翻個身繼續在心中罵他。他要自己留在王府中,說白了就是變着法子的想騙她在新月之夜上床,幫他解除封印吧。想得美,忽然有點期待新月之夜了,看她怎麽收拾他,叫他打如意算盤,非得把他那算盤踹碎了不可。
想到新月之夜,可以徹底報複齊瑞涵,柳笛竟然有絲絲縷縷的興奮,越加難入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沒多久竟深陷夢鄉。
這是哪裏?怎麽黑漆漆的一片,自己是夢是醒?如果是在夢中,為什麽還能思考?
“你在夢中,而我又在你的夢中。”
黑暗中的最深處傳來另柳笛心驚的聲音,正是白日要取她性命的尚晨。
“……你在我夢中做什麽?難道要在睡夢中殺死我?”果然是妖怪啊,竟然能入我的夢境。
“你說我是妖怪?”尚晨略帶怒氣,“無知,我不知道比你們人類高貴多少。”
奇怪,他能聽到我內心想什麽,再試試,呃……對,你高貴,你們全家都高貴,白內障!
剛想完,尚晨便問:“白內障是什麽?”
救命啊,果然能聽到,丫竟然會讀心術,太可怕了,不要想,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
“因為是在夢中,這個時候讀懂你們人類的想法,易如反掌。”尚晨道:“我暫且不會殺你,有些事要問你,不過這樣說話,似乎太單調了。”話音剛落,柳笛只見頭頂的灰暗被撕裂了一道縫隙,有數到金線漏下,剎那覆蓋大地,而裙邊随着金色光芒的鋪展,繁衍出綠色的蔓藤,蜿蜒攀附,落地開花,繁花簇簇密密,潔白如雪。
而蒼穹一掃灰暗,已是萬裏無雲,碧空如洗。
夢中相會
待柳笛緩過神來,眼前已多了一人,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尚晨,更覺他如果長一雙和常人無異的黝黑眼眸,定比現在看起來更玉樹臨風,儒雅俊逸。
“我的眼睛很吓人嗎?”
完了,又被發現想什麽了。柳笛尴尬的笑,“您別生氣,我沒诋毀您的意思。”千萬別殺我,我可不想睡覺死。
“我們去那邊坐吧。”尚晨引她向花叢後的一處水榭走去。柳笛神使鬼差的跟着他到了亭內,靠着闌幹向外一眺,竟見水榭下潺潺清泉流過,不遠處彙集到不遠處的深潭,潭邊兩岸栽種着冶豔的桃花,被微風拂進潭中,卷入水波,打着旋的下沉着。
“你喜歡喝什麽茶?”尚晨問,柳笛回頭,見石桌上已擺了整齊的茶具。
喝茶的話,會不會尿床?畢竟在夢中。
他忍不住輕笑,“你不想,就不會。”
“你什麽都能聽到,還真尴尬呢。”柳笛幹笑着坐到他對面,介于對自己掌控能力的不自信,她沒有動茶具。
他道:“你很不尋常,從第一眼見你,我就知道。尤其是白天,在殺你之前,我突然感到,不該殺你。”
承蒙你看得起了。
“首先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是叫青墨的那人嗎,呵呵,您認錯人了。我是如假包換的柳笛。
“……”尚晨把瓷碗往桌上一撂,怒道:“給我開口說話。”
“反正你能聽到,何苦開口再說。”
“……”尚晨微微咬唇,愠怒,“我能聽到你也給我開口。”
“好吧。”麻煩。
尚晨:“……”
“對了,有件事很有必要跟你說,就是你和思瑤,還有齊瑞涵的三角關系,我一點都不關心,也不想介入插手。以後請不要找我的麻煩。”
“齊瑞涵是你的丈夫吧。”尚晨眼神直直的看她,“而且……我從你眼中看到,你好像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
柳笛馬上把眼睛閉上,“話雖沒錯,但那純屬意外,我對他沒什麽感情。如果不是聽到他會做出傷害孩子的舉動,我才懶得回來理他。”
尚晨若有所思,滿意的勾起了嘴角,“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幫助他再做違背天理的事情。你的孩子是安全的。”
“是麽,太好了。”她呵呵笑道,但心中酸酸澀澀,一點都不開心,不免又問:“他還能活多久?”見尚晨不答,反問道:“天機不可洩露?”
尚晨道:“你關心?”
“……不是很關心。”柳笛道:“我只關心錢。”
錢,唉,錢。
嘩啦,柳笛餘光忽見數錠金元寶從空中落下,掉在了身後。
“哎?”她趕緊拾起來,捧在懷裏,驚喜的問:“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你的夢,你想要什麽自然有什麽。”尚晨解釋道:“現實中得不到的,盡可以在夢裏實現。”
真的?爽歪了!
首先,先做一個小實驗。她閉目凝眉握拳,全神貫注的冥想。
砰,一個物體落到了桌上。尚晨愣怔,這是什麽東西?一個瓶子,裝着黑漆漆的液體,毒藥?
“吔,可樂到了。”柳笛興奮的拿起來,然後笑容僵硬。
Coco-ka,哎,瓶子上印的英文不對吧,貌似不是這麽拼的。
山寨産品?
“和我想要的,不太一樣。”柳笛苦着臉看向尚晨。
“是你想的不夠仔細嚴謹。”
算了,就這樣吧。她很能想的開,把瓶蓋一擰,咕嘟喝了一口。
沒味道,為什麽沒味道?
“這畢竟是夢,不是現實。”
聽尚晨這麽說,柳笛有些失望,不過心頭閃過一個想法,立即閉目凝神去想。
她又想要什麽,尚晨好奇的等待。
刷拉,一個穿着怪模怪樣,略顯發福的中年女人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柳笛淚眼汪汪,眼圈泛紅,“媽……媽……”一下子撲到婦人懷中,緊緊抱住她,“媽媽,我好想你……嗚嗚嗚……”
她擦了把眼淚,含淚看向尚晨,“她為什麽不說話?”
“因為是假的,你別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沒有生命的幻象。是你的意識為動力,你不驅使他們,便沒有活動。”
“就是說,我要讓她說話?是嗎?”她吸了吸鼻水。
媽媽最常說的話,是什麽來着?
“考試及格了沒有,就跑來看電視!”婦人突然插腰,豎眉教訓道。
柳笛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抹了下眼淚,“好想你和爸爸,你們想我嗎?”雖然她有了睿庸,但在母親面前仍然是個孩子,受到委屈想趴在她懷裏痛哭撒嬌。好想爸爸媽媽,好想回到21世紀去。
“她是誰?怎麽穿的如此奇怪?還有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我怎麽也聽不懂?”
“是我母親,她說的是我們家鄉話。”她抽抽噎噎的說道。
尚晨見柳笛哭的帶雨梨花,她這一哭,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再哭,身子該哭壞了,今日就到這裏吧,我再來找你。”
她眼前的媽媽唰的一下消失,天地彌合,瞬間恢複了一片漆黑。
“唔……”柳笛摸了摸眼角,是濕的。眼睛酸痛,她緩緩打開視線,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搭在自己胸口的小手,而它的主人正枕着她的胳膊上,睡的香甜,長長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顫抖。
暴怒,“齊—瑞—涵——”
“嗯?”他睡眼朦胧的瞭了她一眼,小嘴粉嫩濕潤,不情願的努起,“怎麽了?”
“呃……”不行,太可愛了,對着這張臉生不起氣來,“沒事。”
他便滿意的重新閉上眼睛,往她懷裏拱了拱,小小的身子又柔軟又溫暖緊緊的靠着她。
孽緣伊始
瑞涵睡飽了,起床第一眼就看到柳笛,發出了此疑問,“你的眼睛被蚊子叮咬了嗎?為什麽又紅又腫?”
“夢到了傷心的事,哭了。”眼睛又幹又澀,火辣辣的疼。
“哎?”瑞涵一個沒忍住,露出驚訝的讪笑,“你也會傷心難過?還會哭?”
“……”柳笛飛出一個白眼,掐住他的臉,擰了一把,“你才沒血沒淚呢!”瞄到他手腕上戴的銀鈴,突然拽了下來,“明天回娘家還給一百兩。唉,它思念主人,可能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