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尬,“沒事。說罷,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他……這麽可愛。”以前沒看到自己的血脈,所以負罪感并不強烈,但是此時此刻,兒子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的行為會直接傷害他。“我放棄了,讓他好好活下去。”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思瑤,聽了瑞涵的話,忍不住插嘴道:“瑞涵,那你怎麽辦?”悲涼的語氣,立即把殿內的氣氛降了幾度。
柳笛對思瑤的印象不錯,但對方深情的态度,襯托她反倒像個不近人情的冷血動物,內心難免不舒服。怎麽着,這世上還有殺子救夫的蠢女人?她忽然想起了,有個腦殘至極的問題,問自己的丈夫,我和你娘落水了,你先救誰?但問題只是問題,她遇到的卻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只能想別的辦法了。尚晨口上說不做交易,但依我看,并不可信。他找了你上百年,斷不可能放棄眼前這個大好機會。”瑞涵自信滿滿的說道,眼中閃過和外面極不相稱的狡詐光芒。
柳笛一寒,齊瑞涵,你還能再卑鄙一點麽。思瑤明顯喜歡瑞涵,而尚晨追了思瑤上百年。于是三角戀中的一人要挾自己的情敵滿足自己的要求,來做為相讓情人的條件。
“我能問個問題嗎?”柳笛看向思瑤,“你是人類嗎?”
思瑤一怔,道:“當然。”
“尚晨呢?”
瑞涵接茬:“誰知道是不是?八成不是。”
“那他是什麽,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誰能跟我大致講講故事的來龍去脈?”
瑞涵哼:“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柳笛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從瑞涵身上抱起睿庸,就欲轉身離去,“反正和我沒關系,不打擾,告辭了。”
“慢着。”瑞涵抓住睿庸的腳,“不許走。”太過心急,身體失衡,眼看要栽下桌子,柳笛眼疾腳快,右腳擡起及時擋在了瑞涵胸前,狠狠剜了他一眼:“矬子。”
“我比你高!”瑞涵不忿。
柳笛呵呵冷笑,“是啊,您多高啊,我見過八歲的孩子都沒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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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涵:“……”
思瑤出來打圓場:“柳小姐,您就少說兩句吧。您別氣王爺了。那個尚晨是去年突然出現在我夢裏的怪人,他操縱我的夢境,讓我看一些奇怪的畫面,我很害怕,正好錦衣衛中有相識的人,便讓他們去查。後來,王爺知道了這件事,來百花樓,讓我幫他一個忙,引出尚晨。”
“尚晨究竟是什麽人?”
瑞涵道:“上祖說他是最接近神的人”
想起他的能力,柳笛心有餘悸,附和道:“是挺厲害……當然敢和他叫板的你更厲害。雖然代價慘重了點。”
“只是暫時的,最後勝利的一定是我,不信走着瞧。”
柳笛問思瑤,“如果尚晨滿足了王爺的要求,你會和他走嗎?”
思瑤搖頭,“是他糾纏我,我并不認識他。我絕不會和他走。”
原來不管他做什麽,注定都要被抛棄。柳笛有點替尚晨不值,“他可能沒想到齊氏的後代會一直要挾他吧,他上次叫我‘青墨’那又是誰?”
“……可能是我的前世……”思瑤微蹙眉頭,手輕輕壓在胸口,痛苦的說道:“他在夢中,總是叫我‘青墨’。”
“青墨,青墨,這個名字倒很是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不可能。”瑞涵斬釘截鐵的說,“蘇青墨是百年前的人,你怎麽可能聽過。”
算了,反正和她沒關系。
“齊瑞涵,我和寶寶走了,祝你好運。”
哎?怎麽突然要走,瑞涵急忙叫住她:“你要去哪裏?”
“既然你放棄了傷害孩子的舉動,我也沒理由留在這裏了。”
酒莊還等着女主人回去呢。
前世之旅:答應入宮
柳笛大致了青墨的生活狀況,雖然衣食不愁,但是極不受待見。府中除了姨母和表哥外,其他人對她的态度很微妙,具體來說,想要鄙視欺負她,但是礙于某種原因,又不敢太過。
只是找準機會不痛不癢的找她麻煩,柳笛都替那些人痛苦。
要麽就欺負到底,水火不容,要麽就相安無事,各自過活。欺負人都欺負的瞻前顧後,活的真失敗。
吸取了玄玉事件的教訓,柳笛不敢再輕舉妄動,萬一弄巧成拙把尚晨引來,就得不償失了。
這日,她趴在窗邊搖頭晃腦的思考問題,越想越糾結,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豬也有愁事?”身後傳來齊韶的聲音。
“思念一個人罷了。”好想睿庸,自他出生,從沒和他分開過這麽久。
齊韶一怔,“說來聽聽。”
“想我的寶寶。”垂死狀。
“你還未出閣,怎麽會又孩子,說胡話也要有個度,被父親大人發現,不打你才怪。”
柳笛只得圓謊,“我在想,未出世的寶寶。”
齊韶站到她身旁,學着她的樣子,撐着下巴看着她笑道:“不知羞,想嫁人了?”說完,心中酸澀難耐,她還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就要入宮了。
“白……咳,表哥,你有想過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的嗎?長相性格。”
“沒有。”冷然地道。
果然沒感情,“那麽如果,我是說如果,上天給你個選擇,只要殺了你自己的孩子,你就能長命百歲,你會做嗎?”
他連想都沒想,便答“當然,他的命都是我賜予的,沒有我,哪來的他們。”理直氣壯。
柳笛的心一沉,手暗暗抓緊衣料。如果放任不管,他一定還會選擇占後代的壽命,自己享用,不如現在殺了他,落得幹淨。
不過……她愣怔。他現在還未成婚,更別提子嗣了,如果現在殺了他,那麽未來的瑞涵就不會出生。
難道只能眼睜睜看着悲劇發生?
“喂,豬!你呲牙裂嘴的想什麽呢?”他暖暖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心會變醜。”
“醜就醜吧。”正好讓那蛇妖看不上。
尚晨……
【下一世,你會來找我吧,尚晨……】
【尚晨,我愛你……】
“啊——”柳笛吓的原地跳起,不停的拍打兩個耳朵,似是要趕走什麽可怖的東西。齊韶忙抓住她的手,低聲卻嚴厲的警告:“你再突然搞怪,早晚連我也會棄你不顧的!”
“表哥,我腦袋裏有別人!”剛才那兩聲發自心底的嘆息仿佛還響繞在她耳畔,悠悠綿長,帶着濃濃,無法化解的深情。
是巧娘的聲音,是她的思念未絕,随她轉世,随着青墨一起成長,留在了她心底。
齊韶根本不能理解表妹的痛苦,道:“你果然是被妖邪纏住了,胡說亂言。”
“不——”柳笛急的跺腳,“真是,你們為什麽都不懂呢!”
正此時,從門外走進一個丫鬟,先向齊韶行了禮,才對柳笛道:“小姐,老爺讓您去上房一趟。”
柳笛也未多想,罵了聲晦氣,便跟着丫鬟向上房走去。齊韶怕瘋瘋癫癫的表妹會惹父親生氣,擔心之餘也跟了過去。
一進門就聽齊父劈頭蓋臉的厲聲質問道:“老實交代,這個東西是從哪來的?”
他手中拿的正是玄玉留下的那塊玉佩。她把它藏在了枕下的錦褥下,現在被翻了出來,不用說,定是有人洗劫過了。
“撿的。”她随口說。
“在哪裏撿的?”
“忘了。”表明了不配合。
“那知道這塊玉佩的意義嗎?”齊父佩服自己在她給出兩個氣人炸肺的答案後,還能心平氣和的繼續盤問她。
“能賣了換糖吃。”她笑。一副‘就是裝傻充愣,你奈我何’的樣子。
齊韶輕咳,“青墨,你再仔細想想。”
“這玉佩究竟是何人給你的?”齊父震怒,将玉佩狠狠砸向柳笛。
饒是沒有武功,反應還在,她靈巧的一閃,那玉佩清脆落地,碎裂成幾塊,柳笛忙俯身去拾,怒道:“我相公送我的,怎麽着吧!”
“你何時嫁的海陵王,姨父怎麽不知道!”
柳笛捧起碎裂的玉佩在手心拼湊完整,只顧心疼這寶貝被摔碎,根本沒細聽姨父的話。齊韶走到柳笛身後,定睛一看,識出那玉佩乃是皇族所用的。心頭不禁浮上一層陰霾。
“你不說也可以,有的是辦法叫你開口。”齊老爺冷笑着吩咐:“先把她拖下去,賞幾鞭子,再弄回來問話。”
“老東西,你夠狠的!”雖然自來到這裏沒少吃齊老爺的苦,但柳笛充滿了抗争精神,是不妥協,聽到他要罰自己,便又罵道:“只會找女人出氣的窩囊廢。”
“還愣着幹什麽,快拖下去!”
齊韶忙勸道:“父親大人,進宮的日子近了,打傷了了她,怕難入選。”
齊老爺氣不過,喊道:“那就把她指甲給我拔下來幾個!日子足夠她長好的了。”
柳笛愣住,拔尖嗓子反問:“什麽,進宮?”
“對,送你這邪星入宮,讓宮裏的九轉玲珑陣鎮住你!”
“九轉玲珑陣能夠……”她腦中靈光一閃,“能鎮邪?”
“是龍脈所在,震懾你這妖物不在話下。”
如果真的是鎮住所謂青墨身上的妖氣,那麽對付尚晨,興許也有用。想到這裏,柳笛掙脫仆人的束縛,抓住齊老爺的衣袖,眼神晶亮的請求道:“請務必把我送入宮中!”
原本以為青墨會誓死不從的齊氏父子,聽她如此配合,皆是一驚。不過随即,齊老爺便哈哈笑道:“好,好,你就這次說的還是人話。就依你!”
強敵來襲
柳笛有幸領教過太後的風采。
方才根據儀仗的排場,推斷出來人是太後娘娘之後,便立即轉身趕了回來。
決不能讓小睿庸被這個女人發現。
“我要把睿庸抱着,藏起來。”
“太後是他皇祖母,這正是他們祖孫相認的好機會。”
“那王爺您準備怎麽介紹皇孫的母親呢?別忘了,我是個‘死人’。”
“這個……”瑞涵犯了難,的确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說的清楚的。想到糾結處,便哼道:“都怪她,沒事出宮到這裏做什麽。”
哎?好像他們母子關系不怎麽好呢。
“是啊,太後怎麽會出宮。”
—
王府會客正廳,太後娘娘在等了一刻鐘後,終于聽到太監傳報:“王爺到——”
終于來了,太後擡眸凝視門口,只見先邁進來一只祥瑞紋路青雲靴,再向上看,崖山海水四爪龍紋白錦袍穿在一個七歲幼齒孩童的身上。
“涵兒?”太後一怔,唬的站了起來,“你這是……”
瑞涵輕嘆道:“和尚晨談崩了。”
“他把你變回這樣的?”
無奈的點頭,“嗯。希望母後不要告訴皇兄。”
太後身子向後一仰,跌回了座位,“你好不容易恢複了,又變回了這般模樣,以後該怎麽辦?哀家就說,尚晨妖人,斷不會受你要挾,果不然,本來的目的沒達到,反而被他所害。那紫蓮兩年前就都不見了蹤影,你要如何恢複?你啊你,做了件蠢事。”
瑞涵應付道:“母後不必着急,兒臣自有辦法。”
“哼,你還能有什麽辦法。皇帝跟哀家說,百花樓一夜之間,人死樓空,哀家便覺得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你用一個女人和那妖物讨價還價,本就希望渺茫。對了,那個女人呢?哀家聽說你把她帶入王府了,正好領來讓哀家瞧瞧,是什麽樣的美人讓你自信到,那妖物會聽從你的差遣。”
“只要母後不來添亂,事情自會迎刃而解。”瑞涵冷聲道。
“哼~你說什麽,怎麽叫哀家添亂?哀家幫你在皇上面前說了多少好話?否則你以前能在王府中相安無事,待上那麽多年嗎?”
瑞涵笑,“母後您似乎忘記了,我之所以閉門不出的原因吧。是您請紫蓮來瞎幫忙,才會造成了我七歲身型許多年罷。”
太後被指責,馬上辯解道:“哀家是一片好心,涵兒你不理解,反倒埋怨起哀家了。母後從你父皇那裏知道,你們兄弟命不久矣,怎能坐視不理。而能阻止你們早亡的辦法,便是阻止時間的流逝了。魔教護法紫蓮說他能阻止時間,哀家便冒險讓他一試。”
那你為什麽不讓皇兄去試驗呢?!瑞涵冷笑:“是啊,的确阻止了時間。生命靜止在七歲了,如果沒有尚晨,我連每個月的新月之夜都不能恢複真身。”
發現瑞涵不會再長大之後,太後便去哭着求上祖想辦法。之後,瑞涵第一次見到了尚晨。他幾乎毫不費力的就逮住了學藝不精的紫蓮,把它囚禁在水牢中,又略施法術,讓瑞涵每個新月可以現出真身,直到超越時空的人來破解封印。
而尚晨離開的時候說,這是他最後一次幫助皇家。
但,人總是有很多欲|望,一個滿足之後,便貪圖下一下,永無盡頭。
哪怕要挾欺詐,都要達到目的。
太後被說穿了過往的錯誤,自覺臉面挂不住,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王爺要揪住不放到什麽時候?”
我哪裏揪住不放了,是你先提起來的吧。瑞涵道:“總之,母後不要插手這些事為好,如遇困難,我自然會和皇兄,上祖商議。”
“……哀家想見一見那個女人。先不論你把她留在府中是什麽目的,首先模樣要的過去。”
“來人,待思瑤姑娘來。”瑞涵小手一擺,吩咐道。
太後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很快,便有一身着桃紅色的墜地百褶裙,上穿牡丹紋滾邊的小襖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低着頭微微俯身施禮道:“思瑤見過太後娘娘。”
“平身罷。”
不對,柳笛在心中說,太後的惡劣個性,如何忍受的了一個青樓女子在她面前不行九叩大禮?
不對,‘太後’在心中說,這個聲音不是思瑤。
兩人同時擡頭,異口同聲的道:“你是誰?”
冒稱思瑤的柳笛怔忪,接着一把抱起某王,朝‘太後’喊道:“你是尚晨——”
‘太後’拍案而起:“大膽刁民,亂說什麽?!”
“你快放我下來。”瑞涵斥她:“不得對太後娘娘無禮。”
“別裝了,尚晨。”柳笛道:“你的所有法術都對我沒用的,包括幻術。你迷惑的住別人,但不包括我。裝成別人的母親很有意思嗎?”
“呵呵,怎麽沒意思呢。”太後淡笑道,“不過幻術既然被拆穿了,就沒趣了,算了。”打了個響指,瑞涵再看時,眼前的母親已變成了一身青衣的白眸尚晨。
尚晨道:“奇怪,為什麽我的招數對你統統沒用呢。”
柳笛也不知道,但氣勢上先蒙蔽住對方,她哼道:“心地純淨的人,自然能看清真相。”
某王腹诽,你心地純淨?你的心早被金錢的銅臭蒙住了!
“好了,餘興游戲到此結束。”尚晨陰森森的說道:“我的耐心到頭了,把思瑤給我,要不然——你,你,當然還有整個王府的人,都必須死。雖然答應過她不再濫殺無辜,可惜,恐怕遵守不了了。齊瑞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極限,是你的不對。到了閻羅殿,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麽今生會短命吧。”
前世之旅:更改命運的安排
齊韶站在窗外,看着她映在窗紙上的端秀人影,自心底嘆了一聲。正了正衣冠,才去敲門,“青墨,我能進去嗎?”
“想進就進。”
他便推門而入,卻不走近她,只是立于門口看着燈影下的她,“你在幹什麽?”
“修補。”她把玉佩的碎塊在桌上擺放整齊,一點點進行拼接。頭也不擡的問:“你來做什麽?”
“你說……這是你相公送你的?”
“随口胡說的。”繼續拼。
“那它是哪裏來的?”
柳笛不耐煩,“你錦衣衛啊,什麽都問。”
齊韶聽她如此說,聯系她白日的舉動,認定她和海陵王私下暗通。那玉佩和她要入宮的決心就是證明。心中一痛,但僅僅是一瞬而已。他便開始在心中籌劃大局。青墨入宮後,和海陵王有染,雖然有危險,但總歸有個依靠。
而齊家與海陵王的關系自然也是不一般了。
隐瞞的好,她能給齊家帶來利益。事情敗露,是她自己不貞,皇帝盡可處置。
柳笛不知他內心所想,只奇怪他半天不說話,“你就是來看我做手工的?”其實心下不禁有些緊張,保不準白頭翁對他表妹有想法,來個臨行表白。
千萬不要,想想白頭翁的愛意,她就毛骨悚然。
“青墨,入宮後,處事多用頭腦。”齊韶道:“記住,你的腦袋不是擺設。不活動,會生鏽。”
她松了口氣,笑道:“放心吧。”
皇宮是紅顏的墳墓,卻興許可以拯救她。趁尚晨沒找上來,先找個武力防衛強大的地方躲起來。再者,那什麽九轉玲珑陣或許可以壓制他的法力。
齊韶亦笑:“你可要努力,我等你母儀天下。”
她呵呵傻笑:“走一步算一步吧,皇帝沒準不喜歡我這類型的。”最好不喜歡,聽說這皇帝有年紀了。
“就算不喜歡,你也要争取到他的寵幸。”他道,無比認真,“你別無選擇。”
柳笛暫且将目光從玉佩上移開,投到齊韶身上。眼前這個人終有一日也會成為帝王。那稱帝和成為不死之身哪個在前?
這時,她猛地想起第一次見尚晨時,尚晨對瑞涵說,他們齊氏都曾威脅他。
瑞涵是拿思瑤,那齊韶是用——青墨。
她不禁得意,青墨這回入宮離開了齊家,看你這白頭翁怎麽拿她要挾尚晨。
這樣命運就會改變了吧。
齊韶不能和尚晨做交易,他會壽終正寝,瑞涵就會得救了。
想到這裏,柳笛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确了。為了來世的幸福,這一世她心甘情願在宮中紅顏凋零。
齊韶見她面露喜色,想是她要入宮見海陵王,心中不悅,道了一聲早些休息便離去了。
—
別人離家參選秀女,都是淚灑一路,哭哭啼啼。
換到齊節度使家的青墨小姐,則是另一個樣子。為了慶祝自己改變命運兼離開讓人窒息的齊府,在離府出行這一天,她強烈要求放鞭炮,直到氣的齊老爺胡子只翹,才算罷休。
“表哥,再見了!”柳笛踏上馬車後,撩開車簾,探出腦袋朝他笑着擺手,“本來想教你太極拳,讓你老了之後健身的。但是現在看來用不到了。”
命運會改變,她離開齊家,齊韶沒有了籌碼,便不能威脅尚晨。
續命什麽的,也就告吹了。
瑞涵,睿庸,等我熬完這一世,就回去見你們。
齊韶木讷的亦朝她強作笑顏告別。連他也搞不懂,他究竟愛不愛她,從五歲起就伴随着自己的絕色表妹,被他拱手送出。
雖沒痛徹心扉,卻也涼絲絲的疼。
好像以前也曾有過這般的情景,為了追逐名利,棄她而去。
【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歸來……】
柳笛一怔,心口刀剜一般的疼。恍惚間,眼前出現了風雪漫天的山崗,苦苦等待的巧娘含淚的面容。
豁然開朗,一切明了。
她等待竟是他。
斂回笑容,明眸中波光流轉,笑卻帶淚,“……這一世,你還是愛名利勝過我……。”
一瞬,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說這句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齊韶剎那仿若被透骨的寒風凍僵,呆怔在原地。
而車中的女子已放下簾賬,退避回去。
車輪碾壓塵土,緩緩前行。
—
早就先派人打點好了負責選秀的太監,再加上她的容貌,列入嫔妃候選之列,應該不是問題。
齊韶想,不覺竟然失神,待回神過來,才發現飽蘸墨汁的毛筆竟在信紙上暈開一個大大的黑點。
“大哥——救命——大哥——”突然慘厲的喊叫劃破了夜空。
是齊桦。
齊韶忙懸挂在牆上的寶劍沖出門去,但他剛一出門,便被一股力道甩到了半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接着,飛來一個黑影直接砸在他身上。
是齊桦的屍體。
滿院的屍體,守兵的,家奴的,還有齊姓親人的。
未等他接受這一切,突然間身體騰空而起,像被巨人捏住一般的甩回了屋內。
“咳!”他從地上爬起來,猛地的咳出一口血。這時聽身後傳來一個男子低低的聲音,“青墨在哪裏?”
他痛苦的回眸,只見一個白色眼眸的俊逸男子站在門口。他微蹙眉頭,因為眉心的嫣紅花钿愈加顯眼奪目。
這是齊韶第一次見到尚晨。
“你,你是什麽人?”
“……不說麽。”尚晨的耐心有限,“便殺了你。”
“她,她入宮了!!”齊韶在瀕死之時大喊。
變更計劃
柳笛猶記得上次在客棧的慘劇,別說府中的守衛沒發現這裏出了狀況,就是發現了,也不夠尚晨揮揮手打發的。
“你也怪可憐的……”尚晨星眸泛冷,“就給你個痛快的吧。”右手食指輕輕一劃,柳笛便猛覺得一股淩厲的寒氣迎面劈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本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帶着瑞涵一側,避了開去,瞬間身後的牆壁便裂開一道深幾寸的縫隙。
“思瑤在後花園,随你帶走。”柳笛驚魂未定,大喊道。
瑞涵踢了她一腳,“閉嘴,誰讓你答應的。”
我是為了你好啊,笨蛋。柳笛倒出一只手狠狠擰了他臉蛋一把,“命都要沒了。”
尚晨微微搖頭,“你說了不算。”
天色忽然黯了下來,伴随着沙沙的摩挲聲。
“蝴蝶——”殿外傳來仆人的驚喜的呼聲,“好多蝴蝶——”
柳笛循聲望去,只見遮雲蔽日的藍蝶,扇動着泛着熒光的翅膀,團簇着漸漸飛近。
王府內的所有人必死無疑。
“對了,蝴蝶可能對你不起作用,那就這樣殺了你了吧。”尚晨說完,便有青花瓷瓶落地摔成無數碎片,又緩緩升空聚成一團,鋒利的邊緣對準柳笛,蓄勢待發。
她非得被紮成篩子不可。
“死到臨頭了,你就把思瑤給他吧。”柳笛搖晃瑞涵。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瑞涵決然道,“想殺我就動手吧,只是你此生此世,都別想再靠近她了。”
【尚晨,你為一己私欲,逆天命而行,注定情劫千世,永受焚心之苦。】
柳笛見尚晨似是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馬上見縫插針,道:“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不如我們冷靜的坐下來談談。尚晨,你聽我一句勸,愛情是不能強求的,不如你給思瑤一段時間,慢慢培養感情,我給你們牽線搭橋,保證你們收獲一段美好的姻緣。”
“都說讓你住嘴了!”瑞涵小手捂住她的嘴巴。他的手心濕漉漉的,都是冷汗,原來他也怕的很,柳笛不禁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多嘴的女人。”尚晨冷然道,他對這個游離自己能力之外的女人,早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柳笛只見數道銀白的光芒朝她飛來,她啊的一聲,扔掉瑞涵,舉臂擋在面前,容貌決不能毀。
不能活的精彩,至少要死的好看。
那些迎面飛來的瓷器碎片,驟然懸停在她眉間,就在柳笛準備‘肝腦塗地’的瞬間,銳利的碎片突然盡數落地,散在她羅裙前。
尚晨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白眸怔怔的看着她,柳笛遍體生寒,咽了口吐沫,亦回望他,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暫且繞過你們!”尚晨廣袖一揮,便消失不見了。
柳笛長舒一口氣,癱軟在地,連呼“吓死了,吓死了,以為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雙光滑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臉頰,“你有沒有受傷?”
“你呢?”柳笛粗略的瞄了他一眼,同樣捧起他的臉,摸了摸,鑒定完畢,才道:“很好,沒事。”
“我說……”瑞涵的小嘴被擠的悄悄的撅起,“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知道睿庸長大了,會怎麽突然不會像他這麽可愛,應該會吧,畢竟DNA擺在那裏。柳笛微笑着放開他,站了起來,四下望了望,“尚晨,怎麽突然把咱們放了?”
瑞涵哼,“誰知道他醞釀了什麽新的詭計!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剛才憑什麽出賣思瑤?”
“憑我想活下去,憑我不想因為別的女人送死!”
“如此貪生怕死的話,你竟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對,怎麽着?!想吵架?”
不和女人一般見識,瑞涵轉身:“我去看思瑤。”
不和小孩一般見識,柳笛亦轉身:“我去看睿庸。”
—
吸取了昨晚的教訓,柳笛嚴關門窗,并一再警告門口守夜的侍女,不許放別人進來。睿庸很快便睡了,而柳笛則難得的失了眠,那家夥,竟然跑去先看思瑤,有沒有點良心啊,果然,昨天的所謂父子情是假惺惺裝出來的,他最關心的還是美人,她和孩子,那厮根本沒放在眼裏吧。
越想越氣,翻個身繼續在心中罵他。他要自己留在王府中,說白了就是變着法子的想騙她在新月之夜上床,幫他解除封印吧。想得美,忽然有點期待新月之夜了,看她怎麽收拾他,叫他打如意算盤,非得把他那算盤踹碎了不可。
想到新月之夜,可以徹底報複齊瑞涵,柳笛竟然有絲絲縷縷的興奮,越加難入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沒多久竟深陷夢鄉。
這是哪裏?怎麽黑漆漆的一片,自己是夢是醒?如果是在夢中,為什麽還能思考?
“你在夢中,而我又在你的夢中。”
黑暗中的最深處傳來另柳笛心驚的聲音,正是白日要取她性命的尚晨。
“……你在我夢中做什麽?難道要在睡夢中殺死我?”果然是妖怪啊,竟然能入我的夢境。
“你說我是妖怪?”尚晨略帶怒氣,“無知,我不知道比你們人類高貴多少。”
奇怪,他能聽到我內心想什麽,再試試,呃……對,你高貴,你們全家都高貴,白內障!
剛想完,尚晨便問:“白內障是什麽?”
救命啊,果然能聽到,丫竟然會讀心術,太可怕了,不要想,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
“因為是在夢中,這個時候讀懂你們人類的想法,易如反掌。”尚晨道:“我暫且不會殺你,有些事要問你,不過這樣說話,似乎太單調了。”話音剛落,柳笛只見頭頂的灰暗被撕裂了一道縫隙,有數到金線漏下,剎那覆蓋大地,而裙邊随着金色光芒的鋪展,繁衍出綠色的蔓藤,蜿蜒攀附,落地開花,繁花簇簇密密,潔白如雪。
而蒼穹一掃灰暗,已是萬裏無雲,碧空如洗。
前世之旅:做皇妃還是當王妃
“她入宮了!”齊韶本能的向後退縮,盡量拉開和這個殺手的距離。偌大的府邸守軍且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想魯莽的發動攻擊而送命。
“入宮!”尚晨怒。與此同時,齊韶只覺得心髒像利刃刺穿一般的劇痛,他忙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道:“是我父親的決定,與我無關……請饒我一命……殺光我們,青墨也回不來……”
尚晨猶豫片刻,低聲道:“以後興許還用得到你。”
齊韶的心髒才稍有被釋放的感覺,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的顏色。他對尚晨氣若游絲的說:“你,就是小時候總來看青墨的那個人吧。”
尚晨微怔,“你知道我?”
青墨自幼身邊總是有怪事發生,人都傳聞有妖異附體。齊韶亦見過一次,眼前的男子曾于暗處無比愛憐的注視着她,短短一瞬,癡戀勝于千年。
齊韶颔首,“只是你既然愛她,為什麽不早帶她走?”
他有這個能力的。
“閉嘴!”尚晨被觸到痛處,手一揮,齊韶的肩頭突然裂開一道傷口,鮮血汩汩。
他在等待,等她長大,卻沒想到僅幾個月突生狀況。
她竟然被送入宮中。
宮中的玲珑陣是神為了保護每一個朝代的龍脈所設置的法陣,可以逼退任何妖物,連他也不能幸免。
“我亦不想送她走……”齊韶道:“看在她在齊府時,我對她的照顧,請留我一命……”
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還沒有君臨天下,絕不能默默無聞的死在這裏!
尚晨記起此人确實平日待青墨不錯,是她在府中少數可以依靠的人。心下一軟,道:“…哼,暫饒你不死!”
齊韶微閉雙目松了口氣,待張開眼睛,白眸的男子已經不見了。
靜悄悄的一片死寂,偌大的齊府仿若巨大的墳墓。
他艱難的爬到門口,強撐着站起來走出去。院內原本幾步一崗的守衛早已七竅流血而死。來到父親的房間,汩汩殷紅的鮮血自門內流到腳下。
身首分離的齊老爺橫死床榻,身邊躺着他的小妾之一的屍體。
“你竟就這麽死了。”齊韶冷笑,心底幽暗冰冷:“便宜你了,不過也好,給我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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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究竟有沒有在聽啊,你讓奴才給你講,奴才給你講了,您為什麽卻不聽呢?如果您不想聽就不要問奴才,斷不會說您不想聽,奴才偏将給您聽。但是您既然問了,奴才也講了,您最好聽一聽。這樣對您有好處,奴才也不枉費口舌。”
柳笛看着眼前口沫橫飛的老仆,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