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西瓜圓又圓,劈它一刀成兩半,你一半來,他一半……’一套‘老年太極’耍的有模有樣。她瞥了眼齊韶,道:“怎麽樣?有範兒吧!”
“……”齊韶微蹙雙眉,擺擺手,“別搞怪了,快同我走,遲了父親大人又該責怪了。”
“這不是搞怪,是太極拳,練好了那是行雲流水,隔山打牛——哎呦,你又打我!”被齊韶野蠻的拽着拖離懸崖邊緣。
她愧疚的回望懸崖,在心裏朝懸崖擺了擺手,對不起,玄玉,安息吧。
—
齊府規格堪比王府。從其他人的對話和她裝傻充愣的詢問中,柳笛知道齊韶的父親乃是涼州節度使,管理重地軍政,位高權重,皇室亦要禮讓三分。
難道後來齊韶叛亂成功,坐了皇帝?那他的白頭發和不老之身是怎麽回事?現在他除了臉和上祖一摸一樣外,沒有一處有相似點。
柳笛叼着筷子,盯着齊韶看,只看的他發毛,其他人發笑。
“某人,你的眼珠子要挂到哥哥身上了。”
見是在拜訪道觀的路上挨踢的齊桦又開口說話,柳笛把筷子吐掉,道:“你蛋疼是吧?”
一語雙關,罵的太過難聽,尤其是從一個女孩子口中說出來。連齊韶都黑了臉,更別說齊家的老爺了。
“滾出去跪着,不許吃飯!”
“老爺——”大夫人又想求情,“她……”
“住口!”狠狠的打出一巴掌。
柳笛起身,道:“我去就是了,別打我姨母。”她看向齊韶,見他面無表情,自己的母親挨打,和他沒任何關系。
柳笛不禁鄙夷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Advertisement
—
肚子咕嚕嚕的叫個不停。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我的鋼啊,你在哪裏?”柳笛跪在空蕩蕩的回廊中,望着空中那輪圓月哀哀的呼喚。“既然你不來,我就去找你吧。”
确定該睡的人都睡了,柳笛爬起來,貓着腰向膳房溜去,期間躲避巡視的守衛數次。終于到了目的地,輕輕推開門,溜進去關好門,舒了一口氣。
她打開一個蒸籠,借着月光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不禁悲憤的罵道:“就不能随便留點口糧給需要的人?!成心跟我作對!”翻了一圈,找到的東西都是生的。
抱着最後的希望,她打開了櫥櫃最頂層,赫然見一盤糕點擺在上面。
“謝天謝地,天不亡我。”柳笛拿下糕點,叼在嘴中一塊。
當務之急,必須離開這裏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吃東西。她順手拿出藏在袖中的那片青布,準備包裹糕點。
嗖——
她一怔,餘光好像看到一個黑影從背後閃過,她自诩膽大,并未放在心上,繼續包裹,但不覺哼起了小調來壯膽。
突然,臉龐深感一股寒氣,接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臉側。
柳笛咽了下口水,道:“白頭翁,我餓着呢,別開玩笑。”
但她知道,絕不是齊韶,而是……
“你的帕子還在我這裏呢……”悠悠的說。
“啊——”徹底吓的掉魂了,她一揚手,糕點飛到身後,盡數落到了地上。
柳笛認罪态度良好,不停的鞠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并雙手呈遞上他的衣袖,“這是你的東西,請拿着升天吧。”
若不是平時就喜歡神怪故事作精神支撐,遇到厲鬼索命,非得吓死不可。
“衣衫拿得回,但是命……卻拿不回……”
“我請一百個和尚,不,一百個道士給你念經超度,保佑你下輩子轉世富貴人家!”柳笛雙手合十,“冤冤相報何時了,帶着寬容的心去迎接美好的新生吧。”
“……我不想死……”他的身體飄向她,帶着無盡的哀傷,“我為救你而死……你願意救我嗎?”
“怎麽救你?”只要人不死,她就沒罪了。
他指向窗棂外,“天亮之前,我得到陽氣就能活過來。”
怎麽覺得如此耳熟。“那如何得到陽氣?”
少年眼睫低垂,微咬下唇,面帶羞赧之色,“……陰陽融合。”
柳笛:“……”
要挾不成,反被害
千鈞一發之時,從樓上傳來一聲怒喝,尖銳的劃破了凝固的空氣:“尚晨,你住手!”
男子停手,仰頭去往發出阻止的來人,癡癡的輕喚了一聲:“思瑤……”
柳笛趁機後退了一步,在尚晨在和思瑤深情對望的時候,想偷偷溜走,剛轉過身子準備拔腿開跑,突然背後被一個重物猛地撞了下,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腰是不是斷了,柳笛回頭看到腳邊落着一個銀盤,痛苦怒瞪尚晨。
“跑,就殺了你。”
死白內障,第六感倒很強麽,察覺到了她想跑。柳笛腰部受傷,幹脆跪坐在地上,靜觀事态發展。
“思瑤,跟我走。”尚晨向樓臺上的女子伸出了手,語氣像懇求又像是命令。
思瑤香腮瑩膩,嬌态萬千,柳笛一直當她是随波逐流的弱女子,但此刻她卻冷冷的對尚晨道:“你先答應他的要求!”他自然指的是瑞涵。
尚晨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人命天定,我絕不會再做有違天道的事情。”
齊瑞涵見柳笛沒事,心下稍松了口氣,立即投入和尚晨的辯論當中,他哼道:“有違天道,也是你先開啓的。百年前,你如果沒有幫助齊韶,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齊韶……”尚晨在唇齒間玩味這個名字,“當初他用‘青墨’逼我就範,看來你繼承了他的衣缽,也學着來威脅我。只是你夠資格嗎?”
瑞涵毫不畏懼,淡淡笑道:“反正命不久矣,索性一搏。”
尚晨哀哀的望着思瑤,道:“你也肯幫他?”
思瑤朱唇緊抿,鄭重的點頭,“對,我什麽都聽他的。”
柳笛只覺得此話如數千銀針,刺入胸口,疼的難以自持。
“那我就殺了他。”
話音一落,只見兩人站立的樓臺從中間像被人用巨斧生生劈裂一般的開始衍生出一道縫隙,下場難逃樓毀人亡。
“尚晨,如果你殺了他,我會随之而去。”思瑤含淚決然道:“當然了,你還可以再尋找我一百年,一千年!”
尚晨一怔,樓臺的斷裂随之停止。
“你們兩人聯合起來逼迫我,對你們所有人來說,我只是個好用的工具吧。齊瑞涵,你有什麽要求?說罷。”
瑞涵立即道:“把契約拿回來,我和哥哥的壽命還給我們。”
“第一,契約沒在我手裏,第二,你們的壽命齊韶已經用了,根本拿不回。”
瑞涵低語,“果然如此,拿不回了麽,看來只有選擇第二個方法了。”他擡頭大聲道:“我要和齊韶一樣,占用未來子孫的壽命。”
尚晨滿臉嫌惡,“你們人類真是自私,連自己的至親骨肉都舍得傷害。”
齊瑞涵沉默不語,想來這個問題,他思慮了數百遍,早就想通了。
齊韶?姓齊,難道就是上祖?柳笛心想,如果那個齊韶就是上祖的話,即是說上祖是占了瑞涵和皇帝的性命才活了這麽久,而現在瀕死的瑞涵又要拿後輩的壽命做交易。
這樣下去,不是惡性循環了麽。
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找到了活下去的辦法?
尚晨顯然和齊韶做過契約後,立誓不再違逆天道,可是齊瑞涵卻用他單戀的思瑤脅迫他就範。
卑鄙啊,卑鄙,齊瑞涵你怎麽如此卑鄙。
想到這裏,柳笛道:“思瑤姑娘,你想清楚啊,你何必幫助一個自私陰險的男人?還有你,齊瑞涵,你這樣做,循環往複,沒有盡頭,同那老不死上祖又有什麽區別。”
瑞涵冷聲反問道:“你想讓我死?”
“只是看不慣你的作為!”
瑞涵微笑:“我的事,你沒有資格插手,但是待這件事處理完,我們細細談你的問題。”
啊,完了,柳笛叫苦連連,早知如此,肯定不來摻和這趟渾水。
此時尚晨經過一番思慮,最終還是道:“我寧可再找她一生一世。”
瑞涵略顯驚慌,“你不知道思瑤的陽壽和轉生之處,茫茫人海,你可能要再尋找幾百年。”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幾百年,幾千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尚晨凝眸逼視瑞涵,一雙灰白的眼眸露出冷酷的笑意,“但是你,我不殺你,卻可以讓你餘下的時光過的生不如死。”
柳笛驚恐的看了看尚晨,又看了眼大氣不敢出的瑞涵,只聽那尚晨呵呵冷笑:“齊瑞涵,你剛解開封印沒兩年,便出來和我叫板,簡直愚蠢之極。”
“你要做什麽?”
“你說呢。”右手食指在空中畫了一道咒符。
柳笛只見一道赤紅的符文在空中以迅雷之勢飛向齊瑞涵。
“瑞涵——”思瑤尖叫。
柳笛顧不得腰後的傷勢,站起來,卻看不到在樓臺上的瑞涵。
“齊瑞涵,齊瑞涵?”柳笛不敢用輕功,只能後退了幾步,踮腳去看情況。
這時,一雙小手從欄杆的縫隙中伸出,接着是一張七歲孩童的稚嫩面孔,氣急敗壞的喊:“尚晨,你快給解開符咒!”
“瑞——瑞庸??!!”柳笛大聲喊道:“你——你——為什麽?”
尚晨忍不住抿唇輕笑:“齊瑞涵,你就這個樣子進入寝陵吧。”又看向目瞪口呆的柳笛:“你曾經是他的王妃?去吧,看看你的小丈夫,這兩年長沒長高?”
“哎?你說他是——瀚王本人?瑞庸是就是齊瑞涵?”柳笛大腦一片空白。
這麽說的話,以前他對她撒嬌,賣乖……還一起洗過澡。
“你不知道?有意思。那我就不打擾了,留給你們時間,自己解決問題吧。”
說完,衣袖一揮,便消失不見了。
而柳笛雙目噴火,挽上衣袖,指着瑞涵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有問題沒解決!”
前世之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玄玉得不到她的回答,不禁黯然,“唉……不行麽。”
“廢話,當然不行!我怎麽可能和陌生人那啥啥啥!”
“我不是人,是鬼……”
“那就更不行了!”柳笛道:“一定有別的辦法吧,比如讓道士做法度陽氣給你,你們的師傅不是很厲害麽。”
“我不要老頭子的陽氣。”
這家夥怎麽有點像……某人呢!
“那你就這樣在陽世間飄着吧。”
“我死的好慘吶……”玄玉抽泣道:“本是修道之人,卻慘死的這般凄慘。若是有來生,我絕不會再做好事了,定要做一個前無古人的大壞蛋!”言下之意,他的人生信念都崩塌了。
“別這麽偏激,反社會沒好處的。”柳笛勸慰道:“再說了,要論責任還在你自己。”
怨氣,“你是說我死有餘辜?”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就是!”玄玉眯起雙眸,恨恨的說:“都是你的錯!”
“我……”柳笛剛要繼續開導某個心胸狹窄的‘鬼’,就聽外面傳來一聲怒喝,“誰在裏面?”
聽聲音是白頭翁,柳笛懸着的心稍放進了肚中,道:“是我。”剛一應聲,就見玄玉身子一閃,不見了蹤影。
柳笛趕緊打開門跑出去,正和迎進來的齊韶撞了個滿懷,她略顯無語輪次,“你來的正好……那什麽……我……”
齊韶見滿地散落的糕點,便知道發生了什麽,拎起她的後衣領,往她屋子推去,“一頓飯不吃,能餓死你,是不是?!大半夜偷吃東西也不怕真胖成豬。”
柳笛便學着豬的樣子哼哼唧唧的說:“我是豬,我很餓。讓我吃東西。”
“……”面對臉皮厚實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青墨,齊韶甚是無語,快步把她推回房間,“剛才父親大人吩咐網開一面不用你罰跪了,你最好別讓他知道你又出了幺蛾子,否則有你受的。”說罷,關門吩咐守衛看護好,然後拂袖走人。
“啊——好餓——”柳笛雙膝一軟撲倒在床上,“我雖然想死,但沒說選擇餓死啊——”臉側向一旁,忽然看到梳妝臺前的銅鏡。
蘇青墨究竟長什麽樣子,她還不知道呢。立即爬起來,也不召喚丫鬟,自己慌慌張張的把蠟燭點亮,端到梳妝臺前。
柳眉鳳目,瓊鼻櫻口,天生自帶妖嬈媚态,眼波一眨,便似傳遞脈脈情思。
她扶住銅鏡,想要細瞧容顏,卻見鏡中自己的身後站在一個青衫少年,表情哀怨,正盯着自己。
鬼啊!!!
她立即轉身,緊貼着牆壁向床榻移動,“我警告你,你快走,要不然我要喊人了——”
“喊吧。”他道,擡頭看向窗外的夜色,“天亮後,我也要煙消雲散的。”
“……”
玄玉輕聲道:“別人因你送命,你就沒罪惡感嗎?”
“我說過對不起了。”柳笛坐到床榻上,頭靠在床屏上,無奈的說:“你究竟要纏我到什麽時候?”
“如果天亮前不能複生,我就要纏着自己的仇人一輩子。”
她怎麽竟遇到這種講不清道理的家夥。“我明天也去死,看你纏着誰。”
他怔忪,道:“你不用為我殉情。”
自作多情!“誰為你殉情啊!”一生氣肚子更餓了,柳笛倒在床上,抱着被子道:“我只是不想活了,這一世注定沒有意義。”
“為什麽,活着不好麽?”他亦坐到床上,用極冷的手指觸碰她的臉頰,溫柔的說道:“我舍不得你死。”
“一兩句解釋不清楚,我煩着呢,別跟我說話。”她在心中哭喊,本來就夠亂的了,這次又加一個‘鬼。’神妖鬼人都湊齊了。
玄玉似是被她惡劣的态度挫傷,露出受傷的表情,“我令你生厭?”忽然他痛苦的抓緊胸口,倒在了她身邊。
“喂——”柳笛驚慌,“你怎麽了?”
“……天要亮了,陽氣不夠了……”‘彌留之際’痛苦的掙紮。
“那該怎麽辦?”柳笛抓狂,萬不能叫一個鬼死在自己床上。
“這樣……”他伸手一攬,勾住她的脖子,吻住她唇。
唇舌勾纏,她才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跷,他的口腔分明是熱的,哪裏是游魂野鬼?!再一瞥,見他的影子打在幔帳上,清清楚楚。
情急之下,柳笛狠狠抓撓,手從他耳根扯過後,忽覺手中多了樣東西。這玩意她見過,當初易容在百花樓卧底的時候就戴過這人皮面具。
“……瑞,瑞涵?”畢竟光亮有限,看不太真切,但玄玉人皮面具下露出的面孔,的确像極了某人。五官像有六分,關鍵是那顧盼神飛的姿容,絕不是他人可模仿的。
玄玉被扒掉面具,略略慌張,但聽她口稱他瑞涵,便笑着湊上前去,“我長的像你的熟人?”
柳笛扶額,孽緣啊孽緣,果然一切自有定數。忽然又有些感動,“……原來我們這一世也認識……”
他莫名其妙,不過稍縱便笑道:“對啊,現在我們認識了。”
鼻子酸酸的,“再續前緣……我或許是為了你而來,和那蛇妖無關。”
他聽不懂,手放在她額頭上,“發燒嗎?”
“瑞涵……”她親昵的叫他的名字,拿過他的手,柔潤的唇貼到他手背,目光殷切而灼熱。看的他心中發癢。卻突然間手背劇痛。
柳笛狠狠咬了他一口,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這家夥,此生就開始尋思騙我,我若不把你拆穿,你是不是想和我演人鬼情未了?”
玄玉吹着手背,道:“本來想開個玩笑,誰知道你那麽蠢,就是看不穿,我只好演下去。”
還是她的錯了?她插腰,“哦?出家人和女人開玩笑?”
“誰說我是出家人了。”
“那你是?”
他搭手在她肩上,極盡暧昧的在她耳畔道:“度些陽氣給我,我就告訴你……”
找孩子
忒可恨了。
柳笛滿腹怨氣的瞪着瑞涵,想到糾結處,不禁咬牙切齒,恨不得暴捶他一頓。就在憤怒的火山瀕臨噴發的時候,瑞涵毫無自知之明的命令她:“你去接孩子,速去速回,我在王府等你。”
“……”
“別愣着了,快去吧。”
“……齊瑞涵。”柳笛扶額,凝噎半晌,道:“你是不是自我感覺良好了點?”
“嗯?”瑞涵小嘴一撅,“那你想怎麽樣?我這個樣子,你難道指望我抛頭露面,去陸霜白那裏去見孩子不成?”
是啊,這厮現在小胳膊小腿,七歲的樣子哪能招搖過市,柳笛強壓住心頭的某股怨氣,一路下樓,沿途看過來,百花樓人員傷亡慘重,經濟損失嚴重,滿地狼藉,明天一定會成為街頭熱議的大事件。
柳笛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把睿庸從假父親那裏接回來。既然按照瑞涵說的,他是孩子的父親,那麽陸霜白為什麽要認下這樁沒有發生過的風流債呢?!
柳笛一進陸府,便有認識她的錦衣衛百戶湊了上來,奇道:“您怎麽回來了呢?百花樓那邊不盯着了?”
“唔,回來有點事。”柳笛問道:“陸大人呢?”
“大人進宮了。”百戶一臉的痛惜:“身子還沒痊愈,就強撐着走了。”
“還嘔血?”
“……嗯。”
柳笛想起那句吐啊吐啊就習慣了,不禁勾唇一笑。陸霜白不在府中,正好是抱走孩子的絕佳機會,要不然那狐貍問來問去,指不定說穿幫了。
“哦,對了。”那百戶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輕描淡寫的說:“小公子讓大人帶走了。”
柳笛晴天霹靂,“什麽時候,抱到哪裏去了?”
“應該是抱進宮裏去了吧。”
柳笛一聽,趕緊奔去孩子的房間一看,除了一個打瞌睡的乳母,哪裏還有孩子的身影,她搖醒那乳母,厲聲道:“小公子去哪裏了?”
乳母吓的支支吾吾的道:“大人,大人抱走了。”
果然是死狐貍幹的,他把孩子包入宮中,究竟想做什麽?!
—
瀚王府內。
“什麽?孩子沒了?”瑞涵大驚失色,“被陸霜白抱走了?”
“對,你快進宮去看看。”柳笛心急如焚,“事不宜遲。”不管陸霜白安的什麽心思,把孩子抱到哪裏去了,都意味着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而遭受危險。
瑞涵卻犯難了,雙臂一展,原地繞了一圈,“你看我這樣子,合适進宮嗎?”
柳笛一怔,“難道皇上和太後都不知道,你會變小?”
“太後以前知道,但昨天發生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否則,指不定會出來添亂。”
“那我……易容成你的樣子,進宮找孩子。”柳笛提議,在她看來,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不夠高。”瑞喊道:“你那麽矬,一眼就被看穿了。”
“……”柳笛再想辦法,“你寫封信,讓元海帶進宮給皇帝,太後或者白頭翁,總之能幫上忙的某個人了!”
“元海的右手。”瑞涵比劃了一下,心痛的說道:“骨頭都斷了,而且身上的傷很重,進不了宮。”
“我!”柳笛一拍胸口:“你寫信,我裝扮成太監去送。”
瑞涵一攤手:“你叫我怎麽解釋憑空冒出個孩子的事兒,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你想怎麽樣?!混蛋!”柳笛雙手插到他腋下,把他提起來,使勁搖晃,喊道:“我不管,你快給我想辦法!”
瑞涵雙腳亂蹬,“你先放我下來。”變小了,連起碼的人權都沒了,她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可惡。
“我不管,你把孩子還給我!”
“皇宮又不是虎穴,再說了,陸霜白絕不會敢傷害他,我們等等再說。”
等,他當然能等的了。畢竟他是敢拿孩子續命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把孩子放在眼裏,她竟想到求他,她真是愚蠢透頂了。柳笛雙手一松,扔了他在地上,“要等你等,我這就回去找陸霜白,把他們家能綁架都綁了,我就不信威脅不到他。”
“你別去。”瑞涵顧不得被摔得疼,勸道:“你去錦衣衛指揮使家撒野,不想活了?随便一個值班的校尉就把你解決了。”
柳笛冷笑,俯身狠狠掐他的臉蛋:“我沒解決你之前,怎麽能被其他人解決呢?”
“……柳小姐……”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極溫婉的輕喚。
柳笛回頭見是思瑤,腮邊挂淚,我見猶憐,好像被她感染,柳笛也平靜了下來。瑞涵便趁此時,打開柳笛的時候,小跑到思瑤身邊,先問道:“身體好點了沒?”
思瑤揉着太陽穴,嘆了聲:“頭還是有點疼。”
“那你去休息吧。”瑞涵仰頭看着她的眼睛,關心的說:“在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或許死了,未嘗不是件好事……”思瑤輕輕用巾帕拭淚:“……解脫了。”
百花樓出了事,他就把她帶了回來,還極盡關心之能事,柳笛有點不舒服,道了一聲:“你們先聊着,我走了。”便奪門而出。
“你回來,你回來——”瑞涵趕緊追。步子小的可憐,哪裏能追的上輕功高手柳笛,眼看着她消失在了回廊盡頭。
兩年了,這女人暴躁又急躁的性子,一點都沒變。
本來她不回來,事情就夠亂了,這回有她插手,指不定得亂成什麽樣子。
“唉——”
古往至今,哪還有王爺,像他這麽命苦。
—
柳笛秉着血洗陸府的想法回來的,一腳踹朱漆大門上,“給老娘開門!”
沒等踹第二腳,門便打開了,先前的百戶就探出了腦袋,看到她一喜:“您可回來了,大人正等你呢。”
回來就好,今天非得讓他說出個一二來。
前世之旅:吃自己的醋
他搭手在她肩上,極盡暧昧的在她耳畔道:“度些陽氣給我,我就告訴你……”
她自他手背捏起一點肉,“少來這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來前一世,他就這麽無賴。慢着,柳笛心中一抖。如果她沒有魂穿到青墨身上,她就不會尋死,既然不會尋死,那麽就不會遇到玄玉。
原本青墨和玄玉究竟認不認識呢?
紫蓮說過未來不可更改。
經過她柳笛一番胡鬧,青墨和玄玉仍舊陰差陽錯的相識了。
如此說,尚晨和青墨注定還有一段孽緣。齊韶會認識尚晨,讓他幫助自己不死不老,占用子孫的壽命活下去。而眼前這個家夥會在死後成為齊韶的某代子孫,面臨早亡的危險。
太混亂了!
玄玉只見眼前的美人一會皺眉一會咬唇,最後撲到在床榻上,痛苦的捶打床板,不禁好奇的笑問:“你在想什麽,不過似乎很糾結。”
柳笛坐起來,語重心長的道:“你真幸福,什麽都不知道。”
玄玉警覺:“不知道什麽?”
她擺擺手,嘆氣,“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對未來有本能的恐懼罷了。”
“害怕我們的未來嗎?”他被逗笑,“是不是怕我走了,再也見不到了?”
她鄭重的說:“如果真的有緣,一定還會相遇。”
命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如果他真的是瑞涵的前世,此生定有羁絆。
“事在人為,否則有緣無分。”他說完,在腰間摸索,“将這個留給你,如果嫁不出去便來找我,倒時候我收留你。”
柳笛對別人贈與的物件,向來感興趣,目不轉睛的等待着。
他忽然又停住了動作,道:“還是算了,我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京。就算給你信物,你也未必會去找我,還讓我空想。”
出爾反爾的家夥。柳笛便自己挽起袖子去搶他沒掏出來的東西,“剛才裝鬼想騙我上床,這會眼見吃不到了,就不想和我扯上關系了,哈,你這爛人!”說罷,撲過去和他撕扯。
玄玉倒也不抵抗,只是驚訝,這個女子如此放得開,撲到男子身上毫不羞怯。
孩子都和他生了,自然毫無顧忌。騎在他身上,從他胸口一直摸到腰部,觸到一個硬物,掏出來瞧是一麒麟玉佩。她順手塞進自己胸口,“給我了。”
“打劫啊你。”
“補償我精神損失費。”
玄玉撇嘴,“給你就給你。”
柳笛騎坐在他身上,姿勢極為不雅,但她自以為和他熟稔,畢竟連孩子都有了,并未覺得有什麽不适應。方要繼續說話,便覺得身下感受到硬邦邦的某物,頓時惱怒的去掐他,“你這色狼,還是這德行一點都沒變。”
玄玉捂住臉頰,無辜的說道:“你這樣跨坐在我身上,蹭來蹭去,有反應還怪我嗎!”
柳笛:“……”只得鼓着腮幫從他身上移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繼而別開臉呈無語狀。心中更加堅定了信念,他絕對齊瑞涵那厮的前世,不僅臉像,性格更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玄玉被她惹的心頭起了欲|火,攬過她的肩膀,端着她的下巴,調笑道:“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不如……”
柳笛便極是鄙夷的冷冷送他一個白眼,“你腦袋裏想什麽,不說我都知道。我告訴你,別做夢了。”
闖入閨房,調戲未出嫁的少女。齊瑞涵,你上輩子的人品還真是有問題啊!
“我在想什麽,說來聽聽……”微涼的唇碰到她的耳垂,等待她的态度,如果不拒絕,便采取下一步的舉動。
他暧昧求歡的态度讓柳笛大為光火,他竟然是這麽随便的人,見到漂亮的女人,便追到人家的房間來使盡手段糾纏,今日碰到的是她,如果碰到別的女人,是不是也要占便宜?!
還有,她現在不是柳笛,而是蘇青墨。
狂吃自己酸醋的柳笛,冷笑一聲,“你的鼻子不流血了吧。”
他笑着搖頭,與她更親近了一分。突然,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迎面砸來,還伴着她氣急敗壞的聲音,“打死你個小色胚!”
他躲閃,擡臂擋住她砸來的枕頭,道:“我勾|引你有些時候了,怎麽突然就翻臉了!”
“你還挺無辜?”
“我注意你好久了,今日的苦肉計可費了我不少心思。”玄玉道:“挨的那幾下還是挺疼的。”
“……泡妞有一套啊你!”柳笛繼續砸他,“讓你花心,讓你花心!”
不教訓你,指不定明天又去禍害誰家姑娘。
玄玉笑嘻嘻的往床裏躲,“我只勾過你,說我花心,我可不認。”
柳笛打的氣喘噓噓,正要歷數他的‘罪惡’,突然就聽門口傳來齊韶的聲音,“豬——你乒呤乓啷的做什麽呢?”
“……表哥,你不是去睡覺了嗎?”
“是啊,然後又被仆人叫起來了。”怒氣沖沖,“快點開門!”
“我做噩夢而已。”
“總之給我安分點!”
“是。”
靜。柳笛和玄玉皆大氣不敢出。
過了一會,确定齊韶走了。玄玉探頭看了眼門口,“我還是走吧,被發現就糟了。”
聽他要走,柳笛自然不舍,可也不想表露出來,一時表情糾結,如鲠在喉。
“乖,我再來看你。”他突然啄了下她的唇,不等她作出發應,便下了床榻,閃身快步走了。
柳笛摸了下嘴唇,心中道,不知這一世,他們有沒有緣。
她是來阻止青墨和尚晨見面的,和齊瑞涵的兒女情長暫且排後。
再者,萬一青墨和玄玉的感情被尚晨知道,尚晨興許會加害于他。所以……
瑞涵,這一世我們錯過吧,等我處理好這一切,下一世再好好生活。
父子情深
“是很親哪,以後等他長到和你這麽大,你們就可以手牽手去書院讀書了呢。”柳笛挖苦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的意思是詛咒我,永遠恢複不了了?我恢複不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恢複不恢複,對我都好處。”柳笛說完,見睿庸的聚精會神的盯着瑞涵看,忘我到小嘴微張,口水流出來了,都沒察覺,她忙掏出帕子,上前去擦他的嘴角,“難道你爹看起來很好吃麽,盯着他流口水。”
“王……王……”睿庸憑借對父親本能的喜愛,繼續往瑞涵懷裏爬,“抱抱。”
“好兒子!”瑞涵緊緊抱住寶貝兒子,貼着他的小臉磨蹭,一臉的沉醉。
柳笛嘆氣:“他的口水蹭你臉上了,快別抱了。”
瑞涵哼道:“你嫉妒。”
“我有什麽嫉妒的?”
“看我們感情好。”瑞涵擺着強硬的态度:“告訴你,別想把我們分開。”
她怕什麽來什麽。讓他一看孩子,孩子瞬間就成他的了。想的美,騙她一個人辛辛苦苦生了孩子,帶到周歲,然後一句,我是孩子的父親,就想要接手,做夢,齊瑞涵,你白日做夢。
她不屑的冷笑:“如果他能明白事理,絕不會想見一個把自己抵押出去,偷取自己壽命的父親。”
此話一出,瑞涵便不說話了,只是看着懷中拱來拱去的兒子,良久才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現在知道了,下一步準備怎麽辦?”柳笛敲着桌子,擲地有聲,完全是捕快提審犯人的惡劣語氣:“老實交代。”
瑞涵嘟着嘴巴,低頭不語。
柳笛俯身鄙視他,哎,這家夥長的還真是粉嫩啊,現在這受傷的小表情太招人疼了。
瑞涵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茫然擡頭,正對上柳笛的炯炯有神的目光,唬了一跳,心驚道:“為什麽這麽看我?”
“咳,咳。”柳笛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