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6)
知道這塊玉佩的意義嗎?”齊父佩服自己在她給出兩個氣人炸肺的答案後,還能心平氣和的繼續盤問她。
“能賣了換糖吃。”她笑。一副‘就是裝傻充愣,你奈我何’的樣子。
齊韶輕咳,“青墨,你再仔細想想。”
“這玉佩究竟是何人給你的?”齊父震怒,将玉佩狠狠砸向柳笛。
饒是沒有武功,反應還在,她靈巧的一閃,那玉佩清脆落地,碎裂成幾塊,柳笛忙俯身去拾,怒道:“我相公送我的,怎麽着吧!”
“你何時嫁的海陵王,姨父怎麽不知道!”
柳笛捧起碎裂的玉佩在手心拼湊完整,只顧心疼這寶貝被摔碎,根本沒細聽姨父的話。齊韶走到柳笛身後,定睛一看,識出那玉佩乃是皇族所用的。心頭不禁浮上一層陰霾。
“你不說也可以,有的是辦法叫你開口。”齊老爺冷笑着吩咐:“先把她拖下去,賞幾鞭子,再弄回來問話。”
“老東西,你夠狠的!”雖然自來到這裏沒少吃齊老爺的苦,但柳笛充滿了抗争精神,是不妥協,聽到他要罰自己,便又罵道:“只會找女人出氣的窩囊廢。”
“還愣着幹什麽,快拖下去!”
齊韶忙勸道:“父親大人,進宮的日子近了,打傷了了她,怕難入選。”
齊老爺氣不過,喊道:“那就把她指甲給我拔下來幾個!日子足夠她長好的了。”
柳笛愣住,拔尖嗓子反問:“什麽,進宮?”
“對,送你這邪星入宮,讓宮裏的九轉玲珑陣鎮住你!”
“九轉玲珑陣能夠……”她腦中靈光一閃,“能鎮邪?”
“是龍脈所在,震懾你這妖物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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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鎮住所謂青墨身上的妖氣,那麽對付尚晨,興許也有用。想到這裏,柳笛掙脫仆人的束縛,抓住齊老爺的衣袖,眼神晶亮的請求道:“請務必把我送入宮中!”
原本以為青墨會誓死不從的齊氏父子,聽她如此配合,皆是一驚。不過随即,齊老爺便哈哈笑道:“好,好,你就這次說的還是人話。就依你!”
前世之旅:妖胎____9.29(五更三)
皓腕亮出,讓老禦醫摸上把脈,柳笛面上繃着微笑,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既然躲不過,就主動迎接命運吧。畢竟懷孕,不是急中生智能僞裝出來的。“怎麽樣?”柳笛明知故問,杏眼一挑,“胎氣可還正常?”
這麽說,造成她認為自己懷孕的假象。
禦煊目不轉睛的看着禦醫,手心中已全是汗,這禦醫和他并無交際,不知他會不會臨時發了善心,挽救柳笛的性命。
“呃……這個……”禦醫支吾着,微蹙的眉頭越擰越緊,“不對啊。”
柳笛心提到嗓子眼,“不對什麽?禦醫說清楚,是孩子出了問題嗎?”她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等着禦醫爆出她心知肚明的秘密——她沒有身孕。而禦煊亦開始在腦海中編織着說辭,準備向最後向皇帝求情。
“上一次診脈,不知是那位禦醫?”
柳笛胡編,“是宮外一位姓胡的大夫。”
“哦。那胡大夫是如何說的?可說您有幾個月身孕了?”
“當時已有兩個月了。”
“那就奇怪了,微臣摸您的脈搏,卻像……卻像……”
“有話直說。”禦煊冷聲道:“禦醫的診斷是什麽?”
那禦醫摸出個帕子,擦了把冷汗,“微臣才疏學淺,從未見過這等奇事,齊貴人好像已經有身孕一年有餘了?”
“一年?有餘?”柳笛愣怔,繼而笑道:“十月懷胎,一年有餘?難道懷的是哪吒?”
禦煊微怒,“怎麽會得出如此荒誕的結果!”
“可微臣摸出的脈象确實如此,齊貴人難道自己沒有察覺嗎?”
“當然沒有。”柳笛忽有不好的預感,“可笑,上次是兩個月,到你這裏就變成十幾個月,胡扯!”她憤怒的收回手腕,起身指着門外吼道:“難不成你暗指我腹中的胎兒是妖怪不成?滾出去!都給我滾!”
“但是……微臣反複檢查,不會有錯!”
“出去!”禦煊亦怒。
診出這麽個結果,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帶頭的老太監一看海陵王發怒,在待下去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忙道:“走!都走!”。手提着禦醫的藥箱,推動了把還想辯解的禦醫,“別愣着了,走吧!”
不管懷的是幾個月的身孕,總之是有了孩子,按照皇帝的旨意,便免除齊氏之死。
等一行人呼啦啦的撤去了,禦煊輕輕攬過發怔的柳笛的肩膀,“青墨……你……”
“別說!你什麽都別說!”柳笛捂住耳朵,痛苦的大喊:“我什麽都不知道!”
禦煊扯出笑容,柔聲安慰,“你別聽他胡說,怎麽可能有懷孕十幾個月的事情呢!”
當然可能,只要腹中的東西不是人類。
柳笛知道,是那次尚晨……
她低頭看着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心驚的想,它竟然風平浪靜的躺在腹中一年多,究竟要做什麽?一個蛇胎需要孕育多久。
柳笛怕的推開禦煊,向外跑去。
“青墨——”禦煊趕緊追了出去,“你去做什麽?快回來!”
柳笛一出房間,便四下張望,接着向一棵樹沖刺過去,抱住樹幹,便要向往爬。
“你幹什麽?”這時禦煊從後面抱住她的腰,“你冷靜點!”
“我要爬上去!”柳笛一指樹頂,“然後跳下來,把它流掉!”
“跳下來,你不也死了嗎!”
“死就死了,總比下蛋強!”
“嗯?“禦煊猛地想起青墨落水那日,他在太液池中看到的影子,一條巨大的白蛇。
難道是……
“你放開我!”柳笛還是要爬樹,“從高處跳下來,一定能把那玩意拿掉!啊!你別攔着我!放我下來!“
禦煊抱着柳笛的腰,将她拖回屋內,扔到床上,撲在她身上,狠狠的吻住她。直到從身下之人從嗚嗚掙紮到面泛紅潮,平靜下來,方才離開她的唇舌。
“嗚嗚……”柳笛擦着嘴巴,帶着哭腔,“怎麽辦?怎麽辦?我好害怕。”
“你離開這段時間,是被那個東西擄劫了?“
柳笛含淚點頭。
“別哭。”禦煊含住她的眼淚,“我們想想辦法……然後把這件事忘掉。”
“禦煊,你聽我說……”她抽噎道:“你別嫌棄我……我真的沒辦法,我根本抵抗不了。”
“別說了,別再說了。”禦煊抹着她的眼淚,“都過去了,你現在和我在一起。把它處理掉,重新開始!”
柳笛使勁點頭,哭道:“對不起,對不起,還騙你,我是處子,其實我早就……嗚嗚……”
禦煊笑着吻去她的眼淚,“我不也不是麽,別哭了,你不欠我什麽。”
她擡頭,吸了吸鼻水,眼中波光流轉,淚水頃刻決堤,大哭着撲到禦煊懷中,把這些日的壓抑和心中的恐懼都化作了眼淚。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抹着眼淚,怯生生的看着他道:“禦煊,你去要落子湯,我試試能不能把它拿掉。”
“你真的……”
“它不是人,我也不是它的母親!”她紅腫着眼睛說道,語氣無比決然。
禦煊将她被眼淚浸濕的碎發,拂到耳後,“我這就去說,你先躺着休息一會,哭累了吧。”讓她平躺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才起身向外走去。
柳笛目送他走出房間,小手摸着小腹。那會是什麽東西?人,蛇,還是人首蛇身的怪物?
哭的累了,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娘——娘——”
“睿庸!!”她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寶寶,向她爬來,欣喜若狂的她一把将他抱起來,緊緊抱在懷中,親着吻着,“睿庸,想死娘了。”
“那如果睿庸是這個樣子,娘還會喜歡我嗎?”突然,懷中的寶寶擡起頭,一雙純白無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前世之旅:更改命運的安排
齊韶站在窗外,看着她映在窗紙上的端秀人影,自心底嘆了一聲。正了正衣冠,才去敲門,“青墨,我能進去嗎?”
“想進就進。”
他便推門而入,卻不走近她,只是立于門口看着燈影下的她,“你在幹什麽?”
“修補。”她把玉佩的碎塊在桌上擺放整齊,一點點進行拼接。頭也不擡的問:“你來做什麽?”
“你說……這是你相公送你的?”
“随口胡說的。”繼續拼。
“那它是哪裏來的?”
柳笛不耐煩,“你錦衣衛啊,什麽都問。”
齊韶聽她如此說,聯系她白日的舉動,認定她和海陵王私下暗通。那玉佩和她要入宮的決心就是證明。心中一痛,但僅僅是一瞬而已。他便開始在心中籌劃大局。青墨入宮後,和海陵王有染,雖然有危險,但總歸有個依靠。
而齊家與海陵王的關系自然也是不一般了。
隐瞞的好,她能給齊家帶來利益。事情敗露,是她自己不貞,皇帝盡可處置。
柳笛不知他內心所想,只奇怪他半天不說話,“你就是來看我做手工的?”其實心下不禁有些緊張,保不準白頭翁對他表妹有想法,來個臨行表白。
千萬不要,想想白頭翁的愛意,她就毛骨悚然。
“青墨,入宮後,處事多用頭腦。”齊韶道:“記住,你的腦袋不是擺設。不活動,會生鏽。”
她松了口氣,笑道:“放心吧。”
皇宮是紅顏的墳墓,卻興許可以拯救她。趁尚晨沒找上來,先找個武力防衛強大的地方躲起來。再者,那什麽九轉玲珑陣或許可以壓制他的法力。
齊韶亦笑:“你可要努力,我等你母儀天下。”
她呵呵傻笑:“走一步算一步吧,皇帝沒準不喜歡我這類型的。”最好不喜歡,聽說這皇帝有年紀了。
“就算不喜歡,你也要争取到他的寵幸。”他道,無比認真,“你別無選擇。”
柳笛暫且将目光從玉佩上移開,投到齊韶身上。眼前這個人終有一日也會成為帝王。那稱帝和成為不死之身哪個在前?
這時,她猛地想起第一次見尚晨時,尚晨對瑞涵說,他們齊氏都曾威脅他。
瑞涵是拿思瑤,那齊韶是用——青墨。
她不禁得意,青墨這回入宮離開了齊家,看你這白頭翁怎麽拿她要挾尚晨。
這樣命運就會改變了吧。
齊韶不能和尚晨做交易,他會壽終正寝,瑞涵就會得救了。
想到這裏,柳笛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确了。為了來世的幸福,這一世她心甘情願在宮中紅顏凋零。
齊韶見她面露喜色,想是她要入宮見海陵王,心中不悅,道了一聲早些休息便離去了。
—
別人離家參選秀女,都是淚灑一路,哭哭啼啼。
換到齊節度使家的青墨小姐,則是另一個樣子。為了慶祝自己改變命運兼離開讓人窒息的齊府,在離府出行這一天,她強烈要求放鞭炮,直到氣的齊老爺胡子只翹,才算罷休。
“表哥,再見了!”柳笛踏上馬車後,撩開車簾,探出腦袋朝他笑着擺手,“本來想教你太極拳,讓你老了之後健身的。但是現在看來用不到了。”
命運會改變,她離開齊家,齊韶沒有了籌碼,便不能威脅尚晨。
續命什麽的,也就告吹了。
瑞涵,睿庸,等我熬完這一世,就回去見你們。
齊韶木讷的亦朝她強作笑顏告別。連他也搞不懂,他究竟愛不愛她,從五歲起就伴随着自己的絕色表妹,被他拱手送出。
雖沒痛徹心扉,卻也涼絲絲的疼。
好像以前也曾有過這般的情景,為了追逐名利,棄她而去。
【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歸來……】
柳笛一怔,心口刀剜一般的疼。恍惚間,眼前出現了風雪漫天的山崗,苦苦等待的巧娘含淚的面容。
豁然開朗,一切明了。
她等待竟是他。
斂回笑容,明眸中波光流轉,笑卻帶淚,“……這一世,你還是愛名利勝過我……。”
一瞬,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說這句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齊韶剎那仿若被透骨的寒風凍僵,呆怔在原地。
而車中的女子已放下簾賬,退避回去。
車輪碾壓塵土,緩緩前行。
—
早就先派人打點好了負責選秀的太監,再加上她的容貌,列入嫔妃候選之列,應該不是問題。
齊韶想,不覺竟然失神,待回神過來,才發現飽蘸墨汁的毛筆竟在信紙上暈開一個大大的黑點。
“大哥——救命——大哥——”突然慘厲的喊叫劃破了夜空。
是齊桦。
齊韶忙懸挂在牆上的寶劍沖出門去,但他剛一出門,便被一股力道甩到了半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接着,飛來一個黑影直接砸在他身上。
是齊桦的屍體。
滿院的屍體,守兵的,家奴的,還有齊姓親人的。
未等他接受這一切,突然間身體騰空而起,像被巨人捏住一般的甩回了屋內。
“咳!”他從地上爬起來,猛地的咳出一口血。這時聽身後傳來一個男子低低的聲音,“青墨在哪裏?”
他痛苦的回眸,只見一個白色眼眸的俊逸男子站在門口。他微蹙眉頭,因為眉心的嫣紅花钿愈加顯眼奪目。
這是齊韶第一次見到尚晨。
“你,你是什麽人?”
“……不說麽。”尚晨的耐心有限,“便殺了你。”
“她,她入宮了!!”齊韶在瀕死之時大喊。
前世之旅:天下傾覆____9.29(五更四)
“啊!!”柳笛大叫一身,從夢中驚醒,心有餘悸的摸着心口,“幸好是夢,幸好是夢。”
窗外天色似血,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如血泊一般的漫延的天際,室內亦是一片紅光。柳笛揉了揉眼睛,四下張望着喊,“禦煊——禦煊——”
這麽晚了,他怎麽還沒回來?
下床推開窗棂,又喊了一聲,“禦——”煊字未出口,她忽驚的微張柔唇。只見窗外,睡前還是早冬的荒涼景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春回大地的盎然情景。
春風習習,枝頭點綴綠意,嬌豔的花朵傲然戰綻放,姹紫嫣紅,相映成輝。
“這——這是什麽回事?”柳笛忙打開門,闖了出去,喊着院牆外的守衛太監,“有人嗎?有人嗎?”
過了半晌,才有人應聲,“呦,你醒了啊,正好海陵王殿下有話留給你。”
柳笛一怔,“什麽話,他人呢?”
“殿下讓你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他去哪了?”
“前線吃緊。”太監沒好氣的說:“皇帝派殿下出征了,突然被叫走的,就在您昏睡的時候。”
“出征?”她全傻了,事情怎麽會便的這麽快。
那太監冷笑,“你說呢?亂賊的好妹妹,你哥哥做了什麽,你難道不知道?還用奴才提醒?”
柳笛搶白,“齊韶不是潰軍了嗎?為什麽還派海陵王出去?”
“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齊韶不知搞了什麽妖術,下面的部下全是不怕死的僵屍!”太監道:“我看他也成怪物了,你看這天,這反常的氣候,不是天下有妖,是什麽?!”
柳笛靠着院牆,無力的滑坐在地,看滿園的勃勃春景,失神的說,“沒錯,是有妖怪,他來了,在京城……他不喜歡冬天,于是改變了氣候。”
他在等着皇宮攻破,帶她離去。
她的牙關不可控制的上下打顫,她已然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朝代更疊,齊韶為帝,禦煊會死。
而她……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喊道:“落子湯準備好了嗎?”
“啧,那東西啊。”太監不陰不陽的說道:“剛才的确有人來送過那東西,說是海陵王臨行前反複叮囑要送來的。但是剛送來,皇後娘娘就派人來打爛了,對了,皇後娘娘也留話給你了,說海陵王剛走,你就想落子絕後,是何居心?!是不是認為海陵王會戰敗?”
柳笛啞然失笑,“多事的娘們!”
“你說什麽?”太監大驚,“你敢這麽說皇後娘娘?”
“去吧。”柳笛很平靜的說道:“告密去吧,我還說,齊韶會攻入京城,殺盡皇族,改朝換代!而海陵王……”說到這裏,哽咽,無法再言一個字。
“好家夥,你等着!我這就去,這就去呈報皇上!”
“呵呵……”她輕笑,“請他賜我一死罷。”
—
三個月後。
花瓣飛入室內,仿若在地上鋪了一層細碎的五彩缤紛的地毯。
而繁榮昌盛的帝國,便在這種詭異美麗的反常冬季裏,走向了覆滅。
柳笛坐在鏡前,端詳着自己的容顏,她笑,鏡中人光彩照人,美若仙子。
扶手鏡面,喃道:“青墨,這就是你一生麽?因你天下傾覆……因你,他……”想起禦煊,又有想哭的沖動,她忙別開臉,拭了下眼淚,兀自一笑,“果然什麽都改變不了,不過沒關系,這一世很快就結束了,我也能回到他身邊了。”
禦煊,來生來會。
“呵呵,所以不該傷心。”她腔作笑顏,“要開心,就能見到瑞涵了,哭什麽啊。”
只是腹中的那個東西……在等待處死的那段時間,她幾乎什麽方法都用過了,可是不僅沒辦法讓它流出,甚至反而能感到它因為反抗而發出的悸動。
像是毒瘤般的,長在她腹中。
不過,她相信,只要她死了,它沒有母體的養育也會死掉。
“齊青墨——”這時身後傳來了,她早就等候的聲音,“跟我們走!”
她緩緩轉身,笑,“我足足等了你們幾個月,怎麽才來?”
為首的一個帶刀侍衛,紅着眼圈,恨道:“殿下怎麽會愛上你這種女人!他……而你卻無半點哀傷。”
柳笛笑,但是她想只會比哭更難看,輕聲問:“海陵王死了,是嗎?”
沉默。
最好的回答。
她深吸一口氣,明明和預想的一樣,可是眼淚仍止不住落了下來,“……什麽時候?”
“這個你不用管!”那護衛鉗住她的胳膊,向外拖去,“陛下有旨,等海陵王殿下的屍體運回宮內,便讓你為他陪葬!”
她暖暖一笑,“真好……能和他死在一起。”
“閉嘴!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妖婦!”那禦林軍護衛怒道:“你表哥是妖怪,你也一定是妖怪!”
柳笛還是笑,順從的說:“好,我什麽都不說。帶我走吧,這樣痛苦,我受過了。”
侍衛推搡着她在漫天似雪的飛花中,走出了禁足的南苑。
本該是大雪飛揚的季節,卻飄着剩下才有的花瓣。
天下人都言,王朝氣數已盡。
—
柳笛被帶出南苑後,并沒有被馬上賜死,而是先關到了一處黑暗的偏殿。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又有人進來,揪住她的頭發,向外走去。
行走在宮闕間,柳笛一路上撞見了許多慌亂逃竄的宮人,她想,可能是也預感到了未來的殺戮,各自奔命了吧。
被推入一處大殿,她看到殿中央背對着她站着一個華服的女子。
“皇後娘娘?”柳笛一驚。
皇後緩緩轉身,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扔保持着高貴,她指向一旁停着的屍體,輕聲問:“你看是他嗎?“
柳笛順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視線落在熟悉的容貌上,眼中頓時浮了一層濃濃的水霧,哽咽道:“是他,是我的禦煊。”
前世之旅:做皇妃還是當王妃
“她入宮了!”齊韶本能的向後退縮,盡量拉開和這個殺手的距離。偌大的府邸守軍且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想魯莽的發動攻擊而送命。
“入宮!”尚晨怒。與此同時,齊韶只覺得心髒像利刃刺穿一般的劇痛,他忙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道:“是我父親的決定,與我無關……請饒我一命……殺光我們,青墨也回不來……”
尚晨猶豫片刻,低聲道:“以後興許還用得到你。”
齊韶的心髒才稍有被釋放的感覺,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的顏色。他對尚晨氣若游絲的說:“你,就是小時候總來看青墨的那個人吧。”
尚晨微怔,“你知道我?”
青墨自幼身邊總是有怪事發生,人都傳聞有妖異附體。齊韶亦見過一次,眼前的男子曾于暗處無比愛憐的注視着她,短短一瞬,癡戀勝于千年。
齊韶颔首,“只是你既然愛她,為什麽不早帶她走?”
他有這個能力的。
“閉嘴!”尚晨被觸到痛處,手一揮,齊韶的肩頭突然裂開一道傷口,鮮血汩汩。
他在等待,等她長大,卻沒想到僅幾個月突生狀況。
她竟然被送入宮中。
宮中的玲珑陣是神為了保護每一個朝代的龍脈所設置的法陣,可以逼退任何妖物,連他也不能幸免。
“我亦不想送她走……”齊韶道:“看在她在齊府時,我對她的照顧,請留我一命……”
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還沒有君臨天下,絕不能默默無聞的死在這裏!
尚晨記起此人确實平日待青墨不錯,是她在府中少數可以依靠的人。心下一軟,道:“…哼,暫饒你不死!”
齊韶微閉雙目松了口氣,待張開眼睛,白眸的男子已經不見了。
靜悄悄的一片死寂,偌大的齊府仿若巨大的墳墓。
他艱難的爬到門口,強撐着站起來走出去。院內原本幾步一崗的守衛早已七竅流血而死。來到父親的房間,汩汩殷紅的鮮血自門內流到腳下。
身首分離的齊老爺橫死床榻,身邊躺着他的小妾之一的屍體。
“你竟就這麽死了。”齊韶冷笑,心底幽暗冰冷:“便宜你了,不過也好,給我讓位。”
—
“小姐,你究竟有沒有在聽啊,你讓奴才給你講,奴才給你講了,您為什麽卻不聽呢?如果您不想聽就不要問奴才,斷不會說您不想聽,奴才偏将給您聽。但是您既然問了,奴才也講了,您最好聽一聽。這樣對您有好處,奴才也不枉費口舌。”
柳笛看着眼前口沫橫飛的老仆,心中道,這厮一定是白頭翁故意派來惡心她的。問一句說十句,卻沒一句在點子上的唐僧一樣的家夥。
“您老簡略點。”柳笛笑,“祥林嫂大媽。”
“奴才不叫祥林嫂,奴才家的那位不叫祥林,奴才家的那位叫……”
“停!”柳笛做了個禁止的手勢,“我問一句,您說一句就行。首先,我朝國姓是什麽?”
“皇家國姓乃是豐。話說太祖皇帝……”
“服了你。複讀機。”柳笛絕望的翻白眼,默默的聽老仆繼續唠叨。經過一下午的反複教育,柳笛知道本朝開國一百又三年,國姓為豐,皇帝人近中年,勤政愛民,國庫豐盈,百姓安居,舉國一派欣欣向榮的盛世景象。
而皇帝的唯一缺點——好女色。當然,對皇帝這個職業來說,這算不了什麽。
“總之,小姐您記住這些就夠了,老爺已經打點過了。明天您一準能入選!”
“哎?”柳笛神游中,忽然聽到這麽一句,大驚,“明天就是選秀的日子嗎?”
老仆欲哭無淚的點頭。
—
一想起紫蓮洋洋得意的模樣,柳笛就氣不打一出來。什麽命運是注定的,她偏不信邪。她現在不就走在更改命運的道路上了嗎。
我命由我,不由天。
“涼州節度使齊慶文之女齊青墨。年十六。”司禮監的老太監念完,沒有人應聲,于是又大聲念了一遍。
“啊!”柳笛對齊青墨這個名字還不太适應,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立即脫列而出,舉手應道:“到!到!這裏!”
上課遲到,恰好趕上老師點名,着急又慶幸的樣子。
靜。
和端莊的其他官家閨秀比起來,柳笛的跳脫很是惹眼。發覺自己出格的她,忙低頭福禮,“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祥。”
“很活潑麽。”中年男子帶有磁性的嗓音從高處的皇座傳來,“擡起頭來,讓朕看看你。”
她緩緩擡頭,扯出一個練習多日的微笑。
“長相模樣可看不出是活潑的性子。”這時皇後輕輕的說,似是自言又像是提醒皇上,“不知可适應得了宮中生活。”
皇帝亦猶豫,還是越過皇後的提點,對太監道:“記下名字留用。”
柳笛心中叫好,上位成功。
這次選秀,她估算了下,就是皇帝每天幸一個,輪到她也得猴年馬月,到時候沒準皇帝老人家都西歸了呢。
柳笛退到一側,待其他秀女面聖完畢,才在太監的引導下出了大殿。
三日後,其他被選中的秀女已由太監接入宮中,而柳笛卻遲遲未等到消息。老仆再次出動,上下打點,從太監那裏得到了第一手資料。
“小姐,據說是皇後娘娘不贊成您入宮,想把您賜給海陵王做王妃。”
柳笛絞着手帕,情急道:“那怎麽行!親王可pk不過尚晨。”又一蹙眉:“海陵王??”
**
(海陵王是誰,親們都知道吧。==)
回魂夜___9.30(1/5)
肉體和靈魂一并支離破碎,在強光中飛散成無數塊。
但就在被徹底碾碎前,消散的意識忽然被一道溫柔的力量溫柔的收攏着,拼接着。
感到自己又成了人形,身體輕飄飄,如睡在雲端。
“啧,做事還真是不經過大腦。”和剛辭感到的溫柔不同的是,耳畔的聲音卻清冽寒冷,“碎成這樣,險些拼不起來了。”
是誰?什麽人在自己的耳邊。柳笛想睜開眼睛去看,卻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僅剩了一個意識,根本沒有肉身。而這時,那個聲音又道,這次仍是帶着責備,“尚晨究竟喜歡你什麽呢?搞不懂。”
她想反駁,可不能言語。只能繼續受着數落,“将碎裂的魂魄重新融合起來,很費事的。你這個女人真會添麻煩,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全。”
柳笛什麽都做不了,靜候下一步的舉動。
“唉——”那個聲音卻嘆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好累,先休息一會。”
靜。仿佛重回到開天辟地伊始,空無一物的寧靜。
這是什麽狀況?貌似她魂飛魄散,然後被什麽人給救了下來,可是現在,救她的人累了,準備先進行休息。
喂,不帶這樣的,太懶惰了吧,工作不要偷懶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笛忽然感到自己重新飄了起來,一陣熱浪迎面襲來,包裹着她,四周濕黏,不過很快,眼前突然裂開一道明亮的縫隙。
“是個千金。”
柳笛面前出現了一個戴口罩的護士的大大的面孔。
這是……這是自己出生的産房。
接下來的畫面一幅幅閃過,從小到大,快樂悲傷煩惱,串成了她柳笛在21世紀的生命,直到車禍到來時為止。
奔馳的轎車撞擊在身體上,并不覺得疼,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就像現在……
—
“喂——你可以睜開眼睛了。“耳畔傳來細細的笑聲,“呵呵,你的魂魄應該回來了吧。”
她本來模糊的意識,在分辨出這是紫蓮聲音的瞬間,猛然醒了過來。
“這裏是——“她脫口而出先問道:“這是哪裏?我又是誰?”
“這裏是你的夢境,你是柳笛。”紫蓮搖着鐵骨扇,眸中挑着得意之色,“如何呀?前世之旅可過的滿意?”
果如紫蓮所說,漆黑無邊無盡,他們仍在她的夢中。
她拍了拍臉,心有餘悸的說道:“回來了,終于回來了!剛才那是什麽?我記得我沖向玲珑陣,然後……”
紫蓮眸子一垂,低聲道:“你被救回來後,本來是安排你繼續轉世的,結果,咳,中間出了纰漏,把你馬馬虎虎的送去到別的時空投胎了。不過很快,就彌補了疏漏,把你重新找了回來,讓你成為恩國公的女兒,去和禦煊的轉世齊瑞涵敘前緣。“
柳笛聽出了弦外之音,“你們玩忽職守,錯讓我投胎去了未來,對不對?!發現了,又硬把我拽了回來!”
“不管怎麽說”紫蓮尴尬,“你終究是回來了,可喜可賀。”
“賀你們個頭!”柳笛抓狂,“你們又想做什麽?難道前世折磨我的還不夠?!”
紫蓮笑,“來龍去脈,你都搞清楚了吧,你就是青墨,是尚晨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今生今世該如何解決你們之間的羁絆。”
柳笛挑眉,“我自然是要和瑞涵在一起!”
紫蓮合上鐵扇,欣喜的笑,“太好了,你若是愛上尚晨,要和他天長地久,還麻煩了呢!第一世,你們相愛不相守,第二世,可以相守,你卻不愛他。極好,極好,今生仍舊變心,抛棄他!”
“你還真是壞的毫不掩飾呢!”柳笛揶揄,“尚晨欠你什麽,你如此恨他。”
“開始并無仇怨,後來麽。他把我關在瀚王府的地牢中,你叫我如何不恨他!”
柳笛奇怪,“慢着,尚晨為什麽把你關起來?”
紫蓮挑了下秀眉,呵呵笑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嗎?就是我把齊瑞涵變成七歲身形的啊!只不過剛施完法術,卻被尚晨碰上了,把我關了起來。”
柳笛經歷了前世之旅,此時頭腦混亂,完全理不出頭緒,“那你又為什麽要害瑞涵?別告訴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