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已經回來
夏沅沅是在服裝店裏的時候接到傅苑苑的電話的。
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前,她先接到了另外一個人的電話,一個有段時間沒有沒有聯系的人的電話。
徐文斌的電話。
徐文斌在電話裏道:“……夏沅沅,葉盡生病了,高燒快四十度,人都燒糊塗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能不能過來看一看他?”
夏沅沅拿着電話猶豫了三秒鐘,最終跟他道:“對不起,你好好照顧他吧。”
徐文斌又在電話裏道:“你就來看他一下下,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我看他這樣,真的覺得十分可憐。”
夏沅沅仍是道:“對不起。”
徐文斌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夠狠心,在電話裏也有些生氣了,開口道:“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狠心,他是因為你才會生病的。你就是不看在這個的份上,你看在你們曾經相愛一場的份上,不能來看一看他。”
夏沅沅卻默默的挂斷了電話。
她并不是不擔心他,只是覺得她注定不能再跟他在一起,她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他一時,她不想成為他能夠鎮痛一時卻會逐漸上瘾的止痛藥。
她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的,站着出了一會兒神,直到男店員叫了她幾聲“夏小姐”,她才回過神來,然後繼續挑西裝,只是接下來卻又些挑得心不在焉了。
傅苑苑的電話便是在這種時候打過來的。
她以為又是徐文斌的電話,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拿起來,像是說服自己又像是說服自己的道:“我說了我不會去的,我現在真的不合适去。”
電話裏的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出聲道:“夏小姐,是我。”
然後她才知道是傅苑苑的電話。
夏沅沅有些煩她,沒好氣的道:“傅小姐,你找我又有什麽事嗎?如果你又是打電話來讓我離開蘇岩東的,那就免了。”
傅苑苑卻默了默,然後開口道:“夏小姐,我曾經與你說過,岩東會回到我的身邊的,而他現在已經回來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
夏沅沅“呵”了一聲笑出來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傅 苑苑道:“我知道你一時不會相信。”說着她頓了頓,好像将手機拿遠了一點,電話裏面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然後她又聽到了傅苑苑的聲音:“你聽到了嗎,這是 他在浴室裏洗澡的聲音。而就在剛才,他就和我一起躺在我房間裏的那張白色的床上。今天是我的生日,他過來陪我過生日,你能想象剛才就在那張柔軟的鋪着白色 床單的床上,我們發生了什麽嗎?當然,此刻是我自己的私心在背着他給你打這個電話,他或許是怕傷害你,所以并不想我此時告訴你我們重新在一起了。但我卻覺 得有些東西還是早點解決,這樣對大家都好,你覺得呢。”
夏沅沅聽得只覺得渾身發抖,手緊緊的抓着手上的西裝,好一會之後才開口道:“我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傅苑苑道:“你自己心裏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夏沅沅看着手中的電話,直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去相信她,但她的感覺告訴她,她說的都是真的。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這樣奇怪,永遠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從手機通訊錄裏找出蘇岩東的電話號碼,幾次想要按下去都沒能下得了手。
她告訴自己說,确定這件事的真實性的最好方法就是打個電話給他。打給他,如果他說不是真的,那她就相信他。
可是,可是如果他說這是真的呢?她又該怎麽辦?
她擡起頭來,将自己眼睛裏即将要流出的眼淚又忍了回去。
旁邊的男服務員見了問她道:“夏小姐,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最終在手機的呼叫鍵上按了下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但卻是傅苑苑接的電話,她在電話裏道:“夏小姐,岩東還在洗澡,恐怕不能接通你的電話。”說着頓了頓,接着道:“你現在确定了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嗎,或者如果你還不相信的話,你需不需要親自來看一看,我可以将我家的地址告訴你……”
夏沅沅只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在坍塌,心在那一刻像被無數的尖刀插中,疼得她整個人都想要扭曲起來。
她将手上的手機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後将挂着的衣服也全部扯下來扔到地上,她還嫌不夠,甚至連收銀臺上擺着的東西都全部撥下來了。
服務員驚呼的叫住她:“夏小姐……”然後将她的手機和被她扔到地上的衣服、擺件都撿了起來。
店員小心翼翼又含了絲警告的看着她道:“夏小姐,請你冷靜……”
夏沅沅閉着眼睛仰起頭來,眼角有淚滲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那些連她自己都讨厭的毛病又跑出來了。
她覺得絕望,那種絕望像是又将她帶回了五年前,她被迫離開葉盡來到蘇岩東身邊的時候。
她從店員的手上奪了自己的手機,從服裝店裏走了出去。然後開着車,一路往傅苑苑告訴她的那個地方開去。
可是開到半路,她最終還是在路邊停了下來。
她現在去能幹什麽呢,去看親眼見證他們的卿卿我我和破鏡重圓嗎?
她是個膽小鬼,哪怕到了現在她都還是不敢親眼去看見他的背叛,她怕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她和他就再也沒有了可能。
這樣膽怯的懦弱的自己,連自己都讨厭的自己。
手機在這個時候有滴滴的信息聲傳了進來。她打開來看,上面只有一張照片。
女子枕在男子的胸前,男子的手挽着女子的肩,兩人的衣衫盡褪。男子或許是辦完了事累極了,閉着眼睛沉沉的睡去,而女子卻睜着眼睛十分的清亮。
夏沅沅想,這下好了,連想要騙自己都騙不過了。
手上的手機質量這樣好,之前那樣被她摔下去卻一點都沒有壞,甚至連屏幕都沒有碎。可是此刻她卻那樣希望,剛剛怎麽沒有将這個手機摔壞呢。
她看着車窗外,感受着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然後那些霧水彙集成眼淚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
她握着拳頭堵住自己的嘴,最終忍不住哭出聲來。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已經能慢慢的收住自己的哭聲,然後她聽到自己的手機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打給她電話的是徐文斌。
他在電話裏用着哀求的聲音對她道:“夏沅沅,算我求求你,你來看看葉盡行不行,他現在沒你真的不行,他不肯上醫院,我怕他再這樣燒下去真的會燒出什麽毛病來。”
她這一次沒有挂斷電話。
她在想,蘇岩東甚至可以背着她和傅苑苑上床,她為什麽不能去見葉盡。
她現在那樣想要見到他,這個世上唯一不會背叛她的只有他,她此刻自私的想從他身上得到溫暖得到安慰,哪怕是生病的葉盡。
她在電話裏對徐文斌道:“我馬上就過去。”說完挂掉電話開着車往葉盡的公寓而去。
而此時在傅家的別墅裏。
傅苑苑躺在床上望着沉睡的蘇岩東,用手慢慢的描摹他的臉。
她知道安眠藥的藥性并沒有那麽快會過去,她可以肆無忌憚一點一點的看清他。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甚至他每一次的淺淺呼吸。
她又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他了。
整整有五年了,不,或許更久。
在美國的那幾年,她無數次在夢中夢見過他的臉,可是每一次醒來卻是眼淚沾濕了枕頭。她那樣渴望能再好好的看一看他。
她将自己的臉湊過去,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然後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話道:“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愛你而已。你會明白,我們才是最适合的那一對,我們以後會幸福的。”說着又像是為了讓自己相信,再一次道:“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說完雙手伸過去,攬着蘇岩東的腰,将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上。
她想,這會是她這五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而此時蘇岩東卻仍是死死的沉睡着,對這一切毫無感知。
外面突然有大風吹過來,吹在窗戶上像鬼哭一樣嗚嗚作響。
他仿佛是在為世間被束縛在情網裏不得解脫的男男女女而哀泣,哭他們的執念、哭他們的悲傷、哭他們的愛而不得,和哭他們為了愛情而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