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告白的黑化少女
1.
“喜歡”這種話的重量是不可以随便斷定的,它沒有一個确定的值,更不能任憑計算得出。
所有決定性因素,只在于說喜歡的那個人……
是誰。
2.
切原赤也靠在長椅上伸直一雙長腿,将手臂懶洋洋地枕在腦後,眯起雙眼。
初冬溫柔綿長的陽光,彎着腰探進樹葉牽着的雙手之間的縫隙,然後輕捷地躍到地上,灑落一地斑駁的金色碎屑。
婆娑樹影細細描摹着少年的面龐,有微不可聞的聲響跌入他的耳廓。
“藤堂……藤堂桑——我喜歡你!”
少年微微睜開了眼睛,黑曜石一般深邃瞳仁蕩漾着流光溢彩的冰綠色,眼底有淺金色的斑駁光影若即若離。
目光挪移到九點鐘方向,光從那裏出發,穿過層層樹木的阻擋到達他的視網膜上,傳達給大腦的,是少女氣定神閑的面龐。有聲波越過層層樹木輕叩他的耳膜,大腦做出的判斷,是少女微微甜糯的音調。
“不好意思,中村君我們不熟。”言辭懇切至極目光卻銳利得鋒芒畢露。少女微微蹙眉,将尴尬掩藏在純良委婉的笑容之下。
她對面的少年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似的聲音驟然拔高了十個分貝:“不熟可是慢慢來啊,慢慢了解我!”
“中村君你說笑了。”少女眨了眨眼睛,先前的彬彬有禮在歪頭的動作中被搖晃得粉身碎骨。她的腳尖在落滿枯黃葉子的土地上畫了幾個圈,落葉粉碎的聲音咔嚓咔嚓的,一如少女的拒絕一般不留情面:
“真是不好意思,我啊——有喜歡的人了吶。”微微前傾了身子,少女表情十分困惑語氣卻幹脆利落:“中村君應該不用我告訴你他的名字吧。”
少年一愣,嘴巴微微張開,回答裏多了幾份孤注一擲的魯莽。他捏緊了拳頭,一字一頓仿佛宣誓一般:“我從公文國際學園那裏就開始喜歡你了!一直很喜歡,我覺得你比朝倉不知優秀多少——”
在提到“朝倉”這個姓氏時少女的臉色微微一變,整個人剎那間繃緊就像上了弓箭的弦。
然而少年卻并未發現少女的異樣,他深吸一口氣接着繼續喊着。少年的話語重重地摔進大腦皮層聽覺神經中樞。切原赤也咽了口唾沫,感嘆了第一次聽牆角就出師不利的他心中有一個答案快要破繭而出。它在斷開的思維處叫嚣着,卻又不能完整地公之于世,如鲠在喉一般讓少年感到別扭與難受。
切原的呼吸一滞。
今天的太陽好像有一點大。
3.
“我聽到了哦,阿夜。”
伊集院的下巴抵在手腕上,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叩着便當蓋子。坐在她對面的少女咽下嘴裏的壽司,咬着微微含混不清的聲線道:“唔——聽見什麽?”
少女輕輕勾起了嘴角,話語之中盡是調侃之意,可偏偏一雙丹鳳眼流光溢彩閃爍着一言難盡的委屈:“才轉學來三個月不到诶,就被三個少年遞了情書。這種情況之下,我該說是阿夜魅力無窮呢還是他們一個個都進入了發情期?奇怪他現在不是春天呢——”
“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冬天不遠了,春天也就近在眼前了。”藤堂夜将少女的滔滔不絕驀地打斷,神神叨叨地來了這麽一句吐槽。
伊集院毫不客氣地甩給她一記眼刀:“我說你那麽受歡迎立海的少女們會淚灑相模灣的啊。”
“只要不是被沉進相模灣就無所謂。”
伊集院“哼”了一聲,繼續不怕死也不要臉的揶揄着對面專心致志吃飯的少女:“就是把你灌上水泥沉進東京灣也在所不惜呀。”
“還真是狠心呀。”少女捏起最後一卷壽司,單手捂臉:“棒球部網球部都是守身如玉性向不明好吧,我也只不過是被幾個同班同學告白——”
她的話被打斷了。伊集院一邊整理着便當盒,一邊鼓起了腮幫子一臉了然地說:“我們班也有網球部的——你的意思是切原向你告白了?”說着她一臉好奇地湊上來:“你答應了沒啊?”
“對啊我答應了。”一臉鄙夷地注視着少女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藤堂夜聳聳肩:“然後我們在一起了最後我們生同床死同穴——啊呸。你不是不覺得中間應該跳出一個惡毒女配一個惡婆婆或者一個訂婚對象,将有情人生生拆散結果梁祝化蝶?或者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原來——看不出你是專注後媽三十年啊!你以為這是鄰國八點檔肥皂劇麽?”
“是是是。”伊集院打出一個“停”的手勢,順便将已經整理好的便當盒放進背包:“你的想象力讓我嘆為觀止。”
“可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吧。”惡狠狠地咬了一下勺子,少女最終将那句吐槽生生下咽。
4.
“我知道你喜歡誰,是切原吧!除了切原你還會喜歡誰?”
少女愈發上揚的嘴角在那句話飄散在空氣中的剎那收斂了弧度,她垂下眼簾,睫毛的陰影掩去了晶亮的眸子。少女聽見自己的聲音與方才少年的喊叫驀地相撞,他們在幾近于凝滞的空氣之中劍撥弩張刀鋒相向。
5.
“诶?期末考還要考體育?”随手翻開擺放在桌上的“期末考試具體科目”,藤堂夜的眼皮跳了三跳,拽住前方切原的袖子,頭也不偏地問道。
“我說,別——“切原下意識地甩出”別拉我袖子啊“這句話,可在目光掃到少女緊鎖的眉後,将那句抱怨生生篡改成了“恩”。
藤堂夜的臉色立即變得像吃了芥末一一樣難看——或者說像刷了油漆一樣五彩缤紛?少女鼓起腮幫子道:“最讨厭考體育了怎麽破一千米跑這是開玩笑吧口胡——啊?切原?”少女驀地擡起頭,目光對上切原的面龐後移到被自己的手死死地抓住的少年的袖口,慌忙道了一句“抱歉”旋即放開了少年被自己抓得不成樣的袖子。
少年聳聳肩,瞥見少女頗有幾分不爽的神色,居然神乎其神地收回了正欲邁出的腳步:“藤堂你就那麽讨厭體育?上次老師叫你去儲物室放器材還硬要拉上伊集院。”
“就這樣啦——”少女微微仰起頭望着高出自己半個頭更甚的少年,神色在他說出“儲物室”的剎那有熹微的怔忡。但頃刻之間她馬上整理好了面部表情,捶了捶因為仰視角度而微微酸麻的脖頸:“走啦上場啦,切原。這次的一千米一定要過!”
少年的視線對上少女風雲莫測此刻居然是充滿鬥志的面龐,表示自己還未從方才她的低落的士氣所籠罩的情況下回過神來:“你還真是……”
少女捕捉到這一聲微不可聞的抱怨,輕輕彎了眉毛。
6.
“五人一次,報到名字的同學請站到跑道上面來。”梳着馬尾辮的女體育老師一手握着秒表,一手捧着點名冊:“山田晉,藤原太郎……切原赤也。”
并沒有大大咧咧地迎上去給切原的肩膀來一記“痛的激勉”,藤堂夜屈膝坐在塑膠跑道右側的草坪上,雙手撐地以免甚至往後倒。切原赤也聽到點名正疾步走到體育老師所站立的地方,這時候少女叫住了他:“加油啊,王牌一定是第一哦。”在“王牌”一詞上可以加了重音,神情狡黠得像是兩人第一次遇見的那般。
“是是是,”少年點點頭,随即挑眉道:“你就那麽喜歡用‘王牌’調侃我?”
“被你發現了呢。”少女甩甩長發,眼角有陽光在跳躍閃爍。
她看見切原半蹲在第五道上,壓低微微前傾的身子,五指張開按壓在紅紅的塑膠上,粗糙的塑膠嵌進皮肉,在少年的指腹刻下點狀紅印。他凝神盯着跑道前方,時間在此刻仿佛被層層剝開,化作纖細的一條光,直直地通向終點。
“預備——跑!”
哨聲尖銳地劃破長空,後腳猛一發力,整個人好像離弦之箭向前竄去,其勢銳不可當。少年越過跑道邊綠蔭冉冉的香樟樹掠過草坪上少女們關注纏繞着希冀的目光奔過空氣穿過時間賽過歲月輾轉流年蹉跎。
“切原赤也,三分二十七。”
壓過終點線之後的剎那少年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切原赤也痛得龇牙咧嘴。
抿了抿嘴正欲去洗手池邊清理傷口,單手一撐身子,想要站起來,可是往身後挪的手卻意外觸到了一雙鞋。切原“诶”了一句擡起頭朝上方望去,視線直直地撞進藤堂夜晶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目光微微往下移,少年看見少女手中握着兩張OK繃。
“好像摔得蠻嚴重的,這個給你,先止一下血再去醫務室吧。”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她微微皺着眉對少年說道。
“不用,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切原沖少女揚揚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微微擡高平放的腿,指着膝蓋處泛着血絲的淤青道:“只是擦破了皮,我自己去清洗一下就可以!”接着他單手支地跳起來,哼着時下流行的說唱樂向不遠處的洗手池處小步跑過去。
少女頗為無奈地聳聳肩,将OK繃收回的同時看到少年停下了腳步。“我說藤堂,你哪裏來的OK繃?”
“這個啊,”少女的聲音高高抛起後墜入風與時光的空隙:“我放在口袋裏備用的,看到你摔傷就想給你——不過你不要那就算了。”
“這個你留着自己用吧,小心跑的時候也摔傷了——”少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叮囑可能起到“烏鴉嘴”的功效,顯然不擅長囑咐別人的少年抓了抓後腦勺:“雖然沒什麽大礙,不過還是謝謝你!那你什麽時候跑——”他的尾音被跑道一側傳來的“麻生優子,藤堂夜……”生生打斷。
少年注視着敢去報到的少女的背影,終是撇了撇嘴,拖着腿上的傷小步跑到正做起跑姿勢的少女身側。他的嘴角高高揚起,連眉梢都染上了些微笑意。
“加油啊,藤堂。”那些鼓勵散在“預備,跑”的哨聲中,他們被低空飛過的風帶進你的耳畔。
7.
“不,不是他。”少女擡起頭,微笑着看着面前有些錯愕地少年:“中村君,你想太多了。”
天邊走過大朵大朵的雲,他們相擁相戀,相愛相守。有風用力地掰開他們緊扣的十指,他們在氣流的沖撞之下奔向不同的方向,最後一絲牽扯被風用剪子生生掐斷,他們形同陌路,相忘江湖。
“我們只是朋友罷了。”
我們真的,只是朋友罷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情戲好憋屈……這純愛寫的我自己都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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