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手中鏡頭定格調整
我在自導自演
你演心不在焉
又是熟悉的場景
只是我不再是主角
也許我不适合
或許你不想要
關于愛你的一切
曾經收攏在路燈光影下
是誰的滞留與牽挂
一點一滴沉澱
關于愛上的一切
是風吹起的褪色照片
鏡頭記錄的時間與顏色
一分一秒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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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孤單的一年是這麽度過。
若不是看到垃圾桶裏的抗過敏藥,林蕭還以為季末只是出去買藥了。
是他太大意。
對季末種種奇怪的現象不放在心上。
忘了抑郁症的病人熱愛胡思亂想。
加上不同程度的折磨,疊加在心理疾病上,演變成不可挽留的地步。
早在送季末去秦家的那刻,季末的愛是隕落的星辰。美麗的弧線劃過天際,在黑夜中黯淡無光。
一個月後。
季末脫離了危險,可他陷入沉睡。
非但抗拒醒來,還抵觸現實。
像是一株安靜的植物,不會說話,沒有生氣的躺在病床上。靠營養液注入身體維持機能,他寧可與世隔絕一切。
林蕭每天都會騰出一些時間來陪他。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喊他名字。
久了偶爾也會閑聊,自言自語的對自己搭話。
季末仍然沒有醒來的欲望,林蕭大發脾氣,又迫于無奈的壓下暴躁,變回溫柔無比的哄着。這樣的心情形成一個周期,一周循環一次。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林蕭拂着季末額上的碎發,順到後面。
吻着某個安靜的人的額頭。
像個守望人等着死氣沉沉的妻子蘇醒。
很快,他又激動的握着季末的手說:“我答應你放過齊思了,你還想怎樣。你在逃避我嗎?起來告訴我啊!”
“你再不醒來,我就把你所在乎的人一個一個趕盡殺絕!”
林蕭突然想到。
季末是不是不愛他了。
恐慌使皮膚冒冷汗。
威脅換來是更多的心虛。
“多讓病人的朋友和在乎的人來陪陪他說話,說不定病人聽到了呼喚,會醒過來。”醫生也沒辦法的說着,“病人心病很嚴重,可能有扭不開的心結,自認為得不到解脫,陷入一個困境中。”
“心病……”
林蕭念了一遍這個不可能發生在季末身上的詞。
他有機會挽回嗎。
只是這個挽回後,季末不會像以前那樣愛他。因為林蕭深知,自己是季末萬劫不複的災難。
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風景。
陪伴季末的時間裏,林蕭洗去了一身暴戾。時常他坐在病房裏,恍惚回到了初見季末的時候,這種性情在看見季雅死去的瞬間大變。又在季末自殺後,變回來。
也許季末也有安撫他的魔力呢。
想着過去出神,一個熟悉的面孔走進醫院裏。
是齊思。
林蕭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他怎麽來這裏了?
可能是許北出賣了他。
齊思來到季末的病房門口,糾結進不進去。
許北告訴他,季末回來了。
是林蕭帶回來的。
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季末,他捂住嘴,不讓自己失聲痛哭。
“我叫過你離開他的……我說過他會害死你的,你為什麽就是不信。”
“季末,這一點都不好玩,你再不醒來我會生氣的。”
“這就是你所苦苦求來的答案嗎……”他俯下身在季末耳邊軟聲問着。
齊思他想不到重逢季末後會是這個結局。
來之前想了很多話。
後來沒有一句說出口。
“……”
林蕭冷漠的看着。
就是這種事不關己的态度,讓齊思的憤怒點到高峰。
“季末怎麽變成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麽!”
齊思揪着林蕭的衣襟,越想越氣,直接給了林蕭一拳。
“你滿意了嗎?還假惺惺的裝好人救他做什麽?”
林蕭不還手,他嘴角帶血,喘着氣。
齊思和季末過于親密的關系。
加上占有欲的推動下。
同樣沉澱很久的戾氣一下子挑起來。
“與其被你照顧,辛苦的活着,倒不如讓季末痛快的死了算了。”齊思冷眼相待的看着林蕭。
誰都可以原諒與值得同情。
唯獨林蕭是個另外。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季末不是你的寵物,你沒資格控制他。”
“他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清。更何況,他說過要代替季雅。”
齊思聲音染上憤怒,他失去理智,撲了上去,和林蕭厮打在一起。
“季末是季末,他不是季雅的附屬品!”
林蕭嘴角的血跡凝固,只顧微笑,眼眸裏是毛骨悚然的深沉。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在季末身邊,他沒辦法獨活。”
他拍了拍齊思的肩頭,拉進彼此距離,不會過分暧昧的沉下聲調:“季末更在乎我多過你呢,請齊先生別越了朋友的界限。”
林蕭要貫切季末的一生。
必須有他。
☆、38
剝開我的心,你會發現,裏面寫滿了林蕭的名字。
永遠都不要問我有多愛林蕭。
那個是圓周率的數字。
我一路向前,追着林蕭的身影。忽然灰霧遮住了我雙眼,我看不見林蕭,回頭也看不見原來的路。
我和林蕭。
從無法緩和,到沒有餘地。
林蕭這般對我,無非是想要我身同感受着,我當初害死姐姐給他帶來的打擊與悲痛有多深。
遠方傳來聲聲柔情,念着我的名字。
他問我為何不醒來。
醒來?
我不一直都清醒着嗎?
“小末。”
轉眼間變換了一個場景,姐姐坐在花園裏,她溫柔的朝我招了招手。
“姐姐……”
姐姐拍一下旁邊的空位,我走過去坐了下來。
“小末,你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講過的藍胡子故事嗎?”
“肯定記得。”
“愛就不一定是可以無條件原諒對方,而夫妻,他們能在一起,也不一定是□□。”
“姐姐你想說什麽呢……”我滿心困惑。
“林蕭如此惦記我,只不過他一味認為這樣做才是對的。他覺得是應該要愛我,其實他本可以忘記。”姐姐聲音缥缈,身形在光亮照耀下漸漸透明,她摸着手上的無名指。
我看到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留下了一道傷疤。
“不會的,姐夫他真的很愛你……”
“林蕭愛我,就不會戴着戒指,和陌生的女人親熱。終究說到底,他自認為的癡情,不過是他庸人自擾而已。”
“姐姐我不懂。”
姐姐平和的面容上,眉間是幾絲哀愁。
“姐姐,我很抱歉。”
雙手捂住眼睛,說完後泣不成聲。
“是我害死你……”
“我什麽忙都沒幫上,我簡直是個廢物……”
我坐在長椅上無言凝噎,垂下手,姐姐不見了,所有人堵住我的出口。
為首的林蕭兇神惡煞的指責我,我張嘴着急的和他解釋,可我說不出話來。使勁的比劃着,希望他能看懂。
許北抱着手臂在冷眼旁觀。
只有齊思拉着我往他們的反方向跑,他們沒有追上來。
“齊思……”
“你和澤民瞞着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止住腳步,傻愣的僵着身子。
“想得到我原諒,就趕緊清醒過來,拜托了……”
我仰望灰色的天空,和四處空無一物。有風繞過我們,蒸發一片白霧,我伸出手,卻觸摸不到風。
地下溢出水來,齊思轉變成林蕭。
“以命抵命吧……”
腳下的水淹沒過膝蓋,林蕭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水裏,中斷了呼吸聲。
“不……要。”
聽力被嘈雜聲蓋過。
“病人……對外界有反應了。”
“快去叫醫生來。”
林蕭的輪廓像幻燈片,應接不暇的交錯在我眼底。
“咳咳……”
嗓子幹得仿佛曬了長達一個世紀的烈陽,按下關閉聲音的電源開關,林蕭遞過來一杯溫水到我面前。
“你睡了三個月了。”
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做了一個短促的夢。
“我還沒死嗎。”嗓音難聽到極致,就像是指甲刮在牆上。
林蕭戳了一下我手腕上差不多愈合的傷口,絲絲疼痛傳到神經裏。
啊,我還活着呢。
醫生過來檢查我暫時沒有大礙,拔掉了手上的營養液管,針眼腫了起來。
發現沒能死成,拒絕進食的我,要活活餓死體內的器官。面對林蕭親手做的美食,看都不看的對着窗外發愣。
“你要用絕食來抗議我把你救回來嗎?”
沉默過了很久,飯菜都冷掉了,我才拿起筷子加了一條青菜塞進嘴裏。機械般的嚼着,再咽下去,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碗白粥。
“我會好好活着,慢慢還清欠下的債務。說吧,接下來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自殺前林蕭沖着我大吼我還欠着他的那句話,恐怕我失憶了都會記得。
“你先睡一覺,有什麽事記得打我電話。”
林蕭避開我的話題,從口袋裏掏出一部手機放到我手裏,然後輕輕的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沒有不自然的神情,好像這個舉動他做了很多次。
我打開手機,電話簿裏有林蕭和齊思的名字。
齊思……
匪夷所思。
林蕭他居然會允許我和齊思聯系?
“如果是你親口告訴齊思這個好消息,我猜他會很高興。”他看出了我的迷惑,沒有夾着以往的痛恨,更像是不可能會讓步的妥協。
我過了半響才聽懂他的意思。
他這是鼓勵我主動去打個電話給齊思?
等等,這不可能是我認識的林蕭。
我不敢随便亂動,生怕驚擾了這份暴風雨來襲前的寧靜。
“我不會找任何人的,我會聽話的……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把無關緊要的人扯進來。”
林蕭聲音低了幾個調,聽出幾分怪聲怪氣的說:“給你手機是怕你出什麽事,沒有別的意思。”
我不會信他,更不會被他演技所騙。
……
林蕭沒有多餘的解釋,特別是季末過分的不信任眼神。
好似在說:不要傷害我,我早已痛到不能自理了。
讓他猛然間擱淺在無力感裏,複習着曾敷衍過季末每一件事。
三個月了。
他自己都沒想到能堅持三個月,一天都沒漏的固定去看季末。
下雨天來,大晴天來,路上堵車來,無所事事也來。
有時候碰見齊思,奇妙的掌控欲脫離了軌道,他會生氣到無法冷靜。就在那瞬間,林蕭親身理解到也體會到,季末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會做出自殘行為的沖動了。
季末昏迷不醒的期間,林蕭買了一束白玫瑰去看季雅。
他對着季雅的黑白照片問了很多問題,可始終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林蕭全神傾注的看着手指上的婚戒,喃喃自語般說着:“季雅,我是不是不愛你了。”
面色驚奇,好久才想到自己無意識間說了什麽。
當他帶着情人回家做着情愛之事,季末失常的問他:“你不是愛姐姐嗎……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他好像沒回答。
又好像是找不到用哪句話回答。
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軟綿難纏,從未試過挫折的他,把一項又一項罪證歸咎在季末身上。只為,心安理得。
“我連愛不愛你都不知道了……”
鋪滿灰塵的墓碑長滿野草,白色玫瑰放在一邊,它和泥土融為一體,紀念着不可言喻的愛情。
☆、39
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粥和全麥面包。
頭痛欲裂。
胃口一下子掃之一空。
“不舒服嗎?”林蕭看到我的表情變化,他準備去找醫生。
“不用了。”
“是不是很痛?”
林蕭讓我坐着,用背枕着他的胸膛。然後雙手放在我的頭部上,用手指按摩穴位。
“這樣好點了嗎?”
“嗯……舒服。”
舒服到犯困,可林蕭不讓我睡。
“睡了三個月還不夠?”
冷清清的聲音傳入耳朵裏,我打了個激靈。
“我在夢裏看到了姐姐。”
林蕭的手指明顯停了一下,又動了起來繼續按壓。
“姐姐聽到我的道歉,一秒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仰着頭問林蕭,“姐姐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
“姐夫,再給我講一次藍胡子的故事吧。”
與之同時,我憶起了姐姐與我說過的話。
愛就不一定是可以無條件原諒對方,而夫妻,他們能在一起,也不一定是□□。
林蕭如此惦記我,只不過他一味認為這樣做才是對的。他覺得是應該要愛我,其實他本可以忘記。
終究說到底,他自認為的癡情,不過是他庸人自擾而已。
“哈。”
竟笑了出聲。
林蕭自欺欺人的能力比我還厲害。
聽到我的失笑,林蕭中斷故事的講述。
“藍胡子他有沒有愛過小女兒呢……為什麽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殺了她,把她的屍體封鎖在最後一道門裏。在未來的日子裏,藍胡子會懷念起小女兒的體溫嗎?”
“……”
“姐姐會是小女兒嗎?她有偷窺到姐夫最後一扇門裏藏着是什麽嗎?”
“……”
我伏在林蕭的心口上,西裝的隔層,聽不見他的心跳。
林蕭在我的追問下無言以對,連連退了幾步。
我瞧林蕭聽到後的反應,低聲竊竊的笑出聲來。
無視他變了色的臉,輕快得不像個受傷的病人哼起了歌來。
留下刀割傷的手腕被林蕭死死捏住,他怪異的盯着我,陰晴不定的說:“你累了,睡一覺吧。”
“姐夫,好痛。”
我眨眨眼,趁機身子一倒軟在他的懷裏。
捏緊手腕的手迅速松開,林蕭仔細的看了傷口有沒有裂開,拉緊的眉頭松開。他懊惱自己條件反射的弄疼我,很多情況下都是迫不得已,只不過習慣了……在施虐中那一點快樂。
“很疼嗎?我去叫醫生……”
我拉住他的衣角。
林蕭的自我克制行為讓我很困惑,放在以前,我還沒醒來的以前,他肯定會變本加厲的對待我。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他才會這般讨好我。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我能幫上你什麽?”
“沒有。”
林蕭果斷的回應,握住我的手加大了幾分力道,讓我堅定的相信他的話。
我過後幾天裏維持着不安心。
可林蕭照常的照顧我,沒有提出過任何的要求。
“明天我要出差,過幾天才能回來,傭人明天早上會過來。”
“不用了姐夫,我覺得我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不行。”林蕭和悅的表情僵住,他看到我心意已決後,頗為不甘,又麻木生硬的咬了一下嘴唇:“至少等我回來,做個全身檢查,确定沒事才出院。”
我伸出手揉了揉他面部表情,嘴角勾出個微笑:“好,我等你回來。”
林蕭前腳離開,我後腳也跟着出去。聽到值班室的護士們讨論,當她們聊起林蕭。提及起待人謙和,談吐高雅的字眼,殚精竭慮都列不出一個缺點。
用林蕭給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是誰?”
“我啊,齊思。”
電話裏頭的人聽到我的聲音,立即挂斷。
齊思來得很急,他喘着氣,單手撐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吸氣。
“來啦?”
我站在電梯口對他伸出手,齊思狠狠的拍掉,他氣勢洶洶的走到我面前,幾乎是切齒痛恨的帶着怒氣戳着我。
“終于舍得醒來了?不睡了?”
“一把年紀還學小年輕玩自殺,季末你真有能耐啊!”
“醒來做什麽?有本事你繼續睡啊!”
我急忙情深款款的握住他的手:“這不聽到你愛的呼喚就醒來了嗎……”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來來來,我們新仇舊恨一次性算完。”
我看着叽叽喳喳的齊思,如果可以用命換取三個願望,那麽第一個願望就是希望齊思可以閉嘴。
熟練的從他褲袋裏拿出煙盒。
“喂喂,病人可不允許抽煙,再說……”齊思指了指醫院的警告牌,上面寫着“No Smoking”。
“我們出去走走。”
煙霧蕩在口腔裏,懸在半空中的心安分了。
“三個月前,我聽許北說你自殺了。”齊思說了句不知所雲的話,他奪過我指間的香煙抽了一口,“我首先的想法是厲害啊,你這是要搞事情啊。”
聽齊思唠唠叨叨的抱怨,才覺得自己回到了現實。
林蕭忽隐忽現的好,是捉不住的幻影,虛假又很不真實。
“我在跟你說話呢!”
看到我走神,齊思提高了聲調,氣呼呼的瞪着我。
“啊……我在聽,我在聽。”
“是不是,只有林蕭二字你才上心。”齊思幽怨的說着,又無計可施般的垂下頭。“說實話,我讨厭林蕭,讨厭每次他的出現,你就會轉變成一個軟弱無能的懦夫。”
“你遇到徐澤明不也一物降一物嘛……”
“那怎麽一樣。”齊思提起徐澤明立刻變得精神起來,“那個混蛋和你這個混賬是兩種性質,對了,我都差點忘了,你和徐澤明居然瞞着我。”
齊思挽起袖子,我見狀立刻捂住胸口拼命幹咳起來。
“咳咳……我……我是個病人,你不能這麽對待病人的。”
“病人?”他重複一遍,“正好,反正都是要進醫院。”
……
林蕭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手裏的文件,桌面上擺放的平板裏正在直播着季末與齊思在街上打鬧。季末的臉色紅潤,精神不錯,完全不似醫院裏病态的白。
看來,他不過是季末上瘾難以戒掉的違禁品。
一旦停止食用便會反反複複的無止境追求。
萬一戒掉了呢?
☆、40
林蕭正在用一把水果刀,削一個蘋果的皮。
我一秒一秒的看他,就像是動畫播放的每一幀。
“醫生說多吃水果有益。”
他切下一小塊遞到我面前,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聲音,香甜散播在舌尖上。
腦海裏冒出無數個問題,林蕭在乎我嗎?他救我的意圖是什麽?
林蕭不願回答。
那只能用毀滅的方法來逼他就範。
我可以從林蕭嘴裏聽到我想要的答案嗎?
自殺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活下來。
活下來的時候,就不會再想着自殺了。
我會默認把林蕭的喚醒,當作他給我重新的機會。
“姐夫,我還想吃。”
“好。”
林蕭洗了葡萄,撕下紫色的皮。
“喂我。”
“好。”
我故意含上他的手指,用舌頭略過指尖上餘留的葡萄汁,甜中帶點酸澀。舔着下唇,帶有葡萄的香味,扯住林蕭的領帶,把他拉到跟前吻了上去。
再給我一點溫柔。
斷送在十一點五十九分最後一秒。
“我明天來看你。”
林蕭走了出去,又走了回來。
“忘記給你這個了。”
他塞了一顆糖在我手裏。
糖……
叫我怎麽從容。
壓制不住過往點點滴滴,讓我越陷越深。
脫口而出便是一句“你愛我嗎。”
“小末,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為什麽不回答我?”
“我明天再來……”
“為什麽不看着我的眼睛。”
“……”
林蕭回避我的每一個質問,他穿上外套。我不能讓他走,林蕭沒說出我想聽到的答案,我不可能會讓他離開。
“我可以做到你想要的效果。”
“夠了。”林蕭對我這種問了一千遍的問題表示不耐煩,他不想和我聊下去。“今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抓起林蕭削過蘋果的刀,放在脖子上。
“求你了,喜歡我好不好。”
“小末,不要再這麽任性了,你是個大人了。”
刀柄脫落手心,掉在地上發出“哐”一聲。
任性……
頭痛得要裂開,身邊有無數個人圍着我大喊:“你要是再任性,害死的人可不止姐姐一個了!”
“都怪你,若不是你太過自私,姐姐就不會跑出去找你!”
“難不成你還想讓身邊的人遭殃嗎?”
不不,我不能任性。
林蕭肯定也不喜歡我任性。
“是啊……我是個大人了,不能這麽任性了。”我躺回床上,胸口發悶,忍着頭疼蓋好被子。
深情的注視他,收拾好臉上不該逗留的情緒。
“晚安,姐夫。”
林蕭向前走了幾步,他看出我的異樣,又捏緊了拳頭退了幾步。
“晚安。”
說完他落荒而逃。
“沒事,你遲早會承認喜歡我的。”
林蕭,除了我都沒人敢愛你了呢。
三天後,檢查報告出來,除了精神有些衰弱,其他并無大礙,醫生寫了個批條允許我出院。
“病人的精神情況很不樂觀,您身為病人的家人,應該多多注意下。”
“好的,醫生。”
林蕭連忙點點頭,手裏拿着幾袋我未來幾天即将服用的藥。
對于極端的人,就得采取偏激的手段。
我無非是想試探一下。
淩晨夜裏,趁林蕭放松了戒備,蹑手蹑腳的爬上陽臺的欄杆上坐着,雙腿懸在半空中晃來晃去,馬路上的車輛與行人變得渺小。
我将不斷用死亡來挑戰林蕭的界限,來證明我耗盡了精力去追求一個我得不到的人,未免不也是個好的選擇。
“小末快下來,很危險!”
林蕭發現後,急躁的對我大叫,可他不敢輕舉妄動。
“回到家後,我就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我指了指五光十色的馬路:“這些都是真的,我沒有在做夢對不對?”
“對。”
二月份的南方,冷得不省人事。我身上就穿了一件長袖,縮了縮凍僵的手臂,仍然感受不到溫度。
“別亂動。”林蕭脫下他的外套,一步一步挪移的靠近我。
“不要過來!”
“吹冷風你會感冒的,剛出院就想着再回去了?”
“我分不清眼前是真實還是我大腦構造出來的幻覺,包括你。”
我消極無望的面向他,也許我被執念虐得過深,死都不願相信自己醒過來的事實。需要用刺骨的寒冷來印證,這個對我好的林蕭,是活生生的人。
像是神游在書裏讀過的莊周夢蝶。
“所以,你也是真的對不對?”
林蕭低低嘆了一聲,距離我一米遠,然後學我那樣坐在了護欄上。
我怔怔的轉過頭看他,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姐、姐夫?”
“你不是想要驗證這是不是真的嗎?”林蕭說得輕描淡寫,“我來陪你證實。”
“不!”
我完完全全的慌了神。
“季末。”
“嗯?”
“我們從六年前就一直在互相消耗,看誰先最快精疲力盡。”
“……”
六年前……姐姐死的那一年嗎。
我聽出林蕭話裏意思,又酸又澀的笑着,你追我趕的戲碼太多,忘了林蕭厭惡着我達到了頂峰。
若不是因為姐姐的承諾。
換做我是林蕭,被一個瘋狂偏激的粉絲跟蹤,監視,以死相逼的求着愛他。
我肯定會毫不猶豫送他去死吧。
林蕭不是不屑一顧,不是懶得理會,他是壓根從沒放心上。
我是個沒臺詞的跑龍套。
滑稽搞笑的不要臉給自己增加戲份。
站在角落垂涎着男主角,與他接觸過的女主角和配角我都不能忍受。
這麽一想,就想通了。
“以後不會了……姐姐的遺言作廢,我……發誓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不。”林蕭很快的拒絕,他目光炯炯注視我。
“我是說真的,我會走得遠遠的,不會偷偷跑回來,不會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你,不會再說那些讓你厭惡的話,甚至是做令你不愉快的行為……對不起。”
說着說着,眼淚沒有提前打招呼的流了下來。
我努力微笑,不過一定很難看。
用手去擦眼睛,越擦越多。
真奇怪,為什麽我的心一點都不疼,可眼睛苦澀得要命。
“繼續和我在一起吧。”
什麽?
我整個人像是被點穴一樣定住,愣愣的說不出話,若不是淚水劃落下巴,我以為這是活在電影裏面。
幻聽。
從不存在。
一定是我過度精神緊張,要不就是藥物作用産生了聽覺中樞的信號錯誤。
“在你夢裏的那個我,會說這句話嗎?”林蕭把手裏的外套蓋在我身上,他聲線柔和,幫我拉緊了衣領。
我夢裏夢到的林蕭……恨我至死在大腦裏根深蒂固。
“所以你還認為你陷在幻覺裏?”
“……”
“下次絕對不能再做這種危險的行為了。”
林蕭抿緊嘴唇,他下了護欄,順便把我拽了下來,橫抱起走回房間。
他怒不可遏,我驚魂未定。
房間裏暖器溫度升高,林蕭按着我的雙手,啃咬我的肩膀直到胸膛。他很生氣,氣我任性,不懂顧全大局。
“你剛剛說的……那句話。”
埋在骨子裏的野性本能随着冰涼的皮膚,被熱度喚醒。
“噓。”林蕭食指放在嘴唇邊,“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肉體交疊的聲音在床上傳播出來,好似消除禁锢,急切的想要與愛人融為一體。死抓着床單的手,被迫與身上人十指緊扣。
終于等到了……我想聽到的答案了。
☆、41
一覺醒來,習慣性伸手抱旁邊,結果摸了個空。
睜眼凝望上方,随之而來的落空侵蝕着我。
洗完澡,擦着頭發走到客廳,瞧見陽臺的門上了鎖。
為林蕭過度警惕而覺好笑。
餐桌上放了一張紙條和溫熱的早餐,紙上寫着“等我回來”四個字。
留我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連廚房上的刀具都收了起來。
這個家,還是這麽的讓人疏遠。
随便穿了一件襯衫,吃完早餐縮在林蕭的房間裏不出來。
“哈哈……”
肆意妄為的笑了起來。
不枉我演一出接連不斷的自殺,讓林蕭不得不說出深藏了這麽久的話。
屢次作死中,幸好還能撿回一條命。
我沒有賭輸。
林蕭是喜歡我的。
即使看不見第二天的黎明,在沒有擁有林蕭之前,我絕不可能放手。
開頭和過程的輸贏并不重要,壓上性命作為籌碼。
善于扮演弱者的角色在我這裏發揮得淋漓盡致。
只要林蕭有一絲心軟,我會變本加厲的誇大成愧疚。
然後這份愧疚,會成為日後待在他身邊的借口。
不,不是借口。
是名正言順的理由。
林蕭是第二天才回來。
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下床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還沒睡醒?”林蕭拎着一個牛皮袋進來,語氣有些指責,“怎麽穿這麽少。”
“我以為我又在做夢……”我窩在沙發上,低笑起來。
昨天我做了個夢,夢見了我坐在陽臺上。以及,你說喜歡我。
“吃過東西了嗎?”
我搖搖頭,我不會說我從昨天躺在他床上一直睡到現在。
“手機怎麽關機了?”
這麽一說來,我還真忘了有手機這回事了,我可憐巴巴的坐在沙發上,“我忘了……”
林蕭頓了頓,“你在等我?”
我點了點頭,饑餓在胃裏回蕩,我捂着肚子,胃疼犯了,來得沒有預兆。
“抱歉,我沒想到時間這麽長。”林蕭放下手中的牛皮袋,轉進廚房裏。
“這是什麽?”
視線看了一下地上的牛皮袋,裏面有東西在動來動去。
林蕭走了出來,不是很自在,又有些含糊不清的說:“給你的。”
我拉開拉鏈,一只毛絨絨的貓腦袋冒了出來。
“泠泠?”
“喵嗚……”
泠泠很久沒看到我似乎特別想我,賴在我身邊一直不肯走。
我疑惑不解的問他:“泠泠怎麽會……”
“我從鐘先生那要回來了。”
林蕭……
知道我放不下泠泠,特意去找鐘程離?
擡頭親了親林蕭的嘴角。
若不是泠泠在我懷裏趴着,恐怕我要給林蕭一個熊抱。
他在關心我。
這種幸福的心情溢滿整個心髒。
他只是對你好一點,就可以抹走過去對你的惡劣。
愛情裏,是有一個人比較吃虧不計較什麽。
林蕭掃了一眼我懷裏的貓兒,癱着面走回廚房裏,我逗弄着泠泠,只聽裏面傳出林蕭不近人情的聲音,“穿衣服,要是感冒了我就把它送回去。”
“姐夫,我餓。”
林蕭停下手中的活,他接過泠泠放在沙發上。
接着走進房間,他打開衣櫃,找出一件寬大的外套。把我包成一只粽子,寸步難移。
“你身體不好,別冷着了。”說完,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胃藥,“下次我要是食言了,就別等我了。”
“我怕下次連等的機會也沒有了。”
林蕭停住看我,很久,久到呼吸聲凝固在空氣裏。
“你有,這是特權。”
“那……我所能交換的就只是我自己。”
饑腸辘辘的情況下,我食欲因林蕭大增。
只要他不嫌棄這副被他人玩弄過的身體。
牙齒咬着褲裆上的拉鏈,用舌尖隔着內褲□□慢慢漲大的欲望。
“別胡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林蕭按住我的雙肩推開我,他臉上殘餘意亂情迷過後的忍耐,快步朝廚房走去。
“姐夫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我?”我跪在地上,“還是說……我讓你索然無味了?”
林蕭折回腳步,他不再用所謂的道德标準來衡量自己。
釋放了天性與本能。
泠泠不知跑去哪裏。
林蕭用後腳跟把門關上,轉眼我就被他壓在身下,稍等片刻我便發出細碎的喘息。
脖子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