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可別告訴我, 你一開始要說的也是什麽太陽啊，星星啊……”陳琛嫌棄的說道，“人小天使說, 那是純潔可愛, 你這就有裝逼的嫌疑了啊。再說了，有沒有這麽心有靈犀啊？可別硬塞狗糧, 我不吃這一套！”
“你猜。”盛飏冷淡一笑。
“我猜個屁！”陳琛翻白眼，“我只知道你們兩都喜歡這個構想也沒用，女魔頭那邊怎麽交代？之前搭的景、借的衣服呢？”
“如果我也同意, 你能拍嗎？”
門突然被推開，魏漫一頭利落的紅色短發陪白西裝, 踩着酒紅色高跟鞋氣場兩米八的走了進來。
“你也同意？”陳琛驚了。
“為什麽不行？”魏漫指了指蘇夏，“我剛在門外都聽到了, 蘇夏說的很有感染力，這段話也可以放進電子刊的采訪裏，讀者很容易就能共情。而且太陽和星星，總比地球和月亮拍起來好看吧？你不是早就嫌棄死之前的布景了？”
“別提，提我就眼睛疼。”陳琛不想回憶, “那坑坑窪窪、灰氣蒙蒙的布景，還跟我扯什麽未來感，我沒吐都是好的。行了, 交給我吧, 小天使剛說的時候, 我就有靈感。隔壁棚正好空着，我去安排重新搭景。衣服正好我剛借了一批回來，應該有合适的。”
陳琛說着，已經招呼三個助理四個服裝師浩浩蕩蕩地出去置景。
不過他人看着不着調, 行動力卻極強。
短短一個小時，新的布景已經就位。
盛飏和蘇夏則妝發完畢，準備開始拍攝。
陳琛最後定的是“烈日繁星”的主題。
但這個星，不是天上星。
是水中星。
陳琛解釋的是，通過那片“海”，連接起天上的太陽和水中的星星。
盛飏一襲紅衣似火，由威壓吊起，懸于半空。
而蘇夏則身着貼滿碎鑽和星片的水藍色紗裙，在漆黑的水中，蜿蜒逆流而上。
兩人指尖隔着水面，将觸未觸。
一個仰望炙熱烈日。
一個貪戀水下微光。
但這也就意味着，蘇夏得下水，一次又一次。
蘇夏不怕水，但她不會游戲。
前車之鑒，就她連蹦個迪、跳個舞的機會都沒有，更加不可能學過游泳。
不過好在節目組的攝影師當中有人考過潛水證，還有個專業的游泳愛好者。
陳琛便讓兩人負責蘇夏的水下安全。
而且雖然最終呈現的是雙人封，但由于涉及水下拍攝，不可能同時拍兩位主角。
只能分開拍攝，最後後期制作。
蘇夏還在學習水下安全知識的時候，盛飏的水上部分已經接近尾聲。
他的黑發也臨時染成了紅色，還帶了紅色的美瞳，皮膚冷白，棱角鋒利。
偏偏眼尾的淡痣被眉筆輕點，硬生生勾出一絲色氣。
整個人看起來又冷又欲。
可擡眼的瞬間，襯着大紅的衣衫，又有種動人心魄的炙熱。
蘇夏只一眼，腦海裏就勾勒出了他的素描圖。
每一筆似乎都是用手撫摸過，每一個線條都淩厲又流暢。
衣袂飄飄，仙墜凡塵。
天上地下，睥睨衆生。
……
整個過程都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蘇夏的腦子和眼睛好像是分離的。
腦海裏不停的模拟複刻着他每一幀的畫面，可眼睛卻呆呆的連眨都忘了眨。
以至于她都沒注意到，盛宴在落地時，有一瞬間的蹙眉。
然後齊鳴急忙沖了上去。
但盛飏只搖搖頭，利落的脫了威壓，然後看向已經呆掉的蘇夏。
她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眼尾處貼着三粒小小的水鑽。
淡藍的星光紗裙裸肩設計，露出她修長的天鵝頸和瑩白勻停的手臂。
她乖乖的坐在水池邊，像個跌落凡間的精靈。
……
盛飏只一眼，便斂了神色。
可眼角的痣，襯着眼底不為人知的墨色，似乎更深了點……
蘇夏的拍攝部分難度就大了。
她一沒經驗，二不會游戲。
只能一遍一遍入水，然後根據鏡頭的畫面，再調整、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肢體。
盛飏連衣服都沒換，就守在了鏡頭前。
“……就非得自己下水？”他盯着鏡頭裏艱難游動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們不是能後制水下的背景嗎？”
“……”陳琛差點被氣笑，“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麽狗屁話？你又不是不知道P上去的背景有多死板。她紗裙的流線、發尾的飄動，臉上的每一幀表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嗎？虧業內還誇飏神是最敬業的年輕偶像，怎麽，這會兒雙标起來了？”
“……她心髒不好。”盛飏嘴唇動了動，最終只吐出這麽幾個字。
陳琛則多看了他一眼，奇了個大怪：“不是，你來真的啊？”
“什麽？”盛飏盯着鏡頭裏的人，沒聽明白。
陳琛又看了眼他淩厲妖孽的側臉，最終失笑搖頭：“還以為你這誰都瞧不上眼的性冷淡性子，最終得跟你那舞蹈教室過一輩子。沒想到啊，栽到了個小天使手裏。”
“……”
盛飏根本沒把他的打趣往耳朵裏進，剛準備開口嘲諷回去，看着鏡頭裏的實時畫面，眸子倏然一縮，整個人推開椅子，就朝水池邊狂奔。
陳琛還沒反應過來，盛飏已經一頭紮進了水裏。
他再看，才發現水裏的蘇夏似乎是換氣出現了問題，游動的速度越來越慢。
但陪同下水的工作人員考慮到鏡頭，離得稍遠，并沒有及時發現……
蘇夏只覺得一陣水流湧進鼻腔，然後眼前一黑，肺裏的空氣瞬間被壓榨。
她看不清水下的路，只能胡亂的掙紮。
可是前面拍攝已經用掉了大部分力氣，這個鏡頭本也是為了保險，補拍的。
就在肺裏的空氣耗盡的前一秒，她的指尖倏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然後下一秒，腰上纏上一只手臂，她的後背貼上一個寬闊溫熱的胸膛。
蘇夏心底一松，腦子裏只閃過一個念頭。
他又來救她了……
陳琛在立馬呼叫工作人員下水後，再次緊張的盯着鏡頭，想确認水下的狀況。
但他看到畫面的瞬間一愣。
大紅衣衫的盛飏正單手将蘇夏攬在懷裏，一只手向上劃着水。
而本來慌亂掙紮的蘇夏似乎安定下來，也正努力的劃着一只手，配合着他的節奏。
大紅衣衫和水藍紗裙衣角交纏。
盛飏在破水而出的前一秒回頭，蘇夏始終看着他的方向。
兩人四目交接。
陳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回想起開拍前齊鳴在他面前叨叨的話。
“琛哥，飏哥的腰已經打過兩次封閉了。醫生說這是長年累月的肌肉損傷，最好靜養，不然可能一輩子都沒法跳舞了……這次又是吊威亞，還得倒掉，對腰的損傷太大了……就不能換個創意麽……”
再回想起盛飏剛剛不顧一切的撲進水裏的畫面。
陳琛最終搖頭。
他大概，都忘了自己剛下威壓時，連坐都坐不了的事了吧……
一切似乎只在眨眼之間。
蘇夏就被抱到了水池邊。
慘白着臉連咳了好久，才終于緩過來。
“小天使，你還好嗎？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馬上就送你去醫院！”陳琛扒拉開人群，強忍着怒氣呵斥一窩蜂圍過來的人，“都別圍在這！空氣保持流通！剛剛水下出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麽緊張？這會兒知道圍過來看熱鬧了！”
被訓了的工作人員們紛紛沉默着推開稍許。
蘇夏剛掙紮着想起身，濕透的身上忽然籠上一件黑色羽絨服。
盛飏用衣服将她包好，然後攬着她的肩頭坐起：“身體有不舒服嗎？心髒呢？能不能呼吸？冷不冷？”
蘇夏在他的連聲詢問中，只呆呆的看着他的臉。
盛飏臉色更難看，剛要開口，她忽然擡手碰了碰他的唇角。
“盛飏哥哥，你嘴唇怎麽這麽白？”蘇夏只輕輕碰了一下就收回手，小聲的在他懷裏說，“我沒事的……就是突然嗆到了水，這會兒已經好了。心髒很好，呼吸很好，也不冷……你別這麽擔心……”
盛飏在她手擦到唇角的時候就渾身緊繃。
但這一繃，唇色又白了幾分，額角的汗也大顆的往下砸。
不過幸好他也渾身濕透，混着臉上的水，也就看不出冷汗了。
不然，她恐怕又得哭……
盛飏在确定她能坐穩後，慢慢松開手，然後撐着膝蓋緩緩起身。
“沒事就好。自己能站起來嗎？”盛飏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啞聲問。
一旁提心吊膽半天的齊鳴這會兒也控制不住的咬了下牙。
又來了！每次細心默默地照顧完，就抽手。
像個多情又絕情的渣男！
你這麽擔心，抱着人站起來怎麽了？
就差這最後一步麽？
齊鳴覺得自己想禿了腦袋，都沒法搞明白他飏哥到底怎麽想的。
蘇夏仰頭看着他怔了一下，然後拉緊身上的羽絨服，自己撐地站了起來：“可以的，我說了沒事。”
盛飏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一下。
“先去換衣服，然後我送你去醫院做個檢查。”盛飏啞聲說。
蘇夏搖頭：“真的沒事，心跳也都是正常的。”
齊鳴終于找到了個開口的機會：“還是去一趟吧！飏哥臉色這麽差，最好也做個檢查！”
齊鳴說完，頂着僵硬的後脖頸看了眼他飏哥。
蘇夏一聽，立馬改口：“沒錯，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隊長，你臉色真的太差了，我們一起去醫院！我現在就去換衣服！”
說完，蘇夏就裹着幾乎拖地的羽絨服往更衣間走。
盛飏：“……”
蘇夏在更衣間正好碰到換好衣服出門的沈青青。
冤家路窄。
“喲，剛還聽說有人差點淹死了，原來說的是你啊！”沈青青嫌棄的掃了眼，立馬往後退兩步，像是生怕粘上什麽東西。
蘇夏懶得跟她裝：“你怕是早就打聽到了淹水的是我，這會兒在心底萬般遺憾我沒真的出事吧。”
“啧。原來你知道啊。”沈青青雙手抱胸，遺憾地搖頭，“我還真的在心底祈禱過。可惜啊，沒想到你命這麽大。”
“禍害遺千年。”蘇夏淡聲，然後冷眼掃過去，“所以，我不是什麽好人，你最好別惹我！”
說完，就“砰”地一聲，将更衣間的門當面甩到了沈青青臉上。
沈青青吓得一退，然後狠狠瞪着門板，哼笑一聲：“你說不惹就不惹？我還就惹定了！還要惹你最在意的人！”
說到這，沈青青似是想到什麽，然後腳尖一轉，朝長廊另一頭走去。
“飏哥，你腰怎麽樣？”齊鳴在換好衣服的人面前左三圈右三圈的瞎轉，“琛哥幹嘛又取消救護車！真正該坐救護車的人在這啊！”
“你好手好腳，浪費醫療資源做什麽？”盛飏随手将濕透的紅衣扔在一旁，嫌棄的掃了齊鳴一眼。
“……”
齊鳴一咬牙，差點氣得厥過去。
但看在他現在還能走能站，待會兒又要一起去醫院，齊鳴決定先不說這個。
他抓了抓腦袋，到嘴的話，想問又不敢。
一腦袋卷毛，最近都快被薅禿。
“我縫你嘴了？”盛飏淡淡的看他一眼，随手拿起手機回了兩個消息，“有屁快放，別一會兒到車上又給我瞎叨叨。”
“……行，這可是你讓我問的！”齊鳴眼一閉，腿一蹬，豁出去了。
“飏哥你到底喜不喜歡蘇夏？”
“……”
盛飏回消息的指尖一頓，一串還沒選擇的拼音亂碼就這麽發了出去。
盛飏閉了閉眼：“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對蘇夏的态度啊！”齊鳴差點暴走，“哥你不會沒發現自己對她有多在乎吧？就剛剛你往水裏跳的那一下，都差點搭上你下半生的xing福你知道嗎？”
盛飏：“……”
“還有上回半夜她心髒不舒服！你當時是沒看自己有多着急！”齊鳴憤憤不平，“還有各種你照顧人家的細節啊，你明明那麽關心她，為什麽每次又總是最後冷着一張臉，像是怕誰誤會一樣！喜歡一個人就大方承認啊！她要不喜歡你，就去追嘛！而且……我覺得蘇夏也是挺喜歡……”
“……別踏馬瞎說！”盛飏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握着手機的指尖垂在身側，隐隐泛白。
“我有喜歡的人。”盛飏在自己的低聲中閉了下眼，“所以……确實不能讓人誤會。”
“那蘇夏呢？！”
“她……只是妹妹……”
“……”
門外，沈青青握着自己的手機，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門內，齊鳴瞠目結舌無法接受：渣男石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飏哥太難了……明明是看起來像渣男的事，為什麽突然好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