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君是個蛇精病(十三)
“……”
喬安呆呆看着太宸帝君:“……我的花……”
“嗯。”
太宸帝君喉結動了動,把花咬碎咽下去,平靜說:“我吃了。”
“……”喬安的嘴唇開始顫抖:“我花……吃、吃了……”
太宸帝君挑了挑眉:“你不是害怕嗎,不是不想要花嗎,怎麽樣,現在沒有了,你是不是高興了?”
喬安:“……”
喬安“哇”的一聲哭出來!
天霖仙尊覺得帝君真的太狗了,這樣很容易把人狗跑的。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輕咳了兩聲:“小喬仙子,帝君和你開玩笑呢,那花不還在你頭上嗎,不信你自己摸一摸。”
喬安哭聲一滞,連忙往自己頭上摸,果然小花花還在迎風搖曳,它還用軟軟的葉子蹭了蹭她的手。
喬安下意識松了口氣,猛地反應過來,結巴:“那我這頭上長花死死死——”
“不會死的。”
太宸帝君面不改色伸手又把小白花二號摘了下來,對着她笑了笑:“來,接着長,我看看你一天到底能長多少朵。”
喬安:“……”
“……”旁邊的天霖仙尊無言以對,轉過身來以袖掩面,心中默默倒計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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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啊——”
三秒鐘後,喬安當場哭成了一個傻逼!
…………
白嬰尊者杵着拐杖健步如飛地來了。
太宸帝君斜坐在王座上,長長的黑袍逶迤至玉階上,一條長腿屈起,手肘抵着膝蓋,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把玩着一株白花。
白嬰尊者和天霖尊者也在拿着一株太澤花研究。
喬安還在旁邊抽抽搭搭。
太宸帝君從來沒發現她這麽能哭,把她這些眼淚攢起來澆水,很可能把整片桃林都淹死。
白嬰尊者還在那裏對着天機策翻,伴随着書頁嘩嘩作響,太宸帝君不耐地叩了叩扶手:“別哭了。”
喬安抱頭痛哭:“嗚嗚嗚……”
太宸帝君眉心跳了跳,盯着她:“不聽話是不是?”
喬安哭得忘我:“嘤嘤嘤……”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深深呼吸了一下:“你過來。”
喬安抹着眼淚:“你當我傻嗎?你肯定要打我,我才不過去。”
太宸帝君:“……”
你不傻,你機靈,你可真是個大機靈鬼!
太宸帝君加重語氣:“過來。”
喬安委委屈屈地蹭到他旁邊,太宸帝君指着王座:“坐下。”
喬安磨磨蹭蹭不想坐。
然後太宸帝君就拿出了一個桃。
他說:“坐不坐?”
喬安一屁股坐下了。
太宸帝君輕嗤一聲,把桃扔給她,喬安一秒變臉,開心地抱着桃:“帝君這桃你還沒吃啊。”
太宸帝君橫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喬安剛要一口啃上去,聞言一頓,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表情,嗫嚅:“帝、帝君……您是不是不高興?”
太宸帝君微微擡着下巴,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繃緊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弧度冷峻。
他語氣陰沉沉的:“你說呢,你的義兄,你的好義父,嗯?”
喬安愧疚地低下頭。
她給帝君添麻煩了。
太宸帝君瞥了她一眼:“蕭項晖,南山坊,本尊都不放在眼裏;但是你最好記得你自己說的話,自此你就是混沌秘境的人,若是讓本尊知道你還與他們糾纏不清……”
“不會不會!”
喬安瘋狂搖頭,指天立誓表忠心:“我喬安以後生是混沌的人,死是混沌的鬼,以後帝君說往北我絕不往南,說往東我絕不往西,有違此誓讓我天打雷劈投身六畜永不為人!”
對于如此忠心耿耿,太宸帝君嗤笑一聲:“你一個花妖,本來也不是人。”
喬安:……其實我看帝君你也挺不是人的。
喬安裝傻充愣試圖轉移話題:“呵,呵呵,那個,帝君我給您削桃吃?”
太宸帝君嫌棄地“啧”了一聲,偏過頭去,漫不經心轉着手中的花看。
喬安呆了。
你“啧”了一聲,又不拒絕,那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喬安遲疑了一下,對着裂天劍招了招手……
白嬰尊者與天霖仙尊細致商讨過後,終于得出了結論。
他們剛舒了口氣,轉身要向太宸帝君禀報,就看見高大王座上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一塊兒的兩個人。
只見喬安恭恭敬敬舉着裂天劍,劍身上排着一列方方正正的桃子塊:“帝君,您請。”
太宸帝君黑着臉在桃子塊裏挑挑揀揀,邊挑邊嫌棄:“你怎麽切的,大小都不一樣。”
喬安在旁邊絮叨:“那個大那個大,那塊靠近芯兒,一定甜。”
兩個人對着桃子塊指指點點,越靠越近,頭都要挨上了,就差貼一塊兒去了。
白嬰尊者:“……”
天霖仙尊:“……”
白嬰尊者小聲問:“他們最近都這樣嗎?”
天霖仙尊表情一言難盡:“帝君剛才還把人氣哭了呢。”
白嬰尊者看着巴巴盯着桃嘚啵嘚的喬安,和一臉不高興卻還是捏着桃塊吃得起勁兒的太宸帝君,不由露出欣慰的神色。
什麽叫天作之合,這就是天作之合!
裂天劍:…老子就不配有姓名。
“啓禀帝君。”
天霖仙尊眼睛辣得不行,連忙打斷:“我們已經确定,小喬仙子破壁成功,這花中果真蘊含着帝君內丹的神力。”
“嗯。”
太宸帝君漫不經心捏起一塊桃子,蒼白削瘦的指尖染上淺粉的桃汁,又沾染到唇角,浸出一層薄薄的誘人水色。
喬安連忙摸出一塊帕子:“帝君擦擦嘴。”
太宸帝君接過來,抵到唇邊拭了拭,又慢慢把手指上的汁水擦幹淨,随手遞還給她,懶洋洋的:“繼續。”
喬安娴熟地折好,幹淨的那面朝上,然後就特別自然地收了起來。
天霖仙尊和白嬰尊者:“……”
說好的暴君和妖姬呢。
這絕世妖姬和單純小奴婢的和諧畫面,是不是有哪裏怪怪的?
天霖仙尊還在呆滞,白嬰尊者已經反應過來,視若無睹,笑呵呵地拱手:“帝君大喜,正如之前所預料的,內丹雖已經融于小喬仙子體內,但是小喬仙子結出的太澤仙株也因此更加精純,帝君以此為食,吸收其中的精華,不僅能把內丹的神力補回來,更能淨化煞氣,可謂因禍得福啊!”
喬安下意識去摸頭頂,發現又長出來一朵新的小白花。
“……”喬安面色驚恐,兩泡眼淚漸漸在眼眶裏醞釀……
太宸帝君側過頭,不耐瞪她:“哭什麽哭,不許哭,花妖長花有什麽奇怪的。”
喬安呆了:“這、這還不奇怪嗎?”
“小喬仙子說笑了,自上古至今,有多少花妖能有幸得此大氣運大機緣破壁,如小喬仙子這般能成大妖者,實在屈指可數。”
白嬰尊者笑吟吟解釋:“還沒恭喜小喬仙子,得證大道,以小喬仙子如今的修為,當今妖界可堪匹敵的人,恐怕也不超過五指之數啊。”
喬安一臉懵逼。
什麽成大妖?什麽證大道?為什麽每個字她都懂合起來就聽不明白了?
“你與她說這些,當她能聽懂嗎。”
太宸帝君嗤笑一聲,順手又把喬安頭頂的小白花摘了下來:“吃了睡睡了吃,腦子都不會轉的,給了她萬年修為又如何,還不如那千年的豬妖有本事。”
喬安大叫一聲,死死抱住頭,淚眼汪汪:“都揪四朵了……”
“不揪留着它把你撐爆嗎!”
太宸帝君冷笑:“當本尊的內丹那麽好吸收的,就慶幸你吞了內丹後早早撞上了本尊,若是放任你自己出去亂跑,七魂六魄都早被炸成飛灰了。”
喬安被吓得不行,瑟瑟發抖着放開手:“那、那帝君你揪吧……嗚小心點別揪着我頭發本來就少……”
太宸帝君氣得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兇神惡煞罵她:“閉嘴!再叽歪你一根頭發都別想留!”
天霖仙尊和白嬰尊者:“……”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冷冷的狗糧往臉上拍。
然後喬安就度過了一段比苦修更慘無天日的時光。
她要天天在自己頭上花長成了的時候拔下來,收集起來,再轉交給太宸帝君,然後眼睜睜看着太宸帝君把她的花吃下去。
作為一只花妖,這簡直堪比主動割自己的肉求着人吃。
喬安整天以淚洗面:這到底是什麽苦逼日常。
不過好在效果終于還是有的。
從最開始的五分鐘十分鐘就能長出來,到後來延長到半個小時、一兩個小時,到現在基本穩定在三個小時才會長出一株新的小白花。
喬安再次捏着自己的花走進大殿的時候,發現氣氛很凝重。
大殿裏除了天霖仙尊和白嬰尊者,昭華仙君竟然也在,都靜立在殿下垂首不語。
喬安一進來,他們齊刷刷看來。
喬安被看得僵在那裏,保持着跨門檻的姿勢,躊躇着瞅瞅他們,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
“過來,”
高臺上,太宸帝君對她招招手,臉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喬安趕緊跑過去,把攢的一把花遞給他:“帝君,給。”
太宸帝君接過來,直接給了白嬰尊者。
白嬰尊者仔細數了數,長舒口氣:“禀帝君,已經攢夠了數,今夜老朽就可以為帝君煉制秘丹,由帝君閉關煉化煞氣了。”
關于這個煞氣,喬安也聽天霖仙尊說過。
太宸帝君誕于混沌,體內本是清濁兩氣相生平衡,但是當年太宸帝君殺上九重天,屠戮萬千兇族,他們死後凝成的怨魂如同詛咒一直腐蝕着他的身體,使得他體內煞氣暴漲直接打破了平衡,自那之後,太宸帝君就一直飽受煞氣困擾。
如果能淨化煞氣……
喬安悄悄看了看太宸帝君,太宸帝君沉着臉,一點沒有多年沉疴終于被能被化解了的高興樣子。
這時,昭華仙君突然開口:“帝君,南山坊已經遞來請柬,請喬仙子赴宴。”
太宸帝君眼都沒眨一下:“她不去。”
“帝君。”
昭華仙君表情很為難:“當年南山坊主認喬仙子為義女,是正正經經把她的心頭血送進祠堂點上長青燈的,現在他們昭告三界,與喬仙子斷絕關系,也是要當着所有賓客的面,把喬仙子的心頭血奉還,如果喬仙子不去,會被人視作心虛,大損喬仙子的名聲啊。”
太宸帝君不屑一顧:“是本尊命南山坊斷絕關系,誰敢亂嚼舌根。”
“帝君,常言道堵不如疏,小喬仙子不去,壞了規矩,即使衆人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覺得是她失禮。”
天霖仙尊也跟着勸:“若是南山坊再有意傳揚,那不知道的,還當是小喬仙子做了什麽虧心事,才被南山坊逐出門牆…帝君如何忍心小喬仙子受此不白之冤。”
太宸帝君這次沒有說話,但是臉色更加難看。
喬安左右看了看,小心拽了拽他的袖子:“帝君,要不我去吧,不是還有什麽心頭血要取回來。”
太宸帝君陰沉沉看着她,喬安不明所以。
天霖仙尊咳了一聲,意有所指:“帝君放心,此次我與小喬仙子一道去,一定好好護佑小喬仙子,絕不讓南山坊中人冒犯仙子分毫。”
喬安看着太宸帝君的表情,突然福至心靈,也立刻表态:“您放心,我絕對不與他們多說一句廢話,離他們能有多遠有多遠。”
“最好如此。”
太宸帝君這才移開眼,不忘冷笑一聲:“他們一群人陰險狠辣,你長了幾個腦袋算計得過別人,再犯傻被人推到玄湖裏,你還能指望誰救你。”
喬安連氣兒點頭:“是是,我肯定離他們遠遠的,只有帝君這樣的好心人能救我,再沒有第二個了。”
太宸帝君不鹹不淡:“算你還沒傻到底。”
天霖三人:“……”你們倆真是夠了。
白嬰尊者與昭華仙君要與帝君讨論閉關事宜,天霖仙尊就要告退去準備往南山坊赴宴的事。
喬安看沒自己的事兒了,也打算跟着天霖仙尊回去收拾東西。
喬安剛往外走了兩步,後面冷不丁傳來太宸帝君的聲音:“本尊這一閉關,還不知多少時日,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本尊說的?”
喬安一愣,下意識看向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偏過頭去,心頭無語凝噎:你個憨妖,你看帝君這像是在問他的嗎?!
喬安遲疑着轉過身,正對上太宸帝君幽深的眸子。
他薄薄的唇線抿平,壓着淩厲的眉峰,狹長的鳳眸一眨不眨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裏,像是有點點的異光在閃爍。
他握着扶手的修長骨節一點點收緊,指尖甚至已經扣進镂空的雕紋裏,順着掌心碾出細細的碎屑。
他似漫不經心:“你還有什麽要對本尊說的?”
在太宸帝君這樣的注視下,喬安情不自禁開口:“帝君,您在煉化了煞氣之後……”
太宸帝君不由擡起下巴,天霖仙尊幾人也看向她。
您在煉化了煞氣之後,是不是實力就能更進一步?
您在煉化了煞氣之後,是不是就再沒有後顧之憂?
您在煉化了煞氣之後……
喬安脫口而出:“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狗啦?!”
天霖仙尊:“……”
太宸帝君:“……”
那天,喬安和天霖仙尊是被一起扔出去的。
天霖仙尊:……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