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九)

繼大明宮的床塌了之後, 長垣圍場的皇後寝宮也搖搖欲墜。

喬安卷着被子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皇帝揪着她的腮幫子,陰陰冷笑:“就你知道得多是吧?就你能說是吧?都敢嘲笑朕了是吧?你長本事了是吧?!”

晶瑩的淚珠順着被揪扁的臉滑過橢圓的痕跡, 喬安淚流滿面, 口齒不清地嗚嗚:“……窩不是故意的……窩剛才腦子瓦塔了, 不清新(清醒)……你表久我, 浩騰(好疼)——”

“朕看你就欠打。”

皇帝滿腦子粉紅色的小泡泡被她啪啪踩扁, 甜蜜大團圓不成反而回憶起來黑歷史,整個人都惱羞成怒:“好不容易記起點東西, 人家回憶的是風花雪月,你記得都是什麽玩意兒!你就是故意氣朕的!”

喬安很委屈,那不都說回憶起來的都是印象最深的, 那她第一個印象都是他禿了, 那只能說明當時那慘烈的畫面給她留下了多沉重的心理陰影,他不愧疚也就算了還要打她。

喬安鼓起勇氣要反駁, 不過看着皇帝橫眉倒豎怒發沖冠的樣子,她不由地又心虛了。

發際線的問題, 的确是個傷自尊的問題, 作為一個曾經飽受過摧殘的程序員,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這樣的确是不太好……

所以喬安低眉順眼地說:“對不起, 我錯了。”

皇帝看她認錯态度還挺誠懇,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松開手,看她小臉蛋都有點給掐紅了,又心軟了,給她揉了揉, 語氣都放緩了:“還疼不疼?”

喬安可憐兮兮地說:“不疼,但是我頭暈。”

皇帝抱着她,端起旁邊放溫了的湯藥遞給她:“太醫說是正常的,你喝了藥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喬安聞着那藥的味道,臉都發綠,連連搖頭:“我不喝,我現在就要睡。”

皇帝哄她:“不喝藥怎麽行,你別看它聞着苦,其實是甜的,不信你嘗一口。”

喬安軟軟說:“陛下,你看我傻嗎?”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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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朕看你是個大機靈鬼。

“你不信朕。”

皇帝下了狠心,仰頭就是一口,喉嚨瞬間被灌得一股苦味,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喬安:“你看,朕都喝了,真的是甜的,騙你朕是小狗。”

喬安這次終于有點動搖了。

“快快,你要不喝朕就喂你了。”

皇帝作勢要親她,喬安立刻戰術閃避,端起藥就往嘴裏灌。

喬安:“!!!”

喬安喝得一臉淚:再信皇帝我就是狗!

皇帝看着喬安猙獰得五官都擠在一起了,也有點舍不得,讓人端了盤蜜餞,邊接過來,邊順嘴問她:“好好的你怎麽就暈了,可給朕吓壞了。”

“沒啥。”

喬安正被苦得七竅升天,沒想那麽多,也随口說:“我看見了一個男的,一看見他,心裏就特別難受,回來就做噩夢,然後就想起來好多事兒。”

皇帝一聽,剛捏起來的蜜餞又放回去,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男人?哪個男人?”

喬安還沒察覺到危險将至,努力回憶着:“一個挺年輕的男的,穿藍衣服,好像認識蘇——”

誰知皇帝瞬間就炸了:“你和朕朝夕相處這麽長時間,你什麽都沒想出來,看見人家一面,你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喬安捧着碗,呆呆瞅着他,一時有點沒搞清重點。

皇帝看她這傻樣就生氣,一把搶過她的藥碗:“喝什麽喝,不許喝了!你先給朕說清楚,朕一時沒看住你,又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

喬安:……說得好像她很想喝藥一樣。

喬安撓了撓頭:“不是我認識,不,不是我……是蘇瑤認識的你明白嗎?”

皇帝用一個資深警探審問不良會所嫌疑人的嚴苛态度,充滿着懷疑和警惕地質問:“蘇瑤已經死了,她認識的人,你怎麽還會有感覺?”

喬安啞口無言,深覺這已經超出了她的知識水平,支支吾吾:“這個…也許我們可以從量子力學和玄學的角度來分析……”

皇帝眯着眼盯着她,像是在權衡她是在說真話假話。

喬安覺得他有點神經質,她穿越過來一共沒多長時間,還一直在皇宮待着,她能去哪兒認識人去,他幹嘛一副她好像随時可能和奸夫跑了的樣子。

不過皇帝這樣陰沉不定的樣子還有點怪吓人的,喬安不敢和他杠,小心揪了揪他的袖子,小眼神往那邊的蜜餞盤子上瞟,小聲說:“我嘴裏苦…”

皇帝盯着她半響,像是相信了她的話,陰冷的眼神和緩了些許,但是臉還是繃得緊緊的。

他把袖子拽回來,把藥碗重新塞進她手裏,冷酷無情:“忍着,喝藥。”

喬安:……大暴君古代法西斯萬惡封建階級地主——

喬安內心吐槽,臉上卻慫唧唧苦着臉喝藥。

皇帝冷眼看着喬安把藥喝完,就在喬安放下碗,伸出手期待地摸向那碟子蜜餞的時候,他站起來,若無其事把整個碟子都拿走了。

喬安:“???”

“朕不高興了,所以你沒有蜜餞吃。”

皇帝哼哼:“喝完藥趕快睡覺,明天還有大典,你要是再敢生病,朕就讓人把你連床一起擡過去。”

說着,皇帝挑釁似的往嘴裏扔了兩顆蜜餞,端着碟子氣勢洶洶地走了。

喬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這麽幼稚的行為是真實的嗎?行為邏輯至多四歲不能更多了?

他這樣的到底是怎麽當上皇帝的?

如果連這樣的都行,那她覺得她也行。

那一晚上,喬安做夢都是踹翻皇帝自己登基當女帝的形狀。

…………

第二天一大早,長垣圍場就吹起恢弘的號角。

作為大周的皇族傳統,天子“秋獵”是很有講究的。

在秋獵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會舉行秋獵典禮,由禦林軍将大量的獵物從山林中趕下來,讓它們在開闊的平原上聚攏奔跑,而皇帝和王侯重臣則會分別射殺獵物,并将品相最好的獵物用于祭祀,等祖宗們享用完之後,再用于宴樂。

而在第二天開始,王侯貴胄們就可以深入山林打獵,皇帝每每會在宴席上表彰獵物最多或者打到老虎、熊之類大型獵物的人才,也算是官員們另一種可以搏得皇帝青眼的捷徑。

獵場的兩邊修建了很高的看臺,遮着琉璃瓦,他們到時,百官命婦已經分左右入坐。

喬安以前都是在皇宮裏浪,上到皇帝下到妃嫔的畫風都很奇特,搞得她這個很不正常的皇後都顯得很正常;但是出來可不一樣,大家都是正經的貴女命婦,喬安也得裝得像個正經人。

好在經過了賢後專業技能惡補,喬安覺得自己至少看起來已經很像個樣了。

皇帝看喬安規規矩矩走着小碎步,一個勁兒地笑,笑得喬安特別想打爆他的狗頭。

走上高臺之前,皇帝突然握住喬安的手,喬安下意識掙了一下,皇帝卻握緊她的手,拉着她一步步走進所有人的視線。

喬安瞬間感覺各種火辣辣的眼神定格在自己身上。

所有人看見帝後攜手而來,都是一愣,反應過來,紛紛跪下行禮:“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此起彼伏的問禮聲在高臺上回蕩,喬安那不争氣的膝蓋就有點發軟。

皇帝坦然牽着喬安走上玉階,在正位上落座,随口說:“起吧,都坐。”

“謝陛下,謝娘娘。”

喬安坐在皇帝旁邊,雙手交疊、背脊挺拔、雙唇緊抿,目視前方,整個人一大寫的端莊肅穆。

皇帝越看越想笑,他湊近她,低聲問:“你知道怎麽能不緊張嗎?”

喬安立刻看向他,眼睛發亮,也小聲問:“該怎麽辦?”

皇帝笑眯眯:“朕也不知道,反正朕從來不緊張,朕只是随便問問你。”

喬安:“……”

衆人看着帝後堂而皇之湊近說悄悄話,忍不住面面相觑。

當年蘇家涉及謀逆,就在全族要被抄家問斬的前夕,蘇家嫡長女卻突然被皇帝親點為後,蘇家的命運瞬間扭轉,從階下囚一躍成高高在上的皇後母族,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睛。

當時誰不羨慕蘇家的好運,皇帝對皇後如此寵愛,誰都以為皇帝會大肆加封蘇家。

但是誰知道皇帝僅僅封了蘇父一個四品清水衙門的位置;皇後也久病宮中,幾次大典宴會和秋獵都不曾出席,皇帝也不過初一十五到皇後宮裏坐一坐,态度淡淡,不過是面上的敬重,半點沒有所有人想象中寵冠後宮的盛景。

但是就在這些年衆人都漸漸習慣了,以為皇後是失寵了,想到陛下膝下無子,剛動起心思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宮搏一搏未來太子之位的時候,皇後竟失足落水大病一場,皇帝反而突然對皇後寵愛起來,不僅每日駕臨大明宮,聽聞對皇後一幹飲食用藥都要過問,更是第一次帶皇後來秋獵。

百官命婦們難得見幾次皇後,更別說是帝後并肩而來。況且每次見皇後,無不是身形羸弱病色纏綿,誰知這一次再見,皇後面色紅潤眼神明亮,一身鳳袍華服端坐在那裏,盡是端莊威嚴之态,讓人不由心生敬畏。

皇帝的幸災樂禍簡直明顯得不行,喬安忍不住想背着桌子掐他兩下的時候,皇帝突然擡起頭。

喬安扭頭看去,見高臺那邊又走上來一撥人。

為首一人,赤紅的王袍攀着兇戾的蟒紋,陰柔俊美的眉目盡是乖戾的煞氣,隔着遠遠的距離,都仿佛能嗅到他身上殘酷涼薄的血腥氣。

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喬安驚鴻一瞥過的秦王。

一共三位親王同行,魯王和趙王都不自覺地退後兩步,好像很怕他似的,都避在他後面走。

百官命婦們聲音一滞,不由悄悄打量皇帝的神色,更有些看好戲似地去看皇帝右下手坐席第一位的司太師。

喬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司太師是個形容消瘦的老頭,臉上有很深的法令紋,看着頗為深沉威嚴。

據說先帝時他還是一手遮天的宰相,很是在奪嫡之争中搞事情,可惜他支持的秦王沒當上皇帝,現在秦王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位太師日子也很難過。

司太師對周遭的各色注視置之不理,心平氣和坐在那裏,皇帝也笑吟吟看着幾位親王走來,臉色頗為和煦。

但這古怪的氛圍,反而更讓人心頭惴惴。

秦王走上高臺,狹長的眼尾掃了一圈,看見皇帝,也不見什麽敬畏忌憚之色,徑自走過來,微微彎腰拱手:“臣弟拜見皇兄。”

魯王和趙王也連忙恭敬問禮:“臣弟參見皇兄。”

皇帝似笑非笑看着秦王,也沒叫起,秦王就維持着那個姿勢,沒擡一分,也沒再低一分。

無聲的傲慢,無聲的對抗。

喬安頓時對這位秦王生出高山仰止之情。

什麽叫牛逼,這才叫牛逼。

在皇帝面前都這麽橫,這是真正的舍生忘死的氣魄!

周圍的官員和魯王趙王,冷汗一下子就往外冒。

喬安看見皇帝又開始轉佛珠了。

每次他轉佛珠,就有人倒黴——比如說她自己(OvO)

高臺上一片死寂,仿佛連風聲都靜止,皇帝盯着秦王半響,倏然笑了:“起吧,咱們親兄弟,還需要多禮什麽。”

衆人低眉順眼,心想:您殺的親兄弟還少嗎?

但魯王趙王卻松了口氣:“謝陛下。”

秦王也站直身體,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嘲弄。

喬安盯着他,深覺皇帝想要弄死秦王,除了他在西南的那大塊封地和軍隊,這個人本身的欠揍也是個重要原因。

“你以前曾與朕說過一個詞,叫反派臉。”

皇帝突然又湊近喬安,和她說小話:“你看這個家夥,是不是天生一張反派臉?”

喬安:“……”

喬安表情一言難盡:“還、還行吧。”

“朕覺得他就是個标準的反派,就該由朕給他消滅掉。”

皇帝感慨:“朕看着他那德行就生氣,氣得飯都要少吃兩口,就他這樣的,朕不弄死他簡直天理難容。”

喬安:“……”

喬安覺得,皇帝和秦王誰比較像反派,還真說不好。

畢竟比起嚣張親王,皇帝也很有點在暴君邊緣左右橫跳的潛力……

喬安一臉複雜的樣子實在太好玩了,皇帝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得周圍的王侯官員們極為驚恐,連秦王都狐疑看了他一眼。

皇帝掩下笑意,輕輕捏了捏喬安的手,站起來往外走:“既然人到齊了,就開始吧。”

轟轟的震鼓聲順着高臺震動,皇帝帶王侯重臣往狩獵臺去,而喬安和裴淑妃以及一衆妃嫔命婦在高臺另一邊觀看。

早已就緒的四方禦林軍打馬而下,洪流一般的獵物被驅趕着從山林沖進平原的獵場,瞬間各種恐吓聲、咆哮聲、嘶鳴聲彙聚成一團,看得高臺上陣陣驚呼。

“今年竟然有這麽多獵物,盛景啊!”

“定是看我大周河清海晏,這些野物都來慶禮了。”

“大喜啊,大喜啊!”

一片歌功頌德聲中,皇帝攜百官登上狩獵臺,範斌捧上長弓和箭矢,皇帝拿過來,随意颠了颠,目光在混雜成一團的獵物中轉了轉,選中了一只老虎。

皇帝搭上弓,正要射出去,旁邊秦王突然輕嗤一聲:“上林苑還是這麽會省事,抓的這些老虎黑熊起碼餓了十多天,瘦得只差皮包骨頭,既然這麽怕出事,他們幹脆直接抓些死的扔祭臺上,那才是最方便的。”

周圍人瞬間噤若寒蟬。

皇帝置若罔聞舉着箭,瞄着老虎的頭顱。

一道勁風吹過秦王的側臉,下一瞬,那只老虎已經轟然倒地。

鮮血順着它眉心噴湧而出,眨眼間就染紅了一片土地。

秦王盯着老虎額頭被洞穿的王紋,緩緩眯了一下眼。

皇帝把弓扔給秦王,笑得雲淡風輕:“廢話那麽多,讓你獵你就獵,讓你祭祀你就祭祀,有什麽不滿,你自己和老祖宗們說去。”

秦王一把接過長弓,擡起眼看着皇帝,兩人對視片刻,秦王垂眸,涼涼笑了:“皇兄說的是。”

秦王也拿起一支箭,随手搭在弓上,看都沒看就射出去,一只正高高躍起撲向旁邊野豬的山豹轟然墜地,當場氣絕,沒一會兒就被禦林軍拖出場外。

秦王把弓往後一扔,魯王手忙腳亂地接住,小心窺了皇帝和秦王一眼。

秦王瞥來陰冷的一眼,皇帝對他報以核善的微笑。

魯王:“……”

魯王&趙王(瑟瑟發抖):在這麽兩個兄弟手下活着,他們真的太艱難了。

趙王魯王哆嗦着走到旁邊,瞄準了好一會兒,花了四五支箭才勉強射死一頭雄鹿。

在這麽高的看臺上,從那麽混亂的獵物群中射死獵物,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是武官都要好幾支箭,有的文官更是十來只箭還沒射中呢,也就是皇帝和秦王,百發百中,準頭驚人。

皇帝和秦王站在旁邊看着百官射獵,氣氛乍一看閑适自然,完全沒有別人想象得劍拔弩張,甚至他們還在頗為輕松地話家常。

皇帝笑着說:“你在西南有什麽困難啊,要及時跟朕說。”

秦王皮笑肉不笑:“跟皇兄說,皇兄就能為臣弟解決困難嗎?”

“當然了。”

皇帝很是熱心:“你把西南交給朕,朕替你保管,不就一勞永逸地解決你的困難了。”

旁邊正射箭的官員手一抖,險些射到自己腳上。

秦王冷笑一聲:“西南封地乃父皇所賜,皇兄治國已然辛苦,臣弟不敢再勞煩皇兄。”

皇帝很遺憾:“朕都在京城給你準備好養老的地兒了,你在西南離朕這麽遠,不能享受到,真是很可惜啊。”

四進的大院子,周圍重重禁軍把守,保證秦王這輩子都不用擔心出門的問題了。

秦王眼神涼薄:“謝皇兄惦記,但是臣弟在西南待久了,不習慣京城氣候,只能婉拒皇兄的好意了。”

皇帝和顏悅色:“也行吧,等你什麽時候西南王做夠了,就跟朕說,你是朕親弟弟,不說兩家話,朕肯定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秦王眉眼陰骘,勾起唇角:“皇兄說得是,京城若有事,您也盡管向臣弟開口,臣弟那三十萬玄甲軍時刻願為皇兄分憂解難。”

皇帝哈哈大笑:“這才是親兄弟啊!”

秦王呵呵冷笑:“自然,親兄弟。”

“……”衆人看着這“兄友弟恭”的一幕,看得三觀都要碎了。

禦林軍才擡着滿滿的獵物擺上祭臺,祭過祖宗社稷之後,皇帝親手拿過長刀,劃開老虎的肚皮,面不改色挑出一顆鮮紅的虎心,放到托盤上。

衆人面露愕然,皇帝把刀扔到一邊,邊擦着手,邊對範斌随口吩咐:“去熬成藥膳給皇後端過去。”

範斌笑着應了,親自端着虎心離開。

衆人暗暗咂舌,早知陛下對皇後娘娘寵愛,連祭祀後最貴重的祭品直接就端了過去,這般疼愛珍重,就算是尋常夫妻也不多見。

秦王眸色微閃:“皇兄和皇嫂恩愛甚篤。”

皇帝似笑非笑:“你早日成婚,也能如此。”

兩人四目相對。

皇帝:呵。

秦王:呵。

三秒後,他們相看兩相厭地移開眼去。

…………

“今年竟有這麽多獵物。”

“那是什麽,好大的野豬。”

“有老虎,那邊有老虎……”

另一邊高臺上,喬安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看得目不轉睛,突然身上一暖,已經披上了一件鬥篷。

裴淑妃輕聲說:“這裏風大,姐姐身子弱,要注意一點。”

喬安拽着領子,扭頭對着裴淑妃開心地笑了笑。

她笑起來實在可愛,裴淑妃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旁邊李昭儀關切說:“娘娘身子可好些了,聽說昨夜娘娘夢魇,我們本想去探望娘娘,還是看天色太晚了,怕娘娘睡了才沒敢去打擾。”

喬安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魇着了,我喝了點藥就好了。”

高昭容說:“夢魇也很可怕,我們昨天本想給娘娘抓只雪狐,聽說雪狐鎮魂,可惜雪狐稀少,也沒抓着。”

張充儀忽然落淚:“不僅沒抓着雪狐,連我的兔子都沒了。”

喬安這才發現張充儀和王修媛懷裏的那兩只圓滾滾的、一只耳朵毛尖一只尾巴圓的白兔子都沒了。

喬安驚訝:“你們用兔子當誘餌抓雪狐用了?”

張充儀搖了搖頭:“不是,是我們昨天在外面轉太久了,天氣冷,兔子給凍着了。”

喬安更驚訝:“野外的兔子還能給凍死?”

王修媛解釋:“不是,兔子沒有給凍死,就是凍得瑟瑟發抖,我們心裏不落忍,就趕緊抱着它回去……”

喬安越聽越不明白:“那兔子怎麽還死了?”

張充儀忽地就嗚嗚哭起來,指着王修媛:“都怪她!都是她害死我的兔子!”

“嗳,你怎麽這麽說,不是怕兔子給凍壞了,我們就趕緊抱着它們回去烤烤火。”

王修媛眼神飄忽了一下:“兔子有點虛弱,凍得一直打哆嗦,我們就趕緊把它靠火近點,但是也不知怎麽的,那火好像有點大,兔子倒是不打哆嗦了,就是越烤越香……”

喬安:“……”

張充儀抹淚:“你就是故意的!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連小兔子都不放過!”

王修媛不高興了:“你啃兔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一共八條腿你吃了六條,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張充儀哭得可傷心了:“都怪你把它們烤得那麽香,否則我至少可以留下它們一條腿好好安葬,都怪你——”

喬安:“……”

喬安看那邊皇帝他們狩獵完畢了,連忙轉移話題:“他們都散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是。”

裴淑妃突然笑了:“姐姐想不想試一試手?”

喬安愣了一下,下意識擺手:“不不——”

“不難的,很好玩。”

裴淑妃拉着喬安順着臺階往下走,走到距離獵場只有幾個幾個臺階高的距離,宮女捧上弓箭,裴淑妃拿過來拉開,順手就是一箭:“您看,很簡單。”

喬安看着正在狂奔的一只雄鹿轟然倒下,眼睛瞪了瞪。

“我看姐姐很有潛力,過兩天開山打獵,若是姐姐能打下一兩只獵物,必然是一段佳話。”

裴淑妃把弓箭遞給喬安,笑着鼓勵:“姐姐,試一試。”

喬安被她說動了,主要是真的有些好玩的樣子,畢竟上輩子她可沒有這種機會。

喬安舔了舔嘴唇,小心接過長弓,試着拉開,那看起來無比堅硬的長弓,她卻很輕松就拉開了。

裴淑妃眼中閃爍着異彩,她笑着:“我就說姐姐很有潛力。”

喬安被鼓勵到了,把箭矢搭在長弓上,在倉惶逃竄的獵物群中游走了一下,最後對準了一只野豬。

喬安:對不起,你長得最醜,我就只好打你了。

喬安眯着眼睛對準野豬,裴淑妃在旁邊輕聲指導,喬安按照她的話找好角度,一箭射出——

野豬轟然倒地!

喬安驚呆在原地,激動到質壁分離:“我中了!我一箭就中了!”

難道她真正的天賦不是作詩,而是游樂園打靶區杠把子?!

裴淑妃卻面色一變,猛地擡頭往上看。

喬安愣了一下,也順着擡起頭看,就見秦王站在對面的高臺上,緩緩放開弓弦。

喬安頓時明白了,合着剛才不是她射中的,是秦王射中的。

切,知道他百發百中,要不要還和她這個初學者搶獵物。

喬安撇撇嘴,正想拉着裴淑妃走,裴淑妃卻不動彈,面色漸漸冰冷。

喬安愕然看去,看見秦王冷戾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們這邊,薄薄的嘴唇突然勾起,又取了一支新的羽箭,拉開弓弦搭上

——然後箭尖直直地對準了她們!

喬安:“……”

喬安:“!!!”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呵,早晚弄死他。

秦王:呵,早晚反了他。

衆人:…親兄弟,絕對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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