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十一)

薛霖跪在地上, 身上散發着近乎絕望的悲哀和痛苦。

這樣一個清俊儒雅的男人,這樣的悲痛欲絕,是極為觸動人心的。

比如本來對薛霖恨之入骨的蘭芳, 看着他伏跪在地上, 都是愣了一下, 随即眼中劃過一抹不忍。

蘭芳心裏很難受。

當年的小姐與薛公子, 是多麽郎才女貌的一對啊, 誰都以為小姐會嫁給薛公子,他們會好好白頭偕老的。

蘭芳忍不住捂臉哭起來:“薛侍郎, 你怎麽對得起小姐!”

“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阿瑤。”

薛霖跪在那裏, 苦笑着:“是我一時心軟, 釀成大錯,毀了二娘的清譽, 所以不得不娶她,所以辜負了你。”

薛霖痛苦說:“自你進了宮, 聽聞你久病纏身, 我夜不能寐, 無時無刻不在恨我自己, 恨我心軟, 恨我大意, 恨我辜負了你,讓你進了那等不見天日的地方,日夜飽受折磨。”

“你倒還知道!”

蘭芳聽得更是心如刀絞,哭罵道:“我們小姐在宮裏吃了多少苦,你想都想象不到!小姐日日愁眉不展, 油盡燈枯,前些日子小姐落水,燒了一天一夜,若不是佛祖保佑,險些就去了!”

薛霖渾身大震,只如肝腸寸斷。

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竟是落下淚來,痛苦說:“是我不好,是我該死!若是阿瑤你出事,我恨不得随你去了。”

“好啊,那你去吧。”

喬安點了點頭:“大力擊打心髒的确是可以致死的,但是你這個力度不行,太輕了,你得老虎掏心式那種捶你知道嗎。”

薛霖瞬間僵在那裏,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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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扭頭就罵蘭芳:“哭哭哭,你哭得比他聲還大,幹啥呢,二重奏呢,他哭你還得給他伴奏,不知道還當始亂終棄我的是你呢,個二傻子!”

蘭芳哭聲一滞,滿臉淚痕,呆呆看她。

喬安回過頭來,對薛霖說:“繼續啊,別停啊,該哭哭該死死,還有什麽別的花樣嗎,別客氣,通通使出來。”

薛霖臉色瞬間一變:“阿瑤,我不是在作戲。”

喬安委婉說:“你是不是作戲你得用行動說話——你要是把自己捶死我就相信你。”

薛霖怔怔凝視着她,嘴唇輕顫,突然慘烈一笑:“阿瑤,你就這麽恨我。”

“嗳,什麽恨不恨的,整這些沒用的幹嘛……其實我就是沒搞明白你到底來幹什麽?”

喬安奇怪地看着他:“你是前朝臣子,還是我妹夫,我是皇後,你現在突然跑過來,說這麽一大堆話,是要幹嘛?想尋求自己心靈的解脫?還是覺得你能帶給我人生的救贖,想和我再續前緣?”

薛霖愣在那裏,張了張嘴,又突然搖頭:“不是的,阿瑤,我只是想見你,我只是聽說你過得不好,我想來看看你……”

薛霖着急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木雕,木雕雕工粗陋,只隐約看出來雕刻的是一個女人。

喬安覺得這個木頭樣子怎麽看着那麽眼熟。

喬安盯着那木雕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手上也緊緊捏着這樣一塊木頭。

……搞半天不是握力器啊。

“阿瑤,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薛霖像是捧着寶貝一樣捧着木雕,聲線顫抖:“你身邊有我,我身邊有你,生生世世……那些誓言,我從來不曾忘記,阿瑤,我從不曾忘記你……”

喬安看了看那木雕,又看了看期待凝視着自己的薛霖,遲疑片刻:“呃……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薛霖眼前一亮:“阿瑤……”

喬安琢磨着:“你是想和我藕斷絲連再續前緣,來一段穢亂後宮的絕世佳話。”

薛霖:“…?”

“你真是太有勇氣了。”

喬安佩服鼓掌:“行,我得成全你,我一個人死不要緊,可以拉上你九族陪葬,要是再幸運點,還可以再拉上我九族陪葬,這簡直雙倍驚喜,所有我看不順眼的人都打包一起弄死,簡直不能更值了……不行,真是越想越激動,走,咱們這就跟陛下說去,趁着宴會還沒散,咱們一起早死早超生。”

薛霖:“……”

喬安跳下石頭,走到薛霖旁邊,笑嘻嘻說:“走呀,你不是都願意為我殉情了嗎,哪種死法不是死,沒區別的。”

薛霖怔怔看着她,發現她是認真的,眼底不由流露出驚恐,他全身僵硬,下意識躲閃:“阿瑤,我不是——”

“你不是個屁!”

喬安驟然變臉,一腳踹向他肚子,薛霖眼睛瞪大,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如蝦米一樣佝偻在地上痛苦慘叫。

“我從來沒打過架,但是你這個人太他媽不要臉了!”

喬安噼裏啪啦就是一陣踹,踹得薛霖滿地打滾,她怒罵道:“當初說好的山盟海誓,轉臉你就睡了人家妹妹!還舔着臉說無辜,你眼瞎又腦殘你無辜個屁!自己女朋友都認不清楚智障一個被人算計了也是你活該!娶了人家妹妹搞大了人家妹妹肚子,你還不死心想和人家勾纏,天天整得深情悔恨樣搞得她愛又不能愛忘又忘不了只能自己折磨自己,現在他媽人都死了你還有臉來我這兒賣慘?!你有妻有子吃嘛嘛香還有功夫瞎雞兒撩你慘個屁!我弄不死你的——”

“……”蘭芳和旁邊的宮女們都看傻了。

她們眼看着她們纖細瘦弱的皇後把一個成年男人踹翻在地就開始暴打,拳拳到肉的激情碰撞伴随着薛霖凄厲的慘叫,大半夜的簡直可以把狼召來!

蘭芳足足愣了三四分鐘,才尖叫一聲撲過去:“娘娘別——”

宮女們一窩蜂沖過去,也不敢碰喬安,就圍着徒勞地喊:

“娘娘,快別打了!”

“皇後娘娘!”

這場面,不知道的還當是加油助威的呢。

直到蘭芳扒着喬安的胳膊,吓得又開始哭:“別打了娘娘,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喬安踹得腳都疼了,才住了腳,深吸一口氣,仰頭嘆息:“爽。”

蘭芳:“……”

蘭芳幾乎要窒息了。

喬安推開蘭芳,看見薛霖匍匐在地上,發髻淩亂衣衫不整,束發的玉冠早不知掉哪兒去了,一身淺藍的儒雅長衫沾滿了草屑和泥點子,一層又一層印滿了亂七八糟的腳印。

薛霖顫顫擡起頭,原本清俊秀美的相貌已經鼻青臉腫,他驚恐地看着喬安,張了張嘴,突然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

他咳着咳着,從嘴裏就掉出來兩顆牙,咕嚕嚕地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在慘白的月色下反射出凄涼的光。

薛霖:“……”

薛霖看着那兩顆染着血的牙,眼神逐漸呆滞。

“別給我整得你多癡情多痛苦似的,也別給我裝模作樣好心人送溫暖似的,我告訴你,我現在每天快樂得很,吃嘛嘛香睡嘛嘛好每天唯一發愁得就是穿狐裘貂毛還是戴大金鏈子,你他媽一個小破侍郎,還在皇帝我夫君手底下混飯吃,誰給你那麽大臉還敢來心疼皇後?你算什麽玩意兒用得着你嗎?是你飄了還是陛下他舉不動刀了?!”

喬安又是一腳狠狠踹在他後背上,然後蹲下來,看着面露恐懼的薛霖,一字一句:“別給臉不要臉,她不舍得收拾你們,我可不在乎,滿周十八大酷刑我都熟得很,你要是有一百種作妖的方法惡心我,我就有一千種讓你當場上天的方法弄死你!”

薛霖:“……”

薛霖看着喬安,全身哆嗦,嗓子裏一口氣沒上來,突然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咦,怎麽暈了。”

喬安驚奇地站起來,又使勁踹了他兩腳:“這麽脆弱的嗎,真暈假暈,是不是故意碰瓷我。”

“娘娘……”

蘭芳欲哭無淚拉住她:“真的暈了,再踹就要踹死了。”

“好吧……”

喬安遺憾地收回腳,感慨:“這些壞人啊,就是不能給他們臉——”

她話音未落,突然聽見湖岸對面一陣陣火光,伴随着各種呼喊聲,隐約還能看見大隊大隊禁軍的身影。

喬安豎着耳朵聽,表情古怪:“我怎麽好像聽到了薛霖的名字……”

“皇後娘娘!您在這裏,可算找到您了。”

不遠處突然跑來幾個氣喘籲籲的宮女,蘭芳拿燈一照,驚訝說:“春花……娘娘,是淑妃的貼身宮女。”

喬安扭頭一看,果然有點眼熟,好像在淑妃裏見過,她笑着問:“怎麽了?淑妃也喝醉了,來找本宮替班了?”

“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

春花語速飛快地解釋:“剛才宴席上,有侍衛抓到一個行為鬼祟的宮女,本懷疑她欲要行刺,嚴加審問後,她卻招供說是宮裏有一位娘娘讓他給薛侍郎傳信私會,所指正是這個方向,言辭閃爍意有所指,衆目睽睽之下,百官議論紛紛,秦王主動請纓,陛下只好派禁軍搜查,淑妃娘娘察覺有異,卻分不得身,趕緊叫奴婢來尋皇後娘娘……”

春花餘光瞥過旁邊昏迷的薛霖,愣了一下,神色一凜:“薛侍郎竟真地在這裏……娘娘,這是個圈套!你得趕快走,要不然一會兒禁軍搜來,瞧見您與薛侍郎,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蘭芳和旁邊幾個侍女知道厲害,瞬間花容失色。

喬安也呆呆看着她,突然瞪大眼睛:“……這就是傳說中的宮鬥嗎?!”

她說怎麽這麽巧,她選這麽偏的地方,又不是電視劇男女主心有靈犀,這個薛霖怕不是狗鼻子就偏偏能找過來。

現在想想,八成是這個腦殘又被人坑了——然後喜颠颠就過來坑她了!

喬安怒發沖冠,反腳又狠狠踹了他兩下:“你簡直傻叉中的戰鬥叉!”

“娘娘!”

蘭芳快哭了:“這個時候您就別開玩笑了,咱們可該怎麽辦啊?”

春花也急說:“我們來時,往這邊走的幾條路都有禁軍了;皇後娘娘,您快與奴婢換一身衣服,喬裝混出去,只要禁軍沒找到您,淑妃娘娘與陛下自會為娘娘開脫擔保。”

喬安覺得這不行。

既然處心積慮整這麽一出針對她,肯定是已經把方方面面算計好了,光是換身衣服有什麽用,多少人都見過她的臉呢……

況且這次還是秦王主動要帶軍搜查,之前她恐吓秦王,照秦王那睚眦必報的性情,和她仇大發了,肯定恨不得弄死她,她落他手裏還能得好?沒有罪也得被他扣上有罪的帽子。

喬安摳着手,以她貧乏的電視劇宮鬥經驗努力思考。

既然是污蔑,就講究人贓并獲,哪怕她走得了,留薛霖在這兒,也是紅果果的嫌疑人,他肯定也是要被押下去受審,萬一他扛不住吐出點什麽,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喬安覺得“穢亂宮闱”的大帽子已經在前面蠢蠢欲動等自己了。

所以不行,不僅她得跑,還得把薛霖一起帶走,只要這兒沒找到人,就可以判定那個宮女是在污蔑人,到時候就可以反殺了。

“皇後娘娘,沒有別的辦法了,不能再等了!快走吧!”

春花說着就開始脫衣服:“委屈娘娘了,您一會兒低着頭,我們擋着您,只要混過去就——”

喬安擺擺手:“不用,我有更好的方法了。”

蘭芳頓時驚喜:“娘娘,什麽方法?!”

喬安二話不說,一腳把薛霖踹湖裏去。

蘭芳&春花(OvO):“……”

——毀屍滅跡這麽兇的嗎?!

她們還沒來得及尖叫,喬安自己也跳了下去。

蘭芳&春花:“……”

蘭芳撕心裂肺:“娘娘——咦?”

薛霖被生生嗆醒,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沉在水裏,下意識地往上掙紮,好不容易游到水面,仰着腦袋用力呼吸,邊恐懼大喊:“來人啊!救命啊——”

喬安剛從水裏露出頭來,就聽見薛霖在旁邊大呼小叫。

喬安游過去,一巴掌糊到他臉上。

薛霖吭都沒吭一聲就幹脆利落又暈了過去,喬安拽着他的衣領,任由他在水裏水鬼似的沉沉浮浮,淡定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感嘆:“要不是時機不對,我真想把人沉水裏啊。”

“……”蘭芳和春花她們顫抖着抱住彼此。

“你們抓緊混出去,我從這邊游回去。”

喬安扯出自己的披帛,擰成麻繩狀在薛霖脖子上綁了一圈,把兩端在手裏打了個結,邊熱情朝她們招手:“不用擔心我,咱們寝宮見。”

“娘娘別——”

蘭芳下意識想叫住喬安,畢竟當初皇後娘娘落水昏迷險些就過去了的模樣,在她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很害怕娘娘在水裏出事

——然後她就看見喬安一邊哼曲兒一邊以标準自由泳的姿勢就往前游,嗖嗖嗖游出七八米。

而薛侍郎則被勒着脖子,仿佛被主人強行拽出去遛的狗,在水中起起伏伏茍延殘喘,一路被迫乘風破浪,眨眼就沒了影兒。

蘭芳:“……”

蘭芳呆呆看着喬安飛快消失的身影,突然緊緊捂住臉哭,哭着哭着,又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真好,娘娘這樣,真好。

…………

喬安也不知道在湖裏游了多久,反正湖邊一有人她就下潛,沒人她再鑽出來,就這麽猥瑣發育,茍過了好幾波禁軍。

喬安覺得她該上岸了。

倒不是因為她累了,實際上她還氣不喘心不跳,主要是她感覺拽着的薛霖喝的湖水量似乎有點超标了……

喬安看準湖邊一塊荒涼的小亭臺,上面雜草叢生,應該是早早荒廢的,沒有人在,喬安心裏一喜,游過去扒着石壁就爬上了岸,然後再把薛霖拉上去。

比起生龍活虎的喬安,薛霖簡直是有進氣沒出氣兒,躺在那兒一點動靜沒有,只有肚子高高鼓起。

喬安拍了一下,咣咣的水聲,非常有節奏感。

喬安抹了把臉,揚起手一巴掌就拍下去,薛霖的肚皮紮紮實實往下面一凹,他猛地睜開眼睛,嘴下意識張開:

“嘔——”

“秦王殿下。”

喬安猛地把薛霖的嘴合上,薛霖一口要噴出來的水又生生被壓了回去。

薛霖“……”

薛霖被憋得瞪大眼睛,眼白都要被瞪出來,他下意識地掙紮,發不出聲音,就瘋狂伸胳膊蹬腿。

喬安冷不丁聽着不遠處的聲音,滿頭冷汗,看着薛霖還在這裏不省心地瞎折騰,頓時一氣,按着他的腦袋就往地上一磕。

薛霖:“……”

微不可察沉悶的一聲,薛霖腦袋一歪,世界都清淨了。

喬安松了口氣,把他扔到一邊,扒着石壁小心地往聲音那邊探,才發現不遠處一大塊假山後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竟然是秦王和賢妃。

喬安瞪了瞪眼睛,滿腦子瞬間被“嫂嫂文學”刷屏。

秦王和淑妃相愛相殺,秦王還和賢妃藕斷絲連

——薛霖這個垃圾算什麽,秦王才是野心勃勃要給皇帝戴綠帽的杠把子!

喬安這個角度,能看見那司賢妃美眸盈盈含淚,一臉欲語還休的情意。

她再一看那秦王,負手站在對面,目光涼涼盯着遠山,一臉涼薄冷漠,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全身透着一股子漫不經心的狠意

……這和她想象得郎情妾意好像不太一樣。

喬安再一想,誰知道呢,霸道反派強制愛,說不定人家談戀愛就是這種調調呢。

“這些年,我在宮裏過得好苦,我一直在想您,想我們曾經的日子。”

司賢妃哀哀哭起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日日夜夜,我只有想着您,才咬牙撐了過來。”

喬安聽得頭皮都麻了,忍不住瞅了一眼還在昏迷的薛霖,懷疑他們倆怕不是同一個肉麻學院畢業的,怎麽惡心人的節奏都是一樣的。

秦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賢妃自己當初選的路,是死是活都是命,莫要牽扯本王。”

司賢妃看他如此冷漠,心中悔恨交加。

當初秦王奪嫡棋差一招,只得屈居西南,她們司家瞬間成了新帝的眼中釘,板上釘釘的皇後成了那等荒涼之地的王妃,她心裏自然不願。

那時新帝無後無子,她就動了心思,以妃位入宮,自信以自己的才學心思,必然能争得新帝恩寵,等生下了長子,再加上司家這麽多年在朝堂上的經營,未必不能搏來一個後位,倒是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但是誰知道,皇帝根本不進後宮,後來寵愛的女人,更是只有一個皇後,她這個所謂的一品四妃,一年都見不得皇帝一面,更遑論争寵生子?

宮中日日苦熬的日子,幾乎快讓她瘋掉了。

她可是堂堂司家嫡長女,是注定鳳命所歸的天之驕女,她絕不能忍受自己就這樣荒度一生。

她用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得到皇帝的寵愛,而皇帝已經對司家磨刀霍霍,她知道,她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秦王。

只要秦王起兵造反,待登基之後,一切都會回歸正軌,憑借她們這麽多年的情意,她有信心挽回秦王的心,那時候,她還會是皇後,而司家也會繼續榮耀顯赫。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我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了家族,無論我情不情願,我也只能進宮去。”

司賢妃哭得梨花帶雨:“但是我心裏只有你啊,在我心裏,只有您是我真正的夫君,一直都是,從未有一分改變。”

秦王終于轉過頭看她,看見司賢妃楚楚可憐的淚眼和她眼底的貪婪,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你的夫君不是皇帝,也不是本王,而是皇位。”

秦王嗤笑,看着司賢妃瞬間慘白的面容,目光戲谑而冷酷:“其實本王無所謂你利用誰,這個世上沒有人不是在被利用的,但是你的愚蠢,實在令本王無法忍受。”

想利用別人,至少把眼睛裏的欲望藏得嚴實一點。

一個蠢貨,卻自命清高,把別人都當蠢貨,秦王都不知道,是誰給她的臉。

以前她至少還有一點小聰明,在宮裏這些年,恐怕把腦子都給呆壞了,愚不可及。

司賢妃身形搖搖欲墜,不敢置信:“秦王……”

秦王那點本就少得可憐的耐心卻已經被消耗殆盡,他轉身就走。

司賢妃一番惹人憐愛的精心作态盡數付諸流水,她看着秦王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終于反應過來,連忙說:“殿下,別走殿下!我可以幫您,我對您有用!”

秦王腳步微頓,司賢妃生怕失去他這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急聲說:“父親已經下手,今夜皇後就會因為與工部侍郎的私情被廢,之後只要我們想方法讓裴淑妃病死宮中,裴家必然與陛下離心。”

秦王勾起嘲弄的諷笑,司賢妃毫無察覺,仍然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聲音亢奮:“…p陛下本已膝下無子,前朝非議許久,父親可以憑借在前朝的威望,聯合大臣借此向陛下施壓,而那時我就是後宮中位分最高的妃嫔。

陛下若立我,我便可在宮中成為您的耳目;而若是陛下不立我,便是讓天下人摘指,屆時您就——啊——”

秦王聞聲猛地回神,看見司賢妃一個踉跄,直直地向他撲來。

他下意識側過身,司賢妃沒料到他竟然避開,尖叫着直接跌下石臺,一路轱辘下去——

“啊!”

秦王看都沒看司賢妃一眼,而是扭過頭,鷹隼般陰骘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一個方向:“誰?滾出來!”

喬安探出頭來:“是我。”

秦王看見她,瞳孔微縮。

喬安拖着薛霖跑過來,看見跌倒在石臺下昏迷過去的司賢妃,很自然地拉起她的腿,和薛霖肩并肩,一手一個颠颠拖上去。

秦王冷冷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皇嫂私通外臣,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客氣客氣。”

喬安謙虛說:“和秦王比這都不算什麽。”

秦王眯了眯眼,看着喬安的眼神漸漸透出幾分血腥的殺氣。

這個皇後之前就壞了他的事,現在又看見了他與司音兒說話,實在是個威脅。

此處少人經過,避人耳目,若不然……

秦王眼中兇光閃爍,看着喬安的側影,緩緩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喬安突然扭頭瞅他:“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秦王怔了一下,旋即輕掀唇角,陰柔的眉目惡意昭昭:“您覺得呢?”

“我覺得……”

喬安扔開薛霖和司賢妃,原地蹦跶了兩下,然後猛地一腳踹向旁邊亭臺。

——亭臺梁柱轟然碎裂,整個房頂直接斜着墜進湖裏,滾滾煙塵消散,再一眨眼,亭臺處已經是一片平地。

秦王:“……”

喬安不動聲色收回自己顫抖的腿,強行克制住痛到幾乎扭曲的五官,作高深莫測狀:“我不要我覺得,我要你覺得,你要是覺得你比它硬,那就來啊,大家一起造作啊!”

秦王:“……”

作者有話要說:秦王(拔劍)

喬安:無他,唯力拔山兮爾~

秦王:……(握劍的手,隐隐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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