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蔣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幹,反正就是幹了。
袁钺回頭,皺着眉頭看他的時候,他還強作鎮定,将不要臉進行到底,用手指尖在袁钺的背上蹭了蹭才收回來,眼珠子轉了轉:“有蚊子。”
袁钺也不理他,站起來,将組裝好的木櫃子挪到牆邊放好,随手拿了條毛巾過來,擦了擦汗,套上件T恤。
蔣容把手背到身後,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濕的。
他眼看着袁钺要下樓,忙跟上去:“哇,袁哥,你是開酒吧的,好酷哦。”
袁钺還是不說話,他早過了好奇心強,愛管閑事,招貓逗狗的年紀了,他還收留着蔣容,也就是看在秦英的面子上,有些勉強,因為他是個領地意識比較強的人,有點精神潔癖,家裏的二樓卧室從來不讓人上,手機也從來不讓人摸。
蔣容還是屁颠屁颠地跟着,沒話找話:“最近在裝修嗎,什麽時候開業啊?”
“下周。”
蔣容聽見他回答,更興奮了,正要接話,樓下那個一直在玩手機的丹鳳眼小哥插話了:“石頭說正準備回來,給咱們帶吃的,蘭州拉面怎麽樣?”
袁钺毫無意見,點了點頭。
丹鳳眼對着電話那頭直接說道:“兩份牛肉面,加面。”
蔣容站在旁邊,一時間有些坐立不安,仿佛自己是個外人似的,不過的确,他就是個外人。他吸了口氣,輕輕地清清嗓子,企圖找回點存在感。
丹鳳眼的目光從他身上溜過,還是袁钺開了口:“你吃什麽?”
蔣容肚子裏的三文魚還撐着,而且他也不愛吃蘭州拉面,但這時候如果說不吃感覺就輸了,只好說道:“我也要牛肉面。”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加面。”
剛說完就後悔了,這是在較什麽勁啊,肯定吃不完的,但這時候把話收回去,又感覺太慫太矯情了,于是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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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眼又交代了兩句,把電話挂了,看向蔣容:“你好,我是這兒的調酒師,許一心。”
蔣容還以為酒吧的調酒師都要取個裝逼兮兮的英文名,例如什麽Tony啊,Kevin啊之類的,但沒想到許一心從名字到長相都那麽秀氣,但他的寸頭和看人時候那股拽勁兒又有點酷。
“你好,我叫蔣容,沒有草字頭,容易的容,”蔣容感覺許一心不喜歡自己,但自己也不太喜歡他,但還是有禮貌地笑了笑,擠出酒窩來,“袁哥的……親戚,現在正寄住他家。”
許一心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吊着眼睛調侃地看着袁钺。
袁钺顯然和許一心很熟,随手拿起吧臺上的抹布就扔到許一心身上:“幹活,不然就別吃了。”
許一心拖着步子和袁钺一起擺起了店裏的桌子,蔣容站在旁邊,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突然就有點委屈了,委屈又變成了生氣,看着袁钺用心幹活的背影,恨得牙癢癢。為了不讓自己太尴尬,只好假裝東看看西看看,參觀一下。
“白塔”進門左邊就是吧臺,正對着吧臺的是一個微微高起的小舞臺,放着幾個非洲鼓。舞臺背面的牆上,乍一看就像被仇家追債潑油漆似的,仔細一看,上面畫了一座白塔,背景是五顏六色顏料,毫無章法,但炫目燦爛熱烈,仔細看竟咂摸出了莫奈的感覺。
蔣容正忘我地為自己的藝術細胞而驚嘆,外頭突然一個大嗓門。
“外賣!外賣來啦!”門外有個大個子拎着袋子,用肩膀推門進來。
說他是大個子真是委婉了,他比袁钺整整高了一頭,壯了一圈兒,跟年輕版的巨石強森似的,頭上還留着一大把髒辮,顯得他的體積更大了。他将吃的放在随便一張桌子上,招呼大家來吃,蘭州拉面那頑固的辨識度極高的味道立刻充盈了整個空間。
“你好!我是這兒幹活的,你叫我石頭就成了。”石頭一邊對蔣容說着,一邊迫不及待地吃起了面,蔣容感覺他一口把半碗面都吃進去了。
許一心不慌不忙地掀開塑料蓋,拿起筷子挑着裏頭的牛肉,邊挑邊數:“才五塊兒牛肉片,傻子才光顧,蘭州拉面為什麽還沒倒閉。”
袁钺看見蔣容愣着,順手幫他掀了蓋子,幽幽說道:“大概是因為還有我們這些傻子吧。”
許一心樂了,笑了起來,石頭慢了兩拍才跟着發出了中氣十足的笑聲。蔣容看着袁钺掏出手機,打開了個國産無腦綜藝,拿個牙簽筒頂着,彎着腰專心致志地看起來,一臉嚴肅地吃着牛肉面,也不禁跟着笑了,好像又不生氣了。
門外已經是夕陽西下的飯點了,酒吧街開始熱鬧,霓虹燈漸漸亮起來,人來人往的,但鬧市中的這裏只有四個人,圍坐着,聽着佛教音樂,看着無腦綜藝,吃着蘭州拉面,感覺還挺靜谧悠遠的。
在這種靜谧的氛圍當中,蔣容居然把一大碗并不好吃的牛肉面吃完了,撐得不行了,感覺自己再聞到一點兒拉面的味道就要吐了。于是他自告奮勇收拾了桌子,将垃圾全部紮進袋子裏,扔到後門的垃圾桶裏,呼吸了一口不算太新鮮的空氣,才覺得好些了。
吃完之後,袁钺他們三個人麻溜地擺着店裏的桌子,不到八點就各自散了。
袁钺的摩托車停在酒吧後門的一條逼仄的巷子裏,他長腿一揮,跨上去,将唯一一個頭盔遞給了蔣容,蔣容接過,跨到後座去,扣上頭盔,大了,有點晃蕩。
袁钺一句話也不說,就打着火,一聲轟鳴,竄了出去。蔣容吓得連忙死死環抱住袁钺的腰,腦袋埋起來,感受到袁钺收緊的腰腹肌肉,餘光看着兩邊模糊成彩條的霓虹燈,心裏頭又有點癢癢的,手指悄悄地摳了摳袁钺的腹肌。
蔣容大概十四五歲第一次遺精後就發現自己的性向,但他還沒發現自己喜歡過誰,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按照朋友的話來說,就是窮講究。要不是看小黃片還能撸一把,他都要覺得自己性冷淡了。
只有袁钺。
只有袁钺讓他産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和性趣,這次離家出走,雖然大部分是因為家裏待不下去了,但還有小部分,小部分是想要湊近袁钺,湊得多近呢,蔣容還沒想清楚。
想着想着,蔣容把整張臉往袁钺背上蹭了蹭。
反正只有小部分,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