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大早,袁钺下樓的時候蔣容已經起床了,抱着收拾好兩套衣服的書包,盤腿坐在沙發上,恹恹地等着,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又紅又腫,跟哭了一夜似的,見到袁钺出來,立馬站起來,跟明星微服出巡似的,帶上白色的棒球帽扣住蓬蓬的頭發,架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石頭開着他的小面包在袁钺門外摁了兩下喇叭。

車上坐着正在玩手機的許一心,炸着一頭亂發帶着眼罩補眠的辛堯,還有一臉小學生秋游興奮狀的于小璘和謝晉,遞給上車的袁钺和蔣容冒着熱氣的油條豆漿。

只剩下最後一排的兩個座位還有睡得四仰八叉的辛堯隔壁了,蔣容率先坐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袁钺跟着坐在旁邊。蔣容不着痕跡地往裏面挪了挪,拿着油條自顧自地啃。等啃完了,蔣容把太陽鏡摘了,把帽檐往下扯了扯擋住臉,抱着手,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車程得有四個小時,大家漸漸從有一搭沒一搭的瞎扯過渡到沉默,紛紛補眠去了。

袁钺不太困,靠在椅背上,微微側着頭看蔣容。

只見蔣容頭一點一點的,像是睡着了,最後随着車身一個小小的颠簸,直接歪到了袁钺的手臂上靠着,睡老實了。袁钺坐着沒動任由他靠着,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機漫無目的地胡亂看起來。

蔣容就這麽睡了整整一個小時,中間甚至打起了小呼嚕,袁钺被他靠得肩膀都僵了,懷疑蔣容一晚沒睡,想到他那雙腫的只剩下眼縫的眼睛,又默默地出起神來。

車子過一個減速帶時,重重地颠了一下,把蔣容颠醒了。他剛醒的時候迷迷糊糊,還在袁钺的手臂上蹭了蹭臉,等清醒過來之後,跟炸毛的貓兒似的,立馬坐直了,擡頭瞄了袁钺兩眼,板着臉看向窗外。

袁钺看了看手機說道:“還有個把小時左右。”

蔣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他說一句話了,一聲不吭,沒過一會兒又困了,直接把帽子摘了,頭靠在窗玻璃上繼續睡。

袁钺又看着他,因為車子的颠簸,頭一下一下地磕到窗玻璃上,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拍醒了蔣容,說道:“你趴我位置上睡,我坐辛堯隔壁。”

蔣容還是不講話,看着袁钺走到辛堯那兒去,把她架到空座位上的腿搬下去。他皺着鼻子哼了一聲,把書包扔在袁钺空出來的座位上,趴在書包上,擡起一點點頭,又瞄了袁钺好幾眼,看到袁钺頭也沒回過,心裏又生氣又委屈,閉上眼,卻沒有睡着。

到X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中午了,石頭把車停在了晚上要住的旅舍門口。旅舍看起來很精致,門前種滿了各種綠植,爬藤植物把外牆爬得滿滿的,葉子疊着葉子,綠得十分清爽。

大家紛紛伸着懶腰下車,蔣容又重新把帽子和太陽鏡帶上,把謝晉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把臉擋得這麽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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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容面無表情地說道:“是啊,怕我的粉絲太熱情。”

等到分配房間的時候,辛堯和于小璘自然而然住到一間,剩下的五個男的,要有一個人單獨住一間。

袁钺看了看蔣容,蔣容立馬把頭轉開,伸手去撓前臺趴着睡着的一只大肥貓。

袁钺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自己住一間吧。”

蔣容在室內也不肯脫太陽鏡,冷着臉低頭撸貓,心想,哦,就知道你不想和我呆一塊兒。

“我自己住一間。”蔣容對負責訂房的石頭說道。

石頭黑人問號臉,看看蔣容又看看袁钺,場面一度十分尴尬,袁钺只好說道:“石頭,那咱倆住一間。”

“咱倆一間呗。”謝晉戳了戳隔壁站着的許一心,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說道。

許一心頭也不擡,随口應道:“嗯。”

房間分配好之後,就去吃飯。

飯桌上蔣容總算脫了太陽鏡,露出一雙兔子眼睛來,大家都盯着他看,滿臉好奇。

蔣容揉了揉眼睛,随便找了個借口:“昨晚睡覺前水喝多了。”

“哦,”辛堯百轉千回地應了一聲,若有所思道,“水喝多了。”

許一心不看他反而去看袁钺,袁钺卻冷着臉不說話,垂着眼睛,給大家倒水。

大家吃着吃着就開始商量起了這兩天的日程。

其實袁钺他們幾個都不是第一次來X城了,也沒什麽好逛的,主要是為了晚上到邀請他們的酒吧那兒去玩一玩,唱唱歌聽聽歌喝喝酒,以前他們還組樂隊的時候,和這邊的樂隊關系不錯,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邀請他們過來,一般只有辛堯每回都來。

辛堯和許一心都表示午飯後要補眠,石頭自告奮勇對蔣容他們說道:“那我下午帶你們逛逛。”

蔣容:“我也要補眠,不去了。”

于小璘一臉擔憂:“怎麽不去了,你不舒服?”

謝晉忙道:“去啊去啊,不是你說想來嗎,我剛在外頭還看到雙層巴士,你跟我念叨了一個星期說想坐雙層巴士啊。”

蔣容:“不去,想睡。”

一行人分兩頭行動,要睡覺的人拖着腳步回到旅舍裏。

蔣容住的房間在走廊盡頭,他沉默着一個人背着書包走過去,袁钺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進了自己的房間,脫了衣服躺在床上卻又覺得睡不着。

袁钺又想起上回蔣容發着燒還翻牆進去坐在他家門口的情景。

蔣容倔起來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倔。

想着想着他又煩躁了起來,站起來,套上T恤短褲,趿拉了一雙帶過來的人字拖,拿着煙出門去。

旅舍裏有個小天井,裏頭蓄了個小池塘,養了幾條錦鯉,挂了幾個鳥籠,籠罩在綠蔭下,袁钺打算到那兒抽根煙。

沒想到蔣容也在那兒,蹲在池塘邊發呆,手指時不時戳一下水面,戳出漣漪,引得錦鯉以為有人投食,紛紛游過來。他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看見是袁钺便站起來要走,誰知道袁钺正好站在道中間不挪步。

蔣容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點了點屏幕。

袁钺兜裏的手機震了震,掏出來看,是蔣容微信上給他發了消息。

你讓一下。

袁钺皺眉,說道:“幹嘛呢,好好說話。”

蔣容又摁手機,再發過去一條微信:你擋道了。

袁钺有點生氣,把手機揣回兜裏,就是不挪步,抱着手看蔣容,任由手機震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掏出來。

蔣容幹脆往回走,蹲回池塘邊看魚,不走了。

袁钺走過去蹲他旁邊,掏出煙來點着,短褲往下滑到大腿中間,露出了一點腿上的紋身,蔣容餘光瞄到,是一些黑色的幾何圖案,棱角分明。

袁钺:“怎麽不去玩兒,你不是一直想來嗎。”

蔣容抿緊了唇,一門心思盯着魚。

袁钺:“怎麽啞巴了,小話痨。”

蔣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低頭看着袁钺的頭頂,說道:“我特別不喜歡你,所以不跟你講話,你不喜歡我,幹嘛非要湊上來跟我講話。”

袁钺被他問住了,啞口無言,往常鋒利顯兇的眉眼顯得有點懵,連忙低頭抽了一口,愣了半晌才說道:“那你怎麽又說話了。”

蔣容吸吸鼻子,特別委屈:“因為我認真想了想,還是喜歡你。”

袁钺腿蹲麻了,站起來,看見蔣容瞪着眼睛看着他,眼裏因為有薄薄一層水霧,所以泛着光的,嘴唇抿出倔強的弧度,仰着頭,鼻子尖紅紅的,讓人忍不住想要碰一碰,讓人不忍心對他說一句重話,讓人想要答應他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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