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下得很小,很快就停了。蔣容和袁钺在一個陌生的車站下車,夜已經深了,馬路上挺安靜的。X城臨海,不遠處就是海岸,有海浪拍打在沙灘上面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空氣中有海水鹹腥的淡淡味道。

兩人随手打了輛的士回旅舍。

旅舍裏也是一派安靜,前臺的姐姐已經撐着腦袋睡着了,連大黃貓也墊着爪子打瞌睡。袁钺走在前頭,蔣容跟在後面,只覺得整個晚上都像夢似的。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袁钺的房間前。

袁钺拿門卡刷開了門,裏面是黑的,能聽到石頭若有若無的呼嚕聲。他扶着半開的門,回身,手上的門卡一下一下地磕在門框上。

“晚安。”袁钺把聲音壓得很低,眼睛盯着蔣容,裏頭有隐約的笑意。

蔣容有點心虛,但還是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來,睜圓了眼睛說道:“你睡這兒呀。”

“是啊,”袁钺說道,“不然呢。”

“這呼打的,讓人怎麽睡啊,”蔣容往房間裏看了看,挑了挑眉,“我那兒安靜,我不打呼。”

可你的睡相差啊。

袁钺沒有說,只是伸出手來,比在蔣容的頭頂上,然後平移到自己的肩膀處。

蔣容不自覺地踮了踮腳,不解道:“怎麽啦?”

“你還小,自己睡。”袁钺摸着他的頭頂,手掌下是軟蓬蓬的卷發,往下摁了摁,把他摁回去。

蔣容的耳根一下子紅了,但還是理直氣壯道:“想什麽呢,想什麽呢,邀請你去床上聊聊天不行嗎。”袁钺正要說話,蔣容又可憐兮兮地道:“我不要一個人睡。”

袁钺一頓,想到中午時,蔣容一個人走向走廊盡頭自己房間時的孤單背影,還想起他說自己有點怕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嘆着氣把門關上,揣好房卡,跟着蔣容走到他的房間裏去。

明明只是臨時住一晚的旅舍房間,蔣容開門的時候卻躊躇又激動,沖進去把包扔到床上,抽出睡衣,撂下一句“我先去洗澡”就跑到浴室裏去。

Advertisement

等到洗完出來的時候,蔣容整個人都熱騰騰紅撲撲的。袁钺正坐在床上,靠着枕頭,脫了鞋,腿交疊着伸得長長的,擺着懶懶的姿勢低頭玩手機,聽到開門的聲音,擡眼看了蔣容一下。

那眼神明顯是困的,微微眯着,但又顯得那樣舒服溫和,融化了所有的外殼毫不設防。蔣容整顆心都是溫軟又潮濕的,怔怔地說道:“你、你去洗。”

袁钺點點頭,從床上起來,趿拉了拖鞋往浴室去,路過的時候,伸手捏了捏蔣容小巧而飽滿的耳垂,又揉了揉他濡濕的頭發。蔣容聳起肩,蹭了蹭發癢的耳垂,紅着臉去翻旅舍床頭櫃上固定好的吹風機,胡亂吹幹自己的頭發。

因為訂房間時候早就想好要有一個人單獨住一間,所以這一間訂的就是大床房。蔣容先是蓋好被子躺在床上,想了想,臉上燙得快要熟了,還是撐着坐起來,被子蓋到腰上,靠在枕頭上刷手機,但其實根本心不在焉。他豎起耳朵,聽着浴室裏的水聲,腳趾在被子裏蜷了又松。

浴室裏的水聲很快就停了,蔣容一本正經地假裝自己在看手機,其實目光都集中在浴室的門上。

門打開,袁钺從裏面出來,帶出來一陣潮熱的霧氣。他穿着白色背心和居家褲,身上沒有完全擦幹,把背心沾得微濕,貼在胸膛上,還有幾顆小水珠順着脖頸的線條往下滑,腦袋上硬得豎起來的短發也沾了水珠。

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扔到一邊,坐在床邊去夠吹風機。

蔣容連忙從被子裏鑽出來,伸長手搶過吹風機,跪在床上,說道:“我來我來。”

袁钺忍着笑說道:“好,你來你來。”

他安靜地背對着蔣容坐好,感到蔣容把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因為吹着空調,所以手有點涼,他不由得繃緊了肩線上的肌肉。吹風機“啪”一聲打開,暖暖的風吹在頭發上,舒服得很,蔣容的手一下一下地撥弄短得不能更短的頭發,可以說是非常認真了,他又放松了下來,微微弓着腰,朝蔣容的手心處歪了歪腦袋。

袁钺的頭發不一會兒就吹幹了,蔣容意猶未盡地把吹風機關掉,手摸了摸袁钺的頭,頭發紮得手心發癢。他放下吹風機,看着袁钺寬寬的肩,然後又看向袁钺後脖子上的紋身,那個小月牙。

明明名字叫“圓月”,為什麽要紋一個缺月呢。

蔣容鬼迷心竅似的,手搭在袁钺肩上,低頭把嘴唇印在那個月亮上。袁钺一個激靈,耳根處微紅,下意識反手摸過去,摸到了蔣容發燙的臉。

蔣容忙直起身來,飛快地鑽到被子裏,悶着聲音說道:“睡覺了。”

袁钺低頭偷偷笑了笑,配合着說道:“嗯,睡覺。”

兩人躺在床上,袁钺貼心地留了一盞小壁燈。

蔣容把被子蓋到鼻子上,只露出眼睛,看着朦胧光線下袁钺的側臉,說道:“謝謝。但其實有人陪我的時候,我就不怕黑了。”

袁钺動了動,側過身來,和蔣容面對面,隔得很近,呼吸相聞,有種令人舒适的親密感。

“為什麽怕黑呢。”

蔣容又往被子裏縮了縮,猶豫了很久,才小聲地說道:“小時候我爸賺得比較多,所以我被綁架過,關小黑屋那種。”

袁钺頓了頓,又往蔣容那邊挪過去一點,說道:“沒事兒了。”

蔣容原本還想繼續說點什麽的,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背過身去,往後挪了挪,直到背脊貼到袁钺的胸膛上,才停住,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袁钺感到自己像懷裏揣了個暖爐似的,也滿足地睡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蔣容被人抱在懷裏睡的時候,睡相卻好得驚人,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還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是辛堯敲的門,開門的是袁钺。

辛堯敲門的手頓在空氣中,好奇地往裏看了看,看到床上隆起的人形,滿臉促狹的調侃,嘻嘻笑着:“年輕人,注意節制啊,節制。”

她一直帶着那種調笑的表情直到一行人坐到車上,蔣容原本抱着一種清者自清的心态不去理她,後來想了想,自己好像不清,親都親上了,一點都不清。想着想着便羞惱起來,故意問辛堯道:“你昨晚親的那個是你女朋友嗎?”

辛堯瞄了他一眼,一點都不害羞,笑眯眯說道:“不是啊。”

蔣容驚道:“那你幹嘛親她!”

“想親就親啊,唱嗨了就親啊,親你也行啊。” 辛堯故意嘟起唇往蔣容臉上湊過去,吓得蔣容連忙把她推開,落荒而逃。

石頭也是滿臉困意,邊把着方向盤邊打哈欠,完全不知道袁钺昨晚不在自己房裏睡,還怨袁钺這麽早就起床怎麽不叫醒自己。

許一心帶着宿醉之後的困倦,繼續歪在座位上睡覺,旁邊的謝晉像憋着什麽話要說,頻頻去看許一心,憋得臉都紅了。

蔣容輕輕踢了他一腳,問道:“你幹嘛,便秘了?”

謝晉“呸”了他一口:“你才便秘。”

于小璘正忙着在自己的手機上美圖自己這幾天的照片,美滋滋地發到朋友圈裏,瞬間賺了十幾個贊。

一行人鬧鬧騰騰地回到Y城,坐車坐得骨頭都硬了。

蔣容一回到家就蹬蹬蹬跑到閣樓上,将自己的枕頭被子一把抱起來,全部扔到袁钺的床上,大字型地攤在上面,得意地笑起來。

總算讓我光明正大地躺到這上頭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