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赴宴巧遇
在層層殿宇重疊的深宮之中,一座昔日富麗堂皇,莺聲燕語的宮殿,格外冷清凄涼。
許多只要路過的宮女太監,到了門前都會快步跑過,似躲避瘟疫一般,生怕被殃及池魚,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這時一個陰郁的老太監帶着一個衣衫半舊的宮女,腳步匆匆。
走到宮門前看到那些嫌棄躲避的宮人,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狠狠朝他們吐了口唾沫,像趕晦氣一般揮了揮袖子,随後看了一眼背後跟着的那名宮女,一副安靜乖巧的模樣,沒說什麽,當先轉身領人走了進去。
到了一座破敗的殿門前,老太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隔了許久沒有聲音,眼裏的焦急一閃,顧不得許多就推門而入。
進了裏頭,只見這殿內四周一層層厚重的布簾遮蔽,宛如黑夜一般不見天日,那老太監直接奔入了裏間,剛想出聲呼喚尋找,突然在層層紫色紗簾後隐約見到一女子曼妙瘦弱的身影,坐在梳妝臺前,緩緩的梳着一頭夾着銀絲的長發。
那老太監一身冷汗下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眼裏似哭似笑,一臉慶幸。
那女子絲毫未被影響,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頭,別人的喜怒哀樂都與她無任何關聯。
“主子!來消息了!”
聽到這句話,女子終于有了反應,手上一頓,眼裏癫狂喜色一閃,猛地轉過身來,嗓音嘶啞尖銳,“她死了?她死了!那賤人死了!”
嘴裏喃喃自語,神色扭曲癫狂,又哭又笑,不斷重複,“她死了!她死了!”
那老太監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低下了頭,艱難的說了句:“失敗了,那派去的殺手死了。”
那老太監話音剛落,随之而來的是突然滿室令人窒息的寂靜。
片刻,猛地“乒鈴乓啷”接連聲響,梳妝臺上的鏡子,梳子,一些首飾全都被掃下了臺,一地淩亂破碎。
“薛姝!”
這包含着深沉恨意與血腥殺意的嗓音,還伴随牙齒“咯吱”咬合聲響,長長的指甲不斷刮着地面,十分可怖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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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跟進來的宮女更是吓得抖抖索索的,一臉膽戰心驚的跪着,可是想到自己主子的吩咐,鼓了鼓勇氣,飛快的望了那紗簾後一眼又低下了頭。
“娘娘不必氣餒,我家主子與您有共同的敵人,有法子定能置那人于死地,只為助娘娘一臂之力,以報國仇家恨!”
——
自從那日皇覺寺一鳴驚人,沒逮到那個老禿驢,薛姝就喪氣的回了家中。
誰知還沒走到自己院子裏頭,阿娘就快步奔了過來,眼抽筋似的給她連忙使眼色,正一臉納悶的以為阿娘這是抽哪門子瘋的時候,只見後頭自個兒父親鎮國公龍行虎步而來,氣勢洶洶,滿臉怒氣,手裏還拿着手臂那麽粗的一根棍子,還跟着一臉樂呵的祖父,滿眼擔憂的三叔與看好戲的六叔。
薛姝心裏咯噔一下,十分迅速有經驗的轉身拔腿就跑,還使上了輕功,出了吃奶的力氣趕緊逃。
毫不意外的身後傳來父親更加暴怒的咆哮,“你個逆女!還敢逃!”
不逃難道還站着給您打麽?
薛姝一路圍着院子跑跑跳跳的躲避老爹那虎虎生威的棍風,嘴上一邊讨饒,“爹!爹!您消消氣!女兒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大哥,小七向來乖巧懂事,此次定是有所誤會,大家都冷靜冷靜,坐下來說吧!”三叔着急的追着兩人跑,和事佬般相勸。
“哈哈哈,假小子輕功不錯啊!有進步!有進步!”祖父坐在一旁的假山上翹着腿,舉目遠眺,嘴裏還磕着瓜子,像是在戲臺子前頭看戲似的。
“小姝兒,我要是你,定行得正坐得直,說了就說了,有啥見不得人的!”
六叔薛钰話一出口,得意的神色對上鎮國公的虎眼立馬萎了,屁颠颠的跑到老國公身邊尋求庇護去了。
“我的兒啊!你要打就連我一起打好了!我就剩這麽一個獨苗苗了,你連她也要打死才甘心麽!”
阿娘倒是十分機靈的瞅準了個時機,趁着國公爺停下休息的當,整個人撲了過去,一邊哭嚎一邊使勁抱着那條腿,還不忘了給薛姝使眼色。
滿院子鬧得雞飛狗跳的罪魁禍首頓時收到了信號,趁着自個兒爹現在動彈不得的當,連忙跪在跟前跟爹磕頭認錯:
“爹,女兒錯了。你就別氣了,保重身子要緊,您要是還不消氣,今晚女兒就去跪祠堂跪他個三天三夜的,行不?”
鎮國公看着跟前一臉乖巧跪着的女兒,低頭瞧了瞧使勁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妻子,頹然閉眼,一嘆,将手中棍子一抛,沉默了會,盯了薛姝一眼,緩緩開了口:
“從今日開始,你就給我相親去!有看中的穩重後生,立馬二話不說給你操辦婚事。要是沒有,到時候我跟你娘就給你選一個,早日嫁出去,讓你的夫婿好好管教,省得你整日胡言亂語,行事不羁,讓我國公府的門風給你敗光了去!”
說罷一把扶起自己的妻子,拉着轉身就走了。
薛姝傻眼了,哎!不是爹前些日子還一臉不舍得自己嫁出去,今天就巴不得把自己給扔到別人家的府上去,這是親生的麽?
剛要張口大聲反駁,擡頭看到爹娘相互攙扶着似乎老了許多的背影,默默閉上了嘴。
想了想,行呗,不就相看嘛!我去!
以上就是皇覺寺當日回府後發生的前因。
而後果就是自那日以後,薛姝就得穿着十分不适應的少女衣衫,描眉畫眼的坐着馬車,帶着一大群的婢女護衛開始陷入了沒完沒了的各種宴會應酬。
今日要去的正是榮國公府的賞花宴,據說有許多珍稀的花草可供觀賞,還請了個京都最近炙手可熱的戲班子在園子裏頭唱戲,幾個婢女們倒是興致勃勃的讨論着。
靠在馬車上的薛姝,今日一身水紅色海棠花齊胸紗裙,胸前粉色長帶垂地,外披繁花連枝肩帛,面上略施薄粉,紅唇撩人,眉心一點蓮花钿,滿頭烏發如雲,左右兩肩披散些許,玉簪步搖點綴其上,手持團扇掩面,不知道的定以為這是哪戶官家優雅動人的千金小姐。
扇子底下的薛姝卻是眉頭緊皺,一臉冷淡肅然,絲毫沒有少女出門赴宴的興奮緊張,反而心裏不耐煩的緊了。
耳邊聽到婢女們的叽叽喳喳,猛地一揭扇子,沉着臉問道:“到哪了?怎的這麽慢!”
婢女們頓時噤聲斂容,三七微微掀開車簾張望了會兒,回頭禀道:“主子,快到了,就隔了條街,因前邊參宴的車馬較多,還要一會兒呢!”
薛姝吐了口氣出來,滿臉冷清肅然,婢女們都低眉垂眼,不敢喧嘩了,馬車裏少了話語聲,頓時更顯寂靜。
“冒昧打擾了!不知馬車裏的可是輔國将軍?”
聽到簾子外邊傳來男子清雅低沉的嗓音,薛姝眉眼一動,看了看蠢蠢欲動面色羞紅的婢女門,薛姝面色越發淡漠,示意了三七一眼,搖了搖頭。
三七心裏雖然納悶,但也知道主子的意思,只能一臉心虛氣短的應了聲,“不是,郡王爺認錯了!”
另一輛馬車上坐着的蕭峥,冷峻的面色沉了沉,手中緩緩摩挲着玉佩。
不知為何自從皇覺寺一見後,那女子就一直躲着自己,現在哪怕在宴會上遇見了也眨眼就跑了個沒影,平時更是像個泥鳅一樣他想逮都逮不住。
而正是知曉最近她經常出席宴會,已多日未見想念的緊,方才不厭其煩得跟着參宴的蕭峥,心裏也不免暴躁了許多。
想着手中不禁暗暗捏緊了玉佩,眼裏閃過一絲勢在必得,今日不論你怎樣裝怎樣躲,都別再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去!
“即是如此,打擾了!”
說罷外頭再無聲響傳來,薛姝這才心裏松了口氣。
她知道,她躲人躲得實在明顯了些,可也沒辦法,如今她心裏亂得很,目前一點都不想見到那人更加亂了心緒,唯有先躲着了。
不過一會的功夫,前邊傳來熱鬧的馬車聲與人聲,應該是到了。
薛姝斂容整衫,确無不妥了之後,示意的看了眼婢女們。
三七等人一點頭,有序的先下了車,搬下腳蹬,恭候在馬車兩旁,等待主子下車。
薛姝呼了口氣,輕提裙擺,彎腰低頭,還不忘用團扇掩面,俨然大家閨秀,矜持端莊。
早已候在兩邊的三七和芍藥見主子下車,立馬上前攙扶了下來。
還在門前的許多賓客,見這馬車奢華低調卻無家徽,兩旁的護衛健壯精悍武器精良,婢女仆從衆多,都一臉好奇的想看看這是哪兒家女眷,居然如此大的派頭。
衆人一見下車的女子身形高挑,身姿婀娜,卻是用團扇遮掩了美麗的面龐,神秘莫測,不禁都眼露遺憾。
“原來是将軍麽?那可真巧!”
薛姝心裏一跳,聽到這熟悉的男子聲音,偷偷挪開一點團扇,眼睛一瞧,一雙男子履鞋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不過離自己僅三步遠。
薛姝嘴角一抽,看來剛剛三七那聲回應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定是知道了自己就在馬車上,才會如此淡定的在人家府門口守株待兔。
薛姝有點懊惱的用扇子輕拍額頭,真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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