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黃雀在後

等父親一幹人等都已入座後,薛姝剛想跟着坐下去之時,永華郡主一把将她拉起,給直接拽到了旁邊僅一牆之隔專為王府女主人招待女眷的一間花廳裏,嘴上還訓道:“你父親他們那些男人要商議朝中大事,你瞎湊什麽熱鬧!”

薛姝不服氣的回嘴,“娘!你可別忘了女兒如今也是朝廷二品大員了!還可以上朝議事呢!”

永華郡主鄙視的瞧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就你那樣,你說說你上了幾回朝?”

至今都沒去過一回的薛姝啞了口,想起之前聖上給她寬限了幾日說是讓她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可後來也不知聖上聽誰說她忙于相親奔波,怕她給累着了,反正是三日一早朝,便又派人來說這早朝她想去就去,不去也無甚妨礙。

當時薛姝一聽心裏就樂了,反正平時那些個早朝也無甚大事,估計也是聽那些個文臣念經一般唠唠叨叨,或因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紅耳赤,或因政見不同嘴裏刀光劍影,口蜜腹劍的,實在累得慌!還不如她這種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自個兒潇灑自在來的強!

可現在一聽自家娘親如此說,反倒換了種意思,似乎被人給狠狠嫌棄了似的,薛姝自尊心一出,立馬死要面子的頂嘴,“娘!那是聖上體恤呢!你看看這舉朝上下有哪兒個能有你家女兒這般待遇的?!找不出來好嗎?”

永華郡主拉着她,二人往主位一坐,瞥了她一眼,不留餘地的打擊道:“是啊!的确是找不出來像你這麽好命的,你爹那般起早貪黑的,怎麽也不見聖上給他休個假?”

薛姝氣哼哼的癟嘴,這能一樣嗎?

自家老爹可是聖上倚重的國公爺,雖然上不了戰場了,可朝事卻是沒少,兵部的許多事務都由老爹經手的,哪像她打完仗後封了個輔國将軍就閑得發慌了,聖上也絲毫沒有要給她任何朝中職位的意思,這不顯而易見還不是因她是女子麽?

娘真壞!專戳人痛處!

母女二人齊齊忽視在場的兩個外人,談的興致甚好。

榮國公夫人一見,一咬牙,一把将後頭跟着的趙雲蘇拉到前頭來,狠狠往地上一壓,趙雲蘇被母親扯得一個趔蹶就跪了下去,條件反射的剛要掙紮,耳邊就傳來母親叮囑的話語,“你要想讓你祖父改變主意,将你留在京都,今日就必須得跪下跟她求情,否則母親也救不了你!”

趙雲蘇咬唇,看了主位上的薛姝一眼,心裏滿是屈辱怨恨,從未有過哪一刻像如今這般無比的渴望,有朝一日定要将面前這個女人狠狠的給踩在腳下碾碎,讓她也體會一番自己曾經遭受過的屈辱難堪!

“薛姐姐!雲蘇錯了,雲蘇不該鬼迷心竅的做下那等錯事,經過祖父的一番教誨,雲蘇已知錯了。薛姐姐,求求你原諒雲蘇吧!往後雲蘇定會知錯就改,再也不敢了。”

花廳中的語聲一停,女子柔弱的嗓音配上那張我見猶憐的絕美臉龐,要薛姝是個男子定然心疼不已,可她不是,而且對于敵人,她的心腸向來挺硬。

“哦?那誠意呢?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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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蘇一頓,仰頭一望,纖長白嫩的脖頸弧度優美,又脆弱易折。

“不知薛姐姐有何要求?只要雲蘇能做到,定當盡力!”

望着那張的确很有資本的臉龐,薛姝踱步至跟前蹲下,像欣賞藝術品般,手指輕緩的劃過那片光滑如白瓷的肌膚,感覺到了女子的瑟縮,旁邊榮國公夫人的緊張,她痞痞一笑,捏住女子的下巴,輕輕的道:“我知你心中不服,也絕對沒有嘴上說得好聽,估計心裏還琢磨着怎麽報複我是吧?”

趙雲蘇瞳孔一縮,卻一臉鎮定,垂下眼簾,遮掩了眸中神色。

“薛姐姐說笑了,雲蘇怎會?”

薛姝起身,居高臨下,眼底波瀾不興,“當日與你合謀的人并非你家三哥。”

語氣肯定,眼中亦是看透一切的清明。

趙雲蘇袖中的拳頭緊攥,雖是跪着卻依然脊背挺直,低首不語。

“你祖父曾言,你天資聰穎,還由其親自教導兵法謀略,如今想來,是我小看你了!”

“自太和門前本将軍被封世女以來,你早已猜透了聖上之意,蕭峥毫不遮掩對本将軍的意思,加之賞功宴上太後與聖上的樂見其成,所以,你,慌了。”

“之後曹昭儀主動派人挑撥邀你同謀,怎知卻正中你下懷,不但如此,為求穩妥,你主動向曹昭儀建議再拉一人下水,以混淆視聽,攪渾池水!”

“以你家三哥的身份根本就不夠格,況且要是蕭峥毫不介意此事,反倒以郡王身份對你家三哥施壓,那你所做一切自然前功盡棄。”

“那最好的,莫過于找個身份地位與郡王同等,甚至還要高的男子。可如今太子體弱,深居簡出,而諸王又皆在封地,唯有各王府世子留在京都,想了想,平時有這企圖,又與你走的近的,就只剩一個了。”

薛姝坐回主位,端起茶來喝了口,潤潤嗓子,“這人是魏王世子蕭屹吧?”

地上那女子擡頭,臉上綻出一抹絕美的笑來,慢條斯理舉止優雅的起身,拍了拍裙擺,自顧自的坐在了位子上。

“薛姐姐也不遑多讓,雲蘇曾以為你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呢!如今看來,也是小瞧了。”

看着眼前這個剛才還跪地求饒楚楚可憐的女子,現在就變了個人似的,神色鎮定坦蕩,舉手投足皆是京都豪門貴女的矜傲,彷似她才是這裏的女主人一般,毫不怯場。

薛姝挑眉,“其實你當時知道酒杯被換,卻故作不知受了蒙蔽,而為了事後自證清白,臨時起意将媚藥的解藥下在了酒裏,可對?”

趙雲蘇抿了口茶,用帕子細細擦了擦嘴,柔媚一笑,卻是不語。

“而你更是心裏清楚,以常人謹慎的性子,明明知道你對我有敵意,那麽你親自倒的酒,我自然不會喝下。”

“本來這一切計劃都挺完美的,只可惜中途出了岔子,将你一番心血都毀于一旦。”

薛姝手指在桌上敲擊了兩下,“你也隐約知道曹昭儀與蕭屹有私下交易,條件就是用我來換太師獨孫曹瑾玉!”

“曹瑾玉剛剛逃出生天,按道理應該立馬逃命才是,可偏偏通過下屬知曉我這個害他淪落如此境地的仇人将要落入他姑姑的手中,又怎可能會放過這難得的時機不趁機報複呢?”

“可令你,蕭屹,曹瑾玉,甚至派人入京的淮南王都沒想到的是,自家母妃曹昭儀居然跟南蠻公主密謀,另有毒計欲置我于死地!”

“而你先前按照曹昭儀的吩咐,只需将嚴六引到我跟前去,順帶帶上個見證人五公主,雙方發生沖突,那麽不但事後她也是個替罪羔羊之一,拉靖國公府下水,還能同時減輕你的罪責。”

“可你不知道吧?”

“那百寶丹花與果實,實則必須口服才能有效。”

“那麽如此也說明肩膀上沾了百寶丹花的嚴六,并非參與者,而是被人利用。”

“不過你那酒杯上的百寶丹果果汁,的确是被我給抿了些進口。當時本只想做個樣子将酒杯靠在了唇裏,杯中酒卻是未飲一滴,沒想到人心險惡,終究還是中招了。”

似想起什麽,冷不丁的問了自家娘親一句,“娘,六叔呢?早上還在府門口,怎的沒跟你們進來?”

永華郡主手上一頓,神色自若的答了句,“他被你父親打發回府,清理害蟲了。”

“哦~”

薛姝心裏一動,不露聲色,沖着趙雲蘇一笑,“你說我這番話要是當着趙爺爺的面再說一遍,你猜猜,他當如何?”

那女子絲毫沒有動容,反倒淡淡一撇,眼底不屑,手上敷衍的拍了兩掌聲,“薛姐姐真是好口才!腦子也好用,跟說書似的,只是一切講究證據,請問除了那酒杯,不知可有其他罪證?”

永華郡主見這女人當面被揭穿還如此厚顏無恥,大言不慚,當即拍桌而起,滿臉怒氣,手一戳就要開罵。

薛姝清淡一笑,安撫了自家娘親,轉頭盯着那個鎮定的女子,眼中詭谲莫測,“其實有許多事情根本不必講究證據,以你祖父的聰慧,定能知曉的一清二楚,除非他自欺欺人,不願相信!”

“當然,我薛姝也不是個喜歡靠別人的人,若是有何仇怨,也是毫不客氣的報複回去。”

一邊說着,臉上露出個慈祥的笑來,“趙四小姐,你往後出門可得小心着點啊!像你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這世道如今可險惡得很呢!”

榮國公夫人早已被薛姝一番話給震的僵坐在位子上,耳邊一聽薛姝這威脅意味濃重的話語,母親護犢子的心一出,即刻出口反嗆,“薛七小姐怎麽如此說話?!況且小女說的也對,她不過一時被人蒙蔽方才做下錯事,這跪也跪了,歉意也道了,你不大度的原諒小女,怎還如此得理不饒人呢!”

一邊一把拉起趙雲蘇來,氣沖沖的就往門口走,“這凡事都得講究證據!不能你空口白牙的就誣賴小女,毀她清譽!既然薛七小姐不接受咱們的歉意也就罷了!咱們家也不是死乞白賴的人!走!”

永華郡主被氣得手指顫動的指着那一臉理直氣壯的母女倆的背影,終于忍不住脾氣爆發,“清譽?虧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你家女兒心思這般歹毒,能做出給人下媚藥栽贓陷害的髒事來,全京都的人都知曉她是個黑心肝的,還跟本郡主面前裝白蓮花?”

“我呸!臭不要臉的!”

榮國公夫人自是聽到了,面色無比難看,卻還是挺直胸膛,氣勢十足的走出門去,輸人不輸陣!

薛姝頭一次見向來講究禮儀的自家娘親被氣得說粗話,忍俊不禁。

上前安撫道:“娘,咱們犯不着跟那等人生氣,不值當,這俗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再說了你女兒也不是個軟柿子,有好事等着她們呢!”

永華郡主緩了口氣,扭頭握住女兒的手,“真的?”

薛姝點了點頭,似不經意般問了句,“娘,小娥在忙活什麽呢?怎麽不見她人影啊?”

永華郡主揮了揮手,“不知道,估計又是跑哪兒瘋玩去了。”

薛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裏不知怎的總隐隐不安。

而這兩天在郡王府吃好喝好睡好的,精神倒是養回來了,可奇怪的是為何從頭到尾都不見陸大寶和高維?還有十三娘,小娥這兩個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按理說她這個将軍出了這麽大的事,要是不來探望一二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還有自家老爹,在郡王府住了兩日沒回去,除了六叔偶爾鬧騰,期間也居然十分放心的沒派人來尋,見面還和顏悅色,一臉如常?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她眼珠一轉,跟永華郡主說了句,“娘,我去方便一下,等會兒就回。”

眨眼就“咻”的一聲,不見人影,只留永華郡主站在原地嘴裏數落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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