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打包送回
本是夜晚時分,京郊破廟外頭一片狼藉,似被一群乞丐席卷過般,地下一堆堆的爛菜葉子和被摔得稀巴爛的臭雞蛋,那股馊味臭味一股股的往人鼻子裏鑽,讓人聞了直想吐。
先前還衣衫整潔光鮮亮麗的黑衣人此刻發絲淩亂,身上污跡斑斑,有些衣衫還被人給撕開露出了白嫩嫩的胳膊腿,坐在地上不顧形象的直喘氣,雙眸紅得像是要吃人。
對峙的另一方姿态千奇百怪的或躺或坐在牆頭,還有幾個在破廟的屋頂上,全都是居高臨下,嘴角不屑,眼裏挑釁,但是衣衫面貌都要好許多。
那幾個南蠻人包括雲娘子都被捆住手腳扔在角落,有兩個黑衣人看守。
“他娘的!都打到晚上了,老子飯都沒吃呢!你們!識相的趕緊把人交出來!不然老子不介意跟你們耗一晚上!”反正在自己的地盤上有的是人換崗!怕他作甚!
兩方人馬本來先是文鬥,互相開罵,罵着罵着氣不過就動起了手來,兩群人馬打得難舍難分,十七煞專挑他們的弱點下手,還使上了損招又是撓咯吱窩又是扯人家衣服的,手段層出不窮,毫不手軟。
天魁那一派則跟他們主子一個樣,都是極其注重個人形象愛好幹淨的,結果倒好,先是來了一撥臭雞蛋爛菜葉子轟炸,接着又是言語粗俗的對罵,罵不過就動手,本是武功高強的斯文人遇到這些個同樣身手不凡但不按常理的流氓無賴,好好地對打瞬時間變成了菜市場大嬸們拉幫結派的打群架。
天竑撸了撸被人抓散的頭發,語聲恨恨,“呸!想得美!打不過就打不過,想要人有本事你來搶啊!老子奉陪!”
本是以讀書人自诩的天竑也顧不得斯文不斯文了,只想痛痛快快的罵死他們,若眼神可以殺人,十七煞估計都死過好幾回了。
“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先別說你們站的這是我們大秦的地盤,光是老子振臂一呼就能來好幾萬人捏死你幾個兔兒爺!識趣的放下人趕緊滾!不然可別怪我們動真格了!”
天魁眸色一沉,他們說的的确沒錯,這裏不是西梁,是大秦的地盤,要想安安全全的帶着人跑幾乎不可能,聰明的本該在暴露的時候就丢下人走的,是他們被激将了才一時意氣的耗到現在,如果他們當真出動軍隊,到時候主子恐怕只能到牢裏撈人了。
天竑聽了那些人滿嘴的“娘們”“兔兒爺”的,氣的猛然起身撸袖子又想幹架了,十七煞幾個眼睛一亮,摩拳擦掌的盯着他,眼裏滿是期待,天魁立馬眼疾手快的将人一把攔住,沉聲看向他們,“你們說話算話?到時候可別出爾反爾!”
容十三撇了撇嘴,唾了口,“孬種!”
天魁眼眸一沉,穩住沒理,看向領頭的容三,“今日天色已晚,我們還沒洗漱用膳,所以我們就讓讓你們,以後再遇,你們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十七煞們哈哈大笑,容十五指着他滿是不屑,“讓?老子用得着你們讓?!不服來戰啊!”說罷就拔出刀來躍躍欲試的,一臉興奮。
容三笑了笑,拍了拍容十五,“算了算了,咱們也該體諒體諒人家體力不行,要真動手也是勝之不武,就讓他們虛僞的嚣張嚣張又如何?咱們都是心胸寬廣的人。”
天竑心裏悶了口血,已經憤怒得眼前陣陣發黑,體力不行?!這是赤裸裸的侮辱!蔑視!
天魁面色沉沉的拱了拱手,大步扔下角落裏的人就帶着一幫人戒備警惕的走了,看那一群人狼狽的背影,活像是逃難的。
十七煞等人一走,互相對視,突然齊齊哈哈大笑,傳出老遠。
“哈哈,看不出來大哥真是個損的!出的主意直擊死穴,看剛才那些兔兒爺面如土色的樣!”
“你可小心點說話,要傳到大哥耳朵裏保不齊月例就沒了!”
“唔唔唔唔唔唔······”我什麽都沒說過!
容三輕飄飄落下牆頭,走到角落裏将雲娘子嘴裏塞的帕子拿出來。
雲娘子一臉淚痕已是幹了,動了動麻木的嘴,期盼的看着他,“可是峥哥哥讓你們來救我的?”
容三面無表情,沒回話,甚至連松綁的意思都沒有,向後招了招手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六七八九四個人走了過來,“你們趕緊的把人送回去,順帶将信留給南蠻的大長老,就說如有下回,必将不留情面,踏平南蠻!”
“是!”
雲娘子一臉驚滞,眼裏是難以置信,喃喃自語,“不可能!不會的!峥哥哥絕不可能這麽對我!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答應會照顧我保護我的!難道他不怕死嗎?他明明知道如果沒了我,金蠱王一定會反噬宿主的!”
容三看着她的樣子,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真是個有心計的蛇蠍女人!
妄他之前還因為她對主子有救命之恩而禮遇相待,沒想到卻是個騙局!她身為南蠻聖女精通蠱毒之術,一定有更好的解蠱辦法,可她卻将至毒的金蠱王給主子服了下去,真是其心可誅!
雲娘子猛地擡頭,看着容三的雙眼滿是恨恨,“一定是那個女将軍!她怕我把峥哥哥給搶走了,所以才吩咐你們這麽做的對不對?不行!不能讓她計謀得逞!你們趕緊把我放了!我要去見峥哥哥!不然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十七煞幾人都像看白癡一樣看了這女人一眼,把帕子又給塞了回去,耳朵頓時清淨了,容七四個扛起人就扔在了馬車上,等人做好齊了,馬鞭一揚,馬蹄聲踏踏,向南而去。
等人全都走光了,這時破廟一個昏暗的角落裏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月光之下,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爬了出來,赫然正是害怕的躲了起來的趙雲蘇,因是躲在了稻草堆裏,頭發上身上都沾了許多細碎的稻草,那條被湯汁浸染的裙子還黏糊糊的穿在身上,狼狽不堪,她看着空蕩蕩的破廟,唇色發白,一雙如水秋瞳裏委屈含淚。
為什麽老天對她如此不公?惡人欺人,善者被欺,她不過是有仇報仇罷了!這有什麽不對?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進來。
“真是好險!剛才那些都是什麽人啊?個個都那麽厲害的樣子!”
“閉嘴!咱們什麽都沒看見,該說的不該說的要是心裏沒個數,你也甭想活得命長了!”
啪啪兩聲巴掌響,“是,是,小的多嘴了,多謝大哥提點,小的什麽都沒看見!”
“嗯,你要記住,京都不比別的地方,貴族官僚多如牛毛,下回再遇到貴人們辦事小心繞道走準沒錯!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大哥說的對!”
“沒錯,幸好大哥提醒,不然剛才可能小命都沒了。”
“多謝大哥!”
“多謝大哥!”
“多謝!”
“小意思!小意思!我就比你們來的久點,聽我的準沒錯!”
“咦!大哥!這裏有個女人!”
其中一個乞丐無意看見角落稻草堆裏露出來的一片衣角,眼珠一轉,滿懷緊張的就偷偷接近,猛地将草堆扒開,露出了趙雲蘇一張驚慌失措的臉來,戒備的看着他們。
那個被稱為大哥的高壯漢子帶着一群人走了過來,看見草堆裏哪怕狼狽不已依然容貌絕美的女人,眼裏驚豔一閃,頓時有許多雙眼睛露出了淫邪來,眼冒綠光的盯着她。
趙雲蘇一見他們的眼神心裏驚駭慌張,拔下頭上尖銳的金簪對着他們,故作鎮定,“我警告你們別過來!我是魏王世子的側妃!榮國公府的嫡出姑娘!你們要敢碰我一根手指頭,腦袋就別想要了!”
剛打算動手的幾個乞丐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觑,那個乞丐老大面色一沉,仔細打量了她幾眼,穿的是金貴的絲綢,縱使發絲淩亂,但頭發上戴的首飾珠翠一看就知價值昂貴,這身份的确非富即貴,他一揮手,所有乞丐都退了幾步,乞丐老大蹲下來盯着她的眼睛,問: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騙我們的呢?”
趙雲蘇一見這個人較為有威信,而且是個聰明人,眼中亮光一閃,語聲哽咽,神情卻是鎮靜,“我與朋友在酒樓相聚,誰知朋友的仇家尋了來擄人,我不幸被連累了,他們把我一個人丢在這,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能不能幫我去榮國公夫人那裏報個信?這是我的镯子,你拿着這個去,我娘一看就知道,事成之後不論是金銀財寶還是功名利祿,都可以!”
其他人聽了眼睛晶亮,都眼含期盼的看着那個高壯的漢子。
那乞丐老大看了趙雲蘇一眼,卻是滿懷疑慮,他可不是那幾個頭腦簡單的,像這種已經出嫁的女子還是嫁給了皇族的妃子,清譽極為重要,現在他給她報信去了,誰知道會不會為了保住她的名聲而殺人滅口呢?
可是如果知而不報,事後那兩家府邸追究起來,在場的同樣小命不保!
趙雲蘇看着那個漢子明明爍爍的眼睛,心裏跟着起起伏伏,生怕他改了主意,“大哥你別怕,我這裏先把所有的銀兩積蓄給你,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幫我報了信就連夜走,這些銀子足夠你們用半年了,你看行嗎?”
那漢子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也沒拒絕那些首飾銀子,揣進了懷裏就命一個小乞丐帶着镯子去了榮國公府,還交代了一句,“記得走後門,直接塞給婆子說地點就行。”
趙雲蘇看了頓時放下心來沖他一笑,“多謝大哥!”
那個乞丐老大沒理她,只是找了個角落打起了盹來。
破廟裏風聲蕭蕭,穿過沒了窗紙的窗戶框裏頓時變成鬼哭狼嚎,趙雲蘇抱緊了雙膝,望着外頭照進來的月光,眼中期盼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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