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西方佛道之争由來已久，互相扯皮也不是一日兩日。
雲昭其實并沒有對如來有什麽不滿，只是他不希望孫悟空成為他們相争的其中一個，雖然天庭那裏幾乎已經不管孫悟空了。
如來心裏嘆了口氣，當初鎮壓孫悟空便是因為不能讓他繼續胡鬧，如今也是想收了這靈猴入佛教。可既然朝柳和菩提一道過來，怕是做不成了。
“兩位師叔是為孫悟空而來，我已知曉你們來意，且說如何做便是了。”
下面坐着的衆多佛都有些吃驚，佛祖多年以來一直被稱為聖人之下第一人，罕少見他退步。
“不入佛門。”雲昭輕飄飄一句話，讓整個雷音寺的氣氛都變了。
如來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可。”
菩提臨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如來，如來仍然端坐于蓮花臺上，閉目誦經。
“且往後看吧。”
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菩提才與雲昭一同離開了雷音寺。
雲昭沒有急着回玄奘他們師徒那裏，而是跟着菩提一道走了。只是雲昭最後轉了個道，去旁邊的蓬萊坐了坐。
雲昭這一坐就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待到他再次去見玄奘和悟空他們時，卻發現悟空并不在玄奘身邊。
“法師，悟空呢？”雲昭暫時不知道他們這是走到哪兒，他也沒有費心思去算，直接開口問道。
玄奘提起孫悟空便嘆了口氣，與雲昭仔細說了他們的經歷，着重說了孫悟空戾氣難消，不遵守沙門清規。
雲昭看着還在喋喋不休的玄奘，也想跟着嘆口氣。明明前世作為金蟬子的時候，玄奘還沒有這般能念叨的。
“法師是說悟空接連打死了一家人？”雲昭挑了挑眉，孫悟空雖然有時候做事沒有輕重，但絕不對做出接連打死一家人這種事，中間必然有些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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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玄奘點點頭，一旁的豬八戒湊過來告狀，“別說是師父，就是我老豬也看不過去，那家人還給我們送來了齋飯，可那猴子将人家都打死了，我們真是吃都沒法開口。”
雲昭敲了敲豬八戒的頭，輕斥道：“就知道吃吃吃！”
豬八戒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
“你且與我說說，悟空打死他們的時候可是說了什麽？”雲昭不相信孫悟空會做出這種事，他還指望着孫悟空跑完西天路，能靠着功德脫離妖身，不必非要位列仙班或是遁入佛門。
“大師兄說那一家人皆是一屍魔作祟，本也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才每次只要見了就一棒子打死他們。”這話玄奘說不出口，豬八戒還在嘿嘿笑，倒是一直坐在一邊不吭聲的沙和尚細細說了當時的情況。
“屍魔……”雲昭眯了眯眼，恐怕就是那白骨精吧。
“對，大師兄是這麽說的。”沙和尚點點頭，看着還在念佛號的玄奘，道，“大師兄臨走前，還特意說過，要我們再碰到這類人就遠遠避開。”
雲昭有些頭疼，孫悟空是個桀骜性子，玄奘又是個見不得殺生的高僧，這種事兒若是解決不好，以後必然還會出現這種矛盾。
“法師，且容我說一句。”雲昭打斷玄奘念經，輕聲道，“悟空當年被扔進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未被煉成飛灰，卻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這火眼金睛不僅僅是路上時能辯前方兇吉，更能看清世間大多數事物的本質。那被打死的一家人，恐怕确實是屍魔變化。”
玄奘垂下眼，看着手上的念珠，再次嘆道：“我自然知道悟空本事大，那一家人也确有可能是屍魔。可那……屍魔未曾害我，怎麽就能讓悟空直接打死呢？就算是妖魔，不也是一條命嗎？”
雲昭被玄奘這種論調頓時噎得不輕，就連一旁的豬八戒和沙和尚臉上都有一瞬間的空白，更別提一旁正吃着靈草的白龍馬，直接一口啃上了野草。
“法師……你是這麽想的？”雲昭不可置信的看着低垂着眉眼的玄奘，看着他點了點頭，頓時又吸了口氣，才平靜下來，“既如此，那悟空還是不回來的好！”
玄奘一愣，悟空往日裏與雲昭最為親近，就算是他這個師父也比不得。他以為雲昭能去勸勸悟空，讓他回來，沒曾想雲昭壓根沒這個想法。
不過想到孫悟空一棒子将那一家人打死時的樣子，玄奘趕緊低頌佛號，不回來也好。
雲昭冷眼看着玄奘他們再次啓程，山路難走，即便他們這群人裏面除了玄奘外就沒有一個*凡胎，今天也沒能從這山中走出去。
那白骨精之前化作人身來接近玄奘，本就是忌憚孫悟空的存在。孫悟空不在這兒，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下手，畢竟豬八戒和沙和尚可沒有孫悟空那般難對付。
眼看着玄奘已經被妖魔擄走，豬八戒和沙和尚也難敵妖魔和她手下衆多小妖，遲遲無法救出玄奘。
雲昭這才出來說話，豬八戒一見他就開始訴苦。又說着師父怕是被妖魔吃了，他和沙和尚還是分了行李各自回去的好。
雲昭揪着豬八戒的耳朵，直擰的他哀哀喊痛才放開手，“莫不悟空說你是個呆子，你們救不了去找悟空來就便是。”
豬八戒撇撇嘴，坐在行李上唉聲嘆氣，“師父已經将那猴子趕走了，以那猴子的性子豈會回來救師父？”
“你們在這兒定期去騷擾那妖魔，莫要讓她空出時間來真把法師吃了，我去一趟花果山，将悟空尋回來。”雲昭拍了拍豬八戒的腦袋，又細細的叮囑了沙和尚，眨眼睛便離開了此處。
豬八戒連連驚嘆：“當初沒親眼見到，如今看到方知朝柳竟也不是一般人。”
沙和尚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本就兇惡的面容頓時顯得更加猙獰，口中卻說道：“二師兄，朝柳若是普通凡人，怎麽能跟着我們這一路過來，還能單獨坐在大師兄的筋鬥雲上？凡人體內濁氣沉重，筋鬥雲可載不住。”
豬八戒一拍腦袋，大嘆：“是極是極。瞧我這般糊塗！”
再說孫悟空，他自雲昭離開後脾氣就一直不好，那屍魔竟然三番五次的往他眼前撞，氣得他可不就掄起棒子将他的人形化身打死了。
“大王大王，您邀請的幾位大王都來了。”小猴兒從洞外跑進來，連蹦帶跳的到孫悟空跟前。
孫悟空揉了一把小猴子的腦袋，一甩身後的猩紅披風，一臉冰寒的出了水簾洞。
“大聖許久不回來了，聽說去了天上做了仙官，竟還記得我們，榮幸之至啊！”一位虎背熊腰的壯碩大漢哈哈笑着，猴兒酒一口就是一大罐。
“什麽勞什子仙官，俺老孫還是做這齊天大聖就好！”提起這個孫悟空就來氣，當初太白金星好話說盡，将他連拐帶騙的帶到了天庭，竟只讓他做了個數都數不上的弼馬溫。
要不是如此，他能後來大鬧天宮，又是被扔進了煉丹爐，又是被壓在五指山下嗎？
“是是是，大聖如今回來可還走嗎？”另一位有些精瘦，穿着文秀長袍的男子笑了笑，問道。
他一旁的豔麗女子踢了這精瘦男子一腳，沒好氣的說道：“說的什麽話，大聖走不走的你也要問。難不成大聖出去個把日子，你還要掀了他的水簾洞不成？”
精瘦男子連連道歉，孫悟空擺擺手，“喝酒喝酒，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一衆妖魔鬼怪湊在一起喝起酒來，真是什麽樣子都有。雲昭到水簾洞的時候，就看見這群外界人人懼怕的妖魔鬼怪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酒瘋耍起來都要掀掉半座山。
那彪形大漢牢牢的抱着一小妖，嘴裏咕咕哝哝不知道說什麽，把那小妖吓得眼睛都要翻白了。那精瘦男子則趴在石桌上放聲大哭，邊哭邊說自己多年來如何如何不容易。而那豔麗女子正一手舉着一巨石，哐當哐當的砸得起勁。
其他人不說也罷，總歸是躺了一地！
孫悟空拿着酒壇子坐在上位，垂着眉眼，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壇中的酒。
“悟空。”雲昭将他手中的酒壇子拿過來，嘗了一口，果然是難得的猴兒酒，靈氣十足，酒香回甘。
孫悟空瞪大了眼睛，看着雲昭笑眯眯的樣子，擦了擦眼睛，懷疑是自己喝多了出現了幻覺。
“朝柳，你回來了！”孫悟空“砰”的站起來，驚喜的看着他。
雲昭點點頭，孫悟空也不管這躺了一地的妖魔鬼怪，拽着雲昭就進了水簾洞。
“你這一走，時間可不算短。”孫悟空讓小猴子拿了些花果山獨有的水果，都推到雲昭面前，語氣裏還帶着點委屈。
“嗯，去見了如來，已經說通了。只等再去與玉帝說說讓他不要管你，你就可以做個散仙了。”雲昭揪了顆葡萄扔進嘴裏，看着孫悟空臉上還能看得出的委屈，笑道：“也去見了玄奘，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孫悟空頓時一撇頭，拿起一桃子吭哧吭哧的啃着，“不回去不回去，俺老孫受夠了那氣。”
“那你頭上這緊箍也不想拿下來了？”雲昭瞥了他一眼，“我東奔西走這麽長時間就為了讓你脫離妖身，你說不去就不去了，我豈非白白做了勞工。”
孫悟空啃桃子的動作一頓，轉眼看着雲昭，撓了撓臉，“我這打死個要害他的屍魔，他都要趕我走，我可不去。”
雲昭低嘆：“不入佛門，不去天庭，暫時唯一的辦法就是功德加身才能脫離妖身，你難道要一輩子做個猴妖不成。”
孫悟空頓時沉默下來，良久才點點頭，“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