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校生

傅澤沛怎麽回到家他不記得。只感覺晚上好像下過雨,但不算冷,潮潮的,醒來已經是翌日。

扒開窗簾看了眼,外面是陰天,灰沉沉的。他伸了個懶腰,覺得時間還早,換了個姿勢躺下接着睡。

過了幾分鐘,敲門聲響起,唐司捷的聲音跟催命符似的傳進他耳朵裏:“崽崽,快起床,要遲到了!”

傅澤沛蒙着被子,模模糊糊“噢”了聲。

兩分鐘後,唐司捷的聲音再次穿透門板:“崽崽,你真的要遲到了!”

傅澤沛的美夢被打斷,他揉了揉眼,磨磨唧唧開始穿衣服。頭有些宿醉後的難受,也不知道張沃的“整蠱飲料”裏放了什麽鬼東西,一夜過去後勁依舊很上頭。

于是傅澤沛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是打開窗子,清涼的風吹進來,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頭腦中亂成毛線團的思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昨晚他怎麽回來的來着?

傅澤沛連着拍了好幾下腦袋,硬是一片空白,想不起來。

跟被按了一鍵删除似的,他全忘光了,只知道一覺睡到了早晨,連個夢都沒做。洗漱完出來,他問唐司捷:“媽,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唐司捷敲他腦袋:“當然是被人送回來的。同學過生**也不能喝這麽多酒啊,不知道今天還要上課的嗎?要不是有人送你回來,看你怎麽辦!”

“……我就喝了瓶啤酒。”傅澤沛小聲狡辯。

唐司捷顯然不信,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接着編,再接着給我編。

一番思索之後,她鄭重其事道:“崽崽,媽媽不反對你跟朋友出去玩,也不反對你喝酒,但是你是個還沒有成年的……”

“還沒有成年的omega,我知道。”傅澤沛聽她說了八百遍了,“在外邊喝醉很容易被人占便宜。”

唐司捷欣慰地點頭。

接着便聽見他說:“但是媽,說真的,誰占誰便宜還不一定呢。”

唐司捷:“……”不愧是我兒子。

雖然從傅澤沛出生她就接受了自己十月懷胎的崽崽是個隐性omega這回事,也一直把他當成個beta養,但畢竟在生理上傅澤沛是個omega,omega在社會中終歸是弱勢群體,醉酒在外碰上不懷好意的alpha後果不堪設想。

即使不是omega,唐司捷也有這個擔心,常常想如果自己生的是個alpha就好了。可惜她是個omega,而丈夫是beta,不然她很想要個alpha寶寶,那樣就不用操心這麽多了。

不過看傅澤沛這樣,标準的beta身材,alpha氣場,一點都沒有omega的樣。唐司捷稍稍放心了些,又叮囑他年紀輕輕也少去禍害別人。

傅澤沛不能喝酒的基因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明明唐司捷和傅羅都能喝點,怎麽基因遺傳到他這就變味了,聞到點酒精味就開始臉紅頭暈,找不着北。

呃,雖然他不喝酒的時候也找不着北。

大概因為今天外面沒太陽,連時間概念也随之被模糊。傅澤沛坐下吃了兩口飯,本想拿出手機刷幾條新文,結果不小心瞥見了時間,已經七點五十了。

“!!!”他手裏的小籠包瞬間不香了,“媽,你怎麽不早點叫我!我要遲到了!”

唐司捷:“我說過了呀,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很好。

很不幸,第一節是物理課,他的死穴,如果遲到,嚴格又古板的五十歲男beta老師一定會讓他在外面站一節課。傅澤沛有個原則,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

寧可在教室裏趴桌上聽老師絮絮叨叨,也不願在走廊站着喝西北風。

關鍵是,西北風它是真的不好喝。

傅澤沛立刻沖到卧室換上校服,背起書包就要出門。學校離他家不遠,努力一下應該趕得上。

唐司捷站在門口,不慌不忙的:“對了澤澤,有件事我差點忘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住咱們家對面,經常跟你玩的那個大哥哥呀?”

什麽大哥哥小姐姐的,現在他哪有心情跟唐司捷扯家長裏短:“有事等我放學回來再說!”

邊說着,又往嘴裏塞了個包子。遲到歸遲到,早飯要吃好。

第二個原則,絕對不讓自己餓着。

傅澤沛不想在教室外邊站一節課,于是拿出體育測試的速度沖下樓,在單元樓門口撞了個人,倉促說了句對不起。

可事與願違,他還是遲到了。

其實走到學校門口他就已經遲到,幹脆放慢了速度,開始慢悠悠往教室走。時不時有同樣遲到的學生匆匆從他旁邊走過,奇怪地看他兩眼。傅澤沛不在意,反正都已經遲到,一分鐘和半小時似乎也沒多大區別。

到了教室門口,他也沒進去,把書包往地上一扔,順着牆邊蹲了下來。罰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就是自己罰站怪無聊的,要是能有個人一起遲到,陪他聊聊天就好了。傅澤沛打着哈欠想。

腦袋裏的小劇場剛落幕,他就看見隔壁班門口來了個人。

他定睛一看,好像是昨天那個轉校生。轉過來第一天上課就遲到,夠本事的啊。

傅澤沛雖然跟他不熟,但有方嘉年這個共同好友,至少不是完全陌生,想着怎麽也能聊兩句。隔壁班這節是老劉的課,老劉是七班八班的班主任,教語文,雖然人不怎麽嚴格,但他決不允許第一天上課就遲到這種事。

傅澤沛蹲得腿有點麻,站起來抖了抖腿,等着轉校生被老劉趕出來,他好幸災樂禍溜過去聊聊天打發下時間,順便問問昨天晚上他喝醉後發生了什麽事。

可等了幾秒,那家夥竟然擡腳進去了。

就這麽簡單?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之力?

噢,也不全是,還是廢了點力氣的。至少他喊了聲“報告”。

真是沒天理。

雖然傅澤沛成績好,但遲到次數多了,老劉也會讓他去教室後邊罰站以示懲罰,用老劉的話說就是,他不能總仗着成績不錯就為所欲為,要真有本事,就把年級第一給考回來。

傅澤沛覺得吧,也不是不能試試。

一直到下課鈴響,物理老師講完課走人他才進教室。傅澤沛不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的那種學生,相反他很乖,如果他态度強硬一點,非常沒禮貌地闖進教室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本人認為這種行為非常不禮貌且粗魯,并表示嚴重譴責。那與他的人設嚴重不符。

再說,五十多歲的老師,沒幾年退休了,再被他氣出個什麽病可就不值當的了。

唐司捷對他的家教很嚴格,從小就教導他要有禮貌,要尊人愛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還教導他不許說髒話。他們家規矩列了很長,如果誰違反了,就要去樓道裏面壁反思。

傅澤沛年幼無知,曾多次違規,主動挑釁其他小朋友啦,跟着大人罵髒話啦,後來發現他媽是認真的,真的次次把他扔到樓道裏,還不給飯吃,于是就不敢了。

畢竟餓肚子是大事。

張沃見他進來了,忙湊過來:“澤哥,你今天怎麽又在物理課上遲到了?”

“你還好意思說!”傅澤沛卷起手邊的卷子作勢要打他,“昨天晚上那是什麽破飲料,喝得現在胃裏還難受着。”

張沃聽完“噗嗤”笑了起來:“不是吧,合着那飲料是澤哥你給喝了啊。可惜啊可惜,那可是我精心秘制的,等着懲罰玩游戲輸了的人呢。”

“放心吧沒毒,也就放了點洋酒,辣椒面,山楂汁,芥末,生姜水,哦好像還有番茄醬……”

“……”傅澤沛回味起那酸酸辣辣麻麻還帶點苦的味道,胃裏又開始忍不住翻滾。

“你沒事吧澤哥?”張沃看他臉色有點青。

“你看我像沒事嗎?”

張沃幸災樂禍地笑:“飲料放那,我也沒想到會被你給喝了啊。”

傅澤沛仔細回想了下為什麽自己會喝下那杯“整蠱飲料”,幾秒鐘後,他回憶起來了。

因為那個轉校生看他!

可再往前回憶,好像是他先偷看對方被抓包了……不管,一定是因為那個轉校生看他!他竟然被個beta看了一眼,就匆忙到無措。

“不過澤哥你不是喝啤酒嗎,怎麽喝起飲料了?”張沃問。

傅澤沛想了兩秒:“飲料……醒酒。”

張沃還是頭一次聽說:“是嗎?”

“嗯。”傅澤沛轉移話題,“算了算了,看你昨天還知道送我回家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他知道張沃家跟他家完全反方向,而且還挺遠,扔下那麽多omega不送,先送自己回去,夠義氣!

張沃聽得一愣:“昨天不是我送你回去的,澤哥。”

“啊?”傅澤沛也愣住,“那是誰啊?”

張沃道:“祁鶴吧,就隔壁班那個轉校生。”

傅澤沛剛才還得意洋洋的指尖完全頓住,混沌犯困的頭腦猛然驚醒:“你說誰?!”

“祁鶴啊。”

祁鶴。

傅澤沛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

難怪他覺得隔壁那個轉校生這麽眼熟,這不就是以前住他隔壁,搶走他的情書,害他約會遲到,還讓他喜歡的omega變心的那個情敵麽?!

他怎麽轉過來了?

昨天晚上酒吧裏燈光太暗,他一直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只是覺得輪廓有點眼熟,似曾相識。剛才在外邊站着同樣沒注意,主要是那家夥又長高了,模樣也長開了,比以前更加深邃精致,實在跟他記憶中……有點出入。

還真是冤家路窄。

張沃不知其中所以然,對傅澤沛的反應非常納悶,還以為兩人以前有恩怨:“澤哥,你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點什麽嗎?”傅澤沛才納悶,“你是不是我兄弟,就把我扔給一個陌生人?!”

怎麽說他也是個B,不擔心他占別人便宜,就不怕有人借機對他做點什麽嗎?傅澤沛腦海裏跳出來祁鶴那張冰冷讨厭的臉,好像也……不用太擔心。

就算是喝醉酒,他這輩子也不會占祁鶴的便宜。祁鶴同理。

這回張沃冤枉死了:“澤哥,這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抱着人家不撒手,又是摟腰又是抱大腿的!還撒嬌,要摸人家的腹肌,我跟年哥怎麽扯都扯不開。”

話音剛落,教室裏一片安靜。

……

…………

長久的沉默之後,傅澤沛心情不太美妙,随着教室裏恢複的吵鬧聲,他壓低聲音:“我、抱、他?”

“對啊。”張沃老老實實說,“我也不知道原來澤哥你喝醉酒這麽難纏。”

他看見傅澤沛臉色更差了。

想了想趕緊補充:“祁鶴說正好跟你順路,就讓他順便把你送回去了。沒事,大家都是beta嘛,b跟b能發生什麽啊,哈哈哈。”

傅澤沛還在苦苦回想,昨天他到底是如何“抱”祁鶴的。很遺憾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懷疑昨天喝的不是整蠱飲料,是斷片酒。

張沃見他沉默不說話,心裏一慌:“卧槽!你倆不會真發生了點什麽吧?”

傅澤沛還是沒說話。

張沃坐不住了,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小聲問:“所以你倆誰上了誰?”

傅澤沛腦袋還在宕機中。

“到底誰上了誰啊?”張沃又重複。

傅澤沛此時才反應過來,直接拿着卷子在他頭上呼了下:“整天想什麽呢你!”

“真沒有啊?”張沃還覺得有點失落。大帥比跟大帥比,聽起來就很帶感。

“沒。”

上課鈴不合時宜地響了。這節是地理課,傅澤沛沒心情聽,趴在桌上轉筆看向窗外。明淨的窗外一片郁郁,風帶動樹葉沙沙地響,跟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聲音混為一體。

想起剛才張沃描述的場景,傅澤沛把頭埋在了校服裏,後悔至極。他這十七年清譽,全毀昨天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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