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折枝5
“哥哥,我們現在去哪?”
我趴在我哥背上,摟着他的脖子,雖然此刻依然身處昏暗詭異的通道裏,卻覺得很安心,好像只要哥哥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們……去三樓館長辦公室。”哥哥抱住我的腿彎回答道。
他背着我不快不慢地走在通道裏。
眼前昏暗的通道裏,兩側牆壁雪白,不像另一側的通道,這裏沒有人像的裝飾品。
途中只有一塊寫着XX名單的巨大展示板。這個名單上的名字從上到下幾乎排滿了整面牆壁。
雖然名單靠近天花板的頭兩個字看不清,但我一直知道圖書館裏有這麽一個展示板,是為了展示曾經給圖書館捐贈過珍本的人的名字。
奇怪的是,我在名單的最後面看見了姜皓和姜彤兩個名字,我的名字在前,哥哥在後,雖然光線微弱無法準确辨認名字,但是我明顯覺得我和我哥名字的顏色有一些不同。
最重要的是,我和我哥從來沒給有給這個圖書館捐過珍本。這個名單上不應該有我和我哥的名字。
于是我用手拍拍哥哥的胸膛問:“哥哥,你看見那個名單了嗎?”
我哥轉頭看了一眼,并沒有回答我。
我又拍拍他的胸膛,卻發現手背上濕漉漉的,不斷有溫熱的水珠滴落在上面。
“哥哥?”我探過頭去看他的臉,發現他竟然在哭。
這簡直是比太陽西升還要不可思議。
“你怎麽了,哥哥?”我扭着身體想從他身上下來。
他沉默着順從我的意願将我放下。
我靠在牆壁上,一臉困惑地看着我哥哭得淚流滿面。
“哥哥,你怎麽……”沒等我說完話,我哥突然緊緊抱住了我,臉也一同緊緊貼着我的臉。
我的臉上也由此被他的眼淚打濕。這種濕漉漉的感覺說不出來的奇怪。
我推推我哥的肩膀說:“哥哥,能不能先放開我。你這樣很奇怪。”
“好的……好的”我哥松開了我,邊用手撫摸我的臉頰,擦拭着我臉上的淚痕,邊語帶哽咽的說道:“彤彤,以後我什麽都依你,你不想和哥哥做兄弟,我們就做夫妻……哥哥什麽都依你。”
其實這個時候,我明顯已經覺得眼前的這個哥哥好像和剛才那個不是一個人。
昏暗的光線下,眼前的哥哥穿着夏天輕薄的T恤,對着我哭得淚流滿面,而且竟然回應了我的感情。
怎麽看,這個人都不是剛才那個哥哥。
但如果他真是我哥,他的話對我充滿了巨大的誘惑力,真的是感覺現在死了都值得。
不過不是我哥的話,就毫無意義了。
以防萬一,我雙手握住我哥的雙手說:“哥哥,你怎麽穿這麽少,不冷嗎?”
“現在是夏天,不冷。”我哥似乎這時才注意到,我們兩人打扮有些異樣。他抽出雙手,反手緊緊抓住我的兩只手腕說道:“哥哥和你不一樣,你從小就怕冷,是要多穿一點”
我仰頭仔細觀察我哥的表情。他的雙眼裏有種我無法理解的愧疚或者心虛。
我又問道:“哥哥,你為什麽來這裏?”
“你……”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不見了。我來找你。”
聽起來很有道理,如果我失蹤了,我哥一定會第一個趕來找我。不像之前那個始終語焉不詳。
“那今天幾號?”
我哥猶豫了好一會,蹙着眉沉默不語。
我便又一次詢問道:“哥哥,今天是幾號?”
“10月3日”
最終我得到了這個日期,咋一看,似乎眼前這位哥哥的日期,更加符合邏輯。
可如果眼前這位是我哥,那剛才那位是誰呢?
而且竟然和他相處了那麽久,我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但我突然又想到,僅憑一個日期,我又怎麽能确信眼前這個就是我哥呢?
畢竟他也很奇怪。
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我想起了之前的那張紙。
我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小心地打開。
這時突然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我哥聞聲扭過頭。
而就在此刻,我低頭發現,那張寫着盲文紙的背面,還用紅色的顏色寫了五個字。
“你兄弟是鬼。”
我感覺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直竄頭頂,瞬間在我哥回頭之前,将一把團起紙團塞回口袋。而同時越過他的身體,看見一個人影飛快地向我們靠近。
那個人渾身浴血,面目本應難以辨認。
但我不但認出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一件保安服,并且還認出了他的臉。
是剛才那個的哥哥。
他不斷揮着手,高喊道:“快跑!”
“什麽?”我問道。
下一個瞬間,一把利斧擦着我的臉頰,旋轉着砍向我身前的哥哥。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頭與身體分離,身體後仰倒在我的腳邊,而頭顱滾落,托着血跡一直滾到了對面的牆角。
噴濺出的血液濺滿我的整張臉。
我呆滞在原地,僅憑本能将頭轉向斧頭來的方向。
只看見不遠處的天花板上,有一個人手腳倒轉,像蜘蛛一樣爬在天花板上。
他擡起頭,露出一張與我哥一模一樣的臉。
他用狂熱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道:“終于……找到你……了,彤……彤。”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哥哥,如同蜘蛛移動它的節肢一般,從牆壁上爬下,直立站在在我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不對勁,與我身後那個渾身浴血的哥哥并沒有什麽不同。他們不但長得一模一樣,連身上的保安服都如此一致。
“彤……彤,我的……彤彤。”他伸出手,試圖撫摸我的面頰,可手卻懸在空中幾次伸出又收回:“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把……你……弄髒了。”
我僵在原地,驚恐地睜大眼睛看着他。
“不要傻站着,快跑,彤彤!”
眼前一閃,利斧旋轉着劈入我和那個人的之間,身體也被扛起,飛快地移動起來。
身後的傳來那個人尖利的怒吼聲:“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我趴在我哥肩膀上,擡起頭就能看見,那個人身體在一瞬間扭曲,手腳反折,踩過無頭屍體流出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一串醒目的手印和腳印,快速地爬向我們。
暴怒中的那個人,還撿起地上被他砍下的頭顱,向我們扔來。
那顆飛來的頭顱,本應定格在被殺時驚訝的表情,但在靠近我的剎那,他卻勾起嘴角,留着血淚,對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直到他掉落在地面上的時候,依然笑着看向我。
我不禁拍打我哥的後背,喊道:“哥哥!
“彤彤,別怕,我們進兒童區就安全了。”我哥抱着的我腿回答道。
“後面的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哥此時卻不再回答。
身後的通道裏,我看見那個人離我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甚至伸手就要來抓我,被我側身避開。
而原本短短的通道,不過是快跑不到一兩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左轉進入兒童區域的房間。
我卻覺得度秒如日,随時就會被身後的那個人追上。
一個轉彎,眼看推開玻璃門就能進入左手的兒童區域,但我哥推了推門,大門竟然緊閉,似乎是被鎖上了。
而身後的那個人也發現了一點,他放慢了腳步,帶着扭曲的笑容緩緩靠近我們。
“是……我……的。他是……我的……”那個人口中不斷重複着。
“能走路嗎?”我哥邊盯着那個人向後慢慢後退,邊小聲的問我。
“勉強可以的。”我扶着玻璃扭了扭受傷的腳踝回答道。
“彤彤,仔細聽我說,再往前走,還有另一扇門,你推開它就能進兒童區域。”
“你又想一個人留下!”
“乖,聽話。”
這種時候,雖然明知道我哥說的才是正确的辦法,但我卻覺得難以接受,氣惱地一錘身後那扇該死的玻璃門。
奇跡一般,它竟然開了。
見此我急忙喊道:“哥哥,快!門開了!”
我哥扛着我一下跳進門內。伸手就鎖上了玻璃門頂端的門鎖門外那個人,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暴怒地沖向我們,卻最終依然被關在門外。
他洩憤地撞擊着玻璃門,傳來猛烈的碰撞聲。
玻璃看起來搖搖欲墜,卻如同被焊接在這個空間之上,牢牢地阻擋着他。
破門而入失敗的他緊緊貼着玻璃門,在門上留下一個個血手印,不斷哭喊道:“彤……彤,我的……彤……彤。”
我哥把我從肩膀上放下,大喘着氣說:“哥哥扶着你走。我們到裏面去”
說着他伸出手想要扶着我。
這時一個白色的東西從我的身上掉落。
我一下子就明白這是口袋裏的那個紙團,馬上想起了那句話。下意識地就往邊上避開他的手,撿起紙團塞回了口袋裏。
等我意識到不妥的時候,紙團的存在已經被他發現了。
他皺了皺眉,面無表情,看起來着實有些可怕。
我趕緊伸手牽着他說:“我們還是牽着吧。”
我哥沒有說話詢問我剛才是什麽,只是抽出手反過來緊緊包裹住我的手指。
借着昏暗的光線,我低頭看見他的右手滿是傷口、還帶着血跡,又看到他疲憊的樣子,有些不忍問出口。
大衣的那張紙是什麽?剛才遇到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我沉默着拖着傷腳,慢慢跟着他走過兒童區的城堡狀的充氣拱門。
穿過拱門的一個瞬間,原本昏暗的兒童區突然發生的巨大的變化。
房間的天花板上五顏六色的彩燈紛紛亮起,給漆黑的房間帶來些許光亮。
圖書館兒童區,在我進門左手是放着幾張桌椅的借書處,靠裏窗戶邊是只有等腰高的矮書櫃整齊排列着。而靠外我的附近則是鋪着海綿軟墊。軟墊上零散地擺放着許多可愛的玩偶。
雖說此時有各式彩燈閃亮,但本身只是作為房間的主要采光來源白熾燈的點綴存在,房間亮度并不比酒吧亮多少。所以房間深處是什麽就看不清了。
而這樣的亮度之下,原本可愛的玩偶們,塑料眼睛裏反射着燈光,好似活物一般注視着你。
加上整個房間裏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兒童充滿快樂的歌聲。
他們在這個詭異的圖書館裏,歡快地唱着:
“小兔子,小兔子,
藏在哪裏呀?
大家快來找找,
快來找找。
小兔子在哪裏呀,
小兔子找到啦!
藏在哪裏?
藏在哪裏?
大家快來找找。
大家快來找找。
在哪裏呀?
找到……啦!”
随着音樂的停止,我突然感覺哥哥的手有些冰涼,于是扭過頭一看。
我的身側竟然空無一人。
只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一只小小的屬于小朋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