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我生了一個可愛的男孩。在一個明媚的午日裏,查理正和寶寶在花藤的搖椅上玩着猜手指的游戲,寶寶有一雙像他父親一樣美麗的藍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甜甜的,像個小天使一般的讨人喜歡。

我坐在一旁的白石花椅上正織着小衣服,很幸福的望着他們。

有點冷,不知道他們父子倆的衣服是不是太單薄了些。我縮了縮身子突然打了個寒顫,真餓啊,為什麽女傭還沒有将下午茶和小甜心端上來呢?

我想着。查理城堡裏的下人都是這樣的失職嗎?

身上突然一暖,是查理脫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心裏一甜靠在了他的懷裏,哦,真是暖和啊……

……

我在朦胧中睜開了眼睛,看見一簇許久不曾見到的篝火和食物,饑餓讓我完全的喪失了淑女該有的禮節,直接用僅殘存的力氣撲向了那少許的不知道是誰的食物。

我拼命的吃着,哦,天知道我到底有多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等到力氣稍微恢複了些,我才注意到我身上正披着一件墨綠色的鬥篷,不厚,但卻嚴實的遮住了這漫天連小屋都遮不住的嚴冬寒風。

我注意到了眼前坐在篝火對面的那個魔法師,她閉目坐着。

哦!

我忍不住慶幸着,好在剛才那麽粗魯的舉止并沒有被她看見,那真的太丢人了!

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睜開了眼睛,微凝,那是一剪秋泓一般令人驚豔的琥珀色眼眸。是哪怕古老森林最深處也難以凝結而成的深色,仿佛沉埋了數以千百萬年的光陰所沉澱凝結而成的一抹最純粹的光色。

懾人心魂卻又無比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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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鬥篷,多年的教養提醒我應該把別人的東西退還給對方,但是……這麽冷的天,我真的有些挨不住了。

我假裝沒有注意到身上的鬥篷,只沖她說道,謝謝您的食物和篝火。

她望着我,問我,你是誰?

我說,我是卡梅赫拉城的安娜·奧……

我頓住了,父親已經将我剔除了族譜趕出了卡梅赫拉城,從那一天開始,我已經不是偉大的奧萊□□騎士隊長所寵愛的女兒。

我改了口,說道,我叫安娜。

我不敢對上她的眼睛,那雙仿佛沉澱着無盡歲月而充滿睿智的眼眸,輕易的似乎能看穿任何人一般,這讓我覺得自己就像赤-裸一般。

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覺得讨厭而畏懼。

我嗫嚅着問道,請問您叫什麽名字?為什麽這麽冷的天會在這裏?

這個魔法師跟我所見過的任何人不同。

盧約大陸裏很少有女人會去選擇成為魔法師,穿梭在險惡的森林裏與魔獸惡蟲鬥争,過着朝不飽昔沒有定居的生活。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勳章等級,這讓我無法判斷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盧約大陸,身上沒有等級标識的魔法師不是年稚的學徒就是名赫顯震一方的大魔法師。她看上去很年輕,從年紀上來看應該只是一個學徒。

我想着。

因為魔法師在整個盧約大陸有着極高的地位,他們是孤傲的,目中無人的,一群古怪的非常難以相處的人。眼前的這位女魔法師卻是很溫柔,很有禮貌,尤其是她的微笑。

輕淺的,清淡的,卻很溫柔很溫柔,仿佛讓人沐浴在三月的春風裏一般。

她說,我叫維爾希,來安梅迦德裏森林是來找尋一樣東西。

哦。

我有些興致缺缺的應了一聲,我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想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只随口問道,您是從外地趕來卡梅赫拉城的嗎?

是的。她應聲道。

我很失望,如果是卡梅赫拉城裏的人或許我還可以找他們打聽着城內的事情,她見我沒什麽問題,就自顧着從衣袍內取出了一袋素果,這些果子我見過,是安梅迦德裏森林裏非常難吃的果子,只有城裏貧民窟裏的賤民才會吃這種東西裹腹。

我也吃過,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即使是魔法師學徒也不至于這麽潦倒呀,能夠上魔法學院的人都是名權顯赫的貴族哩。我盯着她的水,我有點渴,但是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向她索求施舍,只想着跟她說說話先套些近乎,沒多想的說道,這種果子很難吃,您出門沒有備上其它的幹糧嗎?

我剛說完,臉猛地紅了起來。

在我醒來的時候像個饑民一般粗魯的撲向那些肉食甜點飽食個徹底。這些東西是誰的,在這種天氣下的破屋內總共就兩個人,這還用得着問嗎?

我有些尴尬。

她只是微微一笑,說,我吃什麽都可以。

她說完,将水袋遞給了我,說,這是我路過安梅迦德裏森林的祈還泉打的水,我想,您的孩子應該會喜歡這種甜甜的甘泉。

小孩子總是喜歡甜甜的東西啦。

我接過了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嗯,并不是我要喝,只是那個有些調皮的孩子渴子想喝點甜甜的東西。我想着,當即就大口的喝了下去,這個水袋并不大,即使我有克制,但是沒想到不經意間就喝光了。

我很不好意思的捏着水袋朝她讪讪的笑着。

好在她的神色沒有任何的不滿。

她伸手拿着木枝撥着篝火讓它能夠燒得更旺一些,我不知道這些木柴是從哪裏來的,更不知道她是怎樣生得火,只是這樣的嚴冬能有這一簇火真的好暖和啊。

良久,她說道,夫人,您最好去一趟醫院靜養着。

我聽着有些沉默。

我也很想好好的養着不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跟着我承受這麽多沒必要的痛苦,可是卡梅赫拉城我進不了啊,我這樣柔弱的女人更不可能跑去更遠的地方,又何況我還在等查理呢!

我搖了搖頭,說,謝謝您的建言,但我不能去卡梅赫拉城,而且,我還在這裏等着查理呢,他會來接我的,這些天他比較忙,等到神主聖誕的那一日他會回來,到時候他就會來接過啦!

我一直覺得這個女魔法師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但凡任何看見我的人都會向我詢問着我的經歷,然後勸誡着我,那些人很讨厭,總是喜歡打斷我的話,思想就像魔鬼一般的黑暗。他們總喜歡跟我說,查理不會來了,讓我不要在等下去。我真不知道這些人的信任教條為什麽會這麽的低劣,哦,一想到這些人是可憐的流浪人,我也就沒和他們一般見識。

維爾希聽完了我的話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我有些悶。

她什麽都不問,我就無法跟她說查理,無法細細的說着我們相愛的故事,無法說他是一個怎樣優秀的男人,無法說我們偉大的愛情。

嘿,你聽過查理子爵嗎?

她什麽都不問,我只說自個兒說着,她聽完後搖了搖頭,說,我見歷短淺,不曾耳聞。

那還真是見歷有夠短淺的,我有些鄙夷着。

哦,那真是有夠遺憾的!我說道,查理子爵是卡梅赫拉城中最英俊的紳士,你沒進過他的城堡,不知道那是一座怎樣豪華的宮殿,他是帥氣迷人而無與倫比的!

我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的說着。

她坐在我的對面,隔着一簇篝火望着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很平靜也很溫和,她聽得很認真,而且難得的,自始至終沒有打斷我的回憶與談話。我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說的更起勁了。

平日裏遇到的那些粗劣的人只會不停的打斷着我,說我在妄想。

平日裏遇到的那些讨厭的人會在我說完後用充滿嘲笑的口吻譏諷的反問我,那他怎麽還沒來。

我等着她的反問,我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回答反擊這個問題。查理并不是不來,只是那些守衛太貪財沒有告訴他,哦,我無法想像他在外忙碌了那麽久回來找不到我會是怎樣的難過,我真的很想抱着他安慰着他。

可是,她什麽也沒問,只在我說完後對我說道,您應該愛惜一下您自己。

她的聲音很低柔,聽上去非常的舒服,不像歌唱家華納那充滿魅惑迷人的嗓音,只是輕輕的,很溫柔,但也很淡,給人一種很遙遠的感覺。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這句話讓我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我将我一生所有的愛意與忠貞全部付之給一個男人,我愛他,用我的一切去深愛着他,并矢志不渝。那麽我自己……

我有些茫然了,他說過愛我,會像我愛他一樣的愛着我的。

我有些怔怔的說道,哦,他會愛我的。只是那些該死的守衛太貪錢了沒有告訴他!您不知道他有多愛我!這麽久沒有看到他我真的很擔心,他是否會因為太思念我而生病,您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一件多麽甜蜜而痛苦的事情。

她望着我,依舊是平靜而溫和的重複說道,您應該愛惜一下你自己。

我不知道要怎樣說。

平日裏經過這間小屋的人總是用最激烈的話語怒斥着我,罵我低賤愚蠢,眼前的人是平靜的寬廣的,她望向我的眼裏,那一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睛裏,沒有厭惡也沒有輕蔑更沒有高屋建瓴的氣勢。

她是輕淺的,淡淡的,平靜而溫和。

我突然有些想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抱住了自己,喃喃的說道,為什麽查理還沒有來呢……他明明是那樣的愛我的,他為什麽還沒來呢,是有事耽擱了嗎……不,都已經這麽久了啊……他怎麽舍得讓我一個人……一個人……孤零零的住……住在這樣的地方……和孩子……

我斷斷續續的說着,有些泣不成聲。

我想起了那個我所看不起的打扮着花技招展性感的妓-女,這個我看不起的低賤的女人卻從上往下俯視着我,用同樣輕蔑譏諷的神色望着我,說,蠢貨,那種男人的屁話你也信,你也是有夠賤的!活該!

我想起了那個老獵人嘆息的抽着旱煙,說,傻孩子,好好過日子吧,別在這裏等下去了。

我想起了那個可憐的流浪人,用同樣的眼神看着我,說,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愛你的話,他是不會舍得讓你一個人在這裏吃這樣的苦的。

不!查理他是愛我的!我大喊着。他只是不知道我在這裏,他會來的!

維爾希望着我。

我不敢面對那雙琥珀色深凝的眼眸,掩面哭泣着,我聽到了她的嘆息聲,那低柔的輕淺的猶如微風一樣溫和的聲音。

依舊是那一句,她說,你應該更愛惜一下你自己。

與別人是否愛你沒有關系。

你應該愛惜一下自己,而不是将對自己的愛寄付于別人的身上。

你應該掌握自己,信任自己,保護自己。

你應該對自己好一些。

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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