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八
她很快的準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她将一盞長明的魔法燈放在了她之前坐在的地方,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問我要那一件鬥篷,仿佛披在我身上的這件鬥篷真的是我自己的一般。
我說,外面很冷,而且這麽晚了森林裏非常的危險。
她向我道謝,說她可以應付。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聲震動,我突然想到了那個老獵人臨走前對我說,在隆冬的安梅迦德裏森林要千萬小心一些沒有冬眠的雪獸。
我被這響動駭住了。
她站了起來,透過那個沒有窗戶的口子望着外邊,随即,她對我說道,夫人,請您待在裏面不要妄動。
我哪裏敢妄動,這吓人的聲音聽得我整個人都禁不住的發抖。
是一群藏匿在安梅迦德裏森林的食人雪獸。
我極為害怕的縮成了一團睜着眼睛透過窗戶望着,維爾希支身一人走了過去,走到了那群雪獸裏,任由着這群害獸将她圍成了一圈。
那極白極寒的雪啊吹着她那一身墨綠色的雪袍。
她一個人行走在這片茫茫的白雪裏,鬥大的墨綠色兜帽壓下,半掩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映襯着這滿目的冰封銀白,深濃欲滴。
那一刻的維爾希是強勢的,猶如這凜冬的寒風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透過那個口子,我看着那群雪獸滿目猩紅的撲向了她,我吓得捂住了嘴縮成一團不敢再看更不敢發了一絲的聲音,哦!這太可怕了!
我不敢想像,這群害獸如果發現了我我是否還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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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去了良久。
我聽到了細微的聲響,是她走了進來,就像走出去時一般的從容,腳步聲依舊輕緩的,沒有一絲的改變。
她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驚擾到您了,夫人。
我睜開了眼睛透過那個口子看着屋外,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仿佛剛才食人雪獸的入侵都只是我的一場幻覺一般。一時之間,我有些茫然的分不清現實。
她向我道了別,臨走時森林裏正落着一場不小的風雪,她對我說,保重。并建議我回城找梅菲嬸嬸,接受醫生的治療,好好調理身體。
我很意外她是怎麽知道梅菲嬸嬸的,但也沒有多問,只說了一句,謝謝。
我曾想過去找梅菲嬸嬸,但是我害怕她會打我,罵我不争氣。梅菲嬸嬸是一個連男人都害怕敬畏的女醫生,從小我都是怕她的。
透過那扇沒有玻璃的窗戶我看着她漸漸消失在風雪中遠行的背影。
我無法想像她一個女人是怎樣做到一個人穿梭過這樣一座充滿無盡危險的森林,面對那些面目猙獰的害獸。我坐在鋪着厚厚的樹葉依舊很是冰冷的地面怔怔地望着,看着她緩緩地往森林裏走去,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墨綠色魔法袍。
在這片茫茫的白雪覆獸的森林中,我仿佛看見了她腳下埋藏着無數屍骨。
每一個魔法師都不是善類。
我堅信。
九
這個孩子誕生在隆冬最冷的時候。
那時天空正下着雪,一點一點的從天空中飄落着那點點的白,靜寂的吞噬了整個森林的聲音。那是令人覺得有些窒息的靜,無比的可怕。
我拼盡了一切力氣将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是一個可愛的男孩。
一個非常乖巧可愛的男孩,在我去醫院給梅菲嬸嬸做助手的時候,聽她說過,小孩子生下來都會哭鬧的非常兇,但是我的孩子真的很乖呢,他一點兒都沒有鬧,只很安靜的睡着。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只稍微處理了一下,緊緊地抱着這個乖巧的孩子,用那件單薄卻密不透風的鬥篷将孩子裹得嚴實,我輕輕地吻了一下他有些冰涼的額頭,很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十
這個孩子真的很乖巧呢。
他一點兒也沒有哭鬧,我抱着他輕聲的給他唱着搖籃曲。我不知道外邊現在已經是什麽時候了,只是感覺真的很冷啊,一般這個時候,就是快要到神主的聖誕了,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查理,将這份喜悅分享給他。
我吃完了那個魔法師留給我的所有的食物連同之前偷偷藏起來的食物一起,看着傷口也沒有再流血了,就蹒跚的站了起來。
我拉低了那件墨綠色的鬥篷,有些羞澀而充滿期待的微笑。
這個時候正是卡梅赫拉城裏的人在忙神主聖誕的事情,每年這個時候大街上聚滿了各色的人,更會有不少的外地人趕過來參宴,是我最好混進去的時機呢。
森林裏的路很不好走,我走的很是蹒跚。
現在的雪下的已經稍薄了些,我抱着寶寶小心翼翼的往卡梅赫拉城走去。
果不其然,城裏的人正在張布着彩結,一些可孩的小孩子正提着自己做的小動物燈挨個兒敲門讨要着糖果。
我抱着寶寶拉低了鬥篷四下張望着走着。
城裏确實來了不少的人,有很多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新面孔,看着穿着似乎是魔法師之類的人物,還有不少是戰士和占星師。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叫維爾希的女魔法師,不知道她一個人走進森林現在怎麽樣了。
很幸運,我在城中心的聖宴酒席上看見了查理!
那一刻我幾乎快要高興的瘋掉!
天知道我有多麽久沒有看到他了,我是多麽多麽的思念着他呀!哦,他消瘦了許多,穿着一身滿是風塵仆仆的正裝,看上去剛剛回來的樣子,但是無論怎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麽英俊。哦,他為什麽皺着眉頭呢?這真不是一個紳士在這樣的聖宴上應該有的表情。
我想,他應該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接我,但是礙于這聖宴而不得不應付。
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腳走了過去。
我漲紅了臉,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擺,哦,如果不是正抱着孩子,我真想捂着臉頰,我想那一定是紅透了。
查理注意到了我,很是紳士的問道,哦,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那真是世界上最迷人動聽的聲音啊。
低沉的充滿磁性的聲音,無比的魅惑,我聽着連耳根都不由的紅了起來,小聲的說道,查……查裏子爵……
嗯?您認識我?他有些疑惑的笑了起來,說道,您看上去真是嬌羞的。
我被他說得羞紅了臉,鼓起了勇氣擡頭望着他,微微拉低了鬥篷,露出了那個乖巧的孩子的小臉,我說道,查裏子爵,您別打趣我了,我是安娜呀。
安娜……
你瞧,這是我給您生的孩子呢,是一個男孩,他是多麽的乖巧呢。
查裏子爵愣愣的望着我,握着紅酒杯的手猛地一僵,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還有孩子,我的笑容在他的神色中漸漸的僵化,凝固。
我想,我似乎看懂了他的神色,驚恐,震懼,卻唯獨沒有……驚喜。
查裏子爵……我望着他怔怔地叫喚着他。
那一天,我遇到了妓-女波娅,她抽着煙沒有坐相的挑着條腿坐在我旁邊,一邊罵着我是個蠢貨,一邊神色平淡的說着她的故事。
她說,她曾經也像我一般的信任一個男人癡傻的等待着,那個将她賣進妓院裏的男人。
她的丈夫。
她說,別傻了,你就是生了孩子也別指望留住男人,他只會把你當害獸一樣的一腳踢開,為了他的聲譽,你在這裏的這麽幾個月,早夠男人換幾十個女人了。
她說,我別在癡心妄想了。
查裏子爵旁邊的女士突然尖叫了起來,哦!這是什麽東西!
這個女人的聲音引起了整個參加聖宴的人的注意,無論是那些我認識的,不認識的,接下來的一切……
就真正如同波娅跟我說的一樣。
我永遠記住了這個男人的這一刻的眼神,在驚恐震懼後所流露出的厭惡如避害獸一般,他踢開了我。
他說,我只是一個瘋子,并不認識我。
跌倒在雪地裏的我像一個被剪斷線的木偶一般喪失了動作,我呆呆地望着他,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向我靠攏了過來,他們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着我亵渎了凱特神,用最肮髒的言語辱罵着我的低賤下作。
很快的,驚動了巡邏的守衛。
一些信仰凱特神的市民因為我亵渎了他們的神明而向我扔着垃圾,詛咒着我不得好死。
聞訊趕來的梅菲嬸嬸從人群裏沖了過來抱住了我,只是這一次她并沒有打我,只是不停的安撫着我忍不住哭泣着,她在可憐同情我,我善良的梅菲嬸嬸。
我将木然的将孩子交給了她,希望她能代我照顧好孩子。
梅菲嬸嬸震驚的接過了孩子,她死死地摟着我對我說,安娜,這個孩子早就已經死了!
我震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巡邏的守衛趕過來越來越多,梅菲嬸嬸拼命阻止着這些守衛向我動粗想要就地處罰我亵渎凱特神,在混亂中,我看見了父親向我走了過來。
那一刻,我期待父親真正向我舉槍,我已經不想在活下去了。
對上父親瞄準我的那一管黑漆漆的槍口,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我應該難過,應該傷心,但是這一刻我只感覺到一種極致的疲倦感。
這種疲倦讓我喪失了求生,更讓我失去了流淚的氣力。
住手。
朦胧中,我聽到有一個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十一
是那個叫維爾希的女魔法師。
她從我來的那條路走了過來,仿佛剛剛走出安梅迦德裏森林一般,一身墨綠色的魔法師長袍還遍布着風雪。
整個盧約大陸的人都對魔法師有所忌憚,包括卡梅赫拉城這個小城市。
我聽到許多人都在議論着她的身份。
一些魔法師皺着眉頭打量着她,神色似乎也有些拿捏不準,滿是懷疑,卻沒有多說什麽。
尊敬的大魔法師,夜安。因為這個女人亵渎了凱特神,所以我正準備裁決她。請問您還有什麽吩咐嗎?父親收起了槍恭敬卻沒有一絲表情的說着。
她停在了我的面前,伸手祭出了一根魔法權杖。
綠色的魔法陣在她的腳下地染而開,那是一根像玉石一般雍華低奢的權杖,流動着一股連我都能察覺到了極為強大的風系魔法力量。
盧約大陸裏的大魔法師擁有着可以審判罪惡者的權力。
她柱着魔法杖站在了我的面前。
梅菲嬸嬸将我護在了後面,說道,女士,請您可憐一下這個孩子,她只是一只糊塗。這個孩子從小就很善良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尊敬的魔法師大人!
一個年紀非常大的水屬魔法師先生望着那柄權杖說,恕我疑問,您是否來自希娅朗格尼風島。
是。
那,請問您的名氏?
維爾希。
幾個魔法師間突然有了些震憾,顯然有不少的人聽過這個名字,趕過來的城主望着這一幕連忙走了過來想要說什麽,卻被維爾希伸手制止了。
我能感覺梅菲嬸嬸抱着的手臂也猛地一僵,她似乎也認出了這個魔法師。
您是醫生?維爾希問道。
梅菲嬸嬸愣了愣,抱着我點了點頭,神色非常的恭敬。
哦,我尊敬的大魔法師女士,這位小姑娘不知檢點做出了這種事情。按照卡梅赫拉城的法令,輕則驅逐出除,重則當場處死。城主說道。
亵渎神明确實是一大罪。維爾希說道。
我望着那些朝我走過來的守衛,通過這些人我望着站在遠處一副漠不關己正安撫着那個女人的查理子爵,我想,那一刻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
我已經不可能活下去了,那麽,我要他跟我一起死!
我瘋狂的沖開了梅菲嬸嬸的懷抱,發瘋一般的朝他沖了過去,這個騙了我,背棄我,毀了我一生的男人,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他讓他好過!
我的身形猛地一滞,握着短刀的手僵在半空,是一道魔法陣鎖住了我。
放開我!放開我!查理!你怎麽能這樣做我!我要殺了你!放開我!我拼命的叫喊着掙紮着。
地下的魔法陣光芒一震,連同着我的聲音被吞噬殆盡。
直到那一刻,我那知道,這個輕淺的,溫和的猶如三月春風一般的女魔法師,有多麽的強大。
我被困在了她的魔法陣裏,叫喊不出一絲的聲音,只有無力的跪在了雪地上,掙紮的手滑落了下來,那一片虛空的魔法壁裏。我恨,我恨所有的人!我更恨如此軟弱無能的自己!
尊敬的醫生,請您回答我一個問題。維爾希說道。
請說,我很樂意為您效勞,尊敬的大魔法師女士。梅菲醫生說道。
維爾希握着權杖,神色平靜的說道,請您回答我,一個女性是否能夠一個人懷上孩子?
梅菲醫生愣住了,連同着在場的衆人對于她的這個問題都有些愣住。
梅菲醫生頓了頓,像是明白了過來,大聲的回答道,不能!
梅菲醫生站了起來,冷冷的望着周圍那些人,一個女人永遠不可能獨自一個人懷上孩子,亵渎神明是一個大罪,那麽亵渎忠心侍奉神明的女性呢?憑什麽說我可憐的安娜是肮髒的人!
梅菲醫生是強勢的,這個在卡梅赫拉城一群男性醫生裏打滾的女人。她站在人群裏,所有的人被她的話震住了,梅菲醫生大聲的說道,查理子爵,你如此侮辱忠心侍奉神明的女性,欺騙她,玩弄她,毀了她的一生,亵渎神明之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查理子爵愣住了,我?亵渎神明?
梅菲醫生冷冷的望着他,女人為了延續族群一生侍奉神明,這種罪孽你擔當的起嗎?還是說——
你在否認這一存在?歧視女性!
自從安莉絲女皇登基之,凡屬聖德朗城管屬之中,但凡任何敢歧視女性的人都将處于極刑示衆!
這是一個比亵渎神明更直接更嚴重的罪刑,在聖朗。
如果被扣下這樣的罪名,那麽受罪的将不僅僅是單獨的一個人,甚至牽連到整個卡梅赫拉城!
我聽不到外邊的響動,只看着大家神色激動着在争辯着什麽。
我看到維爾希揚着的權杖,望向我的神色是平靜的,猶如這場風雪一般冷的沒有溫度。她伸指結印,那一個印記破開了法陣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肩上,我痛的連聲慘叫着,如果這就是懲罰的話,我寧願在這一刻死掉。
在法陣破除的那一瞬間,我一頭撞向了聖宴的冰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