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二人顯然關系極好,一唱一和極有默契,一動一靜更是相得益彰,奪人眼球。

最後便是林黛玉,果然如王熙鳳所料,黛玉一來,寶玉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滿心滿眼的都是林妹妹,寶姐姐什麽的,也顧不上了。

薛姨媽見此,臉色更是有些發白,卻強自忍耐着,薛寶釵眼見着剛剛還圍着她轉的寶玉轉頭就将她抛在了腦後,心裏也有些氣苦。

她轉過眼神,細細的打量着林黛玉,只見她生的極美,身段婀娜纖細,兩眉彎彎似柳葉,膚如凝脂顏如玉,最可貴是一雙眼睛,含嗔帶喜,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她臉上帶着笑,時不時好奇的看過來,眼中澄靜的沒有一絲雜質,那是一種被人嬌寵着的天真爛漫。

是了,同樣是借住親戚家,她與自己是不一樣的,她雖喪母,可自幼有老太太教養,以她老人家超品诰命的身份,誰又能說她什麽不足,何況她生父仍在,且是朝廷二品大員,手掌一方鹽稅,可謂位高權重,誰又能看輕了她?

退一萬步說,她還有疼愛她的兄姐,家中還有幼弟,家族這樣興盛,可謂是終生有靠,而她呢,生父已逝,哥哥又是個頑劣不堪的,薛家雖是商戶,卻是皇商,身家百萬之巨,多少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他們孤兒寡母,不是托庇于賈府,此時哪裏還能有銀錢在手?

薛寶釵再冷靜自持,也不過十四歲的少女,遭遇巨變,母親軟弱,哥哥纨绔,她若是不堅強不冷靜,又能有什麽辦法?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個事實,可以為母親,為這個家細細謀劃,賈府的三春,甚至是王熙鳳林詩音,薛寶釵在她們面前都可以撐住,可以微笑。

可是看到這樣的黛玉,對着那雙天真不知愁的眸子,她突然有些難受,心頭的酸楚幾乎要溢出來了,濃濃的苦澀感将她緊緊包圍,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一直盯着黛玉,幾乎有些恍然了,那雙天真無垢的眸子和一雙憂愁哀切的眸子重合在了一起,讓她心神不屬,竟有些荒謬之感,不該是這樣的啊!只是,不是這樣,那該是怎麽樣的呢?

她的異狀很快被人察覺了,衆人都向她看來,她依舊恍然未覺,直到身邊的丫鬟莺兒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回過神來,正好聽得賈寶玉問道:“寶姐姐,寶姐姐,你一直盯着林妹妹作甚?”

薛寶釵腦中尚且恍惚着,聽的他問,不由自主的答了一句:“只是覺得,這個妹妹,好似在哪裏見過。”

衆人均都愣住,随後哄然大笑,只有薛姨媽不知所措,薛寶釵一語不發,顯然還沒有完全醒過神來。

王熙鳳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将眼裏擦掉,捂着肚子笑道:“哎喲喂,這可真是,先有一個寶哥哥,這又來了一個寶姐姐,都說了同樣的話,這可真是,怎麽說的來着,就好像那戲文裏寫的,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無巧不成書!”

衆人被她逗得又是一陣大笑,只有林黛玉迎着薛寶釵的眼神,直直的看了過去,這一下,四目相對,林黛玉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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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初見寶玉,她就就覺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見過一樣,只是後來寶玉鬧了一出摔玉取字的鬧劇,她只當是他輕狂孟浪。

可是現在看到這寶姐姐,她竟也覺得有些熟悉,而且不知為何,心中竟覺得有些酸楚,有些幽怨。

她生了這樣的情緒,眼神中便也帶了出來,那一雙凝着愁緒的眼睛與薛寶釵對上,她不由得渾身一震,那種熟悉的感覺,太強烈了!胸中湧動着的感情,也越發強烈,她只覺得對眼前這個妹妹又是怨,又是愛,又是妒,又是憐,複雜深刻的教她震驚。

方才還只是一個人發愣,這會子兩個人竟都發起愣來,衆人都有些納罕,王熙鳳眨眨眼,拍了拍手,高聲道:“回神咯!”

兩人方才一驚,有些羞赧的垂下了頭,當衆發呆,實在是太失禮了!

王熙鳳左右看了看,笑道:“瞧瞧,竟是看對眼了呢,不知二位何時擺喜酒啊?可別忘了請我喝一杯喜酒,若是低于二十年的女兒紅,那我可是不依的。”

衆人都笑起來,只當是個玩笑,又笑鬧起來,很快便将這段插曲忘在了腦後。

只有林詩音淡笑着捧起一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眼裏劃過一道暗光,這世上的事竟真有這樣巧?還是說真有什麽前世的緣分?最值得商榷的,是黛玉的反應,為何?……

薛家入府後,略微掀起了一陣波瀾,很快就平複如初,生活又恢複了往昔的平靜。

那薛寶釵不知為何,有事沒事總喜歡來尋黛玉,勤快的簡直要趕上賈寶玉,林詩音一直冷眼看着,深覺納罕,整個賈府的人都知道,薛姨媽和王夫人有意親上加親,只是礙于賈母,不敢說出來罷了,這薛寶釵對賈寶玉一直淡淡的,反倒黏上了黛玉。

反觀黛玉,先時以為她與那賈寶玉,也算是青梅竹馬,那賈寶玉又一貫是個殷勤的,雖然有些天真纨绔,配黛玉倒也勉強合适,反正以父親和兄長的意思,都希望黛玉能一生平安喜樂無憂,有兄長看顧,那賈寶玉也翻不出浪花來。

君不見他跟前的襲人,不過回了趟家,就遇上了歹徒,香消玉殒,還不是因為妄圖把持賈寶玉疏遠黛玉,惹了兄長厭煩。

林珩與林詩音一直以為,黛玉也是有些喜歡賈寶玉的,但薛寶釵來了以後,她們每每相見都有說不完的詩詞歌賦,偏兩人志向性格天差地別,時不時又會吵起來,當然,一般都是黛玉脾氣上來了直接送客。

薛寶釵從來不惱,過兩日便又來了,簡直好的過分,活像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黛玉也是,趕人走了沒一會兒自己就先惦記上了,就差望眼欲穿的等着了,簡直就是标準的癡男怨女。

林詩音将這事兒講給林珩聽了,果不其然的看到他眼睛亮了亮:“雖說有可能是你想多了,不過女子磨鏡古來有之,也不得不防。”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看這薛寶釵也不錯,心性才華樣貌樣樣都不差,比賈寶玉那個繡花枕頭強多了,就是有些不好掌控,不過也并無大礙,且讓他們兩個争去吧,黛玉喜歡哪個就是哪個,不過,你還是記得時時向我彙報,不可讓人傷着了黛玉。”

林詩音抽了抽嘴角,無奈道:“是……,我知道了……”

她這個大哥啊,什麽都好,就是有些不那麽大丈夫的小愛好,譬如說喜好美飾華服,喜歡聽些小八卦,哎,人無完人,身為妹妹,也就只好多擔待了!

時間如水而逝,轉眼便是兩年過去。

這日,林珩收到一封家書,乃是家中幼弟林玖寫來的,上面的內容叫他怒不可遏,當即就點派人手,叫上了林詩音和林黛玉,與賈母辭行。

說罷,也不管賈母要派人一起前去的說辭,更不想理會王夫人之流帶着幸災樂禍的勸慰,一路從水路疾行往揚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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